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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低声道:“邓厚心中所想所念的,你我都清楚得很。如今回到成都,总不能让他跟我到道观里过日子。只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待在嘉王府里也不好。要是郡主没有好办法,那等回到成都,我跟嘉王殿下好好商量商量吧。”
清瑜点头道:“多谢清远师傅。哥哥年岁不大,心性还没定下来。我只一想到他为了他一家的血海深仇背负了这么久的压力,就替他辛苦。清远师傅收了他做弟子,也要适时开导开导他才好。”
清远含笑点头。
木樨寻了过来,见清远与清瑜在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对清瑜道:“郡主,明儿到了成都还是许多事情。韩妈妈的意思,建议您今晚早点休息,养好神。再说,这水边风大……”
清瑜笑道:“我知道了。这就跟你回营帐去。”
清远朝着清瑜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木樨眼角飘忽,见他走远,才微叹口气,拿着披风上前裹了清瑜,两人一道回了营帐。
第二日一早,车队便拔营起行。刚走了个多时辰,便遇到了从成都前来迎候还珠郡主的嘉王府护军。昨日甘王护军早派快马递了消息,故而今天天没亮,嘉王陈洪恺便命令由陆管家带着自家护军前来迎接。两下里人马一接触,只稍停顿,便合作一处,往成都开进。
陆管家来到郡主的车前,语带哽咽的拜见了清瑜。清瑜忙召了这位府里最忠厚的仆人入车内叙见。
陆管家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内脚步踉跄,木樨忙一把扶住,对清瑜解释道:“郡主,在牛头驿的时候,因为拼死保护王妃的车驾,陆管家的左脚给贼人砍了,后来回到陈国再医治就误了时机,后来落下了毛病……”
清瑜闻言有些痛心,陆管家对于主人的一片忠诚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惜这位管家正值壮年,如今落得个残疾……清瑜忙道:“难为陆管家了!既然不方便,何必跑来这一趟?”
陆管家忙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王爷不派老奴来,老奴也自告奋勇跑这一趟。小姐前次走散之后,府里上下谁不伤心难过?老奴算是看着小姐出生长大,比那些人还舍不得。偏偏咱们府里在牛头驿折了大部分人手,就是老奴这个残废人也不得不留用着,王爷王妃的日子多难!那些日子看着王爷眉头紧锁,王妃悲伤流泪,老奴都……”
虽然陆管家这番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清瑜还是看得出这个中年人是真心诚意的担心自己与效忠王府的。她连忙劝慰道:“如今都好了,我平平安安回来。从今往后,咱们府里就一家团聚,再不会有那让父亲烦恼,让母亲伤心的事儿了。陆管家千万不要小看自己,只是腿脚有些不灵便,哪里就说得是残废这么严重?不说如今府里缺不了你这样忠诚实在的,就是将来人手补齐了,那也得陆管家这样经验丰富的老人坐阵。”
陆管家有些惭然道:“老奴这幅样子,出去实在是丢了咱们王爷的脸面,哪里还有脸待得下去?”
清瑜摇头道:“这话不在理!陆管家这是奋身保护我母亲留下的伤,出去不仅不丢人,还是大大的光荣!外头的人知道了谁不夸赞一声你忠心为主?再说,我们嘉王府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家的吗?”
陆管家本来心中沮丧,听了清瑜这一番道理,这才踏实下来。感激道:“我有幸到了咱们王府里当差,真是上辈子修了福。不仅王爷王妃通情达理,就是郡主也不拿我当外人看,老奴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这份恩德……”
清瑜止住了陆管家的话,笑道:“陆管家说我不拿你当外人,怎么说起这些外道话来?你这趟来,可是父亲母亲有话托你捎来?”
陆管家郑重点头道:“郡主真是聪明。之前韩妈妈木樨姑娘去接您的时候,想必跟您说了朝局的形势。昨儿得了您今天进城的信儿,宫里头贵妃娘娘就下了旨意,要王爷王妃带着您入宫。说是她想见见您这个未曾谋面的孙女。王爷想着,贵妃娘娘最是谨慎稳重的,您还没到,娘娘就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恐怕有圣上的授意在里头。可见之前咱们猜的没错。待会回到王府,人多嘴杂,咱们王府里的下人也是后来回到成都填补来的,怕有些眼线在,王爷王妃不好说话。所以叫我事先透个底给郡主!”
