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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余光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中年男人拄着银质手杖,身后跟着随从站在恶魔公馆的庭院内,尽管依旧衣衫笔挺,只是那头金发,却在短短的半个月内迅速的蜕变成了银发。
陆伽罗出来的时候,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又来干什么?都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伽罗……”陆余光看上去有些疲惫,神色萎靡,只是言语之间还在尽力维护着一个父亲的尊严:“我必须将你带回去。”
陆伽罗神色一凛:“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大厅内怒吼:“是谁将他放进来的?”
西门神色不变的喝着咖啡,轻描淡写:“是我,我可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老人家,伽罗,你耐心点。”
陆伽罗不好和西门在这种情况下发脾气,只好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陆余光的身上:“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陆余光握着手杖的手,都暴出青筋来了,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心平气和的和这个自由桀骜不驯的儿子说话:“医生说我可能活不完今年了。”
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陆伽罗脸色一僵,而后懒懒的挑起唇角:“那我该说什么?恭喜?”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陆余光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凄苦:“你的弟弟又不在了,总要有一个人来继承我的家业。”
陆家的家业可不是什么小物件。
从一战战期间就在y国依靠着给女王提供军火而发家致富,历经几百余年的发展,早已涉足了y国的各行各业,甚至可以说掌握了y国的大半条经济命脉。
而陆余光正是家主,从他手里接过家业,意味着是接过整个陆家。
无论是换做是谁,在这泼天的财富面前,也不由得会抖三抖。
但是对陆伽罗而言,这些对他不过是鸡肋而已,即使陆余光说了这样的话,他也依旧无动于衷,摆出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
陆余光探了一口气:“伽罗,如果你还在计较你母亲的事情,大可不必,那件事情真的只是意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多少天好活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陆余光,我的母亲,她已经死了,即使你说得再多,辩解再美妙,也换不回她的命。”陆伽罗揉了揉眉心:“你走吧,不用再了。”
就在陆伽罗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陆余光的身体却微微晃动了两下,脸色迅速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整个人似乎不堪重负似的,摇摇欲坠。
身后的随从发出了一声惊呼:“先生!”
陆余光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轰然一声倒下。
“先生!”随从惊慌的抱住昏迷过去的陆余光:“少爷,少爷,请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先生他快撑不住了。”
目睹这些变故的唐括迅速跑了出来,对陆余光施展了一番急救,一边抬头对陆伽罗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叫医生!”
陆伽罗这才匆匆拨打了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唐括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毕竟是学医的,即使对面这个人,是对自己好友辜负颇多的人,他也没有办法见死不救,而且陆伽罗也并不是完全对这个父亲无动于衷。
他此时正傻傻的望着救护车呼啸而去,七魂不见三魄的模样。
唐括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你还是去看看吧。”
陆伽罗抿了抿嘴,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手,却缓缓的握了起来。
“他……”陆伽罗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嘎然:“他真的……快死了吗?”
唐括皱起了眉毛:“看起来似乎病得不轻,这个得问替他做检查的医生。”
原禄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握了握陆伽罗的手,担忧的看着他:“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伽罗没有回答他,只是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机车。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之中,原禄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西门,我总觉得,伽罗好像就会这样走了,不会回来了似的。”
“呸!你这嘴可比我乌鸦嘴多了,别乱说。”西门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去啊。”
“还是算了。”原禄水闷闷不乐的垮下肩膀:“他们肯定有话要聊,我还是等他回来吧。”
“干嘛呀你这是。”越离沙偷偷窃笑:“我怎么老觉得你们两个像生离死别的小情侣似的……”
原禄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离沙!你乱想些什么呀!我喜欢的是妹子!软绵绵的妹子!”
他努力的辩解着,但是越离沙根本不为之所动:“切,你明明比软绵绵的妹子更软绵绵吧!”
她一边说着,就要去捏原禄水的脸:“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女生公敌了吗?”
她同情似的看了他一眼:“听说今年的那个什么……男同学心中的理想女友票选,你得了第一?”
越离沙不说也就算了,她一提起这个话茬,立刻引来大家的哄笑。
这件事情可是原禄水的心理阴影,他就想不通,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儿“,那些男生眼睛都是瞎的吗?这一定是他们某个人的恶作剧!
“我才懒得和你们说!”他气鼓鼓的甩了甩手,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伽罗……还是关心自己的父亲的吧?如果陆余光坚持要他回去,他会不会就这样答应了?
原禄水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忍不住打开手机,点中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一条短讯——
“伽罗,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回。
他撑着下巴,傻乎乎的看着手机屏幕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
医院内。
当医生推开门之后,一直等候在一旁的陆伽罗立刻迎了上去,他有些艰难的张嘴:“医生……”
他突然之间就有些害怕自己会听到那个男人死掉了的话。
医生摘下口罩,责备似的看了他一眼:“病人是你父亲?你也真是的,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容乐观了,是什么事情又刺激到他了吗?下次注意点吧,再进一次急救室,天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医生走了以后,陆伽罗才神色复杂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男人,苍老得令他有些陌生。
好像前不久,这个男人还是意气风发,娇妻幼儿,美满得让他愤怒的模样,转眼之间,他就只能躺在这里,满头银发,依靠着氧气机呼吸……
是报应吧?
他模糊的想着,是他欺骗自己母亲,害得母亲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报应。
陆余光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无力的手朝他伸了伸,艰难的开口:“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