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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半月之后,他们才到了南安王城。
这一路来,花倾染边走边停,却是救了不少人。
慕容安时常想,他从来只知道杀人,倒没想过,如今带着花倾染,却救了很多人。
南安王城,是为烟淼城。
南安皇帝膝下只有两子与一女,其中,女儿安乐公主年方十九,本是许给丞相金家公子,两年前的大婚之日,金家公子遇害身亡,安乐公主也便入了庙宇,远离红尘。
大皇子慕容汉,二十九岁,宽厚待人,性格懦弱。
二皇子慕容楚,二十七岁,心胸狭窄,阴险狡诈。
这慕容安刚回了镇北王府,大皇子慕容汉与二皇子慕容楚便是迫不及待争先恐后的来探望慕容安。
慕容安不动声色,先是让下人将花倾染与顾心恬安置到后院,独身一人去见慕容汉与慕容楚。
天澜,四季分明;东临,烟雨天气较多;南安,没有多少雨季,而且,空气干燥,土地却并不贫瘠。
花倾染与顾心恬被送至后院之时,丫鬟们也同时送来了一些新衣。
这边的树林大部分都是郁郁苍苍的,多数为阔叶林。
这后院中的格局不似天澜那般典雅,也不若东临那般豪放,有的,只是威严、大气、宁静到自成一种风格。
不过,落入花倾染眼中的,却是那雪莲花。
雪莲花本是长在高原,分很多种类,有些稀缺的品种,恰恰是入药的珍贵药材。
在这里,雪莲花却是生长在平原,倒也有些让人意外。
待下人将花倾染与顾心恬带至目的地,花倾染便令下人退下了。
这屋子里的陈设,倒与她之前居住过的地方有一些差别。
屋子里,简单的床榻、简单的桌椅,而占据空间较大的,却是一尊檀木佛像,更奇怪的是,似乎每间屋里都有这样一尊佛像。
想必,这里信奉佛教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了。
顾心恬倒是皱眉:“相思,天天屋子里摆着这样一尊佛像,我觉得我都不敢睡觉了!”
“这是习俗,你要习惯。”花倾染倒是淡淡说了一句。
顾心恬面露难色,显然不太乐意。
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忙问道:“对了相思,我若想引起南安两位皇子的注意应该怎么做?你能不能帮帮我?”
“引起他们的注意?你想要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花倾染蹙眉,低低问了一声。
顾心恬心中有些紊乱,看向花倾染,却是认真的点头,道:“相思,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就不怕……你会后悔吗?”花倾染担忧的问道。
顾心恬想去挑起他们兄弟之争,可是,她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一旦入了那个漩涡,将来哪里还有机会出来?
顾心恬镇定的道:“我不怕!相思,我知道,你有办法!自从我混进南安,扰乱南安王室便是我的职责,我必须要这样做!我只是个女人,我能利用的,就只有我这张脸……”顾心恬说着,不由得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表情也有些哀伤。
“好,你过来。”花倾染低声说着,待顾心恬凑过来,她小声的嘱咐着几句,顾心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还是想提醒你,如果可以,还是放弃吧!”最后,花倾染还是说了这样一句。
她不希望,将来顾心恬后悔的时候,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
与此同时,关于花倾染的一些消息,也传入了天澜。
花倾染在南安救人之举,不可能传不到外界。
而当时花倾染之所以肆无忌惮的救人,只怕也是为了扬名。
她想,她若是被世人所熟识,那么迟早,他们都会知道。
“主子,梦绕传来讯息,近日南安境内,有一行人往南安王城而去,但这一路,却有一名相思姑娘曾施展医术,救了不少人。”暗影将得来的讯息一字不落的说给萧墨离听。
“相思?”萧墨离靠在书房的座椅上,摩挲着掌心的珠花,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慢慢的温柔了一些。
“是的。梦绕正在进一步确定,这位姑娘是不是夫人。”暗影继续说道。
还需要确定吗?只随便听听,他便知道,相思一定是花倾染。
他的倾儿何其聪明,只怕是受制于人,便是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告诉他她还好好的,先是执信鸟传信,后是四处救人,其实,只是为了告诉他这样的讯息罢了。
她那句“入骨相思”,已经表明一切了。
“相思”,他更明白,相思化骨,这是他们彼此的牵念。
“暗影,收拾下,没什么事我们便出发吧。”萧墨离开口道。
既然知道她在南安王城,他又怎么不赶过去?
