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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略有些意识的夏琳儿一脸皱眉模样,睡着的床怎生这么硬,难道不知道她后背受不得那么坚硬的东西么?她原本的床都是被绿儿铺上好大一层软塌的——
意识渐渐回笼,这房中的熏香——倒是让她更为清明几分,她的屋中从来没有熏香的习惯——
“绿儿!”她虚弱的叫了一声,便感到一阵滔天抢地的眩晕感袭来,鼻尖似乎充斥着什么浓郁的气息,使她联想到了不久前的事情,那几个似男似女的人…然后,她便失去知觉了,那么——绿儿呢!
夏琳儿再叫一声,她所拿着的东西一样没少,还是先前在四角巷收拾的,可唯独却没有绿儿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门“吱呀”一下开了,几缕残阳的光照进,今日的天气不错,但看日头,却是近黄昏了!
“是谁?”她看到了在四角巷见过的那个男人,一身花红柳绿,未曾想,这会儿却更甚了,一袭红中带紫的锦袍上面松垮垮的系着一条红色带着羽毛的腰带,整个人看上去更为恶寒,一张涂着不知道多少层白粉的脸整个看上去阴惨惨的,怪渗人,火红的嘴唇涂得锃亮锃亮的,好不可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哀怨与毒恨!夏琳儿都不知道这股哀怨与毒恨来自于哪里?!
只是好笑归好笑,渗人归渗人,夏琳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中自然不肯消停,恒哥哥一直告诉她,在陌生的地方,千万不能放松自己的警惕!
“你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夏琳儿朗声道,却见回音四起,这儿真的很大,外头也很吵闹!
“大胆!见到我当朝太后,为何不跪?!”安公公方才在夏府受了气,现下自然将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到这个手误腹肌之力的弱女子身上,若非宁太后在,他真的很想将所有的气都撒到这个毛丫头的身上!要知道他小安子即便好色,但一贯是不吃嫩草的,更是对这种空有外貌、身材干瘪之人没有半点儿兴趣!
“宁太后?”恒哥哥口中所言,要将她尽快送回查克,就是因为此次宁太后回宫,想必这宁太后,一定是个厉害角色,既是恒哥哥有先见之明,那便不会半点没有准备,既然是在恒哥哥有准备的情况下,宁太后还能找到她,可见那女人用心狠毒!
夏琳儿眼波微转,却见那油头粉面的太监身后,缓缓走出一个身材还算得上高挑的雍容华贵的女人,当朝宁太湖,她的铁腕手段即便是在查克也是闻名遐迩的,她时常听父王无意中说起,若非宁太后,天朝也未必会像如今这般强盛!只是这个女人,怪就怪在她太过强势,而当时的宁家,权利更是直冲皇权,一山不容二虎,便是这个道理!
夏琳儿微微有些压抑,这些天朝的达官贵人,为何总是这这般,喜欢躲在奴才的后面,真是有些小心的过了头!
“大胆!见到宁太后,为何不跪?!”安公公尖细着嗓子道,似乎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
“宁太后!”夏琳儿知道宁太后既是将她逮来,心中必然是存着什么心思,再看宁太后将她安排的这个地方,着实是宫中,外头喧闹,闻言今日的宝华苑有夜宴,再不济她也是个部落郡主,宁太后贵为天朝的太后,若是论礼数,她着实应该同她行个礼,在夏琳儿印象中,对宁太后的样子,也有些模糊,原本夏绮月在的时候,便是只有宝华苑夜宴的时候,身为贵人的夏绮月才会带着与她一道同行,见过几面,却不深刻,岁月的痕迹,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目光凌厉,依旧是似乎一眼便能看进人的心底,盯着宁太后的凤眸,那目光中有些尖锐与凌厉。
夏琳儿微微躬身,若是在恒哥哥的府中,她可以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愿意干涉的黄毛丫头,那么现在,面对宁太后,她便是一个不落郡主,代表的是两国的利益!
夏琳儿双手扶在肩头,作为国礼,向宁太后施礼——
“大胆!你这是什么礼仪?你可知觐见我朝太后,那需要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安公公狗腿的为宁太后置上一张小塌,张姑姑则理好了宁太后身后的长袍,扶着宁太后坐下,宁太后凤眸玩转,看着这个查克部落的小郡主,从今日安公公自夏府回来的形式而言,这个小丫头在霍之恒心中的地位一定不浅!
宁太后听见安公公若有若无的针对语气,宁太后却并未恼怒,若这个小郡主是个养在闺阁之中的草包,那便更容易掌控了!若不是——那…她便要花费些心思了!
“这位公公…琳儿想!这位公公看着穿着,似乎是宁太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却不想这见地,却为何如此短浅!”
“你!”小贱人!安公公狠狠的瞪了夏琳儿一眼,夏琳儿即便是小姑娘,却也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何况他们查克的女子一贯潇洒不羁,一些小小的风浪,还是难不倒她的!
