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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明儿早再看吧,可别熬坏了眼睛。”庆儿第三次进来添茶时,眼见着主子一颗心仍旧全扑在那红木盒子上,不禁有些心疼,由不得便出声劝道。
这都大半夜了,从御花园回来后,主子便一直待在房中看着这红木盒子,半宿过去了,什么发现都没有,只唯恐熬坏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熬了半宿,夕若烟确实也有些困了,揉了揉眼角,仍旧勉强撑着精神:“我总觉得这盒子有些奇怪,你想想,玄铁难得,即便有,那也不过是用来锻造成称手的兵器,再不然就是机关所用。这梁家纵然是财大气粗,可用玄铁石作锁,难道不是显得过于刻意了么?再者,要是不慎丢了钥匙,这锁,岂非不是再也开不了了?”
夕若烟心中疑惑重重,有一点她却始终都弄不明白。
这玄铁石作锁看似稀奇,可实用处其实并不大,有心人若真想打开,即便是毁了盒子也好,其他也罢,这锁的确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料想那梁俊也并非是个糊涂之人,莫非,这盒子是另有其玄妙之处?
夕若烟越想越觉得头痛,大半宿下来,她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费了不小的心神,奈何却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实在是叫人着急。
庆儿不懂这些,自然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见主子这般费心劳神的模样,却也着实是心疼:“主子要不还是休息会儿吧,这样熬下去,怕是没解了疑惑,自己的身子倒是受不住了。”
夕若烟摇摇头,素手轻轻按上太阳穴,好以此来让自己舒服些。
庆儿轻声一叹,左右看看两边的窗户都紧紧关着也不透风,便快步走至窗边,边说着便伸手推开了原本紧闭的窗棂:“今儿晚上的月光格外的皎洁,主子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这一放松就有了灵感呢!”
如庆儿所言那般,今晚的月光的确是格外的皎洁明亮,月光透过窗棂撒进屋内,仿佛给房间蒙上了一层轻巧的薄纱,竟是格外的好看。
夕若烟缓缓睁开眼,目光无意间落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上,恰巧投进来的月光也落在这上面,一时间竟衬得那盒子上的花纹闪闪发亮,与白日里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模样简直判若两物。
盒子本是上好的红木所制,雕刻些花纹也不过是雅趣之用,左右盒面上也不过是雕刻着一幅春日图,朵朵桃花簇拥着竞相开放虽是个美景,却也平平无奇,没甚稀奇之处。可这奇就奇在,那懒懒落于枝头的云雀,不但其雕工细腻,看似栩栩如生,尤其那眼睛,更加是比之夜空里的繁星尚要璀璨几分。
白日里夕若烟倒不曾发现,此刻映着月光,竟是发现这上面鸟儿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上去像是黑曜石,可又比之更亮,更加耀眼,却也更加奇怪。
庆儿似乎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指着盒面惊讶道:“白日里倒不曾发现,可现在看来,这鸟儿刻得还真是栩栩如生,尤其这眼睛,好像格外的灵动,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一番话也正好说到了夕若烟的心坎里,方才的困意一瞬间竟消失无踪。只见她小心捧起红木盒子,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
映着月光,盒子依旧如方才那般让人只觉眼前一亮,可一旦离开月光的照射,又仿佛回到了白日里那般,虽是同样的生动,但总觉得少了一丝灵气。夕若烟心中的怀疑不禁更甚,试探性地将盒子再次对着月光照射,别的不说,单就看鸟儿的眼睛又好似活了一般,灵动异常。
脑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夕若烟顿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所谓的玄铁石所做的锁不过就是一个饵,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盒面所雕刻的云雀上。”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就这么简单,难道这梁老爷就不怕有人盗走了盒子,再轻易地打开它吗?”庆儿满脸不解。