离别这么久,再多一刻都是煎熬。
他只想,快些找到她,快些团聚,一解这相思之苦。
“是。”暗影先是一愣,随后快速的回答道。
暗影刚要转身,管家却是急冲冲的赶来,着急的道:“主子主子,皇上宣您立刻进宫!”
萧墨离眉头一皱,一股不良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静静的起身,冷峻的扫了一眼门外,低低说了一声:“走。”
玄帝是在御书房等待萧墨离前来,当萧墨离来的时候,玄帝正在来回踱步。
萧墨离让暗影等在门外,自己一人进了屋。
玄帝看见萧墨离前来,顿时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急切的道:“墨离你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萧墨离停步,转向玄帝,行礼道。
“礼节什么的就免了!”玄帝忙道,“墨离,父皇有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做。”
“父皇请说。”萧墨离淡漠的说道。
入了天都以来,有关朝中大事萧墨离刻意的从未参与,即使知道玄弟有意培养他来打压萧麒,但是,他却是一直在避开这件事,也不正面与萧麒冲突,即使皇后与萧麒害到他的头上,他也不过是设计了惠妃,给了他们敲响了一个警钟罢了。
可是,他却也知道,玄帝正在想尽办法让他接受这些事。
果然,玄帝脸色缓和了下来,一副为难的模样,开口道:“墨离,朕想派你去南方治水患。”
“水患?这个季节,也有水患?”萧墨离不解。
玄帝点头,沉声道:“是!澜苍江所在澜苍城附近地段决堤,淹没了几座城镇,还有很多村庄,朕想派你前去赈灾。”
说是去赈灾,其实,该是让他去拉拢人心的吧!
“你可以派太子皇兄去。”萧墨离实话实说道。
这件事萧麒一定会很乐意去的,如果他贸然去了,只怕萧麒又要多想了。
玄帝摇了摇头,道:“他不愿意去,朕已经问过他了。”
这样一来,萧墨离又是明白了,萧麒只怕是又想在他身上下什么功夫了,只要他离开天都,萧麒是不是又得想什么办法来让他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好,我去。”萧墨离低低的应声。
现如今,玄帝没有选择,而他,也同样没有选择。
只是,澜苍江是在东南方,而倾儿是在正南方,如此一来,他与倾儿的相聚之期只怕又要推迟了。
罢了,反正等处理完天澜的事,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到时候,所有的时间都归倾儿,那么现在,迟一些,想必倾儿也不会怪他的。
等到出了御书房,暗影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不由得叹气,想来,只怕是又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这一回,出了宫,他们并没有急着回王府,倒是去了沐相府。
这是萧墨离回天澜之后第一次见到沐相。
沐相清正严明,廉洁自律,他是早有耳闻的,其实,他从前都觉得奇怪,拥护萧麒的官,怎么还能做得这么好的?
后来,他却是想通了,像沐相这样的人,不管跟了怎样的主子,他还是他,不会改变。
萧墨离到了沐相府,最开心的莫过于白羽兮了,白羽兮趁着萧墨离与沐相在主厅会面的时候,还特意去将自家娘亲都拽出来观看萧墨离的风姿。
“墨王爷,羽兮这丫头之前打扰你了。”沐相记起之前白羽兮跑去东临的事,自然是发至内心的向着萧墨离道谢。
“丞相大人言重了,墨离拿羽兮当妹妹,照顾羽兮便是墨离应该做的。”萧墨离谦恭的开口道。
沐相倒也没有摆什么长辈的架子,虽与萧墨离接触不多,但是这一次接触下来,他却是深刻的感觉到萧墨离的友好。
沐相不笨,自然也知道萧墨离的友好都是来自谁,但很多事,他们都不宜说得那么清楚。
萧墨离与沐相寒暄着的时候,白羽兮却是将沐夫人给带了过来。
“娘亲,你看看,姐夫是不是一表人才?不错的吧?”白羽兮笑嘻嘻的夸赞起萧墨离。
沐夫人笑弯了眉,只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这位可是墨王爷!”
