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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兰一直想着丈夫的死是与村里人那条狗有关的,一旦说出真相,怕是有伤村里人和气。她们村子是同族,她爹是族里有声望的老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村中人生隙,影响到族人对老爹的信服。是以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糟心事,都没跟娘家说。
她失神愣住,没有回话。
秦玥一拉老人的手:“大娘,事儿都解决了,咱也别问那么多了。玉兰嫂子现在好就行,以后也会好的。”
老人瞧着是斥人的,大手却是一直紧握着王玉兰的手,她笑着对秦玥道,“多亏你了。我们家老幺脾气倔,有你护着我看行!”
最小的闺女年纪轻轻丈夫就没了,老人心里是堵塞到喘气困难,看着那丫头还一直哄着自己笑,她直觉绵绵堵塞难咽,哽噎的心慌,泪不能掉,是真难忍啊!
老人垂眼看着自己的腿,深深喘气,平复心中的闷涩。
“哎呀,我这来的匆忙,也没给你们带来点儿啥!”老人一拍腿抬头道,“明儿去我们那儿吧,老婆子我给你做好东西吃。”
秦玥微愣,这是要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娘,妹子这几天正忙着呢……”王玉兰轻声道。
“玉兰姐一直为我着想。”秦玥朝她笑笑,又跟老人说,“这两天确实是有事。若是大娘不嫌弃非让我去做客,那过几天我跟玉兰姐一起回去?”
“行,这样好!”老人面上终于露了笑。
“我们村里啊,满是山楂树,那东西虽然酸,但是加点糖蒸蒸还是很好吃的,我好让你尝尝。”老人笑的慈祥和善。
秦玥:“山楂也是好东西,开胃助消化。”
“是不是!村里哪天有人办酒席,小孩子吃多了,嚼几个山楂过一会儿就好。”
王玉兰看老人没了难惹的神情,心里稍稍舒展了,感激地看向秦玥。秦玥接收她的眼神,笑着朝她轻点头。
老人回去得走好长时间,秦玥直接让石青牵了马车送她二人走,还给王玉兰的嫂子挑了内衣,又送了几个小玩偶。
老人是说啥都不要,非要给钱,秦玥强给扔上了车,赶紧让石青打马走人。
“妹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王玉兰望着走远的马车,向秦玥道。
秦玥轻笑,“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帮着你。再说,不就是陪老人说说话嘛,算什么帮忙。”
“我是我娘最小的孩子,爹娘都老了,我也不想再让他们操心着急,老人一急容易生病。”王玉兰缓缓道,“我还想多看他们几年……”
“我看大娘身子还好,你不用太过担心。”秦玥道,“咱回吧。”
自有了内衣仿品事件,秦玥便通知了厂房加量生产,好配合以后的分销供货。女工们虽不知原因,但都猛足了劲儿干活儿,每天都有数百件的成品。
只是姜先同还没将胜任分销人员的名单给秦玥时,王玉兰的娘竟是差人来叫了。
秦玥只笑笑,招呼来人坐着歇息。王玉兰倒是不好意思了,娘她这般急做什么,都说了会去,才几天还派人来一趟。
秦玥只说无妨,老人家好客而已。
多时不回娘家了,王玉兰跑去学堂将顺子接了出来。
“那咱们这就走吧。”秦玥回身看周雨,“下午便回来了,你和阿勤在家吧。”
周雨点头。
王玉兰道,“让小雨和阿勤也去吧,哪差两孩子。你们一家都去我娘才高兴呢!”
