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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闪烁的房间里。
顾桑臣一脸颓废的坐在桌边,对面坐着两个沉默的姑娘,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快凝结成冰了。
许久,白羽兮撑着下巴的手,终于支撑不住睡意了,“砰”的一声,下巴直接磕在了桌面上,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喂,书呆子,你搞什么啊!你让我跟我姐陪你坐在这里变石头啊!”白羽兮揉了揉发痛的下巴,满面不愉快的盯着顾桑臣怒道。
顾桑臣眼中闪过几丝尴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能那么瞧着她们。
花倾染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顾桑臣,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过来的人,是不是那个何侗道人?”
顾桑臣眼中写满诧异,看着花倾染,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呵!装神弄鬼,倒是这个臭道士的作风!”花倾染轻蔑的开口。
白羽兮听得一头雾水,惊奇的道:“姐姐,你认识那人吗?”
花倾染看向白羽兮,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微笑道:“算是认识吧!而且,有过节……”那臭道士说她是妖邪,而她算计了一村的女人暴扁那臭道士一顿,这能没过节吗?
白羽兮理所当然的道:“有过节,肯定是那臭道士不对!喂,书呆子,那道士是你什么人啊?你看样子很熟啊!”
顾桑臣哭丧着脸说道:“我说就是了!何侗是我们顾家的家臣。”
“家臣还有当道士的?”白羽兮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着顾桑臣的眼神转而看向花倾染,显然很是不理解。
花倾染却是无所谓的笑笑,道:“羽兮,你不知道不要紧,顾桑臣的父亲可是东临顾相,他可是相爷之子呢!”
“哇!这么厉害!”白羽兮不由得拍桌,惊奇的说道。
殊不知,她这一拍桌,险些把顾桑臣惊得跳起来。
花倾染看着白羽兮的反应,微笑着摇头。
顾桑臣是顾相之子,那白羽兮还是天澜的沐相之女呢,论身份地位,白羽兮可不比顾桑臣差!
接着便听见白羽兮不屑一顾的说道:“嘁,丞相了不起啊,我爹还是天澜的丞相呢!哼!”
顾桑臣抹了把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发现完全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判断白羽兮的行为。
顾桑臣放弃跟白羽兮沟通,转而看向花倾染,道:“倾染姑娘,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白羽兮翻了个白眼,打击道:“没有恶意,半夜三更,我们玩得正欢畅的时候,你换身夜行衣是要去做什么啊?说什么没有恶意,骗鬼呢!”
顾桑臣听着白羽兮说的这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好吧,他确实是一身夜行衣,又半夜三更偷溜出去,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做好事的。
一念至此,顾桑臣的脸不由得垮了下来,他这下是辩驳不清了吧?
“我信你。”花倾染缓缓出声,看向顾桑臣。
“哈?你信我?”顾桑臣一愣,随后,有些怀疑的问道,“真的。”
花倾染点头,道:“你现在该老老实实告诉我,何侗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桑臣脸色一暗,便是说道:“是这样的,十七年前,我爹的发妻生了个痴傻的女儿,有人说那是煞星转世,只是,当时没有人相信,后来,嫡母突然发疯而亡,嫡兄也意外身亡,爹怜惜妹妹是嫡母唯一的血脉,不忍心溺死,便是让人将妹妹送走。前不久,却有人帮爹查出了当年的真相,原来嫡母和嫡兄之死均是爹的平妻大夫人所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就是平妻大夫人所出吧?”花倾染似笑非笑的问道。
顾桑臣脸上表情僵了僵,随后点头,道:“是的。爹接到线索,说有了妹妹的下落,便是派人来接妹妹,现在,那些人应当还在途中。”
白羽兮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转向花倾染,道:“姐,我怎么听不懂书呆子在说什么啊!什么妹妹啊什么爹啊娘啊,到底什么意思啊?”
花倾染微微一笑,道:“傻丫头,顾桑臣这是在告诉我,我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傻女。”
“啊?”白羽兮惊得张了张嘴。
顾桑臣点头,道:“原本我也不知道,因为何侗的出现,我才有所怀疑。照理说,我爹应该不会将你的消息透露给我娘的……”
“你娘现在应该是被软禁了吧?”花倾染淡然的问道。
顾桑臣又是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花倾染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微笑道:“你娘的背后可是偌大的桑国公府,即便你娘是桑家的庶女,你爹也不敢开罪桑国公府!”
