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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暧昧的味道像是轻软到没有重量的布料,严丝合密的贴合在他身上。
l市难得蓬勃灿烂的晨光,轻而易举穿透了轻薄的窗帘。
脸颊上那一小块逐渐热烫起来的肌肤,催促着他睁开了双眼。
清亮的瞳孔里立刻倒映出距离极近的人的影子。
他目光怔怔的看着笑成。
忽然凑过去,在那被阳光照亮的唇角上轻轻一吻,随即就挪到了嘴唇上。像是把什么东西据为己有了似的,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忽然的,像是被他这个动作惊醒,却又仍旧带着一半的睡意。笑成下意识倾身吻了回去,才想起来含糊着问:“醒来了?”
他明显是没睡醒的样子,下巴又重新沉到了他温热的脖颈里。
刚刚的动作已经让身上的薄被滑落了下去,露出了交叠的身体上暧昧润泽的痕迹。
“要不……再睡会?”卫邵歌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就发觉嗓子哑得不行,马上把声音落了回去,像是在耳边说悄悄话似的。
这样一来,笑成顿时就清醒了。
背上让阳光晒得暖热,他撑起低头看他了一会,慢慢地低头,磨蹭着重新吻了下去。
好像唇下的肌肤也给阳光晒熟了似的,带着柔韧而热烫的气息。
“我想做点别的。”笑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身体慢慢沉了下去。
“别儿……”他话还没说完,胸膛微微一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随即是一声绵长的呼吸。
“我去做点吃的。”笑成在他耳边说着,起身下了床。
自从上次他生病之后,家里的伙食水平一下提高了不少。
但家里的伙食水平却并没有和笑成的厨艺挂钩。
他拉开冰箱,找出几根长辣椒,手机app上来回播放着处理步骤的的小动画——
先把辣椒大头一端切开,掏出辣椒籽洗净,泡在料酒里备用。肉剁成酱,加进鸡蛋,面粉里一起和匀,填进辣椒里,再直接放进锅里油炸至变色,起锅后切成环状或者从中间剥开食用。
下面评论纷纷说不难。
笑成在做饭上面一直没多少自信,他谨慎起见,多看了两遍才挑出几只辣椒洗净,小心翼翼按照教程上要求切开一个口,用长柄小勺伸进去,一点点把辣椒籽掏出来。动作里拿出了十二分的谨慎,倒不像是在做饭,而像是在厨房搞什么实验研究。不小心就会炸掉的那一种。
然后就是放进料酒里腌泡,一步步按照教程上操作,直到最后一步把油炸起锅,放在案板上准备切成包裹着肉料的片状,刚从锅里出来还烫热着,笑成研究一会,找了个叉子出来压着,勉强切成一段一段的,装进了盘子里。
终于弄好,他还略微有点成就感,擦了擦手,拾起手机拍了张照,正打算发给舒雁表现一下自我,表明您儿子也不是光吃不做的。拍完了一抬头就看见卫邵歌,刚洗了澡,发丝湿漉着,眉眼带笑,正在旁边看他。
笑成立时就把手机收了回去。
“尝一个。”卫邵歌说着走过来,拾起那个叉子,叉了一个放进嘴里。
笑成等着他发表感受,眼看他吃完了咽下去,又吃了一个。
“怎么样?”没忍住问了句。
他抿着叉子眼巴巴盯着被笑成端到一边的盘子:“好吃。”
笑成立时笑了。
卫邵歌看了眼流理台,又另外从冰箱里拿了几样出来:“就是效率有待提高,后面还是我来吧。”
笑成应了声,捡起刚卫邵歌用的叉子,自己叉了一个也想尝一尝,结果手腕就被捉住。
卫邵歌把叉子拉到自己嘴边,一口吃了下去。
“别了,你肠胃不好,这辣得很。”说着把整个盘子从笑成手里端走,笑容俏皮里透着得意:“全都是我的。”
他挽起袖子,拆卡鱼肉的保鲜膜,放在水下面冲洗解冻。递了几个香菇给笑成让他拿去洗。
温热的水流一点点把表面的冰渣冲化了留下去。
“笑成……”
“嗯?”
半天没听到回应,笑成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怎么啦。”
“没事儿。”
卫邵歌正要说什么,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湿着,你帮我接一下吧。”
笑成就擦了擦手,折进了卧室。
来电显示是英文“jamie”,同时跳出一个棕发外国人的照片。
“你好。”
“嗯……你好,请问你是?”
笑成又把手机拉开看了眼,照片上的青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朝镜头比出一个大拇指,笑容灿烂。
他不知道,卫邵歌手机里还会存别人照片?
或者说,他不知道卫邵歌手机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除了仅有的那么一次,笑成没有翻看伴侣私人物品的习惯。
倒不是出于给彼此留出私人空间之类——
他在对待另一半的问题上并没有那么大方。
对除去永无止尽的好奇,就是永无止尽的占有。
如果那个人不是卫邵歌,是别的另外一个人,他或许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现。但是除去卫邵歌,他也想象不出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他只是不想让对方感到压力。
他还记得当初联系的那位英国行为学和精神分析学专家的建议——“让他尽量的放松、感到愉快。”
电话里久久没听到回应,杰米“hello”了两声。
笑成又看了眼通话页面上的照片,把手机放回耳边:“有什么事吗?”
“哦,是的……能让卫接电话吗?”
