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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吻霸道而又炽热,带着丝丝惩罚的味道,夕若烟挣脱不开,所有的话语都只能含糊不清的化为一声轻哼。
起初浅尝辄止的吻变得越来越霸道野蛮,北冥风毫不怜香惜玉,灵巧的舌尖轻易撬开她的贝齿,刹那间攻城略地,直直吻得夕若烟一阵头晕目眩,险险就要呼吸不过气来。
握住腰间的大手力气渐大,大有一种要将其狠狠捏碎深深揉入自己骨血之间的气势。夕若烟只觉一阵刺痛,用力想要推开面前这人,奈何两人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任凭她如何费力都见不到丝毫成效。
乱舞的素手无意间碰上北冥风的脖颈,只听他闷哼一声,难受得紧皱了眉头,手下的力道顿时松懈了不少。
夕若烟瞅准时机从他怀中抽出身来,却陡然发现指尖有股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莹白的纤纤玉指上点点殷红,宛若冬日雪地里盛开的红梅,衬着那点玉色竟显得尤为耀眼。
“你受伤了?”担忧和着急自心里油然升起,夕若烟眸光一转,眼角余光瞥到那碎了一地的牡丹瓶,心下顿时明了:“是刚才你护着我时伤到的对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北冥风抬起头,深邃的眸中一片赤红,颈项上的伤口正往外丝丝的渗着血珠,他目光如炬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心口忽然有些闷闷的疼:“你会担心吗?”
她会担心吗?这个问题犀利且毫无意义。
她会担心,却不愿相信他。
一个陌生人的话尚且把她唬的团团转,假若有一天,突然有个她较之亲切的人出现告诉她,嘿,真是个傻姑娘,仇人尚且就在身旁竟然还茫然无知,届时,她又当如何?
一遍一遍的解释,最终伤害的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信任罢了。就像谎言说得多了,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真话,在别人看来,这不过又是你玩心之起时的一句戏言,糊弄人罢了。
“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伤我吗?”眼圈微红,夕若烟话语间隐隐有些哽咽,目光所及之处,是他身上的伤处以及他眸中的那一丝梳理感。
垂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又再次握紧,北冥风骤然转身,再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以心软的机会:“算了,你走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不走。”听得他的一声逐客令下,夕若烟似是赌气般的开口:“凭什么,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是,没错,这次是我先发脾气的,可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怀上了你的孩子,还点名指姓的让我替她安胎,每每看着她,想着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吗?”
心里最后的一丝防御线被彻底冲破,夕若烟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处境,也不是不知道作为皇帝的你,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想要孩子我理解,偌大的江山需要一个太子我也明白,朝堂之上亦需要一个皇子来稳定人心,堵住悠悠众口我也清楚,可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说呢,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我还要通过另外一个女人之口才能够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知道当我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剜在心上,那种痛,就好像五年前你告诉我,孩子没了一样。”
殿内的空气霎时间仿佛变得凝固了起来,北冥风呼吸一窒,那一句话唤醒了早已沉睡的记忆,挺直的背脊抑制不住的有些瑟瑟发抖,分不清到底是愤怒或是难过。
自揭伤疤,这比旁人残忍的道出实情更加痛楚。
“罢了。”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夕若烟深深吸了口气,不再纠缠,“皇上你早些休息吧,微臣告退。”转身,再不犹豫地踱步离开。
身后,响起沉重的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北冥风忽而紧闭了双眼,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再次睁开时,如鹰隼般的双眸中一道杀意迸现。
一连两天夕若烟都谎称风寒侵体,请平安脉一事暂由李太医代替。自那日之后,北冥风也再没有找过她,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两天以来,两人算是一次面也没见过。
期间阴雨绵绵,到了第三天天儿才总算是有些微微放晴的模样。午后,庆儿捧了上好古琴登上了雅楼,一曲《秋风词》袅袅之音传来,淡淡哀伤之意溢于其中。
一曲落罢,夕若烟免不得深深叹了口气,庆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中也替她着急,犹豫了半晌才道:“今儿天气不错,左右御药房也无事,不如我们出宫去走走吧。前个儿看见玉姐姐在督促厨房研究新菜,咱们过去也正好尝尝鲜啊!”