顾桑臣听了,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对着花倾染道:“对不起,倾染,我娘那么对你们,我真的很抱歉。”
“她是她,你是你,无妨。”花倾染摆了摆手,随意的道。
再说,她在顾桑臣眼里,可没看出来顾桑臣对这个顾家有一丝一毫的舍不得。
或者应该说,顾桑臣的背后,应该有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花倾染突然明白了,萧墨离为什么要让顾桑臣亲自来接她,想来,这顾家的一切都是萧墨离弄出来的了。
“那……我现在能去找何侗了吗?”顾桑臣小心翼翼的问道。
花倾染点头,不过却是诡异的笑了笑,道:“找当然要找,不过么……”
说罢,她对着顾桑臣勾了勾手指,小声的吩咐着顾桑臣和白羽兮,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最后,顾桑臣面色一片空白,白羽兮却是笑得前俯后仰。
……
六月初六,苏石与万芽儿大婚。
这天,水月酒楼很热闹。
他们的婚礼是简单的,却亦是奢华的。
花倾染一直站在人群之中,隔着繁华看着他们,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无疑,她是心情愉悦的。
她能为乔氏、苏石、苏玉以及苏宝做到的,也只有如此了,她有她的路要走,这条路,她不能带他们冒险,这条路究竟会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没法回头。
“拜堂了拜堂了!”
花倾染正愣神的时候,欢腾得到处跑跳的白羽兮跑过来,兴奋的拉着花倾染的手,高兴的喊道。
“你呀!”花倾染看着白羽兮,无奈的笑。
“姐姐,回头你成亲,我一定比现在更开心,嘻嘻!”白羽兮龇牙咧嘴的笑着,拉起花倾染要往前挤,道,“咱们到前面去点嘛,好好观礼呀!”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着急啊!”花倾染打趣着,却也是只能任由白羽兮拉着她离开往前挤。
苏石成亲的地方,自然就选在这水月酒楼。
酒楼的大厅,早早就被装点成拜堂的地方,而两边的厅里,摆满了酒席。
红地毯从门口的位置一直铺到里面,铺到乔氏所坐着的高堂位置之下,宾客们很自觉的站到两边,将红地毯的位置留了出来,而乔氏面露喜色的瞧向门口。
伴着鸣炮声,一对新人自红地毯的另一头出现,相谐而行,走向红地毯的中心位置。
新郎,身姿挺拔,满面喜悦,俊朗非凡。
新娘,轻纱遮面,朦胧神秘,娇羞不已。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喜娘各拎着一只竹篮,随着他们走进屋中时,喜娘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花瓣,抛向空中,顿时,花瓣成雨,飘飘洒洒。
“哇,好美哦!”白羽兮不由得双手拍到一起,紧紧的握成祈祷状,无比钦羡的说道。
花倾染侧头看了看白羽兮那一脸憧憬的模样,忍不住笑笑。
苏石和万芽儿的主婚人,是荀捕头。
荀捕头今日穿得一身亮色的衣服,站在乔氏面前不远处,也是满面含笑的看着这一对走进来的新人。
他们缓缓走来,从此,步入幸福的殿堂。
从此,相拥相伴,一生相依。
苏玉牵着欢欢,站在一侧,身边还有苏宝、秦氏,乐乐则是牵着秦氏的手,乖乖的站着。
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一拜天地!”
新人走到中心位置,站立着,荀捕头高喊。
苏石与万芽儿对视一眼,转向门外的位置,微微躬身,拜天地。
两边不由得鼓起掌来,用掌声传达着他们的喜悦。
“二拜高堂!”
荀捕头笑容满面,接着高喊。
万芽儿的脸上更是闪过几丝羞赧,苏石牵着她的手,转而与她转向乔氏的方向,真诚的拜了一拜。
乔氏微笑着,笑容里满满都是幸福。
“夫妻对拜!”