“公公难道不知,这扶手礼便是我查克对于尊贵之人的最高礼仪!琳儿不才,在父王口中,却没有少听过京都宁太后的威名,父王总说,宁太后见多识广,对于我查克的最高礼仪,宁太后一定心中明了,至于琳儿是否对宁太后娘娘不敬,娘娘心中,只怕是如明镜儿似得呢!”夏琳儿面不改色,面上没有任何怯色,平淡若水,沉静若兰。
反观安公公,倒是有些急躁——
只见宁太后微微笑出了声,便道:“小安子,退下!”
“太后娘娘——可是…”
“小安子!娘娘叫你退下便退下,为何这般碎嘴!”张宁心不觉开口道,面色有些严肃,这个小安子,如今,竟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半点儿规矩没有,还这般不懂得进退,难怪宁太后的脸色会这么差了!
“是!是!”小安子躬身道,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真是让夏琳儿颇为不屑!
“丫头!你…过来!”宁太后微微勾了勾金指套道,一身华服勾勒出她尚且较好的身材,眉眼弯弯,在眉峰之处细细的点缀着一个玫色的钿头,看着很是魅色妖娆。
夏琳儿眼瞅着宁太后,偏生有一种,即便宁太后嘴角擒着笑,却也似乎能给她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
“宁太后!”
“丫头!你既是查克的郡主!知道哀家大老远自福缘寺回宫,今儿晚上的中秋夜宴,岂有不参加的道理?你可知?你自从入皇城伊始,便一直待在三皇子的府中,你可知,你查克本与三皇子便是近亲,你居住三皇子府中也是常事!只是…你可知,恒儿,她毕竟只是京都的三皇子,而…并不是皇上,而你这丫头,最为查克的小郡主,那便不单单,是恒儿府中的贵宾,而是——我泱泱大国的贵宾!哀家这么说!你可明白?你这丫头,可是在险恒儿于不忠不义!”宁太后正色道,似乎与她论道的是一件有关乎国耻的大事儿!
原本对这个宁太后夏琳儿便没有什么好感,即便在父王眼中这个宁太后是何等的厉害,何等的威武,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欺压她姑母,毫不关心恒哥哥的老人罢了!恒哥哥在空中,除却宁姑姑与郑叔,便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这个宁太后,如今的话却好似在为恒哥哥考虑。
“宁太后此言,若是是在责怪琳儿不懂规矩,那便还不如说是在怪堂兄不懂规矩!”指责她,与指责恒哥哥,原本就是一码事!
宁太后轻笑,薄唇紧抿,并未失态——
“丫头!你可知你面前的是当今的宁太后,你这般无理失言,该当何罪?!”安公公一下子又不小心马屁拍在了马腿儿上!
“这位公公!宁太后尚且没有言语,太后娘娘!请恕琳儿无理!不知道你们天朝人的规矩是奴才在主子面前开口,替主子做决定!琳儿一时不解,还望宁太后恕罪!”
“小安子!退下!”宁太后薄唇轻启道,见小安子面上似乎有为难之色,便随即又开口道:“若是再敢多说一句,这个月,你便在浣衣局与那些个污秽的夜香一道度过吧!”
宁太后这是要罚他去倒夜壶?刷马桶?!小安子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似乎活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夏琳儿强忍着笑,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打着颤,尽管知道自己的失态,却还是一时没有忍住——
安公公的脸灰白一片,阴惨惨的可怕!
“奴才——告退!”
宁太后微微点头示意,张姑姑也没好气的瞪了安公公一眼,充其量安公公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在宁太后跟前儿,即便是一个张姑姑,说起话来也比他有分量!安公公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瞪一眼始作俑者的夏琳儿!
“丫头!哀家不与你拐弯抹角!即便你是一届女娃,自然也该知道,现下这世道,不太平!”宁太后有些伤感的说道,似乎一副哀怨十足的表情。
父王常说,深宫妇人,便有深宫妇人理应有的样子,该管的!不该管的,都要一清二楚,只要男人才是天,才是这天上的月亮,女子,就该躲在男子的身后,她虽身怀骑射之数,在草原上身手也算凌厉,但父王却从来不让她干涉政事,她也只是略懂骑术罢了,草原女子该有的潇洒肆意,她都有,唯独比不上中原人的,便是学问了!
只是如今这个宁太后话里话外,遣词造句之中也颇富意思,深意匪浅,论学问,理应不差,若是论政事,言语之中道理也不差!看来无论是在文坛上,还是政坛上,似乎都是个狠角色,在这样的狠角色面前,逗逗方才那位花红柳绿的公公也就罢了!若是面对像宁太后一样的人,她还是只能装傻充愣!
“宁太后的意思,琳儿不懂!”夏琳儿一摇脑袋,似乎做头晕状,“只是让琳儿不解的事,却远远并非这一件!”
“不解?哦?丫头!你倒是说说!”