夕若烟不言,十指纤纤落在琴弦上,似是没听见庆儿的话一般,只默默盯着古琴上的流云细纹默不作声。
“主子。”见她如此,庆儿心中更加是着急起来,“主子你别这样,其实只要皇上的心里有你,纵使楚昭仪有孕,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是不能证明什么,我只是介意……罢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我如何颓废,这都已然是注定了的结局,再无更改的可能。”心下豁然一松懈,夕若烟倒也想通了,既然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何不尝试着去接受呢,说不定,结果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
忽而深深吸了口气,夕若烟起身就要迈步走下雅楼,“走吧,去御花园转转。”
“好嘞!”
夕若烟心情甚佳,庆儿自然也是跟着高兴,忙跟着下了雅楼,一路直往御花园而去。
天儿风和日丽,纵使两日来阴雨绵绵,御花园里的花朵却似乎一点儿未经受风吹雨打而变得萎靡,反倒是因此而变得愈渐娇嫩起来。
“主子,奴婢听说,花房最近培育出一种新品种,据说是一种蓝色的百合花,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这蓝色的百合花呢!”庆儿兴致冲冲,想起这难得一见的花种,心里头自然是好奇万分。
“蓝色百合花?”夕若烟诧异,“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蓝色百合花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主子这几天心情不佳,一直对外称病闭门谢客,对外界之事也不甚关心,况且这花种也才是近期才培育出来的,主子不知,也不足为奇。”庆儿随着夕若烟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说起这事来却也是滔滔不绝。
“看样子,你倒是挺喜欢那蓝色百合的。”夕若烟回头婉婉一笑,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那是,谁不喜欢漂亮东西啊!”庆儿娇俏一笑,两步跳到夕若烟面前去,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阵撒娇:“主子带我去看看吧,一定很好看的。”
“你若是喜欢,自己去花房看不就成了,何必还要硬拉着我去。”夕若烟无情地挥开她的手,继续迈步朝前走去。
“我倒是想去啊,可那蓝色百合是要敬献给皇上的,岂是一般人能够轻言瞧见。”庆儿不悦的努了努嘴,她是很想去看,若非不是这两日主子与皇上闹了别扭,她早就央着主子一同去了,今日好不容易抓着了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我去了也不一定瞧得见,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抬手安慰般地拍了拍庆儿的肩,夕若烟笑言道。
“主子。”庆儿心下一急,夕若烟却不理会她,已兀自朝前去了。
“夕御医。”
身旁一列侍卫整齐走过,在经过夕若烟身边时,均是齐齐停下抱拳恭敬唤了声,夕若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众侍卫整齐一列,刚转身走出不过几步,夕若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唤住:“等等。”
“不知夕御医还有何吩咐?”一列侍卫瞬间停下步伐,为首的一名侍卫转过身来,对着夕若烟拱手道。
缓步上前,夕若烟在一列第三位侍卫面前停下,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忽而道:“瞧着眼生,可是新来的?”
声音淡淡,却着实是把那突然被点到名的侍卫给惊了一惊,乍一发现夕若烟问的是自己,慌忙恭敬回道:“回夕御医,奴才刚入宫当值不久,所以夕御医见着眼生。”
“原来是这样啊。”夕若烟莞尔一笑,目光忽然下滑落在那侍卫腰间上,状似好奇的问道:“你这腰间的玉珏倒是别致,做工也挺精良的,只不过,”夕若烟顿了一顿,才道:“为何,却只有半块?”
