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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围楼内,西夏大将、国主特使李良辅站在床榻边,异常焦地观望着床榻上被刘行刚刚诊脉后的李仁爱。
“刘太傅,您寻来这琉璃瓶做何用呀?”
看到刘行诊脉之后,只是拿着那个琉璃瓶坐到了一旁。先是蜂蜜、接着是糖,最后又不知从怀中万象盒里拿出了些什么物事倒入到琉璃瓶后,正在缓缓地、极有节奏的摇晃着那个瓶子,李良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见他发问,刘行仍然一副悠闲的样子、有条不紊的摇晃着瓶子,看也不看他的回答道:“你们那太子不只是忧愤导致气脉自封,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陪着他母亲一起绝食,才会搞得昏迷至今。”
李良辅、曾经统兵三万侵宋的西夏大将。几个月前,也曾经带兵去跟女真人在大宋北边的边境上血战。他是个久经沙场、又精通汉人民情民风的人。
而之所以他带来李仁爱,原因竟是他几年前曾谴硬探潜入宋境、正好赶上曾炜杰一家和全村重病时被刘行救下。从那以后,李良辅便深深记得了秦州一个年轻的神医、名字叫做刘行……
他知道刘行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小神医,在得到刘行的回答后,他仍然忍不住发问道:“那您这是做何药剂呀?”
听其问,刘行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这瓶子里的东西,本来该叫葡萄糖的。是可以让你们那太子非自主的情况下,得到身体必须营养维系的药。西域的葡萄你们西夏好寻,我这五台城里却根本找不到。不然的话,我直接用葡萄提纯。也不用还要这样用我的法力去提纯了。”
忧愤至疾,原本刘行见到李仁爱之前,还以为他只是得了抑郁症而已。
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曾经和他母亲在西夏皇宫里绝食抗议他父亲的无情义务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他饿得昏死过去才被宫人趁着他昏迷强行喂食一些吃食。这才勉强活到今日。
也正是那次绝食才让李仁爱落下了这营养不良、身体太虚的病根。
葡萄糖,这种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寻常药剂。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对于刘行而言却是想要得到、只能自己动手。
北宋这个时代里,玉米尚未传进中原。想要弄出葡萄糖来,刘行只能用法术依照自己前世里所学知识去提纯蜂蜜、蔗糖,做出一种既有葡萄糖药性又富含维生素的营养剂来。
刘行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李仁爱心里的病是很难去除的,只能依靠这种类似葡萄糖、胜似葡萄糖的营养药先给他的身体弄得不再那么虚才是关键……
“葡萄、糖?”从未听过这种药的李良辅,却在刘行不以为然的说出药剂名后,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刘行手中那个琉璃瓶,半天没有再开口。
直到刘行从万象盒中拿出一根中间空的金针。又拿出一根早些年自己用牛筋做成的输液管,走到李仁爱身前准备为他做吊瓶的静脉注射时,李良辅才回过神来。
一见到刘行拿着针,正在李仁爱手腕上找静脉,李良辅马上惊声叫道:“刘太傅、刘神医,您找我家太子的脉路作甚呀?您不会是想用这些甚底葡萄、还是甚底糖的物事,直接灌进我家太子的血脉中去吧?”
听其惊叫声,刘行一转头、俏皮地一笑道:“你家太子不肯进食。我不用这个办法先把他身子弄得强健起来,怕是过不了几日他连经脉都找不到了。怎的,不相信我了?那来、你来救治你家太子吧。小爷还真不愿意为这个半身妖血杂着人血的小子治病呢!”
半身人、半身妖的血,李仁爱的经脉里流淌着的就是这样一种杂混的血。
他这血的来源,刘行不用问也在为他诊脉的时候猜出来了。
李仁爱的母亲耶律南仙,是契丹国末代皇帝封的公主。契丹人早百年征战中,已经再血脉上很大程度从魔族被中原人通婚、导致血脉变成了半魔半人。
西夏人是妖族后裔,他们的血脉里原本流淌着的该是妖族的血液。可是从李仁爱他祖父那一代开始。西夏皇族便出了好几位汉人皇后。
这样一来,原本妖族的血中自然渗进去了汉人的人族血脉。最后再被耶律南仙血脉一混合、自然人妖同脉、魔族血脉只剩微末……
李良辅自然是知道李仁爱血脉、乃至于大多数西夏皇族的血脉。如今实际上都是这种人与妖结合的混杂族脉。
但眼见着刘行竟然拿着金针在找经脉,他不知道刘行到底想怎么做才发出了这样的惊叫声。
在听到刘行的话之后。从惊诧中镇定下来的李良辅急忙躬身一礼,歉意地说道:“刘太傅请见谅,都是小底太是着急、绝无猜忌太傅之意。只是我希望太傅您到底要以何法救治我家太子,还是先与我说一下的好。这样日后回到了我国国主面前后,也好向他交代。”
“交代什么?”