秦玥瞧着周雨,安静的面上浮了询问。
“一块儿去吧!”王玉兰过去拉周雨,“你们在镇上也好长时间了,没出去过。去我们村里看看,跟你们周家村一样不一样。”
顺子也道,“我外公家有好多山楂,小雨和阿勤可以去看看的。”
“嫂子,那我和阿勤也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叫阿勤过来吧。”
小雨跑着去找阿勤,出来前还让他新换了一身衣服。
来叫人的小伙子赶了驴车在前面引路,几人上了马车在后面跟着,一路有说有笑到了王玉兰娘家。
凉村。虽然都是王姓族人,但村名并没有王字。这村子在临安镇的西面,地势较高,但并没有山,现如今除却庄稼,都是成群的山楂树,已过采摘季,树上没有果子,满目半落的绿色和枝桠纵横。
村中人看着和气,见有不认识的马车进来,都驻足观看。再看前面领路的小伙子,面露了然,原来是七爷爷家的客人。
拐过一棵歪脖子树,一块平地落了土坯房几间,竹篱笆外站着之前见过的王玉兰的嫂子。
她喊着:“来了来了。”
前面的小伙子朝人喊了声二婶,又朝屋里喊,“奶,我们回来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王玉兰将人带进屋里。
没进门老太太就迎了出来。
“闺女!”这话是喊秦玥的。
她朝王玉兰一笑,“瞧,这亲娘都不看女儿的,倒是先喊我来了。”
话音一落,满屋子人笑。
外面阳光充足,屋里就稍显阴暗了,这时仔细一看,慢慢一屋子人。秦玥心中稍一咯噔,这是儿孙满堂都来了?
“我娘是瞧你亲,我都已经看够了。”王玉兰道。
“姥姥!”顺子加个空终于轮到他说话。
老太太终不再看秦玥了,拉着顺子喊乖孙。
“娘,咱进屋吧。妹子来做客,可不能让人一家一直站在外面啊!”王玉兰搀上老太太,将人往屋里扶。
“哎,丫头身边的是弟妹?”老太太坐下问秦玥。
“这是我家小叔和小姑。”
秦玥揽着周雨周勤,两孩子一道站起身,朝老太太问好。
一旁的玉兰爹仔细瞧着两孩子,低沉道,“还是双子呢,你们家好福气!”
“爷爷是第一个一眼看出我和阿勤是双生子的人呢!”小雨惊讶看着他。
王玉兰笑:“你这个爷爷啊,阅人无数眼睛毒辣,自是能看出你们俩的。”
小雨只是看玉兰爹胡子花白,年龄很大,才叫人爷爷的,只是她与秦玥辈分一样,这样不是乱辈分了么。秦玥看也没人说这回事儿,可能是村里人喊七爷爷大家听惯了,所以就不在乎什么辈分了吧。
“娘,饭菜都做好了,咱吃饭吧?”又进来一妇人,看着年纪该是王玉兰的大嫂子。
“行,咱吃饭。”
老太太一声令下,屋里人将桌子张张摆开,四张都坐的满当当,媳妇们将菜端上来。老爷子先动筷,其他人才开始吃。
“都是家常菜,将就着吃啊。”老太太看向秦玥。
“您家媳妇做菜都有一手,我觉得挺好的。”
桌子中间有一碗红色的酱,秦玥看老爷子似是极喜欢吃的,以为是豆瓣酱啥的,一尝才知道是山楂酱。
是了,这村子山楂多,人们肯定会想出些吃法的。
周雨周勤本来在饭桌上话就不多,这段日子又被秦玥调教的姿势优雅,咀嚼无声,像是大家户的小姐少爷,老爷子看着很是喜欢。
“七奶奶?”秦玥眼含着淡笑,“我能这样唤您吗?”
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当然能了。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叫的,听着多亲了!”
