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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远赴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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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连维持了多日,似也在哀悼着有人的离世。然除了皇家贵胄有人薨世外,宫中一律忌白,除却绛云殿一片愁云惨雾,楚昭仪的死似乎也并未在宫中掀起多大风浪来,前一刻尚且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后一刻便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再不提起。

    楚玥死后第二日入殓,以昭仪之尊葬入妃陵,皇上下旨着近身宫女采荷守陵三年,绛云殿其余宫女奴才亦被分派到各个宫中,诺大的绛云殿霎时间人去楼空,好不凄凉。

    楚昭仪入殓后第三日,天空放晴,空气中仍带着雨后的清新,少了烈日下的炎热,却多了几分凉爽。

    西郊城门外,一辆马车避开官道停靠在出城的另一条小径上,夕若烟携着庆儿站在马车旁,而面前所站立的两人,赫然正是已经入殓葬入妃陵的楚玥以及聂辰。

    褪去一身锦衣华服,楚玥一身平常百姓的装束,长发也只简单挽了一个云髻,再以一支素净的白玉簪正正插于髻间,虽没了往日彰显尊贵华丽的金钗玉环,倒也是小家碧玉,清丽脱俗。

    夕若烟静静凝望着面前一身普通装束的楚玥,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似自楚玥入宫后,她所在她脸上见到的笑容均是温婉大方的,却也是滴水不漏,不显露真实心境的,如此刻这般洋溢着幸福的模样,倒是她第一次见到。

    “夕御医。”楚玥率先打破沉默,微风略略拂起两边的碎发,日光姣好,却远不及她此刻脸上的明媚:“这一次多亏了你,大恩大德,楚玥今生没齿难忘。”说着,楚玥便屈膝将要跪下,夕若烟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了她。

    “还是个有身子的人呢,行这么大的礼,也不怕委屈了腹中的孩子。”夕若烟淡淡抽回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再无了几日前那般凌厉。

    一听见孩子,楚玥便也不再过于执着于这些虚礼,双手轻轻放在仍是平坦的小腹上,一颗心忽然很不是滋味。

    几日前,她当真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瓷瓶里的药也真是让她疼得死去活来,哪怕是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也从未奢想过自己还能有再生的那一刻。

    一瓶药不知让她昏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在哥哥的雅晴流觞小屋中苏醒过来的,而睁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聂辰。

    见楚玥沉默,夕若烟立时便知道了她的忧愁之处,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也愈渐柔和了许多:“那日自绛云殿离开后,夜里采荷曾偷偷瞒着你来景祺阁找我,她声泪俱下,说只要我能够保你一命,她甘愿替你去死。原本我也不是一个会用以命换命这种阴损法子的人,奈何采荷苦苦哀求,还以命相逼,我便顺水推舟,设了一个假死的局以求瞒天过海。”

    所谓的毒药到底不过只是假死药罢了,能够暂时令人麻痹呼吸,失去知觉,在外界看来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般。奈何这药性不过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的效用,再加之楚玥尚且怀有身孕,她唯恐伤及腹中胎儿,药量更是生生减了一半不止,剩下的时间更为紧迫。

    假死这局她早早便让庆儿出宫通知了楚训,再加上她与祁洛寒在宫中来个里应外合,昏迷了的楚玥很快便被悄无声息地送离了皇宫。至于那以楚昭仪身份被安排入殓下葬之人,不过是被易容换貌的采荷罢了。

    只可惜了采荷,虽有了一颗忠心护主的心,到最后却也不过落了个悲凉的下场。

    提起采荷,楚玥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想想在这深宫里的日子,她又有哪一天不是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人与人之间相处不是算计便是陷害,唯有一个采荷对她忠心耿耿,不欺瞒,不算计,一心一意只为她而着想。

    不错,她是一心想要离开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因自己而死,尤其那个人还是一直陪伴着自己,不离不弃的采荷。现如今她虽是得偿所愿了,可她欠采荷的,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再得以偿还,又如何能不心痛愧疚。

    “你也别太难过了,对于采荷而言,活在宫里被人一直当奴婢使唤,动辄打骂不休,死,或许尚是一个解脱。”见她如此伤怀,夕若烟心中也是不忍,何况她在宫中待了太久太久,对于宫里的生存之道又怎会不清楚?若说采荷的死对楚玥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愧疚,倒不如说是成全了采荷,只愿来生,莫再入宫廷。