那侍卫似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玉珏,起初一愣,最后才如实回道:“回夕御医的话,这玉珏是奴才祖上传下来的,到奴才这已经是传了好几代了。原本这玉珏也是好好的一整块,不过在前些日子出了变故,故而才成了这碎了的一半玉珏。”
“原来如此。不过我瞧着你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像是读书人,反倒不像是个拿刀执剑的习武之人。”夕若烟话语淡淡,可语气间却无不是暗藏着试探的意味。
那侍卫似也是发现了夕若烟的想法,垂下头犹豫了良久,却始终没有道出一个所以然来。众人皆是看着,夕若烟若是再继续为难下去,反倒是成了刻意刁难了,“也罢,我不过只是随口说说,你大可不必介怀。”
“若夕御医无事,奴才还要继续去巡逻了。”
“去吧。”
一行侍卫拱手告退,夕若烟站在原地望着众侍卫离去的方向,明亮清澈的眸中一丝怀疑一闪而过。庆儿走上前来,望了望自家主子,又望了望侍卫离去的方向,摸了摸头,却是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了,“主子在看什么?那个侍卫,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目光望着远处,夕若烟缓缓勾起唇角,微微摇头:“我忽然之间想通了一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啊?”庆儿诧异。
“今天的赏花之行就到此结束吧,你现在就去找洛寒,让他帮我查清刚才那个侍卫的底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另外还有一事……”夕若烟挥手示意庆儿走近,低头附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庆儿连连点头,应声后当即便去办了。
话说庆儿腿脚也是麻利,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带着消息回了景祺阁。
“我去问过二公子了,二公子说,那侍卫是两月前入宫的,名叫聂辰。祖上一直居住靖安城,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父亲曾经还是个秀才,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可是三年前聂辰的父亲得了重病,几乎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蓄,能卖的都卖了,还负债累累,可最终也没能挨过年关,去世了。聂辰的母亲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家中所有的债务,白日要去酒楼的后厨里洗碗帮工,夜里还要给人洗衣服做刺绣,这样一来二去的,没多久就累垮了身子,第二年也跟着去了。
聂辰在两年间相继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亲人,自此后一蹶不振,书也不读了,反倒是整日里的借酒浇愁,渐渐的也没了个人形。”提起聂辰的过去,庆儿也难得的对着一个陌生人生起了一些同情,叹了口气,道:“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明明瞧着是个中举的材料,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一夕之间连失双亲,一般人,谁能承受这样莫大的打击。我还听说,那个聂辰母亲死后,那些人看聂辰孤身一人还不了债务,竟然一窝蜂的将聂家搬了一个干净,人去楼空,才是无比的凄凉。”
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聂辰,要说有多大在意还真是没有,只是听庆儿提起这样一段往事,纵使是对他有着怀疑的夕若烟,也免不了对此有些感伤。
“听起来确实还是挺感人的,只不过,既是读书之人,又是如何入得了宫,成为这执刀护卫皇宫的侍卫的?”
庆儿一愣,半晌后才觉得这话颇有些道理,当即也觉得有些奇怪,“说得也对啊,一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若真是有当侍卫这料,当初也就不至于让他母亲一人扛下这还债的重任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倒是夕若烟率先打破,“行了行了,既然想不透,那就日后再想。除了这些,你可还有些别的消息?”
庆儿默了一默,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漏下的了,这才又想起另外听到的一件事,“有件事主子可能不知道,说来也是巧了,这个聂家原本也是小门小户的,纵然家中有个秀才的爹,却也不足为奇,与那楚将军府更加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是啊,这巧就巧在这儿了。聂家与将军府原属两条街,根本就不在一条道上,可这聂家位于巷尾,正对面恰恰就是将军府的偏门,你说这巧是不巧。”
“天底下,还真有这等巧合的事情?”夕若烟微微眯了眼睛,十指纤纤落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俨然是对此事有了另样的看法。
“自然是真的。”不明白夕若烟的用意,庆儿确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些可都是二公子费了心思去查的,半点儿不会出错。”
抬头瞧见庆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那着急说清的样子分明就是担心怕她会不信,夕若烟见了也忍不住一笑:“好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吧,另外一件事情,你可有办妥?”
“我照了主子的吩咐去了敬事房,可公公们不给看,无论我如何巧言利诱都是无济于事。我想着既是主子特意吩咐,那此事便一定十分重要,便私下里央了玄公公帮这个忙。原簿我是拿不到的,只好抄了几页过来,希望有用。”边说着,庆儿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来。
夕若烟伸手接过,不放心的问:“这事可有让皇上知道?”
庆儿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与玄公公交情也不错,他答应我了,除非是皇上刻意问起,否则,这事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既如此,便好。”得了一个准信,夕若烟也算是稍稍有些心安了,这才打开那叠宣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主子让我查侍寝簿子做什么,可是有了什么怀疑?”瞧着夕若烟看得认真的模样,庆儿忽然一惊:“该不会,主子是怀疑楚昭仪吧?”
夕若烟闻言立时抬头看向她,庆儿惊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了嘴垂下头去。夕若烟也不同她计较,可这纸上的记录一一看下来,确是叫她的脸色变了三变,到最后更加是满脸怒色难掩。
忽而“砰”一声,夕若烟拿着那叠宣纸的手重重拍在案桌上,脸色难看,俨然已是动怒的模样。庆儿不知所以,被这突来的声音一吓,更加是不明其所以然了,“主子,你、你怎么了?”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楚昭仪,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楚玥,我看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夕若烟满面怒色,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杀意迸现,俨然,这个楚玥是真的挑战到了她的忍耐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