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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那两个政府的人后,宋博文在下班后将研究院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会议室开会。宋博文将国家科学技术管理委员会跟他说的话,向大家又讲述了一遍,说明了项目的缘由,经费来源,呈清了利弊,然后让大家自主选择。结果出乎宋博文意料的是,研究院里大部分研究人员都愿意跟随宋博文,一同参与到“海菲默”研究项目中,这其中便有宋博文的助理伊恩?格里夫,另外只有少数几个人要求继续留在学校研究所工作,宋博文自然也没有勉强他们。
一切人员安排好之后,宋博文告别了林玉霞,带着他的团队到了新的项目研究基地。宋博文害怕林玉霞担心,并没有过多地同她讲“海菲默”项目的信息。到了新的研究基地,宋博文更是夜以继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从那之后,他便更少回家了。
看到这里,宋明宪心里想道:原来父亲参加这个项目也是被胁迫的,并不是出于他自愿的。然而,宋晓君看到的这些场景,跟乔纳之前同他讲述的几乎完全吻合。所以,这些更加印证了之前乔纳对他说的都是真的。
宋博文在新的研究基地一工作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里,宋博文仅回过家几次。
随着年事渐高,林玉霞便找机会同宋博文商量,说她要回国去与宋明宪同住,宋博文想都没有想一口便答应了。林玉霞见宋博文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都没有挽留她便心灰意冷,没再同宋博文说话,待宋博文回到研究基地后,她便收拾好行李回中国去了。
事实上,宋博文并不是无情,没有挽留林玉霞,而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研究项目何时才能够完成,宋博文知道自己也无法抽出身来陪她和照顾她,他明白林玉霞回中国去同儿子宋明宪一起生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只是,宋博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与林玉霞再相见,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一别他们之间竟是永别了。
宋博文研究的项目便是对人脑信息的输出、复制、解读、写录和重新再输入,以实现人类在神经层面的信息交换,提高交流的准确率和效率。研究开展到第七年的时候,“海菲默”项目研究进入瓶颈期。宋博文他们之前的研究一直局限于脑神经和脑电波方面,通过研究,宋博文他们发现脑电波的输出、复制、写录和输入在理论上都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唯独解读这一环节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脑电波本质上是脑神经回路里的生物电,生物电具有不确定性,无法像电脑程序一样进行编码和解译,从而使得研究在解读环节出现阻碍。经过大半年的研究,宋博文的团队都没有任何进展。
有一天傍晚,经过几个通宵没合眼后,宋博文终于坚持不了,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在那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里,宋博文做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梦。宋博文梦到自己独自一人坐在美国西部大峡谷中,一根近乎圆柱体,只容得下一个人站立的石柱顶端,石柱高高地耸立在大峡谷中,他可以看到整个峡谷的全貌,但他不敢往下看。而此时没有太阳,天空中飘着一层如纱一般薄薄的云。
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宋明宪和宋晓君都止不住地颤抖,电脑上显示他们两的血压升高,心跳加快。
突然,他听到有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地从天空中传来:“你知道自己有罪吗?”宋博文愣了,看着天空四下张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知道自己有罪吗?”
宋博文低下头,害怕地说:“我知道!”
“说说看!”那声音说。
“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宋博文回答说。
“不对!”那声音道。
“我屈从于自己的心意,替政府做事?”宋博文又想了一会儿说。
“还是不对!”
宋博文转动着眼珠,上天空中张望着,好一会儿才胆怯地说:“那是?”
“我们曾经竟然是如此的愚蠢……”那声音空旷而醇厚,在广阔的大峡谷中慢慢地消散退去。
宋博文抬头一看,天上的云被突然被风搅动着,迅速地形成两股平行的,旋转的云,停留了一会儿后,旋转的平行云层又再次散开去。
宋博文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嘴里不断地说着:“我有罪!我有罪……”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办公室里面。
“原来是一个梦!”宋博文自言自语道,“但是……”
但是那个梦却那么的清晰,那层叠的峡谷,那柱状的山,还有那飘动的云。宋明宪和宋晓君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云!”宋博文突然大声喊道,然后欣喜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翻看其自己之前的研究资料来。
“DNA双螺旋……”
“四碱基……”
“腺嘌呤……”
“鸟嘌呤……”
……
宋博文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他又一晚上没有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自己昨天晚上的发现同研究基地的同事们讲:“DNA的结构是天然的四进制,由DNA的四种碱基进行编码,然后进行表达,模拟生物电信号,比起人工编码的复杂性,信息的不完整性来说,要优越太多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啊!”
“那我们就试着朝这方面进行研究吧!”
宋博文的同事们也都惊喜地说。于是,他们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中,沿着宋博文新发现的思路进行研究。很快他们的研究便有了较大的进展,很好的解决了脑电波信息进行生物解读的问题。至此,在宋博文的带领下,研究基地实现了人脑信息的输出、复制和解读等正向过程,他们便继续对人脑信息的输入和写录等逆向过程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这一研究,又是6年过去了。
此时,宋博文已经67岁了,早已过了花甲之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几乎都是在研究基地度过的。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也越发地思念家人。于是,宋博文一有空便同林玉霞写信,所说的也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他会告诉林玉霞自己的近况,还有研究基地的一些趣事,也会打探林玉霞和家人们的情况,表达思念之情。随着年岁增加,加之平时思念愈重,这个时候的林玉霞身体状况其实已经大不如前,越来越不好了,但是她在信中并没有告诉宋博文,只是叮嘱宋博文要:“你我都上了年纪了,要多加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继续逞能。”
在1993年10月22日,农历重阳节的前一天,林玉霞先宋博文而去,享年64岁。林玉霞的突然离去,让宋明宪一家人非常地悲痛,宋博文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张罗母亲的葬礼。
宋明宪囿于对父亲的成见,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通知宋博文母亲去世地消息,但是在妹妹宋淑云的劝说下,为了不给宋博文留下遗憾,他还是给圣斯坦大学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宋明宪被告知宋博文已经很久不在那里工作了,他又辗转联系到宋博文以前在圣斯坦大学的同事,同和宋博文在研究基地的杰弗里?克拉克,请他务必将林玉霞去世的消息转告宋博文。杰弗里也确实将林玉霞去世的消息亲口告诉了宋博文,而且宋明宪之后还打电话过去向杰弗里确认过。但是,在林玉霞的整个葬礼中,宋博文始终都没有出现,这便是宋明宪一直怨恨宋博文的最主要的原因。从那之后,宋明宪便深深地记恨宋博文,从心底黯然已同宋博文断绝了父子关系,决定再也不会找他,联系他了。而从那之后,宋博文也像消失了一般,音信全无。
那一年宋晓君才10岁,他也比较清楚地记得当时奶奶葬礼的情况,但在他的记忆之中并没有爷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