    “采荷是个孤儿,很小就入了宫,她说,她最不敢奢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以一个自由身站在宫外。如今,她竟是至死也不曾达成这个心愿。”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楚玥抬起头,忽而轻声一笑,道:“不过,我会替她活下去的,代她看遍世间风景,代她过她想要而不敢求的生活。只但愿来生,她能够生在平凡人家,过着最平凡的一生。”

    楚玥心中对采荷有着愧疚,采荷为她而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采荷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这一生,她怕是都再也无法释怀了。

    一旁的聂辰眼见着楚玥难过却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紧紧搂住她,给她最大的宽慰和支持。

    一时间彼此沉默下来,微风自耳边呼呼吹过,偶有一两只雀鸟跃上枝头发出喳喳之声,竟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赶路吧,不然在天黑之前,可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夕若烟催促着他们启程,庆儿立时会意上前递给聂辰一个包袱。

    望着手中突然出现的包袱,聂辰微微有些错愣:“这是?”

    “以你们如今的境况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所以我让庆儿为你们准备好了干粮以及几身换洗的衣服,里头的盘缠,应该也足够你们抵达江南,另外再置上一处房产,想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多谢!”聂辰感激涕零,对着夕若烟便是深深作了一揖,这一拜,夕若烟倒也坦然受了。

    “夕御医,不知可否移步,我有话要说。”楚玥轻声唤了一唤,明亮的眸中泛着清澈的光芒,夕若烟略略一怔,便随她移步至旁边的柳树下,楚玥方才轻语道:“若烟姑娘,我知道你与皇上情投意合,虽不知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经此一事,我只想劝姑娘一句,人生路上波折不断,往往意外来得令人措手不及,若因旁的事情让两颗心有了间隙,那可就当真是不值了。”

    楚玥微微转身,当目光触及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亦深爱着自己的男子时,忽然会心一笑:“聂辰与我,一如姑娘与皇上。都说旁观者清,我这个局外人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对若烟姑娘之心堪比日月,情深且意重。”

    楚玥的一番话无非是在劝夕若烟当要珍惜眼前人,只见她顿了一顿,上前附在夕若烟耳畔不知微微低语了几句什么,只见夕若烟身体蓦地一怔,抬头看向楚玥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楚玥含笑点了点头,夕若烟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境了,是庆幸,是欢喜,还是震惊?

    阿风,竟然、竟然从未临幸过楚玥。

    突来的消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原来他真的没有背叛过他们曾经的誓言,哪怕在其位有多么不容易,他竟依然遵守着对她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难怪,难怪她道出楚玥有孕的事情时,他竟没有丝毫的反应,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从未临幸过的女人,又如何能够怀得了自己的孩子?

    原来一直都是她小心眼儿了,阿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不起她,他给了她一份完整的爱,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感情。

    夕若烟内心喜悦无比,一时间竟觉得楚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毫不知情的楚玥也只是单单在心里表达自己的祝福,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却仍旧没有看见楚训的身影,心中也难免等得有些着急。

    欣喜之外的夕若烟正饱尝着这个消息带来的喜悦,心中正甜蜜着,无意间却看见楚玥心不在焉,又左右张望的模样,先是不解,后来一想便也明白了。敛了笑容,她上前几步,细语宽慰:“许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你确定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他们本该是已死之人,如今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虽说不是人来人往的官道上,但难免不会有人经此而过,倘若被有心人撞见,只怕一切努力都会瞬间化为飞灰。欺君的罪名落下,届时不是他们要死,而是知情者均会被株连。

    心底的失落排山倒海一般蔓延开来,楚玥强力忍下了心头的酸楚,终是倔强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分离不舍,不如不见。劳烦替我转告哥哥,从前是我太过顽劣不堪,白费了他一番苦心,今日一别,我们兄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请他务必保重好身体,若有一日,我会回来看他的。”

    “放心吧,我会替你转告他的。”夕若烟看看日头,忙催促着他们离开:“快走吧,不然真该误了时辰。”

    楚玥终还是走了,和他最爱的人远赴江南,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而她,到最后也没有等到楚训的相送,三步一回头,也不过是树木葱郁,终究希望落空。

    马车扬长而去,掀起了一地的尘土飞扬,夕若烟久久站在原地,目光遥遥望向那渐行渐远,已慢慢看不见影子的马车,忽然扬声道:“都躲了这么久了,也不嫌累,出来吧。”

    远离官道的小径上,风声呼呼地响在耳边,话音落,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现出一道人影来,定睛一看,赫然不是楚玥苦苦等了许久却未曾等到的人。

    楚训手中捏着一个红木盒子,绕过大树朝着前方缓步走来,约摸离夕若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这才停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儿的?”