“这村里山楂这么多,你们没有想过卖出去吗?”秦玥道。
老太太:“卖倒是卖,就是少。山楂酸啊,喜欢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搁在自家,啥时候想吃吃两个。”
秦玥听着话,稍陷沉思。这时代还没有见过西红柿,不知道有没有。一些需要番茄酱的菜都没法做,山楂酸是酸,多放糖该是能替代番茄的,且县镇上没有卖糖葫芦的,倒是可以做出来贩卖,还能增加这村人的进项。
“闺女是有什么想法?”老爷子看秦玥沉思的侧脸问。
秦玥点头,浅笑:“倒是有个小点子,不知有没有用。”
“什么点子?”老太太问,“我们村子山楂都成山了,堆的时间长也会生虫会烂,闺女要是有主意,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是想,山楂不受人欢迎主要是因为酸。若是能在外面裹一层糖浆,不就中和那味道了么,而且山楂又红又圆,样子好看,小孩儿肯定喜欢。将山楂穿成串,裹上糖,跟长葫芦似的,不就又好瞧又好吃了。”
老爷子听着想着:“好,这个注意好!可以一试。”
“恩,我嫂子点子可多了!”小雨也点头。
秦玥笑:“要不一会儿咱试试?周边的县镇估计就数这儿的山楂多,也不怕别人抢生意。”
老太太:“行啊,就是要麻烦你了。”
“家里有冰糖吗?白糖也可以。”
“有,我去拿。”大媳妇起身。
“嫂子,要多拿些,不然出不来糖浆。”秦玥道。
“诶!”
王玉兰将山楂洗好,晾到院里太阳下。
厨房里,秦玥将冰糖和水混到一起煮,冰糖是水的二倍,水一开冰糖开始融化,秦玥拿着勺子不停搅动以免粘锅。小厨房满是甜腻腻的味道,渐渐的锅里透明的糖水变了色,焦黄粘稠,咕嘟嘟冒着泡。
秦玥挑起糖浆看粘稠度,绵软抽丝焦黄透亮。
“行不行?”王玉兰问。
秦玥点头,王玉兰马上把山楂拿来,一个个往锅里滚一圈,还不能沾的糖太多,力度不好把握,裹上糖浆都搁到盘子里晾着。
红彤彤亮闪闪的山楂圆子,瞧着甚是诱人。
秦玥捏起一个尝,“恩,嫂子,你们村子的山楂还挺甜的啊,不太酸!配着糖浆更好吃。你尝尝!”
这山楂肉多又厚,可能是光照多温差大,沙甜,只稍带酸味,很是开胃。
一众人都过来捏一个尝尝,点头称好,他们可从没想过这样摆弄山楂。
“酸里透着甜,甜味又不腻,好吃。”老太太赞道。
“您觉得好就行。”秦玥道,“这样拿着不太方便。可以做些竹签,将山楂穿成一串,就叫糖葫芦!”
“好主意好主意!”老爷子也不吝夸赞,老人又趴在老太太耳边道:“是个精明的丫头啊!”
“可不是吗?幸亏有她帮助老幺!”老太太笑着,看着快意暖洋洋,“我觉得请她来请对了!”
“恩。”老爷子拉拉她的小手指,话声憨厚,“你最精明!”
饭时刚过,山村寂静一片,阳光明晃晃,照的人睁不开眼。这院中站了满人,一个个都挂着笑想象以后卖糖葫芦的火热。秦玥安静站在一旁,古时的人们也只求个生活安稳,有点钱赚便高兴的如同孩子。
“七奶奶你们家做的山楂酱也是可以卖的。只要保证干净,不用坏了的山楂。销路我来帮你们!”秦玥看向面上一直笑意未减的老太太。
“真的?!”老人脸上惊喜瞬间漫开。
秦玥点头。
七爷爷:“丫头啊,我们村里人都会做山楂酱,有比我们家做得好的,他们的你能收吗?”
“还是那句话,只要干净质量好,都行!”
“好好,丫头,我代我们村人,先谢谢你了!”七爷爷抱拳,向秦玥道谢。
“各取所需,七爷爷不必谢我。”秦玥道,“那糖葫芦不仅可用山楂,山药豆煮熟了穿起来也是可以裹上糖浆吃着香甜的。”
秦玥最后又道,还要做个麦秸秆滚,将糖葫芦插到上面,人扛着麦秸滚就行,谁要就拔下来一串给人家。
走的时候,秦玥带上了一罐山楂酱,告诉他们只管先做着,过不了几日她就会带消息过来。
王玉兰一直堆积满心的感谢,这哪是上他们家做客了,分明是当救世主来了!
虽说他们介绍自己家时老会说上山楂,但其实那东西分文不值,多得是烂在家里的。只是那林子陪伴他们王姓人数百年,族人们也舍不得砍,这样一年年也过来了……谁会知道山楂能有用上的一日?