苏石与万芽儿各自左转右转,相对而立。
正要拜下之时,却听一道男声响起:“不能拜!”
喜悦的气氛一下子被凝结了,众人皆是朝着门口看去。
“欸?这不是苏家大伯和二伯吗?怎么会来了?”
“是啊,难道没请他们来,他们不高兴吗?”
“难说,这苏家大伯二伯可从来没管过这三房哪!”
……
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下子极其混乱。
苏石面色一僵,万芽儿眼中却满满都是不解。
乔氏不由得起身,朝着门口张望着。
苏家其他人,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花倾染上前转头看向门口那两人,脸上不由得闪过几丝愠色。
苏大伯和苏二伯,这两人今日跑来阻止苏石成亲?脑袋没病吧?
“大伯二伯这是什么意思?”苏石正要上前,花倾染却是抢先一步上前,直接伸手拦住了苏大伯和苏二伯的路,冷冷的问道。
“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在长辈面前叫嚣!”苏二伯指着花倾染的鼻子就骂道。
这苏二伯,方脸塌鼻,身材魁梧粗壮,略显老气,说话时,气势十足。
花倾染勾唇,道:“长辈?长辈总该有个长辈的样儿吧?大哥成亲,帖子已经送过去了,你们不来贺喜也就罢了,一出现就叫嚣着不许拜堂?有你们这样的长辈吗?”
“小丫头,挺会说话的。”苏大伯阴沉的说道。
这苏大伯,长脸高鼻,比较瘦,个头却很高,颇有种士大夫的感觉。
“大伯,还是开门见山吧,你们来此是贺喜还是惹事?”花倾染拢了拢鬓边碎发,微笑着问道,抬头,对上苏大伯锐利的眼神。
苏大伯背着手,移开目光,转而是看向苏石,道:“当然不能拜堂。”
“为何啊?”花倾染轻慢的反问道。
苏大伯轻哼一声,道:“苏石已有妻室,怎可再娶妻?这于理不合!”
围观的亲友听了这话,不由得开始议论了开来。
荀捕头这时也上前来,对着苏大伯恭敬的说道:“苏先生好!今日,苏公子成亲,是经过衙门批准的,他多年前娶的正妻抛夫弃子,早已离开了水月镇。”
苏大伯冷哼一声,道:“扯什么!抛夫弃子?明明是苏石喜新厌旧!”
荀捕头一阵错愕,不由得看向花倾染。
花倾染回以淡淡一笑,荀捕头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不大理解了。
花倾染便又说道:“哦,说起来,我大哥前面娶的那个女人,还是大伯母跟二伯母说媒的吧?既然大伯您说是我大哥喜新厌旧,那您总得让那个女人出来对质一下吧?”
“对质就对质,怕了你不成?”苏二伯哼哼一声,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说着。
花倾染看这两人来找事,脾气就变得不大好了。
好好的喜事,非得被这么折腾,能不气人么?
荀捕头也道:“既然如此,就请二位将人带上来吧!”
苏石瞧见了,心情也很抑郁,只不过,他更加担忧万芽儿的想法,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万芽儿的肩,轻轻的抚摸着。
明明是大喜之日,最后却弄成这样,让宾客们都在这里看笑话,着实让人郁闷。
不多一会儿,苏二娘便是扶着一名女子进了大厅里来。
苏二娘看上去心情很好,更有着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的一身暗红色的粗布衣裳,看上去有几分清丽颜色,只是,却也透露出几分老气的感觉。
简而言之,跟万芽儿没得比。
这女子,便是苏石从前娶回来的女子,名叫薛七姑,是邻镇的人。
当年,亦是苏大娘牵线保媒的,不过,苏大娘如今已过世了四五年了。
在瞧见那薛七姑进来的时候,苏石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苏二娘牵着薛七姑走来,到了苏大伯与苏二伯的身边,笑得谄媚的对众人说道:“乡亲们,这位夫人啊,就是苏石从前娶的妻子,也是乐乐的阿娘呢!”