萧墨离忙起身,朝着沐夫人拱手行礼道:“墨离见过沐夫人。”
沐夫人这才转向萧墨离,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点了点头,道:“墨王爷可别多礼,可折煞我了!”
萧墨离这才看向沐夫人,温雅的点点头。
沐夫人微微笑着,笑容慈祥,却是将一个玉佩拿出来,走到萧墨离面前,递给萧墨离道:“王爷,这块玉佩请您收好。”
“这是……”萧墨离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这是子苒的玉佩。”沐夫人微微笑着,将这玉佩塞进了萧墨离的手中,温和的说道,“关于你与子苒的事,羽兮已经告诉我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太子迫害。这玉佩在你手中,必要时候可是能保命的,你可别小看这块玉佩,它可是这世上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宝物。”
萧墨离怔了怔,接过那玉佩,握在手中。
不过,他倒是很意外,关于重生之类的事,若不是因为倾儿,他都不会相信,可沐相夫妇为何这样就相信了?
沐相却像是看穿了萧墨离的想法一样,开口道:“王爷是觉得我们相信子苒重生之事太过轻率?”
“不敢。”萧墨离忙转向沐相,作礼道。
白羽兮却是皱眉,道:“爹爹,娘亲,其实女儿真的挺好奇的,为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的太子妃是假的,你们丝毫不觉得奇怪?然后,我说墨离姐夫跟花倾染姐姐的事,你们倒是来了兴趣了!你们这还没见到姐姐呢,怎么就能相信花倾染才是真正的姐姐。”
沐相微笑着捋了捋胡须,只道:“有些事老夫本不想说,不过,现在你们都不是外人,那老夫就索性告诉你们了吧!十七年前,夫人诞下子苒,但却是死胎,幸得天女一魂三魄才得以存活。”
“天女?”白羽兮听得一愣一愣的,纳闷的道,“天女是姐姐?”
沐相慎重的点头,道:“你姐姐天生凤格,是为天命之女,她一出世,就面临着无数的劫难,人人都想抢走她,用她的命数来谋富贵谋权力。她的母亲是北夏国的临溪公主,当年,是集圣光大师、国师以及临溪公主三人之力,将你姐姐的魂魄分割至三处,这才改写了你姐姐的命格。”
“这……这么玄幻?”白羽兮惊讶的张了张嘴,心中震撼已经不能言说了。
沐夫人跟着点头,道:“是啊,子苒得了天女一魂三魄,另有一魂三魄被他们送去了异世,至于天女身体里,就只留下了一魂一魄。”
“所以,天女本身,是天生痴傻……”萧墨离喃喃开口。
所谓异世,那不就是花倾染说的顾惜然的那一世么?
那么如今,是不是代表她已回归本体了?她的命格再一次被激活了?
“对,天生痴傻。”沐夫人点头,道,“子苒死后,便是回归了本体,现如今,若是她另外的魂魄也回归了,那她的命格会复活,也早晚会被旁人知晓,只怕……”
“来不及了,三魂七魄,已经归体了。”萧墨离摇了摇头,道,“异世的魂魄,也早已回归。”
“啊?怎么会这样?”沐相很是惊讶。
萧墨离蹙眉,随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大人不用过于忧虑,墨离会照顾好她的,谁也动不了她分毫。”
沐相瞧着萧墨离这般,不由得放下心来。
他看人一向很准,萧墨离对他的女儿,是动了真心的,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沐夫人微微叹气,道:“哎,都怪我们!国师知子苒是天命之女,请求皇上封子苒为太子妃,我们当时没有阻拦,却不料,让子苒遭了劫,受了太子迫害。”
白羽兮叹着气,摇摇头,道:“娘亲,这不怪你,我想,这一定是天命!若是姐姐不重生,又怎么能看清萧麒跟沐子蓉这对贱人的为人呢?再说了,姐姐要是不重生,又怎么能得姐夫的深情?对吧,姐夫?”