“妹子,我真不知道该咋谢你了……”王玉兰拉上秦玥的手,面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她可是从没帮过她什么啊。
秦玥:“你啊,帮我看好店就行了呗,多卖些玩偶,多招些回头客!让我赚个钵满盆满我就高兴了!”
王玉兰只嗔怪她:“你什么都不放心上!日后我们村人就是你的靠山了,有啥事跟我爹娘说一声,保证随叫随到!”
“哟,我又不打架不杀人放火的,还随叫随到呢!”秦玥笑,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王玉兰点头,心中积瑟了充盈的未来念想。
跟着身边这女子,慢慢走,一定能走好……
顺子静静听着二人的话,一直潜藏的心愿更坚实。
秦玥想着要做的新菜,车子悠悠驶回临安镇。
之前做的糖醋里脊,因为没有番茄酱,一直没有现代的味正,现在有山楂酱代替,该是能更酸甜的了。
还有鱼香茄子,鱼香肉丝,茄汁牛柳,松鼠鱼……都是鲜亮味美,甜糯营养的好菜啊!
周雨和周勤在车上晃悠着竟是睡着了,这次倒是省心,俩人行为一样,小雨不能再多挑周勤的刺儿了。
顺子是一路无话,安生生坐着,到了学堂附近自己下了车又回去。
“顺子是个好的,一点时间都不耽误。”秦玥对王玉兰道。
“能学个一知半解的也好。”王玉兰掀着帘子,看顺子的身影敲开门隐没了进去。
大半天不在家,又有不少人上门来问分销的事儿,都是石心接待的,记下信息便让他们回去等通知了。
秦玥忽然意识到自己该设个期限,不然一直有人来问也不好。
出现这些意外的情况,秦玥又想周恒了,若是他在身边,该是会提醒自己的吧?
石心看她坐着眉目沉静,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一旁轻声道:“主子,一直有商家上门,没个时限也不方便。奴婢今日自作主张,在墙外的告示上添上了截止日期……报名时间设了五日,还有两日就结束。”
秦玥抬眼看她,眸中有淡淡满意的笑:“真是我的好丫头,做得好!咱们前期就这样做,以后若是有需要就再招商,反正有那么多的县镇,咱也占不全。”
石心认同点头。
“为了奖励你,今天晚上我做饭!”
秦玥笑得明媚,暮色阴柔,霞光幽远,少女却开怀,夺人眼球。
马上让石青去了趟仙客来,告知姜先同查探人之事先不急,两天后再一齐将信息给他。
虽然说了秦玥来做饭,但还是需要石心帮忙的,因为小雨自下了马车就一直在屋里睡。秦玥想着许是这些日子锻炼少了,出去跑一圈孩子就颓成那样,等回了村子,要多往山上跑跑。
石青回来捎了菜,还买了一条鱼。秦玥就抱着山楂酱钻进了厨房。
鱼香茄子和松鼠鱼都需要先炸,锅里倒了油慢慢热着。
调些面汁儿,往里面打两个鸡蛋搅匀了,茄子切扁块儿沾匀面汁儿。
石青买的是鲤鱼,还是比较适合做这道菜的,买的时候已经让人打理好了。秦玥将鱼头剁去,从脊骨处将鱼片开,割掉了梁骨,平均分开让两片鱼都带着尾巴。挺麻烦的,但秦玥有心思,对新吃食从不吝啬时间和精力。一刀刀小心地切着刀花,都要切成麦穗的样子。
才将刀花切好,油已经到了温度。石心帮着把裹好面汁的茄子下锅,保持小火,一轮轮下着生的,又捞出炸到淡黄变软的。
秦玥还在整着那条鱼,在玉米粉中滚匀,倒着提着鱼,让它身上的刀口都张开,看着挺像炸开花的松鼠尾巴的。
石心明显惊讶的看着秦玥手中白乎乎散着花条条的鱼,做出来肯定更好看吧。
切的茄子多,还在炸着。秦玥又将葱姜和笋子切了,剥了一把青豆。一切准备齐全,又动手和石心将茄子全炸完在一边晾着。提着鱼尾慢慢放到油里,冷热相遇,清亮的油滋啦啦往上冒泡泡,炸开花瓣的鱼像一艘船浮在上面,待炸成浅黄色就捞了出来。
