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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儿垂了头,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夕若烟见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几步上前,抬起素手忍不住捏了捏她有些圆润的脸蛋,柔声哄道:“行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等会儿出去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主子就会拿哄小孩子的这一套来诳我。”庆儿跺了跺脚别过身去,仍是气她瞒着自己。
夕若烟嫣然一笑,明媚的阳光撒下,衬着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耀眼娇媚了许多。
她也不逗庆儿了,轻言道:“如果我没记错,今日似是洛寒的休沐日,现在你就随我出宫,咱们去祁府看望义父。”刚一转身,临了又想起一事来,回头望着庆儿:“前个儿阿风送来一盒白毫银针,我还尚未来得及打开,你替我找个精致一些的盒子装上,等会儿我们一起带去祁府。”
“主子怎么又要出宫啊?”庆儿不乐意了,这几日主子接连出宫,每每都是打着御医的旗号出宫采办,可这借口用得久了,难免就会有人生疑。
前些日子她就听见后宫之中好些个闲言碎语,一些爱嚼舌根的更是添油加醋的以讹传讹,竟然说什么,夕御医与楚大将军情投意合,明面虽是普通朋友,实则却早已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就等着楚将军择日上禀,迎娶夕御医过门。
每每听见这些无稽之谈,庆儿就恨不得冲上去,指着那些个爱胡乱传言的宫人便是一通乱骂。什么夕御医与楚将军情投意合,我呸,她家主子分明和皇上才是一对好吧。
一想到两个明明如此相爱之人却只能以君臣相称,在人前还要作出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来,她就不禁替主子感到难过。
说来也都怪那个楚将军,这些日子为了四处打听溪月的消息,三番四次的在宫门口来堵截她们,这次数多了,也难免不会被人瞧见。如今倒是好了,他一个粗汉子却是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的,可主子的名声却是宝贵得很,想想就是一肚子气。
庆儿越想着心中便越是如何的不舒坦,一个人在那儿表情变化多样的,看上去甚是滑稽搞笑。
“我说你这个小脑袋瓜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啊,再这样,明日我就上禀了皇上,赐你嫁人去,省得你成日无事可做,老是胡思乱想。”夕若烟几步上前来,如葱般白嫩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戳庆儿的小脑袋,单手叉了腰,佯作了一番生气的模样。
“哎呀主子,人家还不都是在为你着想嘛!”一听自己要被嫁人,庆儿慌忙便露出了一张笑颜,抱着夕若烟的手臂便是一番撒娇:“宫里的人有多爱胡乱传言你也知道,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她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管管吗?”
“我不想听,更不想管。”夕若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一把抽回被庆儿抱着左右摇晃的手臂,理了理罗衫,却不再理会她了。
倒是庆儿碰了一鼻子灰,怪是没趣的,便也不就着那事说了:“好嘛好嘛,你不看不听不管,那我也就权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好了。”
白白瞎担心了一场,倒被主子以为是没事可做,庆儿努了努嘴,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反正她家主子那么聪明,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用她来担心,主子也一定可以自己便解决好的。
思及此,庆儿重又露出一张娇嫩笑颜来,望着夕若烟甜甜一笑:“昨日下午,玄公公奉了皇上的命送来一套茶盏,我瞧了瞧倒是精致得不得了,主子可要我一并带去?”
