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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川一下子呆住。
他做梦都没想到，
苗欣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自忖自己掩饰得很好，
而这件事，
跟小九拍摄的视频，
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欣欣宝贝怎么就能突然联想到一块儿去？
兄妹俩朝夕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
虽然表面上看，
很多时候，
都是欣欣宝贝在欺负他，
但慕容川心里明白，
欣欣宝贝才是他倾尽全力对付慕容皇族时，
能让他放心交出后背的队友。
他只是，
有一点纠结，
因为，
事情涉及厉家。
而据他所知，
不管什么事情，
但凡涉及厉家，
涉及小寒寒，
欣欣宝贝就会立刻变成毫无原则的偏心鬼。
不过？
低头沉默了片刻，
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握着拳头抬头对视上苗欣的眼睛，
“欣欣宝贝？”哪怕明知道他们俩此时在车里的谈话，没有人能窃听到，慕容川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你……对厉家人了解吗？”
“嗯？”苗欣有点诧异：“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
欣欣宝贝，
你有没有想过，
或许你特别熟悉的厉家人，
并非你认识的厉家人？
万一他们还有其他身份怎么办？”
这话有点意味深长，
苗欣明锐察觉到，
慕容川对厉家某个人意有所指，
这种意有所指，
还带着敌意。
她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能轻易联想到，
事情与慕容博远夫妇遇害一事有关。
认真想了想，
苗欣回复道：“慕容川，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
会让你突然开始怀疑厉家人。
但，
就你字面上说的这些意思，
我可以给你做出肯定的回答。
我不会介意！”
“我不会介意”这五个字说出来，
苗欣的语气斩钉截铁，
慕容川一下子急了：“我的意思是说……”
“你先听我说完，”苗欣抬手阻止他继续：“之所以我说我不介意，
并不是心存芥蒂或者隔阂，
要跟厉家人保持距离。
事实上，
我认定了他们是我的家人，
他们就一辈子都会是我苗欣的家人。
不管他们将来做了什么，
也不管他们每个人都有多少马甲，
都不会成为我和他们之间亲情的阻隔。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有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秘密。
就好比我是S，
是Dawn，
是Eumenides。
有什么影响吗？
难道我厉麻麻、厉粑粑和七位哥哥们，
会因为我的这些马甲，
就不认我这个妹妹？”
“可隐瞒不就等于欺骗吗？”慕容川脱口道：“欺骗就是背叛。
既然都已经背叛了，
再去信任，
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蠢了？”
“你是这么理解的吗？”苗欣挑挑眉，“也许不能说你说的全都不对，
但我相信，
不是所有的隐瞒，
都等同于欺骗。
这世上还有一种隐瞒，
是善意的欺骗，
是为了避免二次伤害，
被迫选择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这种欺骗，
我不觉得是背叛。
而我衡量一个人是否可以信赖，
是不是能让我亲近的标准，
从来都不是他（她）有多少马甲。
慕容川，
你明白吗？”
慕容川彻底呆掉。
善意的欺骗吗？
善意的欺骗，
难道就不是欺骗了？
难道一个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不该直接打死吗？
为什么欣欣宝贝却会觉得，
他（她）有难言之隐，
就是情有可原？
苗欣身为修罗，
对于心理画像和微表情把握得极准确，
见慕容川吞吞吐吐，
她大概便猜出他的想法。
轻叹一声，
她道：“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自我麻醉、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觉得我是在充当烂好人，
所思所想都很婊？”
慕容川大囧：“我没这个……”
“你有这个想法也正常。”苗欣勾唇笑笑：“我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慕容川，
但我也不是只会索取的小人。
之所以对于厉家人的善意隐瞒，
我会选择装傻充愣或直接无视，
是因为，
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一个人，
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信任，