夕若烟摇摇头,踱步立在窗棂下,让手中的盒子更加毫无遮挡的暴露在月光下,方才言道:“你想,这白日里阳光强烈,盒面的雕刻就像是死物一样平平无奇,可夜里就不一样了,夜幕深沉,唯有月光才最为皎洁。鸟儿的眼睛似是有意而为,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就比如现在,这鸟儿的眼睛才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我想,兴许打开这盒子也并没有什么难的,若我猜的不错,这眼睛,应该就是打开盒子的机关所在。”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一想到困扰了自己一整宿的问题如此轻易便可以得到解决,夕若烟只觉周身热血沸腾,心中虽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看究竟,可手下却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素白玉指轻轻落在那鸟儿灵动的眼睛上,一股玉质般凉凉的冷意顿时间顺着指尖传来,却也更加令夕若烟小心又小心。只见着她玉指轻轻一按,一声轻响后,原本封得死死的红木盒子竟应声而开。
片刻不见异常,夕若烟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期待里面的东西起码也是个罕见或者重要的物件儿,可待探头一望时,却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一个保护得极好的盒子,又藏得如此隐秘唯恐被人发现,可里面却不过几张薄薄的纸。打开一看,里面竟只是几封平常的书信,只因是梁俊早已去世的原配夫人生前所述,所以才会保留至今,却也是不禁叫人大失所望。
“啊,这盒子里就放了这么个东西啊!”庆儿讶异道,又拿起那书信反复看了数次,最后却也只得出个结果来:这,果然就只是普通的书信,而已。
忙活了大半宿,又是费神劳力,又是嘱咐溪月去寻找钥匙的,结果里面却只是装了这么一个玩意,夕若烟心中真是越想越气愤,越见越碍眼,怒火上涌,书信连带着那红木盒子均被重重掷在地上,发出沉沉一声闷响。
可这不丢不要紧,一经这般大力的折腾,盒中竟掉出一个东西来。夕若烟微微迷了眼,心中顿时明了,唇边不禁牵出浅浅一抹弧度,低声骂道:“这老狐狸。”
“主子你看,这好像是房屋地契什么的。”庆儿率先拾起那自盒中掉落出的东西,纸张因时间久远已经开始微微泛黄,却也可以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来。
夕若烟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端详起来,喃喃道:“布庄、茶园、酒肆、还有钱庄,这些地方所处的位置都是极佳的,价值更是不菲。想不到,这梁俊竟还留了这么一手,只怕这朝廷抄得的家产,是远远及不上这些个东西的。”
庆儿仔细听着,目光落在那几张泛黄的地契上,却发现了些许不同之处,不禁觉得奇怪:“不对呀主子,这地契上面的名字不是梁俊的,杨成,这名字好生耳熟。”庆儿仔细想了想,忽然惊讶道:“这该不会说的,是那个杨丞相吧?”
北朝国历代以来,姓杨的丞相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五年前葬身火海的杨成,而这地契之上的名字也是杨成,若两者乃是同一人,那这其中意味,便就不能以常理来推论了。
夕若烟更是闻之色变,精致的脸庞不禁白了又白,捏着地契的手越收越紧,只捏得手指一番咯咯作响。
原以为这盒中的地契只是梁俊为自己留下的后手,可这名字对不上,便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杨成,难道真的是他么?
月光皎洁如斯,然夕若烟的心却再不似从前那般可以轻易得到平静,若这地契是真的,那便足以证明丞相府果真是与富商梁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地契又是什么意思?
夕若烟此刻只觉脑中一顿混乱,这突然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让她措手不及。她虽是早已知晓丞相府曾经与梁俊有着密切来往,却万万不曾想到,这自梁府搜出来的盒子中,竟是藏着丞相府的东西,而这地契之事,又说明了什么?
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莫不会,这梁府之所以会有之前的辉煌,并不是因为梁俊的经营得力,而是因为这背后的助力者是丞相府?而丞相府,才是背后那个掌握了一切的操控者?
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夕若烟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直都坚信着当年的事情乃是个冤案,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放弃过调查当年之事,可这些地契又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出现在了梁俊的府中,莫非,是指早在很久之前,丞相府便已经有了梁家这条外线?而丞相府的所有银钱来源也并不是仅仅因为朝廷的俸禄,也不是另外的私产,而是交由梁俊,表面由梁俊出面管理的资产?
