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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悍卒虽被震开,但转瞬之间便重新围了上来,搅得这过道之中血腥之气翻涌不止。
左逢忱盛怒之下,一把锈剑大青山化作冷酷锋芒,所过之处残肢纷飞,污血四溅。
那一群悍卒再无惧痛苦,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此时面对这疯兽一般的少年,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瞬间便倒了一地。
左逢忱杀红了眼,聚散六合气如同沸腾的鼎炉一般,杀戮越盛,视线越模糊,直到双眼被血红淹没。
一片寂静。
此时过道之中再无完人,只剩下浑身浴血的少年,还有那尽头厚重的铁门。
左逢忱毙了全部兵卒,顾不上身上涌血的伤口,飞身冲向了牢门。那牢门紧紧关着,门后时不时传来海日纱的惨叫,如同地府哀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开门!”
少年一拳捶到了牢门上,‘咣’的一声,只震得门框掉土,声音在这过道之中回荡。
“左小子,别喊啦,有本事就进来取我人头,否则的话。哼哼,就在门外乖乖听着便好。”
李凡一句又一句恶语自门后传出,左逢忱听得理智全无,顾不得血肉模糊的拳头,一遍又一遍地猛砸牢门。
那聚散六合气此时汇聚天灵,突如大堤决口一般,汹涌奔流而出。
左逢忱只觉双眼几近失明,脑中意识逐渐模糊,仿佛被本能彻底掌控一般,经脉之中本已从容流淌的真气再次发狂,左冲右突,四泄而出。
李凡此时坐在牢中,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根锁链,那锁链另一头,牢牢地钩在海日纱肩头。听着门外少年发疯一样锤砸那铁门,李凡嘿嘿坏笑,另一只手早已准备好特制暗器,只等这少年砸破了牢门,进来寻死。
海日纱被折磨了这许久,已然成了血人,肩头铁钩处的血迹早已不知凝结了多少次,身上被殴打凌辱的痕迹到处都是。这扎格城曾经人人都识得的小太妹,如今却双眼无神,任凭那刑具在身体里肆意折磨。
“呦?怎么了?这么些天你这丫头一言不发,怎得今天要张嘴了?”眼见海日纱嘴唇蠕动,李凡不屑地冷笑道。
却见海日纱猛然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一般,大吼一声:“逢忱快走!这奸人要害你!”许是这一声怒吼积蓄了太久的力气,那肩头结痂的伤口登时崩裂开来,鲜血四涌。
“贱人!”李凡没想到这阶下囚死到临头竟还有这么大嗓门,恼羞成怒,手中锁链用力一扯,竟生生将海日纱钩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牢门终于抵不住那少年狂猛无匹的癫狂之力,哐地一声被生生砸开,连带着那过道中慑人的血腥气一涌而入!
一道人影如同湖面金光一般闪身而入,直奔李凡杀来!
“来得好!”李凡等这一刻已经多时了,此时手中一把浸过毒的飞针立刻对着那道人影甩了出去。这毒名为无遁,乃是西别国独有的遁蛛提炼而成,中毒者立即发作,内出血而死,乃是一般用毒高手都不敢轻易使用的绝烈猛毒。
此番用出,更是夹杂着李凡的个人仇恨,只想着让这左姓臭小子立刻暴毙,永绝后患。
哪知那人影此时不躲不闪,似乎和那过道中被砍碎的悍卒一般,不惧生死,竟硬顶着那漫天毒针冲杀而至!
李凡见识过左逢忱的身手,本想着用言语挑拨那臭小子发狂自乱分寸,再趁机发难,哪知左逢忱此时失了神,彻底陷入癫狂,那险恶算计登时荡然无存。
左逢忱此时被射中了六七处,一把锈剑仿佛着了魔一般,对着李凡猛刺而至。
这一剑迅猛无匹,李凡虽见过左逢忱身手,早已做了准备,但此时面前这浴血少年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那剑影竟让人目光迷散。只听噗得一声,那剑尖直直刺入了李凡肩头,那中箭位置竟和海日纱一模一样!