“方才那位公公!说是奉了宁太后的旨意,琳儿不才,若是知道宁太后邀约,琳儿一定不会推辞,只是…方才那位公公,却对琳儿使了迷药,据琳儿所知,这迷药,是江湖惯用的伎俩,不知,究竟是因为我小小查克,够不上资格走入这皇宫,而只能被人当做货物一般押进来?琳儿心中苦恼!望宁太后解惑!此事——不知贵国皇弟,是否知道?方才宁太后所言,我堂兄并非圣上,不能替圣上做主,那么眼瞎,我身在宁太后之处,贵国圣上…又是否知道?!”
“丫头!你这话…问的蹊跷,今日宝华苑的夜宴,是由哀家负责,哀家想要请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儿,无需请皇上批准!而你现在呆的地方,便是我宝华苑!”
夏琳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难怪这外头现在如此喧闹,看这时辰,已近黄昏了,可是…来了很多人?”
宁太后微微侧目道:“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的,想在她眼皮子手下耍花样,还嫩了些!
“只是!琳儿病了!若是娘娘不嫌弃,如何,也该先给琳儿找个大夫看看吧!”夏琳儿有板有眼的说道,今儿吃下的高热不退的药,没有惹来恒哥哥的怜惜,反倒让她与恒哥哥大吵了一架,如今,她这忽冷忽热的体温,却反倒是可以借机来为自己寻些出路,如今,她拿捏不住宁太后的意思,却也知道目标一定是恒哥哥或是她父王,她得想法子找到绿儿,给恒哥哥传个消息!
“病了?”宁太后侧目问道,面上的表情有些讶异,卷着绢子的金指套儿不由得收紧,轻附在鼻尖,似乎百般嫌弃——
夏琳儿微微点头道:“是!原本琳儿也是因为水土不服,染上了风寒,后来经过大夫一看,似乎——似乎是些传染病——娘娘您看啊!琳儿的手上,胳膊上,到处都是疹子!”夏琳儿作势便要撩开衣袖,再还没有撩开之前,便看到宁太后已经坐不住的起了身,卷着帕子的手捂得更紧了!
“别…别过来!”宁太后身边的张姑姑与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更是一股脑儿的挡在了宁太后跟儿前,那面上分明都是惧怕,却还是不得不挡在前面。
夏琳儿知道这方法或许奏效,她还没有撩开袖子,便见这些人这般怕,殊不知,这袖子之下,其实是白璧无瑕!
父王说达官贵人其实都是贪生怕死的果然没错!这个女中豪杰的宁太后也半点不例外!
“住手!不得放肆!小郡主!这是皇宫内院,是整个京都皇城最精贵的人待的地方,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便不要靠近太后娘娘!否则这之下的过错!即便是陪上你整个查克部落,也是难以恕赎罪的!”张姑姑静了静心神道。
“姑姑!只是——若是无人照顾琳儿!琳儿很容易犯病的!尤其是我贴身的丫鬟绿儿!不知这位姑姑可有看到?”
“宁心!方才那个丫鬟作何处置了?”宁太后有些气息不稳道,刚说完话便立马拿帕子捂住嘴,不敢张口。
“回禀娘娘!在后头院子里头关着呢!奴婢...生怕那丫头坏事儿,还打算请示娘娘——要作何打算?如今这眼前有出了这样的事儿!”
“太后娘娘!绿儿一贯是与我最为亲密接触的——”夏琳儿特意补上这么一句话,果然见到宁太后的脸上红了又绿,绿了又黄,似乎与方才的安公公,有的一拼!
“来人!还不快传御医!将那个丫头一道拿来,关在这儿!”宁太后冷声道,此刻所有的贵重与矜持,似乎都是浮云,她千金之躯,如何能够受到半点损伤?如若不是看着查克现在对她有些用处的份上,西北蛮荒与天朝之战在即,若是能得到查克的帮助,对她宁氏,会有利的多!也正是她宁氏之人夺回大权的时候!殊不知——竟出了这样的变故!宁太后凤眸一转,这个丫头,若是实在留不得,那便杀了!
念及此,宁太后眸中越发晶亮狠辣!若是她能借着这个丫头的手,利用霍之恒,将霍之皓手中的兵权一道拿下来,那先前关于联姻之事也不攻自破,她的孙侄女,也没必要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若不是为了宁家的权利,无论如何,她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孙侄女作为筹码!
只是——真的如同这个丫头所言那般,那她也只好——痛下杀手!
“宁心!”
“奴婢明白!”宁心使唤了手下之人,将宁太后护送了出去,又打点了人,自后院将那丫头遣送到这儿,若是真的如同那丫头口中所言,即便知道其中有些蹊跷,饶是宁太后,也不免得小心谨慎一番!
“琳儿郡主!奴婢好生提醒你一句,这是太后娘娘的宝华苑,并非是你查克,说话做事!一切皆要当心!”
夏琳儿点点头道:“多谢姑姑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