“稍等。”笑成走到厨房,把电话送了过去。
卫邵歌绕开耳边,特意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把耳朵贴上去:“嗨,是我。”
他一边把土豆切块,一边说着:“……我记得我的假期还没结束吧,不不……我现在就在忙……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热情。”他说着感觉手上的菜刀被接了过去,笑成示意他自己拿着手机,卫邵歌给他摇摇头,继续说:“我觉得你只是想看热闹……”正打算再说几句,余光看到笑成有些不耐的表情,突然就松了口:“如果你坚持,那好吧,我现在在家,再见。”
笑成收了手机,就随意放在餐桌上,转身过来继续处理那几颗香菇。
卫邵歌一边两三下切好土豆,间或看了他几眼,笑成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没一会几道菜就上了桌。
笑成弄得那一道则被他放在了最靠近自己的地方,因为餐桌长条形的不大方便,他们就摆在了起居室的桌子上。
刚放好筷子,门铃就响了起来。笑成正要去开门,被卫邵歌拦了一下:“我去。”
门口传来卫邵歌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夹杂了许多生僻的专业词汇。
他并不能完全听懂,也就没有在意。
等他取了两个勺子转出来,一抬头刚好就对上一双蓝色眼睛。
那是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
他不久前才见过……在卫邵歌的手机屏上。
笑成礼节性的点点头,就没有再过多注意,杰米却兴奋的抓住卫邵歌,声音愉快的追问着:“卫,就是他么,你从来没给我们介绍过!我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了!”
卫邵歌从他手里抽走文件袋:“我觉得你可以走了。再见。”
“等等!等等!”对方用手撑住了门,鼻子用力的闻了闻,嘿嘿笑着:“这可不是中国的‘待客之道’吧。”
卫邵歌嘴角一翘,正要毫不留情的打法他离开。
一直胳膊却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腰。
“既然是邵歌的朋友,饭刚做好,一起吃点吧。”
杰米目光顺着笑成的手臂看上去,又转回卫邵歌脸上,顿时非常得意:“这下你没有意见了吧?”
卫邵歌只好没有意见了。
其实他并不愿意有别的人出现他们身边……或者说是,不愿意有谁出现在笑成身边。
他现在已经能够比较好的控制自己,尤其是一些负面情绪,让他能够很好的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就像是他也知道,这种心态其实并不正常。
笑成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并且是一个还很优秀的成年人,他有自己的事业和圈子。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分享了彼此的生活,他却贪心的不愿意让生活分享彼此。
他不能去控制对方,那至少能控制自己。
他从来没有给自己身边的同事、朋友正式的介绍过笑成的存在。
就像是一个得到了个什么宝贝,生怕别人多看了一眼。
看着笑成和第一次见到的人都能相谈甚欢的样子,让他渐渐沉默下去。
他又想起了早上那一个梦,虽然已经记不起多少,但那种无可名状的怅然若失却始终盘桓在胸口——就好像是,错过了极其重要的东西,却还浑然不知。
“怎么了?”
耳边是低低的呼吸,感觉到有人凑了过来。
笑成放下筷子,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低声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卫邵歌摇头:“没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碗筷:“有点热,我去洗个脸。”
他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卫邵歌慢慢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呼吸着,克制着。
腰上一紧。
笑成从背后拥住他,在他耳后吻了吻:“你感觉不太好,发生了什么。”
他转身,笑道:“没……”
然后就被吻住了,也打断了后面的话。
“别说什么‘没’,我感觉得到。”他低头对方,温温柔柔,又在他嘴角碰了碰:“跟我说说吧。”
最后一个“吧”字的尾音调皮的翘起来。
卫邵歌目光一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呦”了声:“杰米还在外面等着,我们还先出去吧。”
熟料笑成圈着他不松手:“他都走啦。”
“啊?”
“他说他就是想近距离看看我。”笑成也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他也挺好奇卫邵歌身边的朋友就是了:“而且他说他不能吃你做的菜,虽然闻起来味道就很好。”
“这为什么?”笑成表情略微有点迷茫:“他那个表情……明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是l市的文化习俗么?比如不在第一次到访的主人家吃饭什么的?”
卫邵歌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看笑成困惑的样子,顿时就乐了。
那是因为对方曾经尝尝他的手艺,他笑而不允,说做饭是他只会为自己情人做的事。
“说一说,是怎么了?”笑成也不去想为什么了,转而继续问他:“恩?”
他用手臂困着对方,温柔却强硬。
“哎……其实也没什么。”卫邵歌迟疑了一下,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什么?”
“我梦见……我错过了你。”
“啊?”
“我梦见,我们不但是舍友,还是同学,你和你关系特别好……”他眉头一蹙,有些不满意的样子:“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同样是在大四的时候出国了。”
“……然后呢?”
“然后……我在国外过得很不好,很孤独,非常孤独……因为什么原因延迟了毕业,最终却没有从事医学相关的工作。”他回忆着,神情并不愉快,好像他说的不光是一个梦境,还是曾经切实经历过的什么:“后来我终于回国了,想到终于能见到你就非常非常高兴,我很少能那么高兴,然而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却没有在,他们说你已经不在了。”
“啊……”
“在看到墓碑上写着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就醒了。”卫邵歌突然一把将对方拉进自己怀里,胳膊越勒越紧,深深地呼吸了两下:“你不能走。”
他声音沉闷着:“你哪儿也不能去。”
良久,才听见对方的回答,毫不相干的三个字——
“我爱你。”
在你身边,我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