白羽兮说着,跑到萧墨离身边,拐了拐他。
萧墨离微笑着点头。
沐相起身,向着萧墨离走近了几步,慎重的道:“墨王爷,老夫知道你与现在的子苒真心相爱,老夫只是恳请你,善待她。”
沐相说着,便要下跪行礼。
萧墨离忙扶起沐相,阻止他的行礼,只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我与倾儿在一起时,并不知道她有这些前尘往事,如今,即便是知道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不用您吩咐,于我而言,她是唯一的,我这一生,便只为她。”
“多谢墨王爷!”
“丞相大人,没有外人的时候,还请叫我‘墨离’,说起来,该是墨离给丞相大人与夫人行礼才是。”萧墨离说着,便是轻挥衣摆,对着沐相跪下,抬头看向沐相,却是满脸真诚的说道:“多谢丞相大人与夫人对墨离的信任,也感激你们放心将女儿交付墨离,墨离定不负所托,绝不会辜负倾儿。”
萧墨离说罢,倒是叩了一下,接着说道:“如今,倾儿身份特殊,也不能公开身份来为二位尽孝,墨离真的抱歉,唯有替倾儿给二位磕头请罪了。”
沐相忙上前要将萧墨离扶起,就连沐夫人也到了他面前,迫切的想要拉他起来。
“王爷快请起,你这般可折煞了老臣!”沐相惶恐的说道,但心中,却又是极其高兴的。
萧墨离为了女儿肯跪他,这代表,萧墨离是真的在乎女儿,如此,女儿便是幸福的。
他们夫妻二人恩爱一生,所想要,不过是两个女儿能找到各自的归属,幸福到老,而今,看着满意的女婿,他们如何不高兴?
白羽兮也颇感意外,赶紧的上前来将萧墨离拉起来,劝说道:“姐夫啊,你就别这么见外了!你行这么大的礼,可让我爹娘折煞了!你可是王爷,即便是女婿,那拜也得跟我姐姐一起拜才是嘛!”
萧墨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尔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白羽兮道:“对了羽兮,明日我便要启程了。”
“启程去哪?去找姐姐吗?”白羽兮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是,南方水患,父皇派我去赈灾。”萧墨离解释道。
“什么?”白羽兮更是不解,“可这……这需要你亲自去吗?再说,以往不都是萧麒派人去吗?”
沐相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只道:“那么,你可得收好了子苒的玉佩,关键时候,还是能派的上用场的。再说,老夫也知道,依你自己的能力,也能解决。”
萧墨离只是看向沐相,郑重的点点头。
正待萧墨离要离开之时,却有下人来报:太子与太子妃驾到。
萧墨离眸色一冷,白羽兮脸色一黑,沐夫人眼神一暗,沐相却是面色一僵,随后挥了挥手:“请。”
“丞相大人!小婿拜见丞相大人!”萧麒进屋,首要便是对着沐相行礼。
沐相反倒是朝着萧麒行礼,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紫鸢面色一僵,忙抬手道:“爹爹,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哼!”白羽兮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谁跟他们是一家人了?呸!
紫鸢面上又是一僵,看了白羽兮一眼,只低低的笑道:“羽兮是越来越讨厌姐姐了。”
萧麒却是瞧见一旁的萧墨离,便是纳闷的开口道:“没想到,九皇弟居然也在这里啊!着实让皇兄意外!”
不待萧墨离回话,白羽兮的冷言冷语便已然砸了过来:“有什么可意外的?我姐夫跟我关系好,来沐府看我,很意外吗?”
萧麒只低低的笑着:“羽兮还是这般向着九皇弟,该不会是喜欢上九皇弟了吧?”
白羽兮直接丢给萧麒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顶了一句:“你眼瞎啊!”说完之后,直接扯过萧墨离的手臂,说了一句:“姐夫,走,把这里留给他们,我带你出去!”