“光有好茶却没有一套好的茶具,确实有些不妥。”夕若烟思虑一番,也就笑着应了:“好吧,你即刻就去准备,包好东西,咱们现在就出宫。”
“是,奴婢这就去。”庆儿娇俏一笑,领了吩咐当真便欢欣鼓舞的准备去了,反观夕若烟则是望着她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轻轻一笑。
这次出宫夕若烟并未着人事先去通知祁府,宫门处也早已是熟门熟路,得知是夕御医的马车,守门侍卫也没有如何仔细检查,轻易便放了行。
幸在今日正值祁洛寒的休沐日,祁零也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到了祁府。
夕若烟由庆儿小心扶着下了马车,迎面便碰见了祁府的管家,柔柔糯糯的唤了声:“祁管家。”
原正同一名小厮吩咐些什么,祁管家突闻这一声音,下意识回头间,便正瞧见了立于府外的女子。原本还略带着严肃的脸立时便笑逐颜开,匆忙忙迎了上来:“大小姐回府,怎么也不提前着人来说一声,老奴好叫人准备准备。”
“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提前通知的。”夕若烟莞尔一笑,端了祁府大小姐的名头却不做架势,倒是叫祁管家忽觉自己失言,颇有些尴尬的垂了头。
夕若烟倒是不介意,温婉一笑,方回头朝着庆儿招了招手,立时庆儿便捧了两个包装得极其精致的盒子上来:“前个儿得了两件好东西,知道会合义父的心意,这不,急忙便送来了。”
祁管家闻言向庆儿手中捧着的两个盒子望了望,当即便接手过来,朝着夕若烟恭敬却不显生疏的微微言道:“大小姐真是有心了,外头人多嘈杂的,老爷和少爷正在花厅品茗,大小姐赶紧过去吧,这些个东西,让老奴拿着就是了。”
“那就有劳祁管家了。”夕若烟轻轻点了点头,对祁府的这个老人倒是有几分敬重,故而也格外的有礼一些。
“不敢。”祁管家让开前路,忙道:“大小姐请。”
夕若烟倒也不客气,领了庆儿便一路直往花厅而去。
眼下尚不到午时用膳时分,每每在辰时用完早膳,略微休息一番后,在巳时左右祁零都有在花厅品茗的习惯,今日祁洛寒休沐,自是在旁陪同的。
夕若烟脚步轻盈,提裙步入花厅时祁零才反应过来,先是微微一愣,后才忙放下了手中茶盏,一脸惊喜的望着厅中娉婷袅娜的女子:“烟儿,你何时到的,怎么也没人来通报一声。”
“刚刚才入府,等不及,自己便先过来了。”夕若烟轻移莲步上前,对着祁零道了安,方才拉着他的手亲昵地叙旧:“知道义父今日身子大好,洛寒也不用当值,恰巧我又得闲,便回家一趟,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顿饭。”
“好,好,回家好,义父早就盼着你回家,咱们一家人也好整齐的聚聚,一起吃顿饭。”祁零见着夕若烟自是满心欢喜,尤其听着她那一句“一家人”,心里更像是吃了蜜似的,道不出的开心。
“正巧也快用午饭了,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多做几道长姐爱吃的小菜。”祁洛寒也意外夕若烟的突然到来,但同祁零一样,心里也是十分开心的。
夕若烟回头朝他笑笑:“你有心了。”
祁洛寒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便举步出了花厅,着人吩咐去了。
祁零倒是不管这些琐事,几日不见夕若烟了,心里也是怪想的,拉着她的手便让她坐到身边来。视线在她身上左右打量,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却是极开心的:“才几日不见,义父怎么瞧得你是出落得愈加漂亮标致了。”
夕若烟被这话逗得一笑,又转头望见正捧了盒子入内的祁管家,遂朝着庆儿使了一个眼色。庆儿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忙同祁管家一起将两个盒子一一摆放在桌上打开。
“前个儿得了两件好东西,寻思着您老人家应该会喜欢,便一起带来了。”夕若烟含笑搀着祁零起身,走到那两件东西前:“一件是新得的白毫银针,是今年进贡的新茶,总共就三盒,皇上赏了一盒,我全都给带出来了。另一件则是官窑新烧制的一批茶具,我尚未来得及看,不过我想,既然是官窑出的,那必定是好的,也就一起带来了。正何况,好茶如何又能少得了好的茶具呢?”
夕若烟一一细说着,一门心思都将这好的东西给了祁零,可这两样东西却都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能得的,故而祁零在听了这两样东西的出处后,竟微微有些躇踌起来。
他喜欢品茗,所以夕若烟投其所好也深得他意,可这每年上贡的白毫银针为数并不多,且官窑出的物件儿向来都是只供皇家专用,一般人更是应求不得。如今两件加在一起实在贵重,他若收了,实在有些心有不安。
为难的看了看夕若烟,祁零微微动了动嘴唇,仍旧是过不了心头那道坎:“烟儿,义父知道你有孝心,可这两样东西实在过于贵重,义父只怕……”
“礼物不在贵重,只在一片心。”知晓他的为难,夕若烟莞尔一笑,玉手示以安慰地拍了拍祁零的手背:“义父放心,这东西既然是皇上赏的,那便已经是我的了,而我既然是义父的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这不过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义父坦然收下便是,又何必跟我还见外。”
夕若烟笑语嫣然,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反倒是祁零一时间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这进贡的白毫银针绝对是上品,官窑所出的茶具更是模样精致,花纹细腻,做工更加是上乘,和那些在民间随处可见的商铺里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拟。
祁零心中是喜欢的,又听了夕若烟这一番话,倒也安心受了:“好,既然是烟儿的一片心,那义父便收下了。老祁,把东西收去书房,等晚些时候我再来试试。”
“是。”祁管家微笑着应了,仔细将盒子盖上盖子,便抱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退了下去。
“你这孩子,往后回家便不要次次都带这些贵重的东西来,倒显得生疏似的。”祁零笑着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总归是想着每次来时都带了这些个贵重的东西,一来二去的,倒是显得不够亲厚了。
夕若烟微笑着点头,亲昵地挽过祁零的手臂,搀着他坐到红木雕花椅上:“正因为是一家人,才会每次得了好东西都想着您老人家啊,不然这些个东西再如何珍贵,那放着总归也是可惜了。”
“老爷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主子可一直都将你当成自己的爹爹看待呢,好东西不给您,那还能给谁呢?”庆儿也在一旁帮着腔,在人前也不显得生分,人小鬼大的,说起话来也没大没小,却是哄得祁零忍不住一笑。
祁零心里畅快,对夕若烟更加是疼到了骨子里,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
夕若烟也是一笑,忽然想起一事来,就着祁零身侧的雕花木椅坐下,敛了方才的玩笑,白皙的脸蛋上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认真:“义父,其实我今日来,除了是你看望您之外,实则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祁零也敛了脸上的玩笑之意,但见夕若烟一脸的认真,遂望了望四周,方才正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到书房去。”
夕若烟应了,搀着祁零一同往着书房而去,随同的也不过庆儿一人。
到了书房,庆儿在房门外守着,夕若烟搀着祁零坐下,方才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义父,您可对南诏国十三公主有印象?”