    夕若烟缓缓转身,望着一脸诧异的楚训微微一笑:“是你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我发现,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她在等你,又为何不现身出来一见?你要知道,今日一别,来日想要再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出来送她最后一程。”楚训微微垂了头,饶是极力掩藏内心的情绪,可明眼人儿只一眼便可看出他到底有多舍不得这个妹妹。

    何况,玥儿已是他此生唯一的亲人,骨肉至亲分离是何等的痛苦,他是万万不愿再来一次。若不来送别,那便还可奢求下一次的相见,若真是好好的道了别,只怕就该是永别了。

    楚训的心思瞒不过夕若烟,但她却不想多在此事上提及惹人伤感,忽而目光落在楚训手中的红木盒子上,不由得一惊:“你这东西可是送给楚姑娘的?那你还可得赶紧追上去了,不然晚了时辰,可就送不到了。”

    楚训闻言敛了心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木盒子,才道:“不,这不是要送给玥儿的,是我特意带过来给你的,也算是对你救了玥儿一命,我给你的一份谢礼吧。”说着,便当真将手中的红木盒子递了过去。

    夕若烟将信将疑的接过,由不得反复打量起来。

    其实盒子并不大,难得的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而令人奇怪的地方,便是这锁竟是用玄铁所造,活像是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

    夕若烟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什么文章来,倒是有些怀疑了:“这东西,真是给我的?”

    “是。”楚训沉声应了,如实道:“实不相瞒,这盒子原本也不是我的,是那天晚上我路经梁府时,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截下来的。不过因为这锁是玄铁打造,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不过我想,既然有人废了心思想要这个东西,里面应该也是件宝贝。”楚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作为谢礼的,也就借花献佛了,我想,以你的聪明,应当是可以打开的。”

    楚训的一番话倒是让夕若烟想起来了,当日梁府被查封之后,她曾让溪月趁着天黑去梁府探探底,后来拿到的东西却在中途被人截了去。没想到,这巧就巧在,拦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训。

    想不到,一番兜兜转转,这东西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想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啊,这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也还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夕若烟心中甚是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红木盒子递给庆儿,这才悠悠的道:“看来是楚将军觉得我平日里太闲了,这才给我找了一点事做。也好,我就权当它是个谢礼,心安理得的受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楚训望着她,一张脸上布满了疑惑。

    夕若烟佯装思虑了许久,但见楚训真当是以为什么大事而疑惑时,忍不住噗嗤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楚将军你刚丧妹不久,是否也当做做伤心难过的模样,否则,该平白惹人怀疑了。”

    经这一番提醒,楚训这才算是恍然大悟。

    这两天他也光顾着安排玥儿此行前去江南的路线,甚至是到达江南以后该由何人照拂,如何生活。他虽不在身边,但此行相隔千里之远,他也希望玥儿能在那儿过得开心,只不过这些,她并不知道罢了。

    不过夕若烟也说得对,外界只知楚昭仪暴毙,他若是照旧如常的生活,只怕想不惹人怀疑都有些困难。

    “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赶紧回宫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夕若烟微微颔首算是礼貌告别,带着庆儿将将才走出几步却又停下,回头望着楚训,道:“对了,这次的事情是皇上有意放过,等过了这阵子的风头,你且找个理由进宫去吧。”

    楚训一愣,分明是未曾想过这件事情是皇上有意而为。他原以为不过是夕若烟在皇上的心中占的分量大,在这事尚未传扬出去之前,皇上才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却并不曾想……

    见他沉默不语,夕若烟倒也算是安心了不少,原本打算出口的话,此刻却是不用了。

    楚玥的事,她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但到底是北冥风有心放过,楚训真正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堂堂一个帝王被人戴了绿帽子,要说不气那是假的,可如今却能隐忍不发,甚至是饶他们一命,还成全了他们做一对快活鸳鸯,若非是真正胸襟宽阔之人,是断断做不到的。

    只望楚训经此一事,当知谁才是贤明君主,帝王的不二人选,往后尽忠职守,万不可因时倒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