连自己的亲人，
都不想跟他们同心协力、同舟共济，
那真的太凄惨、太可怜了。”
慕容川彻底哑口无言。
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终于开口道：“欣欣，
你知道小寒寒，
为什么会变成冷逸尘吗？
知道，
为什么冷家，
会这么配合小寒寒的行动吗？”
苗欣心头猛地一跳，
她突然有种捂住慕容川嘴巴的冲动。
然而，
来不及了，
慕容川的话，
已冲口而出：“那是因为，
我们RSC国第一个因为反抗家族联姻，
出逃他乡的豪门世族之女。
那个数十年前逃离RSC国的冷家大小姐，
就是你嘴里的……厉麻麻。”
“？？？”苗欣一下子呆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
令蓝狐自杀的原因，
并不是她威胁的那些话。
而是，
自己最后关于冷家大小姐出逃的那番话。
“你……你确定？”问出这话，
苗欣的声音都在发抖。
“确定！”
“你是怎么查到这个消息的？”
“我怎么查到的，
你最好别问，”斜睨苗欣一眼，慕容川的表情有点嘚瑟：“毕竟你刚说过，
每个人都有隐私，
都有不想跟别人分享的秘密。
还有，
在慕容皇族的肮脏罪恶中，
冷家究竟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我到现在都没有查到。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年冷芝芝之所以逃离RSC国，
是为了躲开与爷爷慕容康的联姻。”
苗欣：“？？？？”
What？
这回她是真的被惊呆了，
她一直以为，
厉麻麻姓杨，
叫杨芝芝，
从未想过，
厉麻麻的真实身份会是冷家大小姐。
更没想过，
数十年前，
厉麻麻居然是慕容康的未婚妻？
喵的，
这隔着辈分呢啊，
差点阴差阳错，
厉麻麻就成了她苗欣的外婆。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大，
苗欣此时觉得脑子里乱极了。
她好像已经抓到了什么关键，
但又似乎，
什么都没抓到。
她不喜欢钻牛角尖，
也不喜欢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情，
自己胡思乱想地猜测。
反正这个问题现在想不透，
她索性暂时压下，
看了看时间。
见自己和慕容川都快交谈四十分钟了，
她赶紧给大哥打电话。
厉勋爵早就买好了矿泉水，
但返回来，
宝马车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知欣欣宝贝和慕容川还没有谈完，
索性跑到距离宝马车五米远的路牙子前立着。
一接到苗欣，
他就赶紧走过来，
打开车门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
厉勋爵一句敏感的话题都没问，
而苗欣和慕容川，
也都十分配合地没有提。
十几分钟后，
三人来到二毛的酒吧。
对了暗号后，
二毛还是像往常一样，
黑着脸给他们开门，
却没有抱怨。
苗欣和慕容川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倒也没多问。
不过，
因为第一次来的时候，
大毛曾说过，
他的实验室，
全世界只有Dawn大神和剪刀手艾德可以用，
现在Dawn大神和剪刀手艾德都来了，
苗欣便起了成人之美的心思，
想把大哥介绍给大毛。
可直到进入实验室，
苗欣也没看见大毛人，
她不由问二毛：“你哥哥呢？”
“不知道！”二毛的回答硬邦邦的，
明显心情不好。
反正二毛也没阻止他们使用实验室，
小欣也懒得去触这个霉头，
直接领了大哥去实验室。
果然，
大哥在看见这些实验室的先进设备之后，
赞不绝口。
最后干脆提议，
他就不出去了，
直接住在休息室里，
等待陆子轩和司徒瑾瑜过来。
苗欣想到那几股跟踪监视大哥的势力，
觉得大哥这两天不出门，
留在实验室继续琢磨手术方案也挺好，
跟二毛交代几句，
便领着慕容川离开了。
他俩前脚走，
二毛后脚也出去，
偌大的实验室里，
便只剩下厉勋爵一个人。
厉勋爵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在厉家老宅的实验室，
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别人也大多不能进。
厉勋爵将每台仪器设备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又翻开陆子轩和司徒瑾瑜的病例查看，
直到夜幕降临，
他才停下所有的工作，
掏出一部新手机，
拨了出去。
华国京都，
厉家老宅。
厉麻麻早起刚练完瑜伽，
正在餐桌上吃早餐，
手机响了。
没有来电显示，
厉麻麻皱皱眉，
不理。
可这电话很顽固，
打了一通又一通，
在第七遍铃声响起之后，
厉粑粑终于烦躁道：“芝芝，
你电话一直在响。”
旁边的女佣们，
视线唰地落在了厉麻麻身上。
厉麻麻哀怨地瞪厉粑粑一眼，
直在心里骂，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老家伙不捅破，
她只管装死就好，
偏偏老东西跟她没半点默契，
分分钟把她卖了。
悻悻地放下筷子，
厉麻麻没好气地接通电话：“喂，
请问你哪位？”
