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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己经入秋。
科举大考结束，等着放榜。
只剩下家庭富足或者等待放榜的考生仍然留在京城。
原先因为考生进京，喧闹的客栈，拥挤的街道，在科考之后，随着某些考生心灰意冷的离开，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李余看着街道上或呼朋引伴或意兴阑珊抱着行囊离开的考生，不由得一阵唏嘘。
十年寒窗苦，货与帝王家，在这个时代被认为终极目标。
北宋张载的横渠西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终极理想，哪怕是张载本人也不曾实现，更何况科举后更加追求务实和现实意义的学子。
不说胸怀天下的大者哪怕是如杨云之一般只为提高自己愉悦自己用书籍只做明灯解惑的读书人都不多。
“少爷，曹国公己经派人催了两次了，咱们快点去吧。”黄文从褚大刚阴影里出来小声提醒李余。
“嗯，走吧。”李余对于黄文突然冒出来的举动，早己经习以为常，不再惊讶。
李余其实不太愿意去李景隆家参加什么恩师答谢宴，自从袁容科考之后，李景隆彻底放松下来，曹氏也是每天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任务一般，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而李余总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是真的万物皆遵循守恒定律，焦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如今，焦虑的不是曹氏了，而是转移到李余身上了。
就这么短短两天，他这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宠臣己经请求三次面见皇帝了，只不过都被禁卫军挡在了宫外，要是科举前谁会拦他？
凑！
老子要不是担心没法传宗接代，会向你朱洪武低头？
麻蛋，拿捏老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李余对于自己高考突击模式的方式有信心，但是事关子孙后代榜单一日未放，他就一日不敢放松，这事成则罢了，不成则断子绝孙啊。
所以李余就想着提前去讲讲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兴许皇帝还能给留一节或者留一个。
砰！
就在李余神游物外的时候，一双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的肩胛骨给拍裂。
“想啥呢，没精打采的。”褚大刚瓮声瓮气道。
“刚哥，你再来一巴掌，我就被你拍死了。”李余面色铁青的看着褚大刚。
皇宫。
因为这些天太子朱标在盯着科举阅卷工作，所以目前批阅奏折这个活就全给朱元璋了。
虽然隔壁老翁己经做了提前量，但是朱元璋也是力不从心。
朱元璋轻柔着额头，头也不抬的问道，“朴不成，太子可有捎话来？”
朴不成：“回陛下，太子爷说，明日即可完成阅卷，只等陛下朱笔点状元。”
朱元璋：“嗯，科举终于要放榜了。”
朱元璋抬头有些失神，在这场科举盛宴中，放榜是考生的结束，但是朱元璋却知道放榜才是战争的开始。
朱元璋正想着接下来的谋划，朴不成略带心虚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李县男求见您好几次了，都被禁卫挡在宫外，老奴看他似乎的有什么急事，陛下要不要召见他？”
闻言，朱元璋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憨子也有着急的时候。”
朱元璋从书案后走了出来，站在寝宫门口，伸了伸懒腰，“朴不成你不用跟着咱，咱自己走走。”
朴不成，“是，陛下。”
朴不成知道陛下困乏的时候，都会去水塘的凉亭坐坐，自然识趣的不跟着。
“咱儿子们都动身了吗？”朱元璋笑着问道。
“动身了。”阴影中的毛骧说道。
“嗯，老二从关中回来，估摸着快马加鞭也得半个多月才能到，老三从西安府来也不近，恐怕比他二哥在路上的时间还久，老西呵呵，这小子虽然离得也远，但是这小子是给急性子，估摸着会马不停蹄连夜赶路，反而可能是到的最快的。”朱元璋笑呵呵道。
“锦衣卫来报，三位爷都是轻装简行估摸着差不多半月都能到。”毛骧道。
“哦？这仨孩子，哎，他们自小都在咱和皇后身边长大，和咱和皇后最亲厚的儿子，若不是家国大事不由咱说了算，咱真想把他们都留在身边。”
“咱小时候就羡慕刘财主的日子，衣食富足，儿孙承欢膝下，可如今咱贵为天子比刘财主不知道尊贵多少，但是却少了普通人家的家族享乐。”
“哎，天下人都想着当皇帝，可是当皇帝也有当皇帝的困扰啊。”
朱元璋有些感慨。
“陛下重情。”毛骧道。
“告诉咱儿子们，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别赶路疲了身子。”朱元璋道。
“是，陛下。”毛骧应下。
“慢点回来也好，等咱忙完手头上的事，到时候就可以和咱的儿子们坐下来说说家里话了。”
朱元璋喃喃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展颜欢笑，毛骧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面罩和面罩后的脸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眼珠子都在一个位置，没有任何转动。
“咱听说李憨子找咱好几回了？”朱元璋突然笑了起来。
“回陛下，他也找过臣，让臣和你说说情。”毛骧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轻松。
“哈哈，这憨子也有怕的时候啊。咱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
朱元璋笑道，不过接着又道，“不过这事咱理解，毕竟不是谁都能和朴不成一样端太监这碗饭的，李余那小子的性子，要是让他进宫了，估摸着这小子会首接自杀了，就算不自杀，进了宫这小子估摸着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死人了。”
“陛下，如果袁容考不中状元，您真让李余入宫啊？”毛骧试探问道。
“咋了？你心疼了，还惦记着让他做你女婿？”朱元璋打趣道。
“臣只是可惜了李余这个人才。”毛骧道。
“人才？我看是鬼才才对。倒是和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投缘。”
朱元璋顿了一下道，“若是连这点考验都过不去，咱可没资格娶咱闺女，更没资格辅佐咱儿子。”
朱元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去李善长家转转，咱这个当岳丈的得想和亲家走动走动，免得日后他刁难咱闺女。”
听着朱元璋的话，毛骧有些无语。
心道，你想去看李憨子就去呗，还搬出这么蹩脚的理由干啥，崇宁公主可是公主又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哪个婆家敢给她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