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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逢忱紧咬牙关,竭力将游丝气再次变弱,使其保持着似动非动之态,只觉真气行动虽缓,但经脉异感却有所缓解,登时心下大喜。
但刚一分神,那真气略一异动,痛苦之感顷刻袭来,左逢忱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转,天边已经现了白,左逢忱撑起身子,却见掌灯和尚一动未动,还坐在自己身旁,不由得脸上一红:“大师为了在下一直守候一旁,在下实在于心不忍。。大师还是快去休息休息吧。”
见左逢忱醒了,掌灯和尚并未理会,忙问道:“可有感悟?”
“有是有,那一瞬之间,我体内真气压到弱不可闻之际,却是能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还不会牵动伤势。只是那种状态,在下全神贯注,也只得一瞬。”
“好好好!”
没想到掌灯和尚闻言大喜。见左逢忱满脸疑惑,又道:“一念可遍游天下净土,一念也可通透三界。但凡人一念,便仅仅是一念。”
见掌灯和尚满脸笑容,左逢忱不禁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抬头又道:“大师,如若我将这弱不可闻的真气加以修习,直修习到经脉受损之前的从容调度的水平,便能活了?”
“正是!经脉被毁,那是对常人来讲,寻常人纵使习武练气,也只是寻常的方法,普修之气便匹配寻常的经脉。你且想想,经脉被毁前,可曾有过如今的行气感觉?”
左逢忱闻言认真回味,以往修习六元天罡之时,也只是觉得那真气凝实厚重,源源不断,但感受经脉一事却从未有过。而今身负重伤,那游丝气在经脉废墟之中缓步前行,却如同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周身百窍,前所未有的通透。
虽然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强烈反噬,昏阙,刺痛,酸麻,奇痒,但方才晕过去之前,确有真气与经脉的通融一瞬。
见左逢忱面色轻缓下来,似有所悟,掌灯和尚大喜道:“有些事,老衲说不得,只有你自己能感受到,但这事甚是凶险,可急不得。你这地图我收下了,海日尚那小子既然将你托付给老衲,老衲必将尽心尽力,你且在这里住下,好好修养便是。”
“多谢大师,逢忱只想着到了这里能得到什么神医的诊治,万万想不到会有这般际遇。只是逢忱还有一个疑惑,却是想不明白,还望大师解惑。”
“但说无妨。”
“这真气缓行,如若我能炼成,恐怕也只是保住性命。实不相瞒。。。我身负国仇家恨,数百人曾为我而死。在下有深爱的女人,也有无法忘却的血海深仇,只是苟活下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想问,可否能继续习武?”
“正是。”左逢忱正色道。
“心中有爱人,胸中有仇恨,这有何不能说的?老衲虽然是和尚,但也不是木头人,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不过这习武嘛。。。。老衲也说不得。你且随我来。”掌灯和尚起身往庙门外走去。
左逢忱连忙起身,也跟了出去。
此时昼夜交替,太阳还没升起,月亮也还没落下,虽然天色渐亮,但九天之上依然群星熠熠,在这茫茫沙海之上,壮美异常。
掌灯和尚仰头站定,缓缓道:“于你而言,老夫便是年长之人,但于这沙海一粒相比,恐怕老夫也不过是个孩童。如若再与这九天星辰相比,恐怕老衲这一生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左逢忱跟着望去,但见那星空清澈明亮,美若凡尘,胸中苦闷登时有所缓解,却听掌灯和尚又道:“气也是一样,所谓快慢,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便是行得再慢,对九天来说也不过一瞬,便是行得再快,也没那天上日月日行万里来得快。这世间无论大小快慢,高低深浅,皆非定数,若非要说个定数,你自己可是定数,天上的星星也可以是定数,便是路旁的野草,乃至草中的蚍蜉,一样可以是定数。”
掌灯和尚说完,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左逢忱,不再多言,回了庙中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日上三竿,左逢忱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湿湿的,睁眼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那羊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低头看着自己,方才脸上湿润当是那羊舌头搞的鬼。
还没定过神来,便听见金库大喊大叫着跑了过来:“你这畜生,刚修好的围栏又让你踢坏了,我叫你乱跑!”
一边说,一边举手便打,哪知那羊吃痛,下意识转身一头撞了过来,金库和尚没料到这公羊竟敢反击,登时被顶了个大跟头。
“你这畜生,老子今天定要将你扒皮吃了肉!”
金库和尚一脸怒气,起来掸了掸屁股便要上手与那公羊斗上一斗,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银库和尚已经站在公羊一旁。那公羊原本喘着粗气正要转身再上,见了银库和尚手里的鲜草,竟不再生气,低头吃了起来。
此时掌灯和尚也起了床,推门而入,见两个徒弟一个叫骂,一个安静的喂羊,气得抬手给了金库一个爆栗。
“师傅!你干嘛打我!这畜生毁了围栏,还顶了我个大跟头,我打他一下有何不可!?”
“混账!明明是你围栏修的不牢固,自己做不好,还要怪别人吗?”掌灯和尚怒道。
“倒是师傅你,好好地非要扛回一头羊来,我们又没法吃它,这公羊又不能产奶,平白无故多一张嘴照顾,到底是图的什么?”金库委屈道。
“这羊是患病的百姓送的,老衲又不想要!”掌灯和尚怒道。
“不想要便不要,硬着头皮拿回来,平添烦恼!”金库揉着头顶,寸步不让。
“你这傻小子,懂个屁!这羊老衲要是不收下,人家肯定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哪有给人礼物别人不要还会不痛快的!这一头羊也值点钱,为何不卖了换点吃食,非要扛回来养!”金库越说越怒,怒极而泣,竟带了哭腔。
一师一徒正要继续争论,却听银库和尚轻声道:“师兄。。师傅不收问诊钱,是因为那些百姓没有钱,收这头羊,是因为那村长说要是这羊也不收,就杀了吃肉。师傅这才收下了。。”
争论至此,金库也没了话,但心中受了委屈,气哼哼地跑到了那块大石头前,坐在蒲团上生闷气。
掌灯和尚陪着银库去修那羊圈,庙堂之中只剩下生闷气的金库和左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