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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牙山现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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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盛岛,兴周城。

    时至正午,码头上的人们正自忙碌,一艘快舰已然静静滑入泊位。两个少年似乎是憋得久了,纵身一跃便翻下了甲板。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一旁一名老僧满面和光。

    “好好好,终于到了!”正信早就在船上闷得发了狂,此时双足沾地,欣喜万分。

    “若说中洲四国,如今只有南洛的崇戈可以与这里相提并论。算上我东川的土铭城,天下雄城也就这三座了。”唐稍在这见周国行得久了,此时倒是如同地主一般,介绍起来。

    此时日色正浓,码头人声鼎沸,潮海推浪声声,一行人带着包袱行李下了船,便要寻个店家落脚。

    “老唐,这见周国,有啥好吃的吗?”正信馋虫作祟,期待道。

    “这可多了,见周国四季如春,未见寒雪,因此这国境内的岛上,物产丰富。这元盛岛虽然不是王都所在,但却是见周国最大的岛。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块陆地了。”

    “所以这好吃的??”

    “那当然是多了?”

    众人一路前行,本想寻个酒楼店家先吃点东西,却见不远处人头攒动,吵吵闹闹。

    正信一个箭步便窜出去看热闹,身旁跟着一道人影紧随而至,当然便是唐稍。

    只见这酒楼门口,一个破衣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丢出了门来,一身酒气。两个酒楼的伙计牢牢看着大门,生怕这落魄子再生事端。

    “呜呼哀哉!麝因香重身先死,蚕为丝多命早亡。那丞相钱讼也是商人世家,凭什么他能入仕?什么商贾不近朝堂,全是他娘的屁话!把皇帝老儿给我叫过来!老夫今日喝得尽兴,打算指点指点他。。。额。。,。呕。。。。哕。。。”那落魄子说着说着竟当街原地呕吐起来,一旁围观的人群纷纷厌恶地散开。

    “散了吧散了吧,这种酒后乱言的落魄子多了,没啥可看的。”唐稍拉着正信便要走。

    却听那男子自顾自地吟起诗来:“朝奏九重天,夕贬路八千。为国除弊事,哀朽惜残年。荒海家何在,拥关舟不前。汝来应有意,吾骨没潮间。”

    围观人群还未散尽,街边走来一队兵卒:“都起开都起开!没事别往一块聚!起开起开!”

    这群兵卒披甲带刀,粗鲁地驱赶围观的百姓。那为首的兵头见了地上躺着的那落魄子,面带讥讽笑道:“呦!这不是我们李缟李大人吗?”

    周遭百姓见了官兵,下意识便退后三五步,让出了一条路。

    “嗯??额。。。”李缟擦了擦嘴边污秽,撩起乱发定睛一看,理也不理来人,摇摇晃晃转身便要走。

    “等等!”那兵头似乎不想善罢甘休:“李大人?怎得今日雅兴这么高呀?方才就是您老人家在这出言诋毁丞相大人?”

    李缟置若罔闻,闷头前行。

    “老子叫你呢!”兵头怒上心头,手下眼疾手快,伸手便拿住了李缟,如同拎着一只兔子一般拎了回来。

    一把被扔到地上,本就五脏翻涌的李缟登时又吐了起来,惹得围着他的兵卒一脸厌恶。

    “吐干净了?可以答话了?”兵头一把抓起李缟额前乱发,狠狠道:“丞相大人的出身乃是大忌讳,你这厮从朝廷捡了一条命还不老实,非要跑到老子的地头上牵累老子?”兵头越想越气,抡起手臂啪地一声,便给了李缟一记耳光。那李缟本就弱不禁风,这一巴掌下来,一口血登时吐了出去。

    围观众人见动了手,下意识再退一步。

    “老哥,这李缟是什么人呀?怎么这兵头叫他李大人?既然是当官的,怎得混成这副模样?”正信驾轻就熟,和一旁的见周百姓套上了近乎。

    “嗨,小哥是外地来的吧?李缟可是去年皇帝面前的红人,我们见周国史上第一个被皇帝钦点的平民状元。去年官拜大学士,尊太子傅,那可是风光无限。这兴周城的年轻女子,做梦都想一睹这才子尊容呢!哎。。可惜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真是。。。”那老哥唉声叹气,仿佛这落魄子便是自己亲儿子一般。

    “如此天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呢??”柳勤弗不解。

    “嗨。。听闻去年年末,皇帝陛下公告天下,闭关一载,潜心修行。太子公然上书,恳请皇帝莫要为了那修行将百姓置于一旁。结果皇帝不知怎得,心性大变,一怒之下软禁了太子。这还不解气,连同太子傅一并也罚了。好在没有砍头,顶了个乌七八糟的罪行,废为庶人,终身不得入仕。哎。。。”

    “啊?这皇帝老子是个蠢材吗?这多好的儿子,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还当个狗屁皇帝?”正信怒道。

    “哎呀。。小哥,你可小点声。。。被他们听见了,你小命不保。”那老哥闻言吓得不敢再说话,摆摆手便走了。

    那李缟挨了一下子,头晕目眩,心中也是悲怒交加,擦了擦嘴角血水又道:“兵爷?你家可有老小?”

    那兵头没想到这厮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道:“有,关你屁事?”

    “如今皇帝闭关,不问政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心系万民,却被软禁。倒是那商人出身的钱串子日日代理朝政,你们这些当兵的,没觉出那利剑悬于顶了吗?”

    “你这落魄子!再要口出狂言,老子当街毙了你!”那兵头狠狠道。

    “如今便是学堂都要缴重税,钱串子日日笙歌,你们这些当兵的。你自己的俸禄有多少?刨去生活,又能剩下几个子?你老婆断了胭脂,孩子也没了学识,多生孩子也只是多添憾事,如今你抓着我的头发,打在我的脸上,可痛快点了?”那李缟鼻青脸肿,但嘴里说的如同刀子,直捅人心。

    现下见周古国民怨四起,皇帝性情大变闭关不出,仁德王储也被软禁,倒是那商户丞相把持了朝政。苛捐杂税,乱象叠生,当官的能贪便贪,不愿意贪的便会被无信之人迫害,短短一年,见周国运大不如前,这是人人皆知,人人皆明的事。

    当下这李缟脱口大喊而出,饶是那兵卒也不由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