乐乐听了,却只是拉着秦氏的手,往秦氏身后躲了躲,并没有上前相认的打算。
乐乐如今已经八岁了,有着自己的判断了。
他早就知道,他娘生下他之后就抛弃他跟爹爹跑掉了,他曾经发过誓的,不过他娘将来会不会回来,他都绝对不会再认这个娘。
相反,万芽儿来他们家还没多久,却是真心待他的,更是真心待他爹的,所以,他想过了,以后,万芽儿就是他娘,别人,休想!
周围的宾客也禁不住议论不休,有些不太入耳的议论声传过来,大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花倾染冷冷的瞧着,直接盯向那薛七姑,冷声道:“薛七姑,你倒是站出来,自己说话!”
薛七姑眼神一暗,有些迟疑。
苏二娘却是推了薛七姑一把,劝道:“七姑,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吃的苦,你再看看,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你难道就不觉得委屈吗?”
被苏二娘这么一说,薛七姑顿时觉得自己相当的委屈,委屈得直掉泪。
薛七姑抬袖擦了擦泪,缓缓向前走着,越过花倾染,直接走向苏石。
苏石看上去很是平和,却不由得搂紧了万芽儿。
不管他跟薛七姑之间如何,万芽儿总是无辜的。
花倾染缓缓转身,饶有兴趣的看向薛七姑。
薛七姑走着,一直走到苏石的面前,颤声开口道:“相公……”
唤着苏石的同时,眼泪也禁不住哗哗直流。
花倾染一言不发的瞧着,心中却真的很想给薛七姑点个赞!
装什么情深似海!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苏石怎么对不起这薛七姑了呢!但事实呢?事实上就是薛七姑生了孩子之后,觉得这个家实在是破烂得不像话,抛夫弃子跑掉了!
现在苏石成亲了,她跑这来唱什么烂俗的戏码!
好在,花倾染一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种变故,早就去衙门里找郭县令作废了苏石过去的婚姻,不过,让花倾染更加意外的时,苏石过去娶薛七姑的事,根本就没有在衙门里报备。
所以,苏石跟薛七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
苏石眼神丝毫未动,并未有分毫的留恋,只道:“我不是你相公。”
薛七姑哭声一僵,脸上表情也跟着扭曲,随后她哭得更加悲切,道:“相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跟你夫妻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现在娶了新妻子,我不会怪你,我可以做小,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的……”
这话都说出来了……
果然,薛七姑这么一说,苏石还没回答,宾客们又是议论开了……
“真是个情深似海的好女子啊!”
“是啊,甘心做小呢,果真贤良!”
……
苏宝见状,便是想上前来给自家大哥出气了,却不想苏玉抬手拦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毕竟,这苏二伯苏二娘还是苏宝的养父母,苏宝就这样跑出去容易招来话柄。
苏宝无奈,捏了捏拳头,便是站在一边旁观着,反正,有花倾染在,这事定然能得到解决的。
乐乐原本躲在秦氏后面,本不想跑出来的,但是,看着这个女人跑来找自家爹麻烦,他顿时跑了出来,到了苏石身边,气鼓鼓的盯着面前的薛七姑,说道:“你没资格跟我爹说话,你自己抛弃了我爹,你没资格!”
薛七姑吓得一怔,随后,听见面前这个粉嫩的小男孩叫苏石爹,不由得心头一喜,蹲下身来,道:“儿子,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来,给娘抱抱!”
薛七姑欣喜的伸手想要抱乐乐。
乐乐伸手推开她,后退几步,紧抱着万芽儿的腿,说道:“我娘在这里,你不是我娘!”
“你!”薛七姑被惊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自己的儿子,不肯认她……
花倾染这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薛七姑,很多事,人在做,天在看,明白吗?你,心从来没有留在我们苏家过,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现在回来,又算什么?”
薛七姑抹着眼泪,不由得起身,看向花倾染,上前想要去揪花倾染的衣袖,岂料花倾染后退了一步,她便是扑了个空。
“倾染妹子,我知道,现在是你当家,可是,我又没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薛七姑抬袖,擦着眼泪,哭得不能自已,道,“我当初离开,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家里那么穷,我还不是想回娘家借些银子回来,可是,哪曾料到,我娘家人搬走了,我为了去寻娘家人,这才耽误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能再扯一点吗?