锅底留油,加热,倒山楂酱、葱姜、醋、酱油、笋子、青豆开炒,勾芡增加浓稠度,红亮亮一锅底的汤汁看着诱人。
“很香,很甜!”秦玥拿筷子沾了一点咂咂嘴。
大风锅端不起来,只好拿勺子将芡汁浇到鱼身上。干鱼与热汁碰撞,有细微的滋滋声,显示着空燥鱼身正鼓足劲吸收着甜酱。
鱼香茄子就简单多了,直接炒香了葱姜蒜瓣和山楂酱,加盐加水放茄子翻炒,再倒一点芡汁就好。
两道菜都是甜的,怕大家吃着腻味,秦玥又炒了个青菜,米汤在锅里煮着,这边已经开吃了。
“叫似书如墨和石青一块儿过来吃。今儿做的菜少,你们几个忙活一天了,可不能饿着。”秦玥对石心道。
“主仆不一桌是古来的规矩。”石心低头道。
秦玥拿筷尾戳戳她,神色认真,眉目透着肃然:“规矩是人定的,我现在是你们的主子,你们都得听我的。不就是一顿饭么,我会嫌弃你们?”
石心触到秦玥的目光,微愣神,半晌点头:“那奴婢去叫他们过来。”
“嫂子今天做的菜都是红红的呀!”阿正看着白盘子里颜色鲜亮的茄子和鱼,“除了青菜。”
秦玥:“白天我们去了你玉兰嫂子娘家,带来了一些山楂酱,嫂子想着将其做成新菜。若是能卖的好,也能给他们村里人增加些进项。”
“啊,你们出去啦!”阿正蹙起了浅眉头,“阿正错失机会了呢!”
周雨打了个哈欠:“你要学武嘛,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去不就行了。”
连程一直在家里吃饭,总是一声不吭的他这时倒是开了口,“过年可以休息。”
“不休息也得让你们歇歇!”秦玥瞥他一眼,微扬了尖翘小巧的下巴:“若是过年还不放假,就不给你饭吃!”
连程正夹鱼的手一颤,外红里白的鱼肉啪嗒掉回了盘子。
他不就是吃的多了点儿吗?谁让她家饭好吃的?恩,绝对是记恨他多吃她家粮食了。
“冬天也不会给你棉衣穿的!”秦玥又接着道。
连程一愣,为什么?!不管在哪儿将士的冬装都是要好好准备的!男人将筷子一搁,不吃了!
石心他们过来坐下安静地开始吃饭。
“二师父不要生气啦。”阿正夹了一块鱼给连程,“嫂子是关心我们,冬天天冷,多呆在家里不受冻。吃饭吃饭,嫂子做的菜这么好,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啦!”
连程绷着脸用余光扫秦玥,见她没有注意自己,一点儿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他抄起鱼塞到嘴里,边嚼边道:“我是阿正的师父,你还能饿死我冻死我?没了我,谁教他!”
秦玥没有投给他目光,径自尝着鲜美的松鼠鱼:“没了你,再找你们将军要个人呗!要不就让他回来,他应该比你强吧……”
连程泄气,抢着夹菜,不让我吃饭我偏吃……将军自是比他强百倍!
桌边人都安静了,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看看众人只顾着吃饭也没搭理自己,连程夹菜的频率慢了,僵硬道:“那到了冬日就隔几日歇一天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玥忽起灿笑,夹了茄子要给他,半路却被石心伸出的筷子劫走了,她朝秦玥笑笑,“多谢主子!”
秦玥一愣,瞬间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
连程睁着眼瞧着石心将秦玥本要给他的菜夹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长得好看心不好,干啥抢他的东西?
