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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若烟缓缓起身,望着司徒菀琰匆匆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
庆儿问声上前,先是望了望前方,复又才看向自家主子:“两个回答,主子想听哪一个?”
庆儿特意卖了一个关子,果然得到主子回头看一眼自己。只见她微微含笑,拉着夕若烟坐到石凳子上:“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答案。”
“先说九公主吧。”庆儿两步绕到身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双手撑着桌面,句句分析道:“主子同九公主年幼相识,主子一直将公主当作妹妹疼爱,若说是为了妹妹,有些话说得再过分,那也不算过分。可要是单站在人情道论上讲,主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还有那什么娥皇,什么女英的,就连我听了都替四姑娘委屈。”
夕若烟沉沉叹了口气,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有啊,还四姑娘看起来人挺不错的,如果就连秦将军都对她死心塌地,那就足以证明,她自有她的优点所在。主子你纵然是为了九公主好,不想给她造成任何遗憾,可也得考虑考虑人家四姑娘的心情不是?”庆儿双手托腮,也跟着一脸愁容满面:“这事到底是瞒着九公主的,咱们在这瞎忙活,可指不定在知道真相以后,九公主自己会如何选择呢!”
“这爱情的真谛啊,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庆儿有模有样的说了句老成话,起初夕若烟还深以为意,可细细品味了片刻,忽然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嘿,你说你这个丫头,是不是瞒着我在背后做什么了,这话能是你说得出口的?”夕若烟伸手一记暴栗落在庆儿头上,登时疼得庆儿一阵呲牙咧嘴,慌忙弹跳了开。
“主子你干嘛呀,干嘛打我,好疼的。”庆儿委屈地嘟囔着唇。
“说,这些话都是哪儿学的?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否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夕若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庆儿还不足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莫不是……
庆儿正委屈着,忽一听这话,当即知晓这是误会了,慌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主子你误会了。这些话哪儿是我能想得出的,还不是都跟着那些个话本子学的,又听了说书先生讲,这才脱口而出的。”
夕若烟松了口气,扬起的手这才缓缓落下。
庆儿机灵,当即便缠了上去,讨好般的道:“好了主子,你可就别担心我了,还是想想秦将军这事该怎么解决吧。”
……
国公府内,侍女花颂正捧了楠木托盘立于司徒菀琰的闺房门外一个劲儿敲着,奈何无论她喊得多大声,有多着急,里面却仍是半点儿声响也不曾传出。
不多时,司徒国公夫妇也闻风而至,赶忙问:“怎么回事?姑娘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花颂连忙行了一礼:“回老爷夫人的话,自出宫以后姑娘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说话,也不让人进去伺候。奴婢瞧着姑娘晚膳也不曾用,就想端碗燕窝粥给姑娘,可奴婢敲了好一会儿门了,姑娘是一句话也没应过一声。奴婢,奴婢担心……”
花颂语调里隐隐带了些哭腔,立时将国公夫人也给唬住了,面色一变,也跟着就要落下泪来。
两夫妇站在门外又是喊又是拍门的,国公夫人更是低低啜泣起来。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一番闹腾没将司徒菀琰从闺房里唤出来,一大通动静倒是惊动了刚刚回府的司徒熙睿。
只见他大步走来,望了望门口处闹做一团的诸人,一脸疑惑的问:“怎么回事,你们大家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睿儿啊,琰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都一下午了,晚膳也没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琰琰平时最听你的话,你去敲门,好歹让你妹妹出来吃点儿东西,别饿坏了身子啊。”国公夫人一脸焦虑的过来,拉着司徒熙睿的手更是满脸的担心不减。
“是啊睿儿,赶紧去叫你妹妹出来,别一个人在里头给憋坏了。”司徒国公重重叹一口气:“实在不行,你就撞门进去。”
“行了爹,娘,孩儿都明白,你们暂且让开,让我来跟琰琰谈谈。”司徒熙睿宽慰般地拍了拍国公夫人的手背,这才大步上了前。
司徒熙睿刚抬起手,还尚未来得及落下,只听“嘎吱”一声,房门已应声而开。
司徒菀琰衣衫整齐,妆容干净地站在房门口,清亮的目光一扫屋前诸人,柔柔唤了声:“爹,娘,三哥。”
“琰琰,你没事吧。”国公夫人当即扑上前,拉着司徒菀琰的手更是哭得一塌糊涂:“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这么许久,要是闷坏了自己可怎么是好?”
