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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圣人愣在了当场,然后慢慢走下台阶,一边嘴唇还哆嗦着“张相怎么会不见呢?他可是社稷重臣,是朕的族舅爷啊!谁都可以跑,他怎么能跑呢,朕把权力,把江山都交给他了啊!朕全都听他的啊!”
说到最后,圣人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吼,等到吼完,整个人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满屋子的朝臣的都惊呆了,纷纷喊道来人,找太医。
卢逢秋看着这满屋子的乱状,他心中早就有数了,之前留在津城的人回禀,张相早在前几日就带着整个家族登上了从他们范家扣下来的两条商船,出港去了。
据说有一条船上专门装载财物,分量之多压得船只的吃水线都下去不少,险些装不下去。
然而这些事情不是他能管的,因为现在朝廷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大厦将倾啊!
同时,这朝堂上也都炸开了锅,有担心圣人的,更有担心自己的,尤其那些张相的党羽们,平时里耀武扬威的很,敛财渎职,欺压百姓同僚,等到了现在也是慌了阵脚,心里惊觉怪不得这几日张相都大门紧闭,谢绝会客,原来是自已经偷偷跑了!
这真不是一国宰相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太荒谬了!
等到太医赶到的时候,圣人已经被安置在寝宫内,检查一番后,还好只是急怒攻心,一时间气血上逆太过所致,吃了药施了针,已经没有大碍,接下来平心静气的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朝堂上险些被气死,又被告知张相竟然全家逃离了京城,现在也被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在皇帝塌前哭诉。
等到圣人转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满屋子以太后为首哭哭啼啼的女人们,他似乎有点迷茫的环顾着四周,一时间耳边没有听出来什么声音,只是看到这些人在哭,可是后来逐渐声音传进来了,而且越来越刺耳。
看到圣人醒了,太后则是一边哭一边往圣人身前靠近,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张相也不见了,这偌大的朝堂,我们妇道人家可怎么办啊。”
是啊,张相走了,张相,圣人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了,那该死的张相,竟然敢在战前举家逃跑!这么多年朝廷的恩典,皇室的信任,全都白费了!
圣人的眼神有点机械的转到太后身上,看着面前母亲对着自己哭的哀切,心中升起了怒火,抽出一脚踢在了太后身上!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幸亏圣人刚刚苏醒,力气不大,要不然就看这脚踹的位置和他狠绝的态度,恐怕太后也会受伤,现在虽然太后并没有被踢得太狠,可是也被踹翻了,身后的人来扶她,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儿?”太后颤抖着声音呼唤着圣人,对方则是像想要吃人一般,“你不要喊我!”圣人咬着牙,“张相,我的好舅爷!你天天对我耳提面命,让我倚重的朝廷重臣!我听你的,把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他,可是他呢?现在他人呢?”
说到最后,圣人已经是在嘶吼的状态,他的身子在床上忍不住咳嗽起来,可是却没人敢靠近,等他缓和了自己的状态后,太后才无力的分辩:“我又哪里知道他的那些个阴谋算计?我只是想让你像你父皇那样有个能够倚重的臣子,难道有错吗?”
此时太后倒是不提张相是自己的亲戚,而是表明对方在先帝时期就是朝中重臣了,意思是这是你父皇之前就任用的人,现在出了事,又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圣人现在的身体也无力继续和太后辩论,他盯着太后,下了旨意,“将太后禁足慈宁宫,非召不得出。”言下之意竟然是要将自己的母亲给软禁起来了。
听到这里,太后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你要软禁我?你疯了么,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哈哈哈,”圣人大笑,“你算是哪门子的好母亲,这江山社稷,最后都毁在你们张家人的手里!看在你生养我的份上,我才没有杀你!”说到这里,又怒喝道:“赶紧把她给我拉下去!”
一旁的宫人们也就赶紧行动,忙不迭的把太后拉下去,只听得太后一边被拖走,一边叫骂着,“不孝子!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听了太后的诅咒,圣人丝毫不以为意,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在天谴之内了,然后又看向跪着一圈瑟瑟发抖的嫔妃们,“都给我滚回你们的宫殿里面去,这国还没破,朕也没死,把哭丧的劲留着!”
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这些妃子也不再奢望什么留下来表示自己对圣人的柔情蜜意的关心,而且一起慌不择路的告退了出去。
圣人看到她们的样子,心下又是一紧,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然后睁开,声音有点沙哑的吩咐:“让外面的大臣们都进来。”
身边的总管得到了命令,不一会几位重臣都进来了,看着面前的几位,多半都是和张相来往过密的,都不太敢看自己的眼睛,他心里酸涩,下令把徐尚书等一系列之前被张相打压排挤的老臣招入宫中。
而面前的这些人,确定为张相党羽的都让守城军直接给下了狱,听候审判。
杨开松在宫内执勤,有人的地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他们也参与了其中,看到徐尚书等之前被张相放逐的臣子,现在重披官服入宫来,身边的人也忍不住的感慨“朝廷这是变天了。”
他冷笑一声,“早就变了。”
徐尚书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地上好多顶被摘掉的官帽和在床上勉强坐着的圣人,众人赶忙行礼,圣人则是摆摆手,语气虚弱的招手,“张相叛离朝廷,举家出逃,你们都知道了。”
这几位大臣有点尴尬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刚刚知道的。圣人颇有点自嘲:“朕刚登基之时,错信了那奸贼,让他钻了空子,把握了朝政,才导致今日的苦果,这是朕的过失,是朕对不起各位爱卿,让你们受委屈了。”
听到这里,大臣们都跪下了,口呼:“陛下!”不想听别人为自己的错误开脱,圣人摆摆手,:“这些都是事实,”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里仿佛有泪,:“朕本应该仿效先祖罪己,可是现在江山飘摇之际,叛军已经攻下泉城,京城岌岌可危,还望各位爱卿不计前嫌,一起为国家出力出策,挽救朝廷于山崩之势!”
