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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瞬雨说你心悦我,是不是真的?”
席长天脸色大变,语调都拐了个弯:“你……何时得知……”
“你被他重伤时,他说的。”余之归道,“我魂魄在灵兽体内,看和听都没有问题。”
“我……”
“你现在还心悦我吗?”余之归直接抛去前一个话题,追问重点。
随后他静等对方回答。
“——你心悦他!”
席长天在偷袭姚瞬雨被击伤的时候,对方就大声揭破了他心中隐秘已久之事。
当时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给余之归寻一条生路——既然他是被事故“炸”到东仙界,余之归或许有可能被“炸”到别的世界呢?
或者他能跟之归死在一起也算幸福?
光琢磨怎样同生共死、死中求活,他根本顾不上跟姚瞬雨打嘴仗。再说他一向嘴笨,从来说不过对方。
他以为余之归一直都不知此事。只是没料到余之归魂魄在蓝蟒体内,神智竟然还清醒,听了个满耳。
现在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这可比“生死契约”还要命!
席长天两条傀儡臂都快拧成麻花,一脸讪讪。
若在平时,余之归完全读得懂他这样子代表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余之归目光炯炯盯着他,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要自己明确表态。
可是表态以后会怎么样?之归要是喜欢他,就不会喜欢姚瞬雨了。
所以啊……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拒绝回答,之归会更加不舒服吧?
算了,就算回答完,之归跟他疏远,好歹西仙界也是自己的老家,紫凝仙宗有一点名气,足够之归闯荡修真界。席长天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张了张嘴。
还是没说话。
……傀儡臂飞到余之归面前,做了个“我心悦你”的手势。
随后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脸捂上了。
席长天不说话,余之归表面看似目光专注,实则心里也在打鼓。他都问到这个份上了,席长天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傀儡臂扭来扭去干嘛呢?点头或者摇头很难吗?
见傀儡臂打着肯定的手势,余之归也叹了口气:“长天……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应。”
“我早就知道。”席长天闷闷地道。
“早就知道?”
“在元元海,你说过。”席长天道,“你说你被吓怕了,不会再考虑双修道侣。”
“你记得啊。”余之归惊讶。
“嗯。”凡是余之归说的话,他都记得。
“我是被吓怕了。”余之归道,“那个时候也确实没有打算再考虑。”
“嗯。”
“现在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嗯?”席长天直起身子,没坐稳差点再次倒地。
“长天,你对我太好了,好得我诚惶诚恐,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余之归内心惶恐不安。所以我不想因为一时感动,或者愧疚,或者出于报答,直接答应你。那样我们就像在做买卖……”
“我没有那个意思!”席长天急忙辩解。
“我知道你没有。”余之归苦笑,“是我自己的缘故,经过一次背叛。姚瞬雨,你知道的,他对我殷勤百年,我感动了,同意双修了,然而当天晚上就没命。他有他的目的,我只是自己被自己感动而已。现在我无论做什么,都在小心翼翼、斤斤计较。我知道这样不对,可一时改不过来,长天,给我时间。让我想想清楚。以及,你也要想想清楚。”
“我?”
“驭兽师可能无法飞升,而且现在修为进度,是我在拖累你。”
“不不不,没关系!”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你想多久都可以。”席长天按着胸口,心脏急促跳动,元婴兴奋地在经脉里畅游。之归没拒绝!没拒绝!没拒绝!之归答应考虑!答应考虑!答应考虑!
“多久都可以?”
“嗯!”席长天点头如小鸡啄米,两条傀儡臂再度绞成麻花。
“……好了,去换衣裳。”余之归说出自己内心纠结,轻松许多。
“嗯!”
“……你这样说根本不对。”说话的是谷彧。
“不对吗?”余之归一愣。
现在他们在小楼二层凸出的小平台上晒太阳。
席长天激动过头,不知怎的傀儡臂被他折腾出故障,他返回随意洞去修理调整了。余之归和谷彧交流心得之余,说起这件事。毕竟本命灵兽和好友的关系绝对不能太差,不然余之归岂不是两边为难。
而他的过往,早就告诉过本命灵兽。
谁知谷彧听完,立刻表示不赞成。
余之归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谷彧道:“你先前就是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所以糊里糊涂被别人利用了。现在又有人对你好,你就开始怀疑人家的企图,他图你啥?你这不是矫情吗?”
“不知道啊……”余之归道,“至今为止只有两个人说过心悦我,先前的不提了。现在这个,几次三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一时觉得答应他挺不错,另一时觉得道侣之间的爱,不应该这样,让我总觉得是报恩才同意双修的。这对他不公平。”
“人类,真是复杂,所以才麻烦。”谷彧不屑地梳着翅膀,“我告诉你,什么报恩呀心悦呀都算不了什么,真正维系感情的是交尾!交尾你懂不懂?”