石心没理他,主子不是给他夹菜的人。
阿正看着今日一直吃瘪的连程,心里咯咯乱笑,平日里抢他的吃食他都没说,现在轮到自己被抢了,滋味不好受吧。
连程正闷气着,有人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男人抬头一看,竟是漂亮丫头。
石心只与他的目光撞了一下便移了视线。
哼,算这丫头有心!连程吃了青菜,心头竟有些喜滋滋的,除了他娘,还没别的女人给他夹过菜呢。
再无插曲,主仆吃过饭便休息了,秦玥照例是喝过药才睡的。
*
明日便要去梁城参加今年的巡考了,周恒正收拾着出去要用的东西。
杨潜踱着步子悠悠过来了,俯到周恒身旁:“恒啊,这次巡考很有把握吧?”
周恒扭头看他,目光温润:“恩,你不也一样吗?”
“今日心情不错?”周恒将笔墨纸砚装到书箱里。
这人语调都是轻快的,想来是好心情。
杨潜在他身后笑:“这个月休假我就去邢府提亲!”
周恒眼中掬了笑,“原来是好事将近!决定了?”
“恩!”杨潜翘指弹着屋子里绿植的叶子,“我可是默默无闻地追逐了她这么多年,虽然她从来不知……但我总不能让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人成为她的夫君吧!”
“我可不放心她嫁给别的人。”杨潜目光悠远,嘴角微扬,“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看着合适。”
今夜无月,亦无星辰,黑幕拉得漫长没有边际。
“哎!”少年突然叹气。
屋内安静,叹息声悠长。
“怎么?”周恒疑惑,这人怎的又变样子了。
杨潜转身注视着周恒,黑眸漆漆,看地他心里隐隐颤抖,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恒啊!”杨潜目光神秘,欲言又止,“嘶——”
周恒往后一退,皱眉看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杨潜眼中迸出了将要知晓秘密的激动与紧张:“……你洞房花烛夜,感觉怎么样?”
“洞……”周恒戛然语塞。
他洞房花烛夜是守着昏迷的娘子度过的……至于别的涉及到与之有密切关联的红鸾翻帐等类事,他可是都没做过啊!
“怎么样啊?”杨潜拉着他的袖子不停地问。
周恒凝了目光看他,漆黑幽深:“你问这事做什么?你自己去体验不就行了!我啊,无可奉告!”
“你先跟我说说嘛,我还有些紧张呢,万一到时候做不好怎么办!”杨潜歪头看他,无休止了。
“你一大男人,这事还紧张?!”周恒施舍给他一个失望的眼神,“再说了,你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先通过巡考再说吧!赶紧回去睡觉,明儿寅时就得走了。”
周恒握上他的手腕将人往外带,把杨潜往门外一丢急急将门关上。
杨潜在外愣怔了一会儿,摇头,不跟我说,我还是自己琢磨吧。这事儿,需好好想,不然以后晨晨不满意他的活儿可怎么办……
少年专注的想着洞房夜,离了周恒的门外。
被那人一扰,周恒忽然没了睡意。
有什么可为他传教的?他自己还未体验过……除了梦里罢。
二日起,天竟飘起了小雨,阴冷。
新县县学的学生个个背着书箱,上了马车奔往梁城。
一辆车坐了六个学生,人挤着也没有增添多少热气,潮湿的天和空气直让人打寒颤。
“周恒,我感觉不太好。出师不利啊,竟遇上这种天气!”杨潜在周恒耳边道。
周恒眉目淡淡没什么变化,他里面还穿了一个棉坎肩,没那么冷。
“梁城的学生都是今日参加巡考,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一样,别担心。”
“希望吧!”
杨潜掀起小窗的帘子,天阴,雨密,地面湿漉漉积水,落叶被浸透,枯黄颜色在阴瑟的街面中显得十分耀眼。
少年略有些心慌,他深吸一口气,沁凉提神。
怕什么呢,不就是巡考吗?他还是有些实力的,不怕不怕!