说到最后,圣人竟然是跪在床上,向众人俯身拜了下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身为臣子的这些人都慌了神,连忙开始表忠心,“圣人何须如此啊,臣等必将竭尽全力,保我圣朝江山社稷!”
一时之间,君臣都是悲愤交加,泪眼婆娑的起誓,圣人像是被感动坏了,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床,然后挨个扶起地上跪着的大臣,跟他们许诺到:“朕必定会彻查张相党羽,清除那些毒瘤,给朝廷一片光明。”
大臣们又是齐齐拱手,高呼“圣人英明。”对面前众人的表态很是满意,圣人的身体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过度的消耗,毕竟是刚苏醒过来,所以就让众位大臣们暂时退下了。
这些大臣在寝殿往外走的时候,就发现守城军的都督杨开青快步走入殿中,还和几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进到了圣人的屋内。
他们心里都有数,圣人启用杨开青,这是绕过官府要动用守城军的力量,那么马上京城里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等到出了宫门后,徐尚书上了自家的马车,里面是等候已久的徐大公子,之前因为父亲的牵连也是接连被贬斥,几乎是赋闲在家,今早突然间宫里来人把父亲招到了宫中,徐大公子不放心父亲,也跟着来了。
听了父亲简单的描述后,他也皱起了眉头,张相总揽朝政多年,现在叛军马上兵临城下,他却逃跑了,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之前各个要职上基本都有他的人,现在这些人被拿下来,重新配置人员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等得及,叛军可等不了啊。
“哎!”徐尚书发出了悠悠的叹息,徐大公子听了也是内心惋惜和忧愤,圣人醒悟的太晚,朝廷现在已经回天无力了。
“那父亲,日后可怎么办啊。”他无奈的问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只要我还是一天圣朝的臣子,就要为朝廷尽忠为圣人效命。”徐尚书心中虽然也知道此时已经事不可违,却也只能尽到自己做臣子的本分了,心中暗暗下了以死报国的意志。
朝廷派人彻底清查了张相府,结果抓到的人都是府内无足轻重的下人,还都是守在外院门房的,根本就不知道张相一家人和平时看重的奴仆们都去了哪里,只说是前段时间府内像是年节前大清扫一般,收拾了好些日子,再多余的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圣人心里简直要气的吐血,后来又得到消息,说是曾经有人见过张相府的人在津城出没,就马上派人前去打听,至于京城这里也没有闲着,杨开青命手下的守城军将张相留在京中的势力一一铲除,查封,短短几天的时间,就闹了个人心惶惶。
本来是一心期待津城的消息,可是没等到关于张相踪影的回复,却等来了叛军围困津城的重磅炸弹。
“什么?津城被围了?”圣人吃惊的反问,“津城于昨日被围,我们的探子已经深陷其中,传递不出来消息了,也就不知道张相最后到底是去往何方了。”
杨开青回禀道,现在圣人的很多军务都交给了他和一位牛姓老将负责,这位老将在先帝时候都已经退隐,和在汴州的令狐光将军一样都是对朝廷忠贞不二,现在因为张相的人基本上都被彻查了个空,京城守备力量松懈,被圣人临时启用了,可也老当益壮, 不容小觑。
“陛下,张相之流可以暂时搁置,那津城可是万万丢不得的呀!”要知道一旦津城失守,京城就会门户大开,再也没有任何屏障可言,到时候下游有追兵,上游则是燕州的大本营,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了。
圣人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现在津城被围,他比谁都紧张。“怎么办,怎么办?”眼见是慌了手脚,牛将军则是进言道:“圣人先不要自乱阵脚,虽然叛军凶猛,可是津城本来就有大批军队驻扎,不至于不堪一击,如果配合上调派的军力,或可一战!”
“老将军的意思是?”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希望一般,站起身,询问牛将军。“臣的意思是,把京城外所有的闲散兵力都派往津城支援,京城从即刻起调配物资,同时也做好封城的准备。”
“等到津城坚持下来,我们再谋图后计,是和谈,还是出逃,都是有希望的。”出逃的路线选择津城这块还是张相给他们的灵感,人家做的对啊,津城是现在唯一一个能够逃离的地方,当然那也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好,就按照老将军说的办!”圣人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主心骨,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他就是个在父亲淫威下懦弱无能苟活的太子,之后登基了也是个仰仗外戚的君王,现在这种时刻,遇到牛将军这样忠心的人自然是全听他的。
“杨爱卿你呢?”面对着从未有过的称呼,杨开青不骄不躁,“老将军深谋远虑,末将必定全力配合。”
“太好了,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这么办吧。”圣人高兴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如果津城能够大败叛军,这样和他们和谈,分区而治,也算能保的下部分朝廷基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