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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愿意么,昭昭?”范夫人俯下身子,“昭昭,这三年,父亲母亲和姐姐都无法陪在你身边,你也不能回到京城,你从小锦衣玉食,那滨州本就是清苦之地,云水观又拒绝了你父亲翻新的要求,那里有可能连我们府的柴房都不如,你不害怕么。”
范夫人说的认真,范首富和范文绮也很紧张,范文昭对于府外虽然不甚了解,家中的柴房到是去过的,虽然范首富家的柴房已经比普通人的厅堂还要宽阔华丽。
幼小的孩子别说没有经过什么疾苦,就连冷风都不曾吹过,用的物事都是父母精挑再三过的,她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外面的平凡生活是怎么样的,想到这里,范家夫妇又有点后悔从小因为文昭体弱而太过娇养,让孩子不知道外面的俗世辛苦。
“父亲母亲,姐姐”面对范夫人的疑问,范文昭再次开口:“我愿意,这都是为了我,我知道的。”看着孩子认真的小脸,三人心中的不舍再一度加深。
眼眶通红的老父亲刚想上前拥抱小女儿,却被大女儿撞了一个踉跄,抢了先机,“哇,妹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范文绮哭起来,范文昭则是懂事的安慰,回抱住姐姐:“道长说了不行的呀。”听的范文绮哭的更大声,心里埋怨王道长为什么不多加一个人。
没抢到位置的范父只能憋屈的转向自家娘子,想要索取温暖的怀抱,却被范夫人嫌弃的推开。
临近分别的新年,让一家人更是珍惜,范文绮像是怕妹妹去苦修之时,吃食方面以后亏欠,最近是一个劲的给妹妹塞吃的,可怜范文昭本来就小鸟一样的胃,根本就吃不下多少东西,但是为了宽慰姐姐,也只能是硬嚼,直塞的嘴颊两侧鼓起,活像只贪吃的扫尾子,又引得众人的怜爱欢笑。
到了年初二,范首富一家去往陈家,文昭的事情,陈家自然也是知晓的,陈老爷和陈夫人疼爱这小外孙,抢先搂在怀里,陈家舅舅和舅母也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是舍不得外甥女小小年纪就要和家人分别。
陈舅舅的儿子比范文昭大一岁,这几日也从父母口中得知小妹妹要远去京城,思索几番后,心里有了主意,暗地里收拾好了行囊,等到今天一看见妹妹,便兴冲冲的掏了出来。
“昭昭妹妹,哥哥陪你一起去,哥哥带的都是好东西。”说完,还拍拍自己的小行囊,骄傲极了。
大人们一看他这认真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冲散了几分悲伤的气氛,范首富笑着问:“阿恒,你这行囊里装了些什么啊。”
恒哥儿听到姑父发问,便打开了行囊,众人定睛一看,里面竟然装了些小儿素日爱看的画本玩具,夹杂了几块碎银子和铜板,看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分寸。
只是陈舅舅笑着笑着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一方印章也混在其中,连忙收起笑意,走过去从行囊中拿起来,可不就是自己这几日找不到的一方私印么!
陈恒还想要从自己父亲手里夺回小印,被父亲一个眼刀楞在当场,“我说这小印怎么不见了,我是满世界的搜罗都不见踪影,原来是被你这小子给偷走了,你拿我这私印干什么。”
“父亲说过这是难得的好玉,上等工匠雕刻的,自然是价值不菲,我这几找遍了你的书房,太大的我搬不动,值钱的又都在母亲那里,我能看得上眼的也就是这个了。
这样将来我和昭昭妹妹出去的时候,万一饿了买吃的也能换几个银钱来。”陈恒说的理直气壮,却气坏了陈舅舅,“你个小混蛋,偷拿你父我的小印还振振有词,既然嫌弃为父穷酸,你怎么不去你母亲那里拿几件值钱的!”