寻娘家人,寻了七八年?
花倾染倒也不答话,便是这么瞧着薛七姑,想看看她究竟还能编出些什么来。
苏二娘见状,不由得上前来,扶住了薛七姑,安慰道:“七姑啊,你别哭了,乡亲们都会给你主持公道的,你放心,你是苏石的原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明白吗?你也别哭,都会好的。大伯和二伯会为你做主的!”
见苏二娘如此安慰,薛七姑不由得哭得更加凄惨了。
花倾染看着薛七姑这般,只差笑出声了。
不过,薛七姑现在就得劲的哭吧,反正等会,她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苏大伯不由得上前,也没有跟苏石说话了,反而是直接看向乔氏,道:“老三家的,这事你瞧着,该怎么办吧!”
乔氏眼神闪了闪,上前来,微微笑道:“大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苏大伯冷哼一声,道:“乔氏,你可别跟我装傻充愣!这儿子是你的,他到底该娶怎样的媳妇当然是你决定,你就给句痛快话,你究竟是要你儿子抛弃发妻另娶新欢还是要你儿子接受发妻?”
乔氏索性也不躲了,上前来,到了苏大伯面前,微微笑道:“大伯,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我们三房早就分出来了,所以,这事,还轮不到大伯来做主。”
“你!”苏大伯指着乔氏,不免有些生气。
乔氏却是垂着眸子,低着身子,态度极其礼貌,不卑不亢,让苏大伯根本找不到借口来破口大骂。
乔氏浅浅笑着,缓缓抬头,看向苏大伯,道:“大伯,当年石头娶薛家姑娘,并未拜堂,也未曾承认过我这个婆婆,相反,在薛家姑娘的心里,大伯和大伯母才是她的长辈。”
花倾染看着乔氏这般,不由得暗暗叫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家阿娘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明着不卑不亢,可是,却每一句都在理,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来!这苏大伯面对乔氏,那可就是碰了个软钉子。
“乔氏,你以为你是谁啊!”苏大伯更加发怒,道,“你不过就是我们家老三从山里捡回来的野丫头而已!要不是因为娶了你,我家老三也不会死,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克的我们家老三!”
乔氏的眼神中不由得笼起了一团阴霾,但却只是一闪而过。
花倾染却是意外的捕捉到了,她知道她没有看错。
苏大伯的意思是,乔氏是来历不明的人?
乔氏似乎是怒了,接着便是笑了,道:“大伯,我敬您是长辈,这话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今天是我们家石头的大喜之日,希望您能公平点。”
“我不公平?我怎么不公平了?”苏大伯怒骂道,“我说的有错吗?乐乐都这么大了啊?你们说娶新妇就娶新妇,你们将人家薛家置身何处啊?”
“够了!”苏石冷声喝了一声,道,“乐乐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什么?”苏大伯愣了。
乔氏也愣了,惊奇的看向苏石。
薛七姑身体不由得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石。
乐乐也被吓得一抖,抬起头看向苏石,眼中瞬间笼起了一团雾气。
苏石低头,看向乐乐,松开万芽儿,缓缓蹲下身,将乐乐拉过来,温声说道:“乐乐,听好了,等会不管听见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爹的好儿子,永远都是。”
“爹,我……”乐乐紧张的说着,却说不出来。
苏石伸手捏了捏乐乐的脸,道:“乐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实都接受不了吗?爹说了,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爹的好儿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爹,我会记住的。”乐乐点点头,转身走到苏宝身边,站在苏宝身边,与苏宝等人一起瞧着面前这一切。
苏石这才抬头,起身,看向苏大伯,道:“大伯,二伯,你要给薛七姑主持公道,可以啊,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先给侄儿主持下公道?”
苏大伯眸色一沉,随后,敛了敛神情,看向苏石,点点头,道:“你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乐乐不是你亲生的,到底什么意思?”
乔氏接着说了一句:“薛氏嫁进我们苏家,八个月便生了乐乐。”当初,她以为乐乐是早产,可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那也可能是早产啊!你不能这么诬赖人家七姑!”苏二娘忙道,有些不满的看向苏石。
苏石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怀上我的孩子?”
