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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这番话说完的时候,权邦彦冷冷一笑、盯着他怪声问道:“敢问张制使、令兄今在何处?”
不明权邦彦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张浚愕然之中答道:“家兄两年前便与我失散于荆湖北路、至今鸟无音讯。”
“启禀陛下、张制使四岁成孤,全赖其兄张温砍樵卖鱼才有得他登堂入室。其兄弟手足情深,朝野尽知。然则、就在两日前,臣接密报、其兄张温才被北朝任为湖南巡抚衙门仓禀之职。陛下、那张温目不识丁,何以突被擢任从七品之职乎?”
张浚答话声才落,权邦彦立刻对着赵构一抱拳、扔出这样一番话来。话音落下时、权邦彦还不忘记侧头诡异莫测地瞟了瞟站在一旁、大惊失色的张浚。
端坐在正中大椅上的赵构听完权邦彦这一席话、脸上的表情也是先起了微妙的变化。
但很快地、就在张浚未及开口时,赵构摇了摇头道:“张制使家中兄长虽与之感情甚浓,然则失散已有多时。以北朝刘贼之智,自不会放过此等离间我朝君臣之机。我相信张制使不是那里通外国、卖主求荣之人。此事定是那刘贼的奸计、我等不可信之。”
赵构该聪明的时候还一点也不傻,听完他的话、坐在藤椅上的李纲和站在他身边的权邦彦又做了一次极其短暂,旁人难以发觉的眼神交流。
李纲和权邦彦都十分清楚,这其实正是刘行之前为攻打流求岛时所做一系列布局中之一、正是想用此事来使一计离间计,让赵构对他身边唯一还有兵事大才、大韬略的张浚产生猜忌,从而使攻夺流求时压力倍减。
赵构既然猜出了刘行这一离间计,李纲与权邦彦的眼神交流之后,换做李纲望着张浚开口发问:“张制使、您的正夫人家翁现于何处呀?”
面无表情、阴沉地问了一声,李纲旋即转头不等张浚做出回答、立即拱手对赵构朗声说道:“陛下、若是刘贼以张制使之兄来施离间计,老臣不有所疑,然则据老臣所知,张制使之岳丈孟吉远比其兄在那刘贼手下所得官职更高。”
根本也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李纲言至此处、喘起粗气的他微微一停马上又接着说道:“从前孟吉曾在我朝鲜与刘贼大战之际曾多次私通北朝,正是那孟吉的私通报信、才使程瑀陷入重围,最后被迫携军投降的北朝。”
再次稍做停顿、平缓一下气息,李纲继续再道:“而如今、那孟吉所任已是北朝的江西按察使,官居三品。这就让老臣对张制使方才的计策甚是怀疑张制使的用心何在?他是不是也要卖主求荣、拉着陛下与我等困守此地。待那刘贼大军杀到,他名为游弋战、实则陆续地将我朝之兵送与那刘贼,以换取其日后自家在信王那厢里的高官厚禄呢?”
权邦彦先前的话,还只是在质疑。李纲这一开口,直接就是来怀疑、甚至可说是攻击张浚的用心来的。
权邦彦手握重兵、李纲是朝中大臣的领袖,这一文一武其实在今日之前与张浚并无矛盾。甚至曾几何时,因为张浚也力主抗金、李纲与他私交甚密,形同挚友。
可是如今的情况变了,赵构听完李纲这一连串的话、不知为何李纲会突然如此变化,竟对昔日挚友的谋略产生了如此的怀疑。
而张浚呢?听完李纲这一席话,他登时是又气又急。
转头望着李纲,他大声地道:“李相公、我张浚何时曾卖主求荣过?想当初在荆湖北路,若不是一力擎起南路事、十几万军士何以回撤湖南再至两浙。若非我独自苦撑,陛下与诸位又何以得机遁至海岛、再来此地?我若是真想卖主求荣,何必要等到今日?您这些话真是令人寒心、令浚不解。”
张浚的往日战功那是人尽皆知的,他在任两江置制使的时候面对强于其兵太多的信王军,虽败绩良多、但也曾打出几次不大不小的胜仗,从而阻止了当初吴玠直接发兵渡江、南下攻取临安的步伐。
也是张浚、明知独木难撑的他在湖北、江西和两浙,屡次三番强打硬扛地一次又一次带大军脱险、一次又一次的延缓迟滞信王军的长驱直入。
就在月余前、就是如今对他发难的李纲,甚至曾盛赞过张浚乃是“逆境良将、挽败局名帅,当今天下不可多得之帅才”。
可是那些盛赞之言尚萦绕在耳,张浚想不明白、赵构也想不明白为何李纲此时却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呢?
兄长在北朝做了官、那与张浚何关?岳丈秘通刘行,张浚自带着家眷来到流求起便将那孟夫人“打入冷宫”、整整一个月都没给那女人半分好脸色看,这还不能证明他是绝对忠诚于康王的吗?
这些委屈在张浚的心底里坏绕着、让他越想越来气。人到急时必出错,只是想让急了的人出错、必须得有人紧跟上来刺激一下。
这个刺激他的任务李纲不能完成,那么谁来完成呢?只有权邦彦来完成。
当张浚气愤难当、反问之言说完时,权邦彦冷冷一笑、猛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来。
快走两步、将那封信直接呈给赵构后,权邦彦冷眼回望张浚道:“三等靖海侯,好大个爵位。北朝诸将战功多者尚且是伯、子、男之爵位,张制使只要达成与那刘贼约定之事便可封侯。若非我麾下将士狩猎偶得,还真不敢相信您就是潜伏于陛下身边最大的一个内奸呢!”
“你说甚底?甚底三等靖海侯?权邦彦,你莫要钩织罪名、伪造证据,为个人之权欲而毁了我朝大业!”闻听其言、张浚大惊之中大为不解,反指权邦彦正色道:“我若真是与那刘贼私通、尔等早已身首异处,何须要待此时再动乎?”
“哼哼哼,不是你不想动、而是陛下兵权多交我手,你只能等待机会。如今机会成熟了、你便来献出此等致陛下与我等于万劫不复之地的计策来。”权邦彦侧头回望着张浚先是如此回了一番。
接着他再一转头,正色对向已经看完那封密信的赵构、朗声道:“张浚私通信王、密信为证。其行已露狰狞,还望陛下当机立断、拿下内贼,严惩其罪、以振军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