李凡肩头吃痛,登时乱了方寸,没想到这少年怎会突然如同鬼神一般?顾不得其他,眼见左逢忱中了暗器,李凡心知那臭小子活不过三刻,此时目的已经达到,只剩下逃命便可。
想到这,李凡忍痛扭转身姿,另一只手牵动锁链,大吼一声,将地上的海日纱丢向了那少年。
左逢忱虽陷入癫狂,但下意识顺手接过了海日纱。可怜这少女如今饱受摧残,遍体鳞伤,方才那一声大吼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此时软踏踏地投入了少年怀中。
左逢忱挺起大青山,一剑斩断了那肩头锁链,反手将海日纱背在身后。转身再看,李凡已然逃出牢房,捂着肩头剑伤拔足飞奔,一边跑,一边随手掀翻过道中的火把油灯。这狭窄的修罗场,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此时天牢之外,一道人影闪身飞跃而出,这人背后背着一人,正是宇文虚中。
城中节日正当时,漫天焰火璀璨夺目,太守府的守军也被曹驰暗中遣离。这硕大的庭院,如今静悄悄地,与墙外的热闹格格不入。
院中已然有两人等在天牢之外,这二人缠着头巾,普通商人打扮,见天牢终于有人冲了出来,不禁眉头一喜。
“宇文先生?可有受伤?”二人一把接过宇文虚中背着的伤员,连忙问道。
“一切顺利,遇到了王府的高手,耽搁了一些时间。”宇文虚中小心翼翼放下海日尚,那二人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应急伤药为其处理伤口,保住性命。
“左小子呢?怎得他还没出来?”说话人摘下头巾,露出了坚毅的面庞,正是思勤少主。
“不清楚,在下与我那好徒儿分头行动,方才出来的时候,这天牢另一头浓烟滚滚,情况不太妙。海日尚伤势严重,你们二位好好照顾他,在下得尽快去支援我那好徒儿了。”宇文虚中面色沉重,此时心中只想着乖徒弟,顾不得其他,起身便要重回天牢。
三人各忙各的,却见那天牢大门此时又窜出一道人影来。许是没想到天牢外还有别人,那人影一出大门,立刻撒手放出一片飞针暗器来。
宇文虚中轻挥袍袖,将那针雨吹飞,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李凡。
天牢内火光渐盛,李凡衣袖被烧穿多处,灰头土脸,甚是狼狈。肩头伤口兀自血流不止,眼见来人轻而易举当下了自己的暗器,心登时凉了半截。
两伙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天牢大门处声响大作,又冲出一道人影来。
这人影袍袖燃着火焰,身上满是血污,混杂着烟尘,已然看不清面庞。
“逢忱!你身上着火啦!快灭掉!”宇文虚中大喜,眼见乖徒弟还活着,顾不上那李凡,连忙闪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左逢忱,运起掌风将那火苗扇灭。
刚要说话,却见左逢忱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一把卸下肩头背着的海日纱,一手提着大青山直奔李凡而去。
此时那大火势头正猛,火苗窜出那天牢大门,将附近的建筑一并引燃,一时间浓烟四起。
李凡被宇文虚中轻描淡写地拦下了暗器,又见到了远处正在给海日尚疗伤的思勤二人,顿时心如死灰,再看身后追来的那鬼神少年,哪里还有战意。如今身旁偏房也已着起了大火,李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纵起身法,一脚踏在了着火的屋墙,打算夺路而逃。
哪知身形腾空之际,脚踝却被人死死拿住!
李凡只想着逃命,奈何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分毫不动!慌忙之中,只得再掏出几枚暗器,反手丢了出去。
哪知左逢忱已然失了智,任凭那钢钉直直钉在身上,那双手却依然纹丝不动,硬生生将李凡拉回了院内。
“疯了!疯了!”李凡落定身姿,惊怒交加,却见左逢忱虽勇猛无匹,但终究苦战许久,又中了那许多浸了无遁剧毒的飞针,如今毒素正在体内疯狂扩散,眼角已有血崩迹象,纵然仇人在前,但那身血肉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四周火光冲天,思勤二人正竭尽全力为海日尚兄妹保命,宇文虚中飞身一步,来到左逢忱身后,将那摇摇欲坠的身躯扶住,眼中已然噙出了泪来。
“乖徒儿。。都怪为师,怎得又伤成了这样?”宇文虚中边说,边为爱徒度气续命,却觉那脉络中一片汹涌,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几股暗流正势同水火,混乱交织在一起。
“二位壮士,如今这人你们已经到手,这牢中的死士也被二位杀伤殆尽,何不各退一步,在下命人开门放你们出城,你们二位则止步于此可好?”