“你胡说,新婚那次,你喝醉酒……你自己不记得了!”薛七姑回过神来,便是指着苏石尖叫道。
苏石看着薛七姑,只是冷淡的笑笑,道:“那日我不过是装醉,因为,你不想被我碰,所以,你故意灌我酒。那之后,你也一直避开我,薛七姑,我并不是傻子。”
“你……”薛七姑指着苏石的手指不由得颤抖着,可是,她说不出来话来。
苏石接着说道:“其实你嫁给我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我原本想着,你只要好好的孝敬我娘,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生下乐乐就离开了,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
“我……”薛七姑缓缓放下手来,眼神扑闪不定,似乎是在思考着心中的对策。
苏二娘上前,道:“七姑,你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是苏石栽赃陷害,是不是?”
花倾染冷笑道:“二伯母,你就别跟着瞎添乱了!这到底是真是假,我们有眼睛,会自己看!当年给薛七姑接生的产婆我可是请来了,乐乐到底是不是早产的,她可是清楚得很!还有,从前跟薛七姑一起长大的几个发小,我也请来了,你们是不是想见一见呢?”
早在给苏石筹备婚事的时候,她就防备着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一早就做了安排了,她去找苏石说起这事时,苏石便是将乐乐的身世说了出来……
做男人做到苏石这个份上,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善良还是太愚蠢!
替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养儿子,还默默的守护了这么多年,真心是让人无语。
“花倾染,就你会弄这些幺蛾子!”苏二娘对着花倾染骂着,又是转向薛七姑,道,“七姑,你别难过,二伯母会给你做主的!你放心吧!”
薛七姑却是什么也不想说了,听着宾客们对她的议论,她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再听苏二娘这番话,她不由得更是羞愤交加,一把推开苏二娘,转身便是往门外跑去。
“欸?七姑啊!”苏二娘转身,忙是扭着笨重的身体,追了上去。
苏大伯和苏二伯的脸上也不大好看,想不到,他们本着替人主持公道的心情,最后,却是被人玩了。
未婚先孕还嫁给苏石?
苏大伯一想,这过去还是他那死鬼娘们保媒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薛家可真是太可恶了!
“大伯,二伯,你们是留下来喝喜酒还是……”花倾染施施然上前,微微笑着,问道。
苏大伯狠狠一掷袖,对着苏二伯道:“我们走!”
苏二伯连连点头,跟着苏大伯身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花倾染温柔的笑了笑,走向乔氏,温柔的扶着乔氏到高堂主席位上,说道:“阿娘,事情都解决了,您来坐着。”
“嗯,好。”乔氏温柔的点头,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
等乔氏做好,大家便是各回各的位置,见证着这对新人完成拜堂的最后环节。
花倾染与白羽兮并肩站立着,将目光转向那喜庆的来源之处。
在一声“送入洞房,礼成”之后,花倾染看见乔氏的眉眼弯弯,她知道,此刻的乔氏是幸福的。
乔氏这辈子,为了子女,受尽磨难,如今,儿子成家立室,她怎能不开心?
女人的一辈子,不过是丈夫和子女,丈夫不在了,唯一依靠了便只是子女。
白羽兮一直陪在花倾染身边,抬头留意着花倾染的表情,自从知道姐姐活过来,不管是变了什么模样,她心中都是欣喜的,她心中唯一的心愿,便是保护姐姐。
“羽兮,过几日,我们便动身去临安了。”花倾染说着,眼中却是透着些许不安。
白羽兮轻快的答道:“好啊好啊,我正想去呢!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先去收拾那对狗男女啊?怎么收拾啊,你吩咐我就好!”
白羽兮说的狗男女,自然是说的萧麒与沐子蓉。
最近,白羽兮每次提到萧麒和沐子蓉都显得很激动。
花倾染扶额,道:“当然不是。”
见萧墨离,斗萧麒,避开顾家派来的人,同时,还要给苏宝报仇。
白羽兮嘟了嘟嘴,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姐姐不快点收拾掉那对狗男女。
花倾染无语的摇头,抬手揽住白羽兮的肩,道:“羽兮,答应姐姐,不要冲动。”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都听你的。”白羽兮笑嘻嘻的转向花倾染,点头道,算是给她点安慰。
花倾染眼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她终究还是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道:“羽兮,这一次,我心里很不安,所以,你一定要在我身边,懂吗?”