电话里居然没人回应。
厉麻麻又问了两遍，
还是没人回答。
她终于不耐烦，
骂了句“神经病”就要挂断电话。
然而就在她的大拇指即将摁下之前，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男音：“是我。”
“诶？”厉麻麻一愣：“爵儿吗？
你开会开完了？”
厉勋爵丝毫没注意她的问题，
耐心地等着厉麻麻吧啦吧啦说完，
他才一字一顿地问道：“妈，
你当年，
为什么要逃离RSC国？
真的是因为爸爸吗？”
厉麻麻腾地一下站起来，
顾不上厉粑粑不满的眼神，
以及女佣们吃惊的表情，
抬脚就往楼上走。
一直走到顶楼尽头的小隔间，
她才压低声音道：“爵儿，
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妈妈？
请你告诉我，
当年，
你是因为什么，
才逃到华国来的？”
“我……我还能因为什么？”厉麻麻急急道：“不就是当年你爸爸在RSC国的厉氏军校历练，
我偶尔遇到他，
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就离家出走，
去追寻真爱了呀。
我跟你说爵儿，
我和你爸爸……”
话未说完，
手机里便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厉麻麻先是一愣，
继而骂了句“毛毛躁躁”，
最后，
却走到窗前，
望着头顶一方小小的天空，
紧锁眉头沉思起来。
厉麻麻会是这种反应，
厉勋爵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毕竟厉粑粑都已经修炼成黑山老妖的级别了，
轻易怎么可能向别人吐露自己的秘密？
哪怕，
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
大家都是千年修行的狐狸，
就不用相互玩儿聊斋了。
哪怕厉麻麻装的再像，
厉勋爵也听得出，
厉麻麻从餐桌上，
换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狭小空间。
毫无疑问，
自己的话，
问到厉麻麻的痛点了。
咬咬牙，
他又调出另一个电话，
拨了出去。
很快，
对方就接通了，
使用了变音：“剪刀手艾德？
不是说了吗？
除非我主动跟你联系，
你绝不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生怕对方挂断，厉勋爵急急道：“潜伏者，
我只想问问你，
当年你欠我的那个人情，
现在能还给我吗？”
没错，
与厉勋爵通话的人，
是潜伏者。
说起潜伏者，
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厉勋爵其实并不清楚，
而他之所有保存着潜伏者的电话，
是因为，
十年前，
他曾本着悬壶济世的心思，
救过一个人。
那个人，
就是各国下发通缉令，
要在全球范围内，
抓捕创建国际空间站、暗杀某国总统的潜伏者。
厉勋爵对潜伏者的身份一无所知，
当年，
潜伏者重伤之际，
绑架了他。
而他，
给潜伏者取子弹，
做缝合手术，
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
都是蒙着眼睛的。
这世上，
能蒙着眼睛给一个受伤严重的濒死病人做手术的，
大约只有Dawn大神和剪刀手艾德了。
而不管厉勋爵在学术上多牛逼，
面对潜伏者的时候，
他都毫无反抗能力。
潜伏者是个天才，
可以黑掉所有电子产品，
关闭光源、热源，
分分钟让你陷入他制造的科幻世界。
好在厉勋爵是个医痴，
他治病救人不为钱、不为利，
就单纯的救人。
那次手术成功之后，
口袋里就莫名其妙多了一部手机。
手机上只存了一个电话，
就是潜伏者的电话。
潜伏者在备忘录里清清楚楚告诉他，
他欠他一个人情，
这辈子，
迟早都会还。
十年来，
厉勋爵大事小情也遇到不少，
但因为身边的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牛逼，
他从未想过，
要找潜伏者帮忙。
然而今天，
当意识到慕容川对他，
对厉家有着强烈防备时，
他突然就忍不住了。
抛开慕容川是老七患难小兄弟不谈，
只凭慕容川是欣欣宝贝的表哥，
一旦慕容川有难，
欣欣宝贝也不可能不管。
而很显然，
现在围绕着慕容皇族展开的一系列事件，
已经将所有人都卷进来了。
老七躲不掉，
慕容川和他们七个葫芦娃躲不掉，
欣欣宝贝，
更躲不掉。
作为大哥，
他决不允许弟弟妹妹，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所以，
他必须要弄清楚慕容皇族的底牌。
哪怕这张底牌，
是揭开厉麻麻埋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
也在所不惜。
果然，
面对厉勋爵的主动索求回报，
潜伏者没办法拒绝。
沉默了几秒钟，
他问：“艾德？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
“数十年前，
逃离RSC国的冷家大小姐冷芝芝，
我的母亲，
现任华国厉家老主母的杨芝芝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