清瑜点头道:“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能跟父亲母亲一道入宫,总比我一个人单独去的强。”
几人就这事,又商量了个把时辰,外头清远已经来知会,前头不远便到了成都。陆管家忙下了马车,前头张罗去了。
成都,唐朝时叫做益州,那时候便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有“扬一益二”的美誉。自唐代以来,虽然各地战乱频繁,但是成都偏安蜀地,受到的影响并不到,发展到如今,更是繁华富庶。杜甫诗赞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清瑜从前在课本里读到,曾幻想过那是怎样一种盛景,如今,春意正浓,花开正艳,清瑜虽只是撩开车帘,惊鸿一瞥,也忍不住被这锦官城缱绻的春光陶醉了。
马车辚辚,入城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下。只听外头有内侍尖细的声音高声叫道:“还珠郡主驾到!”车门被外头推开的刹那,清瑜差点没有落泪,几个月以来的艰辛,多怕没有机会回归王府,还好她坚持住了,这一天终于到来。
见清瑜有些愣神,木樨扶住她低声提醒道:“郡主,王爷王妃在府里等您呢……”
清瑜忙定了定神,在韩妈妈与木樨的引导下,下了马车。作为嘉王府的郡主,她的车驾是直接从中门进来。这会马车便是径直停在了正厅外。首先映入清瑜眼帘的就是花团锦簇的庭院,前头正对着轩敞气派的正厅,两边则是迂回繁复的回廊,抬头看去,后头还有层层叠叠的院宇。与曾经生活过三年的汴京质子府相比,这里的形制,格局,气度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与镇藩襄阳的襄王府邸相比,也不逞多让。
早有穿着内监服侍的侍从禀了进去,清瑜刚走到正厅门口,便看到了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从前的陈夫人,如今的嘉王王妃司徒长宁!
这位衣冠华丽的王妃尽管克制着自己遵从礼仪,但是盼星星盼月亮望穿秋水,终于将宝贝女儿盼回来了,她哪里还坐得住,此刻正站在门边看着清瑜,眼中泪珠直落,双手在袖底发颤。
清瑜见到母亲那张瘦了大圈的脸,那么苍白,那么憔悴,哪里还忍得住,几步冲了进门,扑在了母亲怀里。
司徒长宁抚摸着清瑜的头发,将女儿抱得紧紧的,早已经泣不成声,只依稀听得到嘉王王妃喃喃自语在念着女儿的名字:“瑜儿……瑜儿……”
一旁服侍王妃的老妈妈们忙上前劝慰,母女俩却怎都不愿意分开,还是嘉王陈洪恺的声音起了作用:“瑜儿,就只想你母妃,不想你的父王吗?”
这熟悉的声音却陌生的称呼传进耳朵,母女俩的哭泣才渐渐停下。如今众人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再是汴京质子府里处境艰难无人问津的一家三口,而是荣爵加身,无数人盯着的嘉王、嘉王妃与还珠郡主!
司徒长宁转身拉着清瑜,走到了嘉王面前,轻轻用手拍了拍清瑜的肩膀。清瑜明白,对着高坐宝座的父王,依礼跪下拜见:“拜见父王千岁千千岁!”
陈洪恺将女儿拉起来,爱怜的看着清瑜,温声道:“瑜儿,你要是再不回来,你母亲的眼都要哭瞎了。”
清瑜心头酸酸的,低声道:“瑜儿也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早日回到父王母妃的身边……”
司徒长宁露出了许久没有的微笑,道:“王爷虽然嘴上不说,我知道他也一直挂念得很,只是朝堂上政事多,不像我,成天待在府里,就想着我的瑜儿……”
看着面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嘉王陈洪恺的心情也是复杂得很。他三个月来处境艰难,结果女儿一到,自己的封号就顺利定下了。究竟是自己为国牺牲十年应得的封号,还是沾了女儿的光?
这一刹那的恍惚,不过是一晃而过,陈洪恺知道此时不是分神的时候。他目光掠过,停留在屋中一角一位内监的身上。那内监年纪不小,本在一旁躬身不语,察觉到嘉王的目光,他立刻反应过来,走前一步,含笑禀告道:“恭喜郡主回府,恭喜嘉王殿下一家团聚。奴才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懿旨,特来接嘉王殿下,王妃和郡主一道入宫的。贵妃娘娘想见郡主,早念叨几天了……”
果然,姚贵妃的人早就在王府里等清瑜了。清瑜抬头看去,就见父王陈洪恺点头道:“吴公公,我们这就进宫吧。母妃还没见过这孩子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