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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勋逃跑未遂又被一箭射成了伤残人士,这下子算是彻底没了行动力,只得乖乖的呆在齐军之中在孙膑的看管之下被送往齐国。
半月后,齐军大部队抵达齐国边境,派出一队轻骑快马加鞭回都城临淄报信,剩余大军则在边境驻扎,等候齐王命令。
而养了大半月伤好不容易终于能下地行走的施勋,却在抵达边境的头一天便被往脚脖子挂上了一道镣铐,连夜送往齐都接受齐王私下召见。
与此同时,魏国大梁
上将军府昏暗且寂寥,似乎自从这里换了主人之后,就再没有灯火通明这一说法。
新上任的将军拒绝了魏王另赐府邸的要求,只身一人住进了原将军府内,并且在进来的第一天,便将府里的奴仆尽数遣走,只留下了几个守门的兵卫。
但这在众人眼中却也不显奇怪,毕竟这人在没当将军之前,也是这么个作风。
屋内,河洛垂首靠坐于榻边,两眼出神的盯着手中的布帛,翻来覆去的摩擦着。
屋子里显然是并未掌灯,只有从窗口处透进来的些许月光零零散散的落在了案前,照应出飘荡的灰尘。
不一会儿,细微的脚步声从窗外隐约传来,在即将接近的时候顿了一顿,紧接着,挡板“砰”的一响,瞬间钻进了一个人影。
耳尖微微一动,河洛转手将布帛收起,盯着那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影看了片刻,手指一抬,摆在案上的烛火倏然亮起。
“来了。”随意招呼了一声,河洛淡淡的看着被亮光刺激的有些睁不开眼的鬼谷子,漠然道。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河洛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鬼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唇上的两撇胡须微微一颤,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你你,你这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为何要故意将施勋送到孙膑身边去,你这简直是在引火烧身啊你!”
在谷内还没清闲两天,魏王弃兵庞涓被擒的消息就一溜烟传遍了整个天下,虽说这在历史上本没什么大错,但坏就坏在庞涓被孙膑擒了,而河洛却成为了魏国的将军。
登时鬼谷子就坐不住了,因为在历史上庞涓被擒后魏国并无人接替上将军一职,而河洛这么做却明显是在顶替原本属于施勋的历史!
施勋在孙膑身边待着,怨憎髓的力量便会与日俱增,而河洛一旦顶替了施勋的历史,后果将不堪设想。
“没错,我就是在引火烧身。”对于鬼谷子的话语毫不反驳,河洛漫不经心道:“我早就告诉过你的。”
“你只说过你会帮他抵消一部分因果,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直接的推动历史,你在激发孙膑的怨恨!”
“我就不应该信你!”恨不得冲着河洛破口大骂一顿,鬼谷子压抑着满心的懊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河洛,听我的,去吧施勋接回来,回不回魏都没关系。”
“只要师兄在齐国呆着,很快,孙膑的怨恨就会被完全释放出来。”喃喃自语着,河洛双眸微抬,定定的看着鬼谷子,“你只要告诉我,他都学会了哪些阵法。”
“全都学了河洛,他全部学会了。”吞咽了一声,鬼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想做什么?河洛,你不仅想顶替他的历史,难不成你还想去阻拦因果?!”
河洛不可置否的垂下了眼眸。
“不可能的河洛,你知道的,这完全是因你而起。”像是看着疯子一般,鬼谷子不可置信道:“你一插手,便相当于把这一世的因果整整放大了数十倍,你承受不了的河洛,不仅是你,便连苍生都……”
“我不在乎。”
话语猛地一顿,鬼谷子怔怔的看着河洛。
河洛的语气轻的仿佛是从心口发出的叹息,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了掌中的布帛,他打量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鬼谷子,低声笑了起来,“天下众生又与我何干,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兄,也只为了师兄而已。”
被那双眸冷冷的注视着,鬼谷子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抿了抿双唇,鬼谷子努力忽视着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试图让河洛打消这个念头:“在等等河洛,就这一世了。”
“我等不了了。”深吸了口气,河洛的话语中含着一丝隐藏极深的颤抖,压抑着上万年的痛楚,“我已经受够了,子冠,我受够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我受够了这种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却在最后被打破的痛苦。”
微阖着双眼,河洛沉声道:“我以前一直迫于天道而畏畏缩缩不敢多出历史一步,但现在我想赌一把,就这一次。”
鬼谷子:“若是赌输了。”
手中布帛缓缓滑出,河洛眼眸温柔无比,莞尔一笑,“那便和他重新来过。”
一时间整个屋内安静的可怕,唇瓣微微抽搐着,鬼谷子三番两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呢?
摇了摇头,见无论如何也不能劝得河洛回心转意,鬼谷子垂眸瞥了下河洛手中布帛,默念几声痴儿,转身离去。
他来此本就是劝河洛不要妄动因果,既然劝说不动,那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想要阻拦因果,这赌局必定凶险万分,或许在某些地方,自己可以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烛火轻柔的跳动着,发出隐隐的“噼啪”声,河洛原本冷硬的眉眼在烛光中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在案上的布帛,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那布帛边角碎裂,参差不齐,极像是被人不小心扯下来的废布,然而这布帛的中心却又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别生气了,快回来吧,师兄永远陪着你(一颗画工极差的爱心)。
这是那日他摔门而出后,师兄前来找他时留下的字条。
手指在那颗一看就很糟糕的爱心上来回抚摸着,河洛眼眶微微泛红,像只无家可归的雏鸟,略带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半晌后,河洛猛地起身,翻箱倒柜的找了支有些开叉的毛笔,皱着眉头将笔端上干枯的墨迹舔了舔,小心翼翼的在那行占据了大半个布帛的字后面留下一行小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颗同样画工极差而且还画得很大但却无比认真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