李凡深知见法师谢安的实力,眼前这陌生男子一口一个乖徒弟,且没受什么大伤便救出了海日尚,已然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如今敌强我弱,只得退而求其次,保命要紧。
宇文虚中一言不发,全神贯注为左逢忱疗伤,但那无遁剧毒太过猛烈,只靠内力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左逢忱猛烈咳了一阵,一口鲜血喷了自己师傅一脸。宇文虚中大骇,顾不上眼前的李凡,连忙高喊:“思勤兄弟快来!逢忱他定是中了剧毒了,在下竟难动那毒分毫!”许是急火攻心,宇文虚中那喊声夹杂着四周焚烧的噼啪声,甚是恐怖。
思勤连忙放下海日纱兄妹,抢身过来,待得仔细查探,愤怒地抬头盯着李凡道:“解药呢?这毒当是遁蛛毒提炼而成。救我逢忱兄弟,放你小命,否则便是玉碎!”
眼见这宗巴部族的未来继承人也急了眼,李凡心中一震,但那无遁剧毒本就是搏命用的绝杀秘毒,根本就没有能快速压制毒素的解药,况且左逢忱一路力战,且那毒素已然中了半柱香的功夫,寻常凡人早就血崩而死了。
“好好好,既然思勤兄弟发话了,那李某便恭敬不如从命,这解药拿去便是。”边说边从怀中摸了一个小药瓶出来,顺手丢了出去。
‘这解药只能刚中毒便使用,如今这小子这副模样,恐怕用了解药,三日之内也要血崩了账。’李凡心中算盘叭叭响,已然开始思索出了太守府如何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
思勤自幼便在西别沙漠摸爬滚打,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确认这便是解药,作势便要扯开左逢忱衣袖,为其疗伤解毒。
哪知怀中这浴血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睁开双眼,一股混杂猛烈的内劲陡然放出,一把震碎了思勤手中的解药瓶子,整个人如同飞箭一般激射而出,直奔李凡!
“恶贼!拿命来!”
在场众人没想到左逢忱身负重伤剧毒,竟还能起身再战,饶是宇文虚中也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定睛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四周偏殿不知什么时候,经不住烈火灼烧,房梁断裂,带着熊熊烈火轰然倒塌,刚巧落向了李凡与众人中间。
而那道浴血身影,却视若无睹,直直冲了出去。
“逢忱!住手!”宇文虚中大喝一声,但为时已晚。左逢忱径直飞入了熊熊烈焰之中,一身残破长袍被火焰点燃,凶险万分,一双手臂死死扣在了李凡喉头,死命扼了下去。
李凡本要翻墙逃遁,哪里想得到这死到临头的左姓小子竟如同诈尸一般又冲了上来,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但那一双着着火的手臂死死掐在了自己喉咙之上,一股死亡窒息席卷而来。
“放!。。。。放手。。。。”李凡呼吸不畅,双眼翻白,拼命想搬开那双火手,但左逢忱彻底发了狂,死死掐着李凡猛一转身,将其牢牢顶在了刚刚倒地的着火废墟之上。
那烈火正愁没有新鲜燃料,此时人肉,衣物,一股脑撞到了怀里,高兴地照单全收,登时将李凡与左逢忱二人包在了一起。
一股浓烈的烧焦气味伴着黑烟弥漫开来。
宇文虚中全力冲到左逢忱身后,但见这少年双臂烧着熊熊烈火,而那李凡早已被这绝烈杀意活活扼死,还没来得及体验地府烈焰的索命痛,便气绝了事。
“逢忱!放手!”宇文虚中顾不得其他,一掌切到了左逢忱后颈,连点两处大穴,这才将徒弟打晕过去,但那双手兀自死死掐着李凡亡躯。
宇文虚中运起神功,大袖一卷,将四周火苗扇开,大喝一声,拖着左逢忱与那烧焦的尸体一并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