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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茵点了下头,也就是随口一问。
她注意力还放在账本,又翻了后面的看,有一句没一句的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他答得都还算流畅,看似对军中财务支出掌握的十分透彻,应该是冯郊重用的人。
俞茵又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随手合上账本推过去,浅笑说。
“大帅副官处常重用的那几个人,我都面熟,倒是的确没怎么见过你。”
柳作双手接住账本,听言怔了一瞬,站的笔直回道。
“属下的确刚来不久,第一次到公馆来,夫人眼生也正常。”
俞茵若有所思,随即弯了弯唇, 站起身往外走。
“刚来不久,就对军政府的账目这么了解啊。”
柳作怔愣眨眼,连忙跟在她身后走出书房,听言张了张嘴,低声解释。
“是冯副官长教得好。”
“过谦了吧,好师父,也要带有本事的徒弟,才能有好的成效,给他带块石头,他再大本事也难能点化。”俞茵笑说。
柳作讪笑低头,“夫人过奖...”
俞茵步下台阶,往楼下走,又随口问他:
“看你谈吐气质都不俗,很有学识吧?”
柳作干笑,“让夫人见笑,是在老家的酒楼做过几年账房先生,后来老母病逝,阿兄又出了事,为了照顾他,我便来了潍城。”
“你阿兄是...?”
“家兄是潍城营地的旅长,柳俊。”
俞茵默了声,想起什么,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下到前厅,正巧周雨匆匆拿了封信进来。
“夫人,一封家书。”
俞茵接到手里,陌生青涩的字迹,眼生的署名。
柳作抱着账本低了低身,默默离开了。
俞茵也没理会,自顾拆了信封,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一边问周雨。
“这样一封信,岷县离这里也不近,怎么送来的?”
不是看到这样一封信,俞茵差点都忘了,岷县那边还养着个真正姓聂的女孩子。
周雨回道,“当初被拨调去,负责看护聂婷婷的那个排,月初副排长的老母亲病逝了,营地里有人给他寄了信,他回来奔丧,顺道捎回来的。”
俞茵看完了聂婷婷写的信。
内容倒是十分感人,一口一个尊称聂天擎为‘二爷爷’,能感受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写信时声泪俱下的那种害怕和无助。
俞茵却没什么情绪变化。
她将信叠起来,眼也不抬的交代周雨。
“让那个副排长来见我,我有几句话问他。”
周雨答应了声,连忙转身出去了。
*
半个钟后。
俞茵在前厅见到一个穿军装的中年汉子。
她问,“聂婷婷在岷县,过得怎么样?”
那汉子一五一十地答话,“回夫人,还算听话,每天去县城的私塾上课,也不惹事。”
“没试图逃跑过?”
汉子摇摇头,“没有。”
俞茵打量他几眼,就直白问道:
“你为什么替她带信回来?”
汉子一愣,“就,就顺路,反正也要回潍城,所以......”
“大帅把人送回岷县,你们不知道其中深意?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得等大帅的令,什么时候轮到她自己做主?”
俞茵目色淡淡盯着他。
汉子哑口无言,顿时面色局促低下头。
“是,夫人。”
俞茵,“你几时回岷县?”
“...回夫人,两日后。”
俞茵点头,“我会让周雨再给你拿一笔钱,回去好好看着她,告诉她,如今家里很忙,等时局安定下来,会有人去接她。”
汉子低了低身,“是,夫人。”
周雨送了人出去。
香梅这才不解地看向俞茵。
“夫人,您说还要接她回来?”
俞茵站起身,轻笑看她一眼:
“想什么?安生日子过多了?”
香梅跟在她身后,听言不禁吐了吐舌头。
“那您为什么要跟刚才那个副排长说那句话?应该叮嘱他,回去好好看管那个聂家小姐,别叫她再妄想生事。”
俞茵目不斜视走出前厅,闻言,立在台阶上笑了笑。
“他们是大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把聂婷婷送回聂家的祖籍岷县是什么意思,就是这样,还能帮聂婷婷捎信回帅府,我问起来,他也不说一句聂婷婷的不好,这说明什么?”
香梅歪头,“什么啊?”
“说明受到了别人的收买,心已经偏了。”
香梅杏眼微怔,“啊??”
正此时,周雨从庭院门前回来。
俞茵立在台阶上朝他招了下手,等他走近了,才语声清柔交代道。
“你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去一趟岷县,我要知道聂婷婷在那里怎么样,都做什么,跟什么人来往,还有,派去看护她的那些人,也要接触清楚,看看每个人都想什么。”
周雨,“是,夫人。”
他正要走,到院子外又跟通信处的兵迎面撞上,接了封电报,只好去而复返,先把电报拿给俞茵。
“夫人,是裕京方面的电报。”
如今聂天擎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军政府,冯郊和许岩也时不时找不到人,所以军政府有一些相对重要紧急的文件,都会先送到聂公馆来。
俞茵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下,先拆了电报,看完里面内容,先收起信封,也没说什么。
“你先去忙那件事,这件事不急。”
“是。”周雨点点头,连忙大步匆匆离开了。
俞茵脚尖轻点,秋千椅慢悠悠晃动起来。
她心忖,聂天擎第三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他在山里怎么样了。
*
当天半夜,俞茵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睡意朦胧时,隐约听见窗外有洋车停靠的动静。
困倦的睁了睁眼,她撑着手坐起身,扭亮了床头灯。
不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外有开门说话的声音,还有几道军靴磕地的沉稳脚步声。
里屋门被推开,她正掀被下床,一眼就瞧见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头到脚灰头土脸,军靴上的泥都踩脏了屋里铺的锦红刻金花繁荣地毯。
“打洞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昏暗房间里,男人看过来的眼睫漆黑幽亮,还一边解衣扣一边低沉呵止她。
“站着,先别过来。”
俞茵脚步顿在屋子当中。
聂天擎丢下脏兮兮的军褂,又低身脱布满泥泞的军靴,嘴里暗笑打趣。
“一身污秽,现在可不能抱你,回床上去等着。”
俞茵,“......”
谁要你抱了?!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又细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往衣柜前走去。
“快去洗洗吧,你都馊了。”
聂天擎喉间溢出声笑,脏衣服丢在门口,赤着身大步走进了盥洗室。
俞茵取来换洗衣裳放在床边,又出去叫程妈进来,把地上收拾干净。
半个钟后,盥洗室的门打开。
聂天擎走出来,就见到俞茵正立在窗前点香。
屋里依然只开了床头灯,她穿浅绯色齐膝蝶袖睡裙,长发乌黑柔顺,只一个背影都纤柔妙曼,像画里人一样好看。
许是好些日不见她这一面,今晚他胸膛里瞬间泛起热浪涟漪。
幽黑鹰眸微烁,几个大步迈过去,一把抱住人细腰拎抱起来,转身压在床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