离开之后,白羽兮还不忘丢给萧麒一记冷眼。
萧麒和紫鸢脸色都有些难看,可是,却也只能目送他们离开,什么也说不了,反而,还得陪着笑去应付沐相和沐夫人。
而对白羽兮而言,保护她所在乎的,保护姐姐所在乎的人或事,是她毕生的职责。
所以,面对萧麒,白羽兮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还击,想她白羽兮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会怕区区一个渣男呢?
当然,对于萧墨离来说,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五年的历练,已经让他磨灭了所有的亲情,也磨灭了他心中所有的柔软,只不过,忽然有那么一个人,揭开了他的心,从此,为了她,他甘愿变得柔软,也甘愿让本在地狱中变成炼狱修罗的自己再度变成温暖的阳光,当然,这些方面只有她与她在乎的人才会瞧见。
小时候,玉贵妃说,离三皇子远点,三皇子太过深沉,会害你。他不信。然后,他记事以来,便跟着三皇子,但凡三皇子想要的东西,他会努力去帮三皇子拿到。他以为,三皇子是最爱护他的好哥哥。
当莫名的溺水事件侵袭,当莫名的火灾来袭,当各种不间断的突发事件来临之时,他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他的好哥哥都想要他的命,而在要他命之前,他的好哥哥还在不停的利用着他。
比如,利用他,害死二皇子。
关于那些少年时代的事,偶尔萧墨离想起来,总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那梦里的一切,都与他有关,却又都与他没有关系。
直到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立场,原来,他从来就是……
他有时候努力的想,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过些什么。
他只记得,大皇子失踪与二皇子被处死之后,三皇子萧麒便成了太子,从此,他与昔日的三哥,便永远成了陌路。
那一年,他九岁,而萧麒,十三岁。
那些,都是记忆,也是一点点将他的心变成冷血的过往。
如今,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或者,他应该感谢萧麒,谢谢萧麒,让他看透了世情冷暖,看透了人心。
……
南安王城。
花倾染披了件白色的狐皮披风便去院中仔细琢磨那些雪莲花,以至于慕容安到来,她全然无知觉。
慕容安却是满面的不高兴,但,奇迹的是,他居然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看见慕容安时,被他吓得一跳,脸色当下就暗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你不会吱声吗?”花倾染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慕容安却是忽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拧过她的手腕,沉声道:“爷问你,是不是你让景甜去勾引那两个废材的?你们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企图?”
花倾染望着被禁锢的手腕,不由得皱眉。
“你神经病啊!”花倾染怒骂道。
这人犯不着每次见她都如此暴力吗?实在是可气、可恼!
慕容安似乎是觉得自己冲动了,便送了松手,清了清嗓子,丢下了一句:“萧相思,爷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趁早都给爷打消了!别想着靠那两个废柴帮你离开南安,做梦!”
不待花倾染反驳,慕容安已转身离开。
花倾染一阵无语:这都什么人?怎么总是这般莫名其妙的?
想着,不由得越发想念萧墨离,低头轻叹,回到他身边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
之后,南安两位皇子慕容汉与慕容楚来了一次镇北王府之后,却更是频繁到来,只不过,都只是为了顾心恬。
而这段时间,顾心恬也很少出现在后院,白天不是陪着慕容汉便是陪着慕容楚,只有晚上才会回到后院睡觉。
而花倾染与顾心恬之间的交集也是越来越少。
那日,慕容汉与慕容楚到了镇北王府,顾心恬是故意到了前厅,故意撞到了慕容汉的怀中,并对慕容汉下了一种柔情迷幻粉,慕容汉对顾心恬只瞧一眼,便是情根深种。而同样吸入迷幻粉的慕容楚,自然也对顾心恬动了心思。
这药粉自然是花倾染给的,这药粉不会伤人性命,但,吸入迷幻粉之际,第一眼瞧见的女子便会永远铭记在他们心中,但凡意志不坚定之时,便会从此深陷。
慕容汉与慕容楚这两兄弟从来都是不服对方,而今,见对方似乎看上顾心恬,便更是想争顾心恬,以此来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而花倾染与顾心恬出此下策,便恰恰是找准了他们的弱点。