耳听李良辅这样说,刘行眼睛一横、找准了李仁爱的静脉后一针扎了进去。
在李良辅大惊失色、愕然地望过来时,刘行将琉璃瓶倒悬在床边的钩壁上,才对他继续说道:“自己亲儿子、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为了辽国灭亡忧愤,你们那国主都不去想办法救。坐视心爱的女人饿死他不管,哦,怎的、现在想要儿子了?”
这一言说完,刘行甩甩手、坐回到了椅子上。
被刘行这样一说,李良辅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地竟不知如何应答。
刘行说得没错,李乾顺出卖了耶律延禧,才让那个辽国末代皇帝落到金国人手上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不争的事实是决定了耶律南仙忧愤中绝食而死的主要原因,次要原因就是李乾顺没有在该救耶律南仙的时候去尽全力。
李良辅知道这些内情,小片刻后才无奈地说道:“我国主要如何,我只是个臣子、无权过问。只是不希望国主的寡性、多疑,使我被他认为办事不利而被杀死。”
“动不动就对自己的臣子下杀手,这样的君主你还为他几次冲锋陷阵、来打我大宋。”
听到李良辅的话之后,刘行侧头瞪着他说道:“听说前几年你不是挺厉害的嘛?一口气连扫我大宋好几座军寨,连刘法刘将军都被你打得折损了几万人。还有,好像你也跟我父亲在沙场上较量过、只不过是吃了败仗,对吧?”
“平夏城之役我确曾参与其中,但当时并未与令尊真正对阵、我当时还只是个负责押运粮草的转运官。”不知刘行忽然提及他过去带兵与大宋作战这些事是为何,李良辅急忙辩解到:“刘法孤军深入、我在灵州也是迫不得已为守城而战,还望刘太傅莫记前嫌。”
“哦,我父亲在平夏城的跟着刘法揍你们党项人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转运官呀!”
听到李良辅的辩解,刘行心底一阵好笑,却仍然黑着一张脸说道:“那灵州城下,你重伤刘法将军是确有其事了吧?既然你曾为纣虐,怎么还敢来我这儿当特使、就不怕我放不下前嫌先砍了你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段时间以来,李良辅听到的河东战事进展早已让他对刘行充满了敬畏、惧怕。因为他很清楚,金军几十万人若是去打西夏,就算倾尽西夏全国之兵也无人能够抗拒、更休想那样给金军以接连惨败了。
刘行忽然说出砍了他这样的话,李良辅不禁被惊得一身冷汗、有些微微颤抖地抗辩了一句。
旋即,他马上又说道:“过去宋夏为敌,亦非只是我国国主之过。两国战事已是旧事,我今日是国主特使、是来与太傅商议联兵抗金之事的,所以太傅千万莫要真动杀念呀!”
明明是害怕,却还要强装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看到李良辅瞬间变出的义正辞严神态,刘行心底一阵好笑。
暗笑不明笑,刘行说道:“你党项人现在还能打得过金狗吗?连契丹人都打不过,还想打金狗,你叫我如何信你们。更何况这金狗还不够我一家杀的,要你们党项人来凑什么热闹?”
“女真人是宋夏两国共敌,我西夏虽国势大不如前,真若是跟女真对阵、至少还不至全落下风。”从刘行的话里听出了鄙夷之意,这次李良辅是完全壮起胆子来、做出了一副真正的不卑不亢姿态来。
见他如此,刘行却忽然一挥手:“要打也行,两国各打各的。我大宋新法有规,藩务你去找马扩、我不直接过问。我现在只管治好这还有点人情味的人妖魔三道血脉混在一身的混血儿,合击女真的事你要再多言半句,我马上便走。”
“不要、不要,我不再提便是、不再提便是了。”
一看到刘行说话间竟然真的站起身要朝外面走,李良辅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刘行的衣袖,哀求道:“刘太傅千万不要置我家太子于不顾,两国累年战事毕竟与太子无关呀!”
甩开他的手,刘行转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后,怪侠地望着李良辅道:“是和他无关,我肯救他也是看他还有人性、懂的情义为何物。你出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家太子醒来。你若继续在这儿,想拉我你也拉住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