“那怎么可以呢,堂堂男子汉怎能贪图女子财物!”陈恒梗起了脖子,一副耻于有此父亲的模样。
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陈舅母更是笑眯眯的拉过儿子,“别说至亲之人都不能去往,就看你这八岁的孩子,还没有磨盘高,又能做什么,只是平白多担心一个人。”
“真的不能一起去?”陈舅母摇摇头,陈恒失望极了,低下了头。
新年的时光让人来不及仔细享受,立春已经到了,虽然还不是春暖花开,可是已经不耽误远行了,但是这节骨眼,一向康健的范文绮却受了风寒,自然是不能随行。
任凭范文绮怎么努力,却败在一起床便头晕目眩上,更加是因为风寒,又怕传染了妹妹,让这一路本就颠簸再加几分危险,只能是隔门和妹妹道别,懊恼的范文绮本就嘶哑的嗓子,着急话都说的不流畅。
范文昭知道姐姐怕传染自己所以不能开门,又怕姐姐着急,说了好多宽慰的话,最后让姐姐看向门上窗纸处,一个竹蜻蜓的影子显在上面。
“姐姐,你要好好养病,有竹蜻蜓陪着我,我一点都不会寂寞的。”直听的范文绮泪流满面,心中暗下决心,等自己病好了,就算父母阻拦,也定要偷偷去滨州看望妹妹。
这之后,便是范家夫妇护送文昭去往滨州,一路上看着远离京城,别有不同的萧瑟风景,范首富的心也像是被冷风侵袭一般,温度越来越低。
等到滨州云水观,更是嫌弃的不行,站在山脚下便打定主意要连整个山头都给平整了,之前派人来协商肯定是他们的办事无方,这次自己亲自前来必定是水到渠成。
山路崎岖难行,众人早就下了马车,范父心疼想要抱起女儿,文昭却摇摇头,表示要自己行走。
后面的随从们因为运送的东西太过于繁重,马车既然不好走,那就卸下重物,单置马上再出发,因此一同先行上山也只有范家夫妇并范文昭,以及奶娘黄玉几人。
这一路崎岖,几个成年尚走的踉踉跄跄,更别提年纪小小的范文昭,差点跌倒,“昭昭,还是父亲抱你走吧。”范父心疼的不行。
“父亲,这以后就是文昭生活的地方,文昭想自己走自己看。”范文昭再次拒绝父亲的要求,更加好奇的看着周围的风景,身上的厚重的披风也被吹起来,幸亏立春后没有了积雪,否则这条路更是神仙难走。
范首富的心里是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要不然还是将这观整个迁移到平整繁华地块也好,城内自己也买了几块地皮,清净的也有,哪块也比这里强上百倍。
结果等到见了观主之后,一切志得意满的算盘都落了空。
经过门口的女冠通传后,几人进入主殿,观主还没有出来,这郊野山上的道观,修行的女冠不是很多,这房屋建筑也是简单朴素,不过却胜在清爽干净。
可是范首富依旧皱起了眉头,范夫人倒是觉得还不错。
一位高挑的女冠进入主殿,向范家夫妇拱手行礼:“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本观观主,唤我木青子便可。”
范家夫妇赶忙回礼,“拜见观主。”小文昭也跟着行礼。
“观主,这便是小女文昭。”说着,便将女儿拉到身前,文昭再度向木青子行礼。
“七年前,师兄到来告知我,云水观和范二小姐有一场缘分,”木青子人如其声,都是清冷一片。“现在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就暂时留在观内,三年后的立春,再行离开。”
“观主,小女尚且年幼,自小也身体不好,我看您这里位置偏僻,山路难走,”范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木青子打断,“之前你曾经派人探查过本观地形,也来与我商议过,当时的答案也是现在的答案。”
看来这翻修移观之事是行不通了,正在这时,门外女冠进来禀报,说是大批人马在观外,想要进来,那些便是范家之前滞留的仆妇随从们。
“还请观主通融,小女自幼习惯了家中的物事,也习惯了这些伺候的人,您看,”眼见翻修不成,现在只能是跟观主商量让人进来,好将文昭的屋子布置的妥贴一些。
“范二小姐能在本观清住是缘分,那些缘主不能清住也是缘分,时候也不早了,本观素是不留缘主住宿的,天黑路难走,本冠就不送了。”木青子竟然是不耐烦下起了逐客令来,范父当场就要着急发作,却被范母抢先。
“多谢观主关心,可否将现在殿中的奶娘和黄玉留下,小女如果已经及笄,我们肯定不会多留一人叨扰,只是这孩子体弱,如果一个人留在这里,必会打扰观内其他道长的清修。”
范母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虽然是首次见面,木青子也能看出来,这孩子虽然生在富裕之家,可是依旧看起来体弱,如果身边的真的不留一两个熟悉之人,恐怕是真的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