驭兽师当然懂。
旁人听到可能觉得太露骨,驭兽师跟飞禽走兽打交道,它们不交尾,怎么繁衍?甚至有些珍稀灵兽不能单独完成交|配,还需要在旁辅助。
余之归没有不好意思,他问:“真的?”
“你没有做过?”
“姚瞬雨说,要等到大婚典礼之后才做。”当然后来他慢慢醒悟,姚瞬雨要他的身体喂养灵兽,借他魂魄抵御天劫而已。
“难道是不行?”
“不知道。也可能真正喜欢的类型不是我,而是女修。”
“你看,这不就说明问题了么!不交尾,要么不行,要么一定不是真心喜欢!”
被他这么一说,余之归茫然:“……这样?”
“你有没有想给他梳毛?想给他塞东西?想给他生蛋?想把最好的一切都和他分享?想跟他过一辈子?想……”谷彧说着说着,忽然没声儿了。
余之归清清楚楚看到两滴泪从它眼角流出,空气开始燥热,谷彧周身金光也明明灭灭地不稳。
“哼,爷爷不稀罕跟你讲古!”谷彧尖声叫道,一扭屁股,飞上屋顶,随后扔下一句话,“爷爷心情不好,去找石头打架!”
君石头答应帮它找寻找杀妻仇人的下落,它一天不盯着,对方懈怠了怎么办?
望着谷彧展翅飞远,余之归默默无语。
事实上谷彧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很清楚,暂时对好友还没有……的意思。
而之前他扑倒对方,对方似乎也没有……的反应?
所以席长天所说的“心悦”,并不是结成双修道侣的意思?
不过,跟长天在一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余之归越想越乱,理不清楚,掐着御兽决,躺在啸风身上,飞到高空,指挥雪虎训练配合。
——这才几天功夫,正是应该如胶似膝的时候,却一个埋头随意洞,另一个在云层之上驯兽……吵架啦?
南宫子铭心里忐忑。
大长老一向不理俗事,不通人情世故,道侣之间闹出什么误会可就糟糕了。
——半个月过去了,有什么火儿也该消了罢?怎么一个还在随意洞不出来,一个还骑着雪虎满山转悠?都快组成一只灵兽军团了。
南宫子铭心里更忐忑。
只恨自己当初脑子一热,说出绝对不会主动打扰的话,现在干着急。
——一个月过去了,好像问题更加严重!大长老好容易离开随意洞,竟然被自家宅邸的禁制弹出去!大长老过了好久才被放进宅邸,余真君过分啊,大长老都肯将禁制对你开放,你竟敢改动?竟敢让原本的主人在外面等?
南宫子铭觉得情况不妙。
就在他准备找余之归喝喝茶聊聊天的时候,席长天先找了过来:“宗主。”
尽管他闭关时换过宗主,但辨认宗主靠服饰就够了。紫凝仙宗对于宗主等人都相当尊重——不尊重?玩笑开过头,对方撂挑子不干怎么办?
“大长老?我正想找你说说话,有什么事?”
“之归要出去办事,宗门身份玉牌能给他一个吗?”
——什么,这就要走?你还为他讨好处?
南宫子铭倒不是心疼身份玉牌。尽管玉牌在身,行走西仙界有不少便利,然而……“大长老不一起去?”
“不一起啊。”席长天口气淡淡的,回答很自然。
南宫子铭恨铁不成钢,这是道侣分离时的态度么?难不成真的要分手?
不成,他得随时提点余真君。
“制作玉牌要些时间,修士正忙,明日让余真君自己来拿罢。”
“他不知道这事,我来拿。”
原来是大长老上赶着人家献殷勤?我紫凝仙宗大长老,上赶着一个小孩子献殷勤?南宫子铭一肚子气:“行,到时候金蟾联系。”
席长天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宗主?”
“大长老还有何事?”
“现在的子母金蟾傀儡,最远距离是?”
“大约万里。”
“喔……明白,谢谢。”
第二天余之归和席长天终于一齐站到南宫子铭面前。
——不是说你自己过来吗?南宫子铭给席长天使眼色。
席长天茫然。
南宫子铭心道算了,和大长老使眼色的自己,才真没眼力。
余之归是来向宗主辞行的。
南宫子铭客气道:“余真君,带着这枚身份玉牌,注入一点灵力激活,在我紫凝仙宗门下各处,均有便利。”
“多谢宗主。”余之归接过身份玉牌,注入灵力。
白色玉牌上浮现几行字:“兹证明,修士余之归为本门长老之生死道侣,诸事应予以相应方便。”
余之归:“……”好像误会还没解除?
席长天:“……”糟糕,好容易之归不提此事,宗主又翻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