梁城各地的学生今日齐聚,巡考通过者下年方可参加秋试,层层阶梯,进了一步才有更多机会鱼跃龙门。天公虽不作美,但条条大路上都涌来了大量的学生,巡考就在梁城的学府内举行,上午一半人,下午一半人,分两次考完。
新县县学被安排到了下午。夫子道是可自行在周边客栈歇息,但有不少学生根本没带银子,只能窝在马车上。
周恒和杨潜他们几个一同进了客栈。
李秋拍着身上的雨水问:“周恒,你说今年会出什么题?”。
“诗词策论,缺一不可。”周恒道,“……夫子讲学时说过的。”
李秋动作一顿,嘿嘿朝周恒笑,“估计夫子说的时候我正瞌睡呢,幸好问你了。”
“你策论有欠缺,还是趁着有时间,再多看看书吧。”
李秋笑笑,听话坐下看书。
——
秦玥畏寒,一晌没出房门。石心在屋里给她缝夹棉的大衣,出去能挡挡风。
窗边还亮些,但是有阴风一阵阵的。秦玥起身点了蜡烛搁在桌上,石心缝衣裳也能看地清楚。
今天没让连程和阿正出去,小孩儿却在屋里扎起了马步,一个时辰都不动一下的。
周勤看他也无话可说,耐心不可多得,有比没有好。
坐着也是无事,秦玥又将沙发垫拿出来继续做。
村里的房子快要完工了,完工后晾上几天,拿火烤烤,也就能搬进去了。她要赶紧把沙发垫做好,到时候就能舒服的躺在沙发上了。
说起房子,那盖的真是神速啊,秦玥一直这样想!现代盖房子的工人多是按天数计钱,能多拖一天就是一天,而周家村人实在肯干,又有村长叔看着,房子是一天一个样儿。
幸好村民都和善,没有极品,秦玥安静勾着针线。虽然她不怕什么,但总是有人找事她也会很烦,穿越来是斗极品的吗?是来发家致富的啊!
快到饭时,石心搁下手中的活儿去了厨房。
秦玥早起看下雨了,挺冷的。就让石青出去买了猪下水和大骨头,中午熬些汤,吃香热的杂什,暖身子,东西已是收拾好了。
石心往锅里续了水,开始生火,不料头顶啪嗒一下落了凉意,抬头看,上方屋顶一圈都湿了,有雨水落下来。
她麻利地将火生着,塞到灶洞里两根大木柴就出去了。
“连大哥?”石心站在屋门外。
连程啥事没有,正在床上睡觉呢,听到有人叫他,起身开了门。
“什么事?”男人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厨房漏雨了,你能来修一下吗?”
“好。”
连程到小过道拿了工具,提脚飞上了屋顶,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漏洞,估计是瓦缝大了。
石心从厨房出来,看他没找到地方,指了一个位置道:“就在这里。”
连程点头,蹲下身子掀开瓦片重新添泥浆。男人只穿了单衣,没打伞,雨水没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发和衣服。黑衣一团,男人脸庞刚毅,瞧着冷肃又萧条。
石心又取了伞举着要递给他,“连大哥,伞!”
“不用,马上就好了。”连程只看到伞面上散开的雨花,没看到下面的人。
石心皱眉,挺了一会儿这个动作便将伞收回了。
大丈夫不拘小节,都是这样?
院落寂静,雨声细密,丝丝坠坠如帘幕,屋顶上的人果真一会儿就下来了,发丝上还沾了雨珠。
“连大哥还是快换身衣服吧。”石心撑着伞举着,罩着两人的身子跟着他走。
连程将东西放回到原处,石心也随着他走了一圈才回了他的房门。
“知道了,你赶紧做饭吧!多做些,我早上没吃饱。”连程垂眼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嗓音厚重又充满力道。
没吃饱?他可是吃了五个大包子啊……石心僵僵点头,回厨房时水已烧开,她将猪下水一齐丢了进去,把秦玥准备的料包投两个进去,大火开炖。
灶火旺盛,映的石心小脸红润光亮,她慢慢挑着木柴让火势均衡。
五个包子都没吃饱,那以前他与正哥儿大早就出去练武,都是吃什么填饱肚子的?
