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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忱拔足飞奔,身后北府追兵越聚多,不时有羽箭穿风而至。
后山渐渐显露在眼前,左逢忱却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凭着对岛上地形的了解,左逢忱尽挑羊肠小路奔走。
那北府追兵具甲携弓,在山地间行动颇为不便,被引到狭小山路上更是不时有人踩空跌倒,一时间山林中一片叫骂声。
山间辗转了足足一刻,后山石洞终于近在眼前。
左逢忱自五岁偷跑误打误撞发现了石洞,至今已经到了第十年,期间不知偷偷跑到这多少次。
当下再次见到那熟悉的厚重石门,心中却比任何一次都欢喜。
“师父!师父!”左逢忱本就体弱,连连奔跑早已气竭,此时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只喊得出师傅二字。
北府兵卒紧随而至,眼见左逢忱跑到了石门前正要开启机关逃入,纷纷引弦搭弓,箭矢再次射出。
左逢忱左躲右闪,但气竭力衰,踉踉跄跄中终究没能躲过,左臂中了一箭,小腹也被另一箭刮出个伤口。
虽然疼痛难忍,但性命攸关由不得其他,左逢忱强忍疼痛,一只手捂着腹部伤口,另一只手搭上机关开始旋扭。北府军跟了一路,眼见到手的军功就要躲入石门,气地跺脚猛追,引箭乱射。
正在这时,那麻衣虚宿飞身赶到,抄起身旁兵卒手中钢刀,奋力朝左逢忱方向掷出。
这麻衣汉子于码头之上,以一人之力全歼翠岛三十弓弩手,一双肉掌如同劲弩强弓,有摧城拔寨之力,那钢刀被他奋力一掷,带着罡风,呼啸激射而出。
左逢忱忙着拧转石门机关,根本想不到身后雷霆杀机已然逼近。
千钧一发!
眼见钢刀迫近左逢忱后心,自石洞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乖徒儿,你的小命可要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石洞顶端的透光小穴,被人顷刻击碎,一道白影从中急速冲出。
只见洞口窜出一人,这人一身破布遮体,骨瘦如柴,一头脏乱长发早已粘结在一起,一手擎着一方石板,左手石板飞掷而出,正中那破空钢刀,将其生生拦下!
虚宿一击不中,面露讶色,见这洞中飞出的枯瘦囚徒竟有如此身手,不禁立于原地,谨慎守势。随后而至的北府兵卒见到领头的止步不前,深知遇到了状况,也一并停住,更有机灵的连忙回码头报信去了。
“师傅。。。爹爹他。。大哥也。。。。”左逢忱流血过多,悲伤过度,连番舍命狂奔,再也倒不上气来,终于旧疾复发。
此时气若游丝,随时便要昏了过去。
破衣男子柔劲托住左逢忱,连点了几处大穴止住了出血,将其抱到石门旁安顿好,柔声道:“乖徒儿,你不用说,为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怪这劳什子石洞太过静谧,为师竟然没发现岛上有变。你且好好休息,接下来就交给师傅我了。”
破衣男子拧开石门机关,将左逢忱放到了石门后,起身对着立于原地的虚宿说道:“哪个该死的伤了我徒儿的?”
没等对方答话,破衣男子又道:“算了算了,忱儿既然跑到这来找我,想必除他以外这岛上活着的已全是敌人了。”说到这,破衣男子嘿嘿一笑,身形随笑声消失无踪,转瞬间便出现在了虚宿面前。
虚宿大骇,虽然有所防备,但来者身法竟如此神速,竟至肉眼几近捕捉不到的地步,当真出人意料。
破衣男子虽面带笑容,但手上却毫无试探之意,仿佛出手便是倾尽全力,一拳带着破体罡风呼啸而至。虚宿跟不上破衣男子的身法,只得举手硬接。便听咔嚓一声,左手小臂应声而断!
破衣男子攻势怪奇凌厉,全然不留后手,一拳断臂,紧跟又是一拳直奔虚宿面门。
如此雷霆之势如若挨上,有死无生!
虚宿强忍剧痛,凝神躲闪,来不及思考这奇怪男子为何能一拳破了自己护体真气,第二拳已经逼近面门。虚宿身形骤然猛转,右手顺手抓起身旁的北府兵卒挡于身前。可怜那兵卒还没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便被破衣男子一拳轰杀,登时气绝了账。
“啧啧,你这人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北府小犬的味。见老子蹦出来便停步不前,上下打量,打不过了又拉你边上的小弟给你垫背。”
破衣男子满脸鄙夷,顺手拍掉了镶在手上的北府甲胄碎片道。
虚宿捂着断臂,眉头渗出了汗水,刚才慌忙之间强行转身抓人,驽出了内伤,此刻内息如同大河壶口,翻转沸腾,想说也说不出话来。
“你们几个,哪个告诉我当头的在哪,我便让你多活半个时辰?”破衣男子用下巴指了指在场的其余北府军道。
兴许是被超过自己认知的场面吓破了胆,在场的北府军竟无一人吱声。
“很好,小家子气的将军也只能带出人桩士兵了。那么各位军爷,就请地府走一趟吧。”破衣男子面露冷光,身形骤动,便是要下杀手。
正在这时,但听一个如洪牛般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宇文老弟,怎得还改不了老脾气,出手就还是这般不留情面?”