祁零仔细想了一想,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你说的,可是那位云笙公主?”
“正是。”夕若烟点了点头。
祁零捋了捋山羊胡,认真回忆着:“南诏使臣进京那日,的确是有位公主来过,穿着举止皆与北朝百姓大相径庭。只不过那日她好像是来找你的,只是恰巧你不在,后来我让寒儿带那位公主去后园逛过,她也只是留下吃了一顿便饭,后来我看天色不早,便让寒儿亲自互送那位公主回宫去了。”
他对云笙的印象并不多,也只那日见过一次面,要说有什么更加深刻的,那还真是没有了。
之前他便有奇怪过,一个外邦的公主怎会第一日进京便来府中找人,看样子与寒儿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他后来问过寒儿,寒儿却什么也不肯说罢了。
原本这件事情祁零也快淡忘了,此刻再听夕若烟问起来,心中的疑问也跟着重燃:“烟儿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你和寒儿与那位云笙公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说来话长,等日后有机会,我再同义父慢慢解释吧!”夕若烟三言两语将此事糊弄过去,见祁零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再三思虑下,终是道:“义父,寒儿也及冠了,如今仕途也顺畅,是否,也该考虑考虑他的婚事了?”
夕若烟倒是不曾拐弯抹角,只是在这话说出口时,却是颇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祁零的反应。
祁零也不过望着她微微一怔,似是没想过她会提出这件事情来,但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倒也并不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寒儿确实也不小了,之前我担心他会因为出入官场而有所不适,可现今皇上对他十分器重,他自己也上进,倒也是我多虑了。”祁零仿似松一口气般,待看向夕若烟时,却又莫名了多了几分叹息:“寒儿的母亲去得早,多年来都是我们父子相依为命。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多管周遭之事,纵然希望寒儿能够找个温柔贤淑的姑娘与之匹配,却也是有心无力。寒儿既管你叫一声长姐,义父也希望,若有什么合适的姑娘,也还请你多多替他留意留意。”
原本夕若烟还担心会在这事上多费些心思,可一看祁零竟也有这个意思,自是正中下怀,忙笑着应和:“义父放心,我拿洛寒当亲弟一般,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娶个最好的姑娘作为妻子。其实不瞒义父,今日出宫,我正是替人说媒来了。”
祁零一惊,尤其在那“说媒”二字一经出口时,心中更是少不了的意外。但吃惊一过,转而便成了满心的欣喜:“哦?不知你来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哪一家的姑娘,而是南诏王和王后最疼爱的女儿,南诏国十三公主,云笙。”夕若烟倒也是直接,也不与祁零打着哈哈,径直便说出了这次来的本意。
那日她在太和殿与北冥风说的一事并不是一时兴起,今日她试探过云笙了,虽不能够完全拿捏住云笙的心思,但她相信,云笙对于洛寒并非是全然无意,否则,今日在景褀阁她问出那个问题后,云笙便不会有所犹豫。
只是这两国联姻并非小可,为了两国情谊,即便男女双方互不属意也无可奈何,但倘若双方有情,那在为了两国的情谊长存之外,还能够撮合一对有情人,那也是件无上的好事。
更何况,洛寒是她的弟弟,她虽希望能为阿风解决眼下的难题,却也不愿因此而毁了洛寒终生的幸福。
所以今日这次,她来探望是其一,说媒才是头等的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