白羽兮不解的看向花倾染,道:“姐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你怎么了?”
花倾染只是摇头,道:“等晚上抓到那个臭道士,咱们再商量商量什么时候离开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白羽兮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姐姐在担心着些什么,但是,但凡姐姐说了的,她一定照办。
“好。”白羽兮终究还是应声。
再次转向乔氏的笑颜之时,花倾染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娘,今后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花倾染在心中默默的说道,是啊,前半生乔氏已经尽力了,后半生的路,她得自己走。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是信了,花倾染就是她,她就是花倾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是花倾染,而沐子苒或者是顾惜然,不过是她的一个记忆罢了。
晚上,顾桑臣、苏宝、羽兮、梦绕、暗影、欢欢、乐乐以及几个捕快均是躲在苏石的新房外偷听偷看,时不时的发出怪笑声。
屋内的苏石和万芽儿相当窘迫。
婚礼上的一场闹剧,对他们这一群人,没有半点影响,该玩的玩,该闹的闹,该洞房的……还是要洞房……
明知他们在外面偷听偷看,却还不能将他们赶走。
梦绕早早的就叫喜婆把苏石与万芽儿的衣摆系在了一起,以为永结同心。
万芽儿低着头,端坐在床边,脸红得快滴出水来,娇艳无比,落在苏石的眼中,更是成了一种致命的蛊惑。
苏石心中火热无比,可是一想到外面的人,只能生生的压住心底的*,转而看着她,更加显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门露出一条小缝,一堆脸挤在一块自下往上透过门缝盯着里面瞧。
“快亲一个,让本少瞧瞧嘛!”顾桑臣迫不及待的喊道。
万芽儿的头更低了,苏石抬头瞧了那四张不全的脸,额上不由得冒出几条黑线。
“别害羞嘛,快来一个来一个!”梦绕也毫不矜持的喊道。
不过,这屋里的人倒是还没亲热,却是把楼下的花倾染给吵了上来。
楼下,宾客们正吃得欢畅,花倾染本是不知,只是,忽然发现身边不见了白羽兮的踪影,便想起来爱捣乱的丫头估计是来闹新房来着。
花倾染走来,清清嗓子,道:“楼下忙不过来了,都去帮忙。”
一群人齐齐的站立,花倾染装作没事人般走过去将门带上,转向他们,非常镇定的道:“跟我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好不痛快,却也只好乖乖的跟着花倾染下楼。
新房中窘迫的两人此时才松下一口气来,均是缓缓吐出一口气,继而,相视,再次沉默。
“我们来喝合卺酒吧?”苏石微微笑着,打破宁静,转身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万芽儿,两人手臂交缠,饮下这杯合卺酒。
两两对望,均是会心一笑。
“苏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万芽儿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喜欢苏石那么久,这一次,居然真的嫁给他了,她好害怕,这只是梦一场。
“傻丫头,该叫我什么?”苏石接过她手中的空酒杯,将两个酒杯搁置在床头柜上,转向她,双手扶在她的肩上,轻缓而有力。
“相公。”万芽儿看着他,有些羞怯的开口,继而低下头去。
苏石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继而凑近,攫取她的粉唇,品尝着她的味道。
万芽儿不由得一阵娇吟,不知道是被苏石吻得还是怎么的,她只觉浑身发热,似乎控制不住的不满足于现有状态了。
苏石也是如此,一边忘情的吻着,一边生涩的解着彼此的衣裳。
他们当然不知道,白羽兮早在他们的酒里做了些手脚,虽然,没有下过于猛烈的药,不过,这些剂量却更能为他们增添些许情趣。
当万芽儿被苏石压在身下时,两人有一瞬间的停滞。
万芽儿睁开眼时,面色潮红,娇喘连连,与苏石对视一眼时,她依旧显得羞涩。
苏石低身,吻了吻她的眉眼,继而,深深的吻下去,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抵死缠绵,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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