“娘对不起,我没事,只是有些不开心,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释怀了。”又抬头看向司徒熙睿,微微一笑:“三哥,你能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吗?”
司徒熙睿有所犹豫,方才又点了点头,又示意了国公夫妇宽心,这才跟着司徒菀琰去了园里走走。
“三哥,九公主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司徒菀琰提裙上了石阶,进了凉亭。
司徒熙睿随即跟上,默了默,这才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这么说来,九公主身子不好,这是真的?”司徒菀琰侧眼看向自己三哥,眸中清明渐变晦暗:“她……真的很严重吗?”
“据我所知,九公主的病是先天带来的,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司徒熙睿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踏着步子走向凉亭一角:“这事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秘闻,但多年来九公主虽小病不断,但也没听说出过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或许,也只是当年的太医小题大做也未可知。”
“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隐瞒呢?”
司徒熙睿豁然回头看她,似打量着她的真实意图。
司徒菀琰被看得一阵莫名心虚,缓缓低下头再不发一言。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良久,司徒熙睿这才开了口:“琰琰,我听说你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晚膳也没用,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告诉三哥,哥帮你出头。”
厚实的大掌轻落在肩头,源源不断的温暖透过微薄的衣衫传入肌肤。司徒菀琰身子一僵,心头突地一震,一股酸楚油然间突袭而至。
有晶莹的泪珠抑制不住而落,司徒熙睿惊了一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蛋,秀丽的娇容上两道泪痕浮现,直直叫他心底一疼。
“怎么了?”
“哥。”
积聚了长久的委屈顷刻间决堤,司徒菀琰再控制不住,一头扑进司徒熙睿的怀里啜泣起来。
司徒熙睿心头一疼,向来娇生娇养的妹妹都是家中的宝贝,从来也没受过半分委屈,眼下见着她哭得这么伤心,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外,更多的却是心疼,以及满腔愤怒。
心疼的,是他一直呵护的妹妹竟然受了委屈哭得这么伤心。
愤怒的,是他从来舍不得让她伤一根头发丝,如今却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琰琰,告诉三哥,究竟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去帮你出气。”
司徒菀琰摇了摇头,从三哥怀里抽出身来,擦了擦眼泪,才道:“我没事了哥哥,只是有点不开心,不过现在哭出来已经好多了。”
“琰琰,你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父母兄姐都疼着你,从没有让你收到半点儿委屈。要是爹娘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他们会有多心疼吗?”双手捏住司徒菀琰的双肩,司徒熙睿语气焦急,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更气她明明身后有强大的家族替她撑腰,她却还是让自己受了别人的欺负,只能委屈的在这里哭泣。
“你从宫里回来,是不是九公主欺负你了?”司徒熙睿恍然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哥哥明儿就上书皇上。我还不信了,看在爹和国公府的面上,圣上还能强制你留在宫里给公主侍读?咱们国公府的千金,断不受这样的委屈。”
“不是的哥哥,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自己有些事想不透。”司徒菀琰着急地拉了拉司徒熙睿的手臂,眸中光彩骤然黯下。
司徒熙睿几不可闻的叹气一声,拉着菀琰的手让她坐到青瓷凳上,自己则半跪在身边,怜惜地拂去她脸庞上两道清晰泪痕。
“哥哥,你说假如有一日,我也只剩了半年不到的寿命,可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会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不许你胡说。好好的,你说这些咒自己的话做什么。”司徒熙睿听不得这些,当即动了怒,语气间也显带了几分斥责。
司徒菀琰却不听,一把握住三哥的手,明亮的眸中充斥着希冀:“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我就是想问。假如,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而我想要的东西却属于别人,但那又是我唯一的心愿,哥哥,你会成全我吗?”
四目相视,不比司徒熙睿的打量,司徒菀琰却是十分坚定。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一颗心也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担心,她彷徨,她无助,但她更想知道哥哥的答案。因为,这直接影响了她所做的决定。
半晌,司徒熙睿忽的一笑,大掌轻抚上她的鬓发,带着无限宠溺:“傻丫头,你是家里的宝贝,更是哥哥的明珠。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拼上身上的官阶不要,哥哥也会不遗余力替你达成心愿。”
“三哥,你真好。”司徒菀琰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不觉鼻尖微酸,眸中泛泪,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自心底深处溢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