破衣男子眉头微皱,只见林中走出一狼头金杖老者,身旁跟了一魁梧白发老者,肩扛巨刀,正是那天市程其和危宿,紧随其后更有近五百北府精兵。一时间,破衣男子被团团围住,形势急转直下。
“你这老匹夫怎得知道老子名字?老子已经在这破岛上呆了十几年。”破衣男子被重重围住,依然面不改色道。
“实不相瞒,阁下这身破落样子,老夫本没有认出,但以虚宿的身手,天下间能一拳断其一臂的人,却只有区区二人。其中一人便是那魔头‘刑九罚一’。另一个嘛,便是绝迹江湖十几年的擎穹剑宇文虚中你了。至于那‘刑九罚一’,老夫曾经见过,那么如此说来,就只剩下宇文先生你了?”
程其微微笑道,脸上颇有得色。
“你这老东西本事不行,起名字的本领也不怎么样。擎穹剑。。。有点土气,还不如叫一派胡言剑更好。”宇文虚中轻捻胡须道。
天市程其生平最好虚荣,虽为朝政弄臣,但心中一直向往江湖中人的豪气洒脱,向往惺惺相惜的恭维场景。
奈何自己偏偏天生工于心计,锱铢必较,与“江湖豪气”沾不上半点边。此刻本以为自己一眼认出对方十几年前的名头,对方定对自己萌生好感,哪知眼前这破衣混人竟然如此轻浮。
“老夫好言好语笑脸相迎,未想到阁下出言不逊极尽戏谑。今天这阵仗,阁下就算天下无敌,恐怕也难以一人之力败我五百精兵吧。”
天市程其面色陡然阴沉起来,握着狼头金杖的手默默地攥紧杖头。
“老东西,我看你这一身锦衣华服,出口就套近乎,心生厌恶。本想一走了之,谅你这五百人桩也挡不得我。”
宇文虚中来回踱步,边说边看向程其身边的危宿老者。见那危宿身上斑驳血迹,眼神一寒又道:“但你杀了岛上老傻子一家,还射伤我这宝贝徒儿,今天你们两个糟老头子,就都留在这吧。”
宇文虚中原本吊儿郎当的脏脸,转瞬蒙上寒霜,未见行气起式,凭空拔地而起,扑向身边最近的北府兵卒。
见这落魄高手突然发难,天市程其飞身而退,边退边喊道:“结阵迎敌!给我射死这个混账!”周遭兵卒应声而上,强弓劲弩搭弓上弦,危宿肩扛巨刀,腾身一脚踏碎身旁磐石,直奔宇文虚中而去。
恶战开启!
前有危宿巨刀劈来,后有漫天箭雨激射而至!宇文虚中深陷重重包围,却面无惧色,一双赤脚踏地飞出,时而左右闪转,时而顿挫无章。
北府兵卒一阵猛射,却根本碰不到这破衣汉子的一角,反倒频频误射同袍,被宇文虚中搅得方寸大乱,相互掣肘。
眼见对头步伐杂乱无章,忽快忽慢,忽紧忽驰,天市程其深知这么斗下去不是办法,将狼头金杖戳进地里,抬肩抖落披风,飞身加入战局。
宇文虚中见天市程其抢身飞来,嘴角上扬道:“老东西,你再不过来,你的小弟弟们可乱了套啦。”
一边说,一边拳掌纷飞,连拍带打,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弩折弓断。
说话间,危宿一刀砍来,夹带刺脸罡风,裹挟无俦巨力,直奔宇文虚中面门
宇文虚中不闪不躲,待到刀刃近在咫尺时,脚下无章步伐突然变卦,如雨点声声对地连点数下,身形如破城弩箭一般暴突而出!
危宿没想到这破衣汉子不但不躲,反倒迎头送上前来,心中闪过一丝得意。
却见宇文虚中身如鬼魅,巨刀及身之际,头部轻轻一偏,左手一把扣住虚宿脉门,右手二指一并,直点下颚。
危宿年近花甲仍位列北府七宿,靠的就是一身横练的外功,寻常箭矢刀刃,难伤分毫,从来都是修罗场上站到最后的人物。
这巨型环首刀足足九十四斤重,被危宿巨力舞起砍在身上,一刀两断是常事。就算没砍到,这巨力罡风寻常人也抵挡不得,必吹得身法大乱,东倒西歪。
但眼前的宇文虚中步伐怪异,身形微微动了动便化解了必杀攻势。
危宿脉门被扣,顿觉一股怪异内劲沿脉逆行而上,下意识运气抵挡。
但宇文虚中这内劲却如步伐一样杂乱无章,前前后后,忽快忽慢,更似有两人内劲交错进击,直奔心脉。危宿大骇,奈何脉门受制,气力登时弱了三成,左手不及阻挡,便被宇文虚中二指点到了下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