奇怪的是,顾心恬怎么闹,慕容安也从来不管。
又或者,慕容安也在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在花倾染看来,慕容安这人有着太多的秘密,她从来都不愿意离慕容安太近,更加不想知道慕容安太多的秘密。
若是知道得太多,难保将来冲突之后,慕容安不对她赶尽杀绝。
在这皇室,就算是亲生兄弟之间都不存在真情,更何况,她于慕容安而言,只是个过客。
即便慕容安一再强调,她得留在他身边一辈子,或者说对她动心之类的话,但在花倾染心里,不管慕容安于她还是她于慕容安,都只是个过客。
做对方的过客,这种感觉,其实不错。
只不过,自从顾心恬忙着去应付那两个皇子之后,她的生活倒是越来越平静了。
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隐约的,她也觉得,她跟顾心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十月十五日,慕容安带花倾染出门。
来到南安王城,已有一月有余,这些日子,她倒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却时常安静着,整座南安王城都好像沉寂了下来。
这段日子里,慕容安时不时的会到她面前晃荡一下,然后再不见。
倒也不强迫她做什么,但是,她却是隐约知道慕容安似乎在做什么计划。
反正,与她无关,她也懒得搭理。
他来,她是这样。
他不来,她还是这样。
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就是,理不理都一样。
日子照过!
十月十五这天,同时也是南安的神怒节。
花倾染并不太了解过南安的风土人情,对这边的习俗也自然不知。
出了镇北王府,因为是步行,便总是能瞧见有些孩子朝她这边走来,伸手找她要零花钱。
她有些不解的看向慕容安,慕容安便是好心情的拿自己的银子给那些孩子,顺便给花倾染解释道:“今日是‘神怒节’,外面很热闹,所以,爷带你出来瞧瞧。”
花倾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关于神怒节,她倒是有所耳闻。
南安王城有一座神母寺,供奉的乃是南安王国千百年来的守护神母,相传,神母曾执意要嫁给一个凡人为妻,神母之母大怒,却又劝不回女儿,便许下了咒,愿女儿一生不得夫君,即使有也只能一年见一次。后来,咒愿实现了,神母与那凡人终究不能结婚生子,而在那之后,每次他们想要走到一起,人间便会出现诸多的灾难,是为神怒,自此之后,神母便放弃了自己的婚姻,守护起整个西方,而神母的爱人只在每年十月十五日偷偷的过来,远远的见神母一面。
为庆祝“神怒节”,妇女们在这一天刻意梳妆打扮,到神母像前焚香祈祷。南安自古就有不论贫富向晚辈、僧侣、小孩们进行施舍的习俗,而这一天,小孩们是最快乐的,一大早就向父母要“神怒”节日零花钱。
慕容安又补了几句:“爷带你去神母寺烧香吧,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烧香拜佛吗?”
烧香拜佛吗?其实说起来,她好像还真的很少去烧香拜佛。
“好。”既然慕容安提起来了,那去去又何妨?
神母寺位于南安王城的北城,巨大的石柱撑起庄严肃穆的大门,若不是这里飘出来檀香之味,她还不能联想到这里会是寺庙。
这里的寺庙与住宅是差不多类型的建筑,不像天澜的寺庙建筑已然成了一种代表性的建筑。
踏进了那大门,花倾染便远远的瞧见大殿门大开,里面来上香的南安子民甚多,而花倾染的目光却是落在那殿内的巨像之上。
神母慈祥的笑容,确实很能感染人。
慕容安陪着花倾染入了殿,却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僧人走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却恰好阻拦了他们入殿之路。
这高僧有*十岁年纪,清瘦慈祥,发白须长,看上去,整个人透着一种绵长的禅意,看他一眼,心中也自然的宁静了下来。
“大师,您这是?”慕容安看着这高僧挡住他们的去路,便是开口问道。
高僧却将目光转向花倾染,打量许久,终是点头,道:“魂魄归位,逆天改命也。”
花倾染却是认得这高僧,当她还是沐子苒之时,曾有一次陪着沐子蓉去护国寺烧香,这高僧当时正在护国寺做客,她不小心闯进后院,打扰到高僧与方丈的佛法交流,岂料,高僧没有生气,反而为她卜上一卦,说她仍然缺了一魂一魄,魂魄不全,虽命中富贵,但不得善终。
什么魂魄不全,就算是现代,都是当迷信来看待的,所以,那高僧说的时候,她压根就有多想,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都如那高僧所说,沐子苒的一生富贵不已,但却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
如今,再度瞧见这高僧,花倾染心中自然震撼不已。
花倾染当下给高僧行礼:“见过大师!多年前,蒙大师道破天机,只怪信女未能明白大师苦心,实在惭愧!”