——
周恒几人在客栈楼下吃饭。
以往新县都是被安排在上午考试的,这次不知怎么的,下午才轮到他们。学生们没带干粮,有的连银子都没带。随行的夫子买了一大包馒头分给身无分文的学生,垫吧垫吧也行,过了午时就开始考试,大约一个时辰就考完,完事他们就走,回学院再吃也行的。
周恒慢悠悠吃着米饭,无意间往外一瞥。
雨帘密集,街面青幽,雾气丛生中,一学生形单影只,单薄身板瑟瑟抖动,神情忍耐地站在马车外张望。
“怎么了?”杨潜问。
周恒指指站在雨里的人,道,“他是我们学院的人,叫……”
张群生瞥一眼那人道:“李君业!长的白白净净,又瘦,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站在雨里做什么?”周恒疑惑,放下筷子出去。
这般瘦弱的人淋了雨还不得生病?平日看他的穿着,家境想必不太好,生病抓药,可要费些钱了。
“哎!”杨潜叫着人,周恒却没搭理他,杨潜跨大了步子过去抓住他,“等一下!”
周恒挑眉看他,有事?
杨潜敲敲客栈掌柜的柜台,“借把伞用用。”
掌柜的给了杨潜伞,他这才再看向周恒,黑眸莹亮,“走吧!”
周恒眼神温和,“谢啦。”
两人撑着伞到李君业跟前,杨潜一歪伞柄遮住那人头顶一方天。
还没开口说话,李君业却是有些怕的往后仰,眸中闪着惊怕。
“哎,这伞本就不大,你再往外站,挡不住你了啊!”杨潜将他一拉,李君业顿时被他扯了过来,三人贴得极近。
湿气中若有若无飘着一种怪异的味道,虽然轻微,但是周恒还是闻到了,是李君业身上的。
李君业不自然稍拉开了距离:“有,有事吗?”
周恒微含着笑道,“我看你一个人站在雨里,可是有什么事?”
李君业抬起眼皮看了周恒一下遂又垂眼,“我,我想解手,不知道哪儿有茅厕……”
这原因倒是让人没料到。
杨潜挑眉瞥周恒一眼,这孩子不知道茅厕不能问问别人?还一个人站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茅厕会自动出现?!
“这学院中的茅房是不让现在进的,你就去客栈的吧,我们在里面歇息,带你进去吧。”周恒语声缓又淡。
“恩……”李君业点头。
三人过了路一直进客栈,李君业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一直垂着,仿佛自己的脸不能让人看见一般。
到茅房门边,杨潜将伞给了他,还问了句带没带草纸。
李君业面上一红,匆忙点头进去了。
两人快步走在雨中,杨潜轻声在周恒耳边道,“这孩子,也太胆小了吧……离他近点他都浑身颤,搞得跟我们要吃了他似的。”
“性格使然吧。”周恒道。
二人匆忙吃了饭便到了他们入场的时间。
一大间屋子,可坐六十个人,学生入座后便不能来回走动了。
试卷张张发下,考官手中最后还剩下一张,右后方一个位子少了一人。报的是六十人的位置,现下少了一人,一考官出去与该学院的夫子交涉。
“什么,少了一个?!”钱堂夫子惊讶又惊恐,他们可是带来了六十名学生啊,怎么会少了一人!
“确实是少了一人,你们赶紧去找找吧!耽误了考试不要紧了,可不要将人弄丢了!”考官一脸严肃,钱堂渐渐出了一身汗。
“可否容我看看少了哪一个。”钱堂小心道。
考官将签过名的单子给他,少的就是方才进茅房的李君业。
钱堂也顾不得在场外照看,带着其他几个夫子出去找人了。
“李君业不是好玩的人,保不准是在哪吃饭找不到路了!”钱堂与其他几人道,“到附近的小饭馆看看。”
雨声渐盛,学生安静坐在考场内,室内冷谧。
周恒写的悠然,这些题目对他来说都是极容易的,但他并未大意,看题仔细,下笔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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