这一环勾一环的事情实在是叫夕若烟捉摸不透,头也愈发的难受起来,庆儿眼尖儿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忙赶在她身子摇摇欲坠之前扶住了她:“主子这是这么了,脸色为何如此不好,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伸手探上夕若烟额头,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庆儿心中一吓,却发现此刻她一张脸早已是苍白不已,甚至有不少的冷汗溢出,心急如焚下便要出去唤人来。奈何庆儿才将将走出不过两步的距离,只身后只听得一声闷响,再回头时,夕若烟已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不省人事。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庆儿着急万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也顾不得是深更半夜,焦急的大声唤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晕夕若烟也不知自己是晕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在梦中,然后却不知怎的竟回到了小时候在丞相府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们尚且年幼,北冥风也尚未登基,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
后园中,父亲会推着她荡秋千,母亲则在一旁哄着弟弟,银铃般的笑声悠悠传开,幸福之意更是溢于言表。画面再一翻转,是出嫁的前一个晚上,母亲为她梳头,说着一切的吉祥话,而她抱着母亲一脸的不舍,母亲却笑她傻,说姑娘长大了总有出嫁的一日,她却赌气般的说,只要以后想家了,就算是翻墙她也要回家看爹娘,谁都拦不住,母亲拿她没办法,只是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安抚着。
而她知道,母亲只是借着抱她的动作,偷偷拭去脸上不舍的泪水。
再后来,是丞相府着了火,巨大的火势映红了整片天空,烧得夜空一片红彤彤的。而最先着火的地方是书房,然后一间接着一间,大火犹如巨大的火龙飞快的吞噬着每一个地方,她叫着,嚷着,哭着,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被毁,看着家丁婢仆因来不及逃出房间而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却也无能为力。后来,她更是看见了房间里,爹抱着娘紧紧地相依偎着,她叫着他们,奋力的喊叫着希望他们能够快点跑出来,可是爹听不见,娘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流下了眼泪,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也随着房子的坍塌而永远被掩埋在了最底层。
但她知道,母亲的那一句话是在说:柔儿,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身边到处火光满天,有火焰吞噬房屋而引起倒塌的声音,有家丁婢仆在被火焰缠身时而发出的痛苦呻吟,更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耳边一片嘈杂,然而却痛到了心里。
“爹,娘,不要,不要……”
夕若烟一个劲儿的喊着,一个劲儿的哭着,忽然一个清醒,她竟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冷汗更是湿了罗衫。
北冥雪伸出为她擦拭额上冷汗的手僵在了空中,片刻却欣喜异常,忙唤了太医近前来:“张太医你快过来看看。”
张太医领命上前来,在夕若烟的手腕上附上一条丝巾,再隔着丝巾搭脉,片刻后收了动作,对着北冥雪拱手道:“启禀公主殿下,夕御医烧已经退了,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不出两日便可复原。”
“有劳张太医了。”北冥雪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回头对着眉儿示意:“送张太医出去,其他人也都退下,不要扰了夕御医休息。”
“是。”众宫女告礼退下,屋里的人霎时间便走了个干净,庆儿这才敢扑在床前,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不争气的落下:“主子你可吓死我了,你这么久醒不过来,我可担心了。”
“好了庆儿,夕姐姐才刚醒过来,身子还虚着,你别在这儿吵她。赶紧去后厨看看药好了没,好了就赶紧端过来。”北冥雪温声说着,庆儿听后果真也不哭了,擦擦眼泪也退出了房间。
北冥雪起身坐到床沿边上,手中丝帕细细拭去夕若烟额前的汗珠,心中仍是心有余悸:“夕姐姐这一突然晕倒可真是吓坏了我们,尤其是庆儿,更是吓得连连哭了许久,一直守在床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我这是怎么了?”久久方才平复下了心情,夕若烟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仍旧有不少梦中的片段自脑海里快速闪过,除了梦中的些许片段往事外,其他的,竟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还说呢,昨个儿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突然便晕倒了,庆儿急匆匆跑来雪梅殿找我,我这才知道你出了事,便赶紧使眉儿去传太医。”北冥雪望了望夕若烟仍旧十分苍白的脸上,踌躇下才继续道:“太医说,你这是属于惊吓过度才引起的晕倒。夕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看见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晕倒?”
要说这是皇宫,景祺阁也从不曾养什么小动物之类的,照理说该不会出现什么东西会吓到人的才对。昨个儿夜里问庆儿,她估计也是被吓傻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所以她这才好奇的想要问问。
北冥雪的一番话倒是勾起了夕若烟回忆,昨晚上她解开了红木盒子的谜团,也从里面找到了东西,她是因为看见了这里面的东西才回晕倒的,可这件事情,又该如何同北冥雪说起?
夕若烟有意在躲避着北冥雪投来的目光,昨晚之事事关于丞相府,在事情还没有弄出个水落石出之前,她绝不能将此事再告诉第三人知晓,否则,怕是对日后翻案不利。
夕若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对此缄口不言,素手揉了揉额头,脸上顿时疲惫骤显:“我很累,此事容后再说吧!”
“也好。”见她脸色着实不佳,北冥雪也只当她真的身体不太舒服,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小心扶着她躺好:“这汗出了一生,黏在身上也不舒服,不如我去叫人备好热水,让你先沐浴净身,你看如何?”
夕若烟虚弱地点了点头,北冥雪为她仔细捻好了被角,便转身出了房间。
遥遥望着头顶的帘帐,夕若烟忽然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内心翻涌,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