“免礼吧!”高僧摆了摆手,只道,“施主,老僧就再道一句天机于你:天下可归,尔当助谁也。”
这天下是时候归于一处了,你可要想好了助谁得这天下!
花倾染心中一动,却并不是很理解高僧说的什么意思,慕容安却是瞬间就明白了。
花倾染皱了皱眉,只道:“大师该明白,信女无意这什么天下。”
若是萧墨离想要这天下,她会帮,其他人的事,便与她无关。
“天命之女,你身上流着的,乃是三国血脉。”高僧又说了一句,“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天命!”
什么三国血脉?她完全听不懂!
眼下,究竟是何原因,又是何因由,她其实并不在乎。
花倾染微微低头,对高僧行礼,只道:“多谢大师告知。”
高僧闭了闭眼,转身之后,只叹了一声:“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施主就不必再悲天悯人了。”
听听,一个得道高僧让她不要再悲天悯人了!
一直以来,悲天悯人那不是佛家该做的事吗?
花倾染忍不住蹙眉,不大明白这高僧到底是说什么。
这天下,与她何干?
慕容安倒是好兴致的看了花倾染一眼,只笑道:“女人,是不是,你跟着爷,爷就能得到这天下了?”
“你也这么迷信吗?”花倾染只反问了一句。
很多事,她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不得不让她信,所以,如今,她的心已经定了,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差别?
花倾染入了殿内,去拿了几支檀香,点了火拜了几拜。
既然来了,虔诚上香,才是正事。
只是,心中只念着,若是神母真的灵验,那便替她保佑萧墨离吧!
慕容安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一动不动,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许久之后,花倾染起身,到了他的身边,只道了一句:“走吧!”
宁静的心情背后,她却是陷入了沉思。
那高僧的能力她自然是知道,能知过去未来,如何不奇?他三番两次告知她所谓天机与所谓天命,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三国血脉?她知道自己是东临皇帝之女,亦是北夏公主云溪之女,可是,那第三国的血脉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她还能与天澜有关系?
出了神母寺,花倾染却是朝着慕容安问了一句:“天澜的情况如何?”
慕容安一愣,停下脚步,转向花倾染的侧脸,沉声问道:“你何时对天澜感兴趣了?你不是东临人吗?”
花倾染转头,看向他,道:“你不是已经打算动手了吗?我问天澜的政局,自然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
“你什么意思?”慕容安心中一沉,问道。
花倾染环顾了下四周,看人来人往,便淡淡一笑,道:“还是回去说罢,这里,不太合适说这些。”
慕容安眸色一沉,不再说话。
正待他们要继续走时,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相思!”
他们循声望去,却是瞧见慕容汉与顾心恬一起,正朝着这边走来。
“相思,世子,你们也来这里上香呀!”顾心恬拉着慕容汉走来,笑意浅浅的对着花倾染与慕容安道。
慕容汉的目光却是落在花倾染身上,不动声色的笑笑,道:“安世子,看不出来,你原来喜欢这种清冷无双的姑娘啊!难怪了!”
顾心恬故作生气的扯了扯慕容汉的手臂,满是醋意的开口,道:“你看看人家,这一生恐怕就只有相思一人了!再看看你,你可是已经有好多好多的女人了。”
慕容汉顿时去哄顾心恬,软了软声调,道:“甜甜,她们本皇子都不要了,只要你一人可好?”
顾心恬扭捏的笑笑,别过脸去。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正在此时,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疑惑带着纳闷,更夹杂着几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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