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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敏自那天回去之后又派人去催了郑夫人两次,要不是郑夫人好说歹说让他给刘氏等人一些考虑的时间,只怕早就被贺敏撵着上苏家去了,郑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心急的人,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登门拜访。
然而刘氏的答复却让她愣了半饷,劝道:“夫人,这贺家之富贵,放眼整个定州都是数得过来的,而且这贺五少爷还是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姑娘要是嫁过去可是未来的当家太太,贵不可言啊,还是您担心贺敏少爷相貌配不上姑娘?那你大可不用担心,老身可以保证,贺敏少爷的相貌绝对是顶好的,我说了大半辈子的媒可头一回看见这般俊俏的儿郎,跟姑娘往那一站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最最重要的是,贺敏少爷稀罕姑娘啊,不然我又怎么会来苏家提亲,夫人也是女人,也知道丈夫的宠爱代表着什么,以姑娘的气度和相貌来看,要说贺敏少爷婚后不向着姑娘打死我我也不信,这般的锦绣良缘是可遇不可求的,夫人您可得考虑清楚了,要知道您这一拒绝极有可能毁了姑娘一辈子啊。”
十个媒婆九个说,刘氏本是心意已决要回了这门亲事的,被郑夫人这么一说,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但是一想闺女那坚定的态度,便又正了脸色,笑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可我苏家没那个福气,实在是高攀不起贺家,而且贺公子的举动未免太过草率了,嫁娶大事不是仅仅喜欢就行的。”
郑夫人眉头一皱,按刘氏的意思看,莫不是知道这是贺公子的主意了?怪不得她一口回绝了贺公子,原来是怕贺公子轻浮了,忙笑道:“既然夫人知道了,老身也不藏着掖着了,没错,这事是贺公子吩咐老身办的,虽有些不妥当,可也是太稀罕了姑娘了,他这么着急也是为了把姑娘娶回家去啊,要知道这么个水灵灵的闺女,还不定有多少人盼着娶回家呢,贺敏少爷也是先下手为强罢了,夫人也曾经有过那样的青春岁月,想必能体会这种急切的心情,贺敏少爷一颗心全放在了姑娘身上,一些想法是不够稳妥,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谅解一番,不过您也不需担心,贺家二老对贺敏少爷是有求必应的,更是恨不得能让他早点娶妻生子,让他们抱上几个大胖孙子,所以夫人根本不用担心二老会不同意,只要您一点头,贺家的事自有贺敏少爷办得漂漂亮亮的。”
听着郑夫人几乎把她闺女捧上天去,刘氏即便知道媒婆说话难免要夸大事情,可真听了这话她心里还是无比舒畅,但她的意思还是不会因为这话而改变。
“既然郑夫人都实话实说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是知道贺夫人不喜我家闺女的,所以贺敏表面上看是心急把我闺女娶进门,但心里多半是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他将我的闺女娶到手了,却是陷她于不义之中,郑夫人也是女人,应该也能猜到被一个婆母敌视的媳妇该有多难做,的确,贺家我们苏家是比不上,可闺女也是我心肝宝贝一样疼过来的,我不忍心将她送进贺家受人白眼刁难,所以郑夫人还是请回吧,贺家的亲事我们高攀不起。”
郑夫人让她用女人的身份体谅一下,她也让她用女人的身份体谅一下,相比青春年少的冲动,婆媳不和的难处她应该更能感同身受,果然,听了这话,郑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只因她就有一个刁钻泼辣的婆母,在她归天前她可是被压制得死死的,受了大半辈子的窝囊气,对这样的婆母更是深恶痛绝,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理由让刘氏跳过这一关点头答应,让她犯了难。
来苏家之前她已经仔细打听过了,苏家虽然还比不上贺家,可现在人家生意红火,势力如日中天,背靠着王岳翎这棵大树,就算不高攀贺家也没什么,钱财打动不了人家,还有贺夫人这个不讨喜的婆母挡在面前,郑夫人皱了皱眉,道:“夫人可是介意贺夫人的态度?要是贺夫人同意了呢?”
刘氏摇摇头,“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那闺女总是要受气的,而且我家卿卿并不喜欢贺敏少爷,所以郑夫人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郑夫人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苏家姑娘竟眼高于顶,那贺敏何等相貌何等有钱,她竟然还看不上他?见刘氏一番送客的态度,郑夫人也不好多呆,心里骂了两句苏卿不知好歹心比天高,便脸色发青的离开了。
刘氏无奈一叹,如果说实话会得罪人家,那就得罪吧,以卿卿的品貌还不需让她觍着脸去讨好媒婆的地步。
“哦,那郑媒婆离开了?”苏卿抬眸看了瑶光一眼,唇角微勾。
这两天苏卿一直呆在家里安胎,闵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安胎药制成了丸子,吃了两天,苏卿的气色好看多了。
瑶光点头,笑道:“听牛婶说她的脸色发青,表情可难看了,原先还会跟她打招呼的,可这回连眼神也不瞅她一眼,牛婶子还纳闷呢,可一想她说亲的事估计是被夫人拒绝了,牛婶子都说了,姑娘这般品貌就该好好挑,不需那么着急,不过姑娘,你真的不喜欢贺敏少爷吗?那你喜欢谁啊?”
想起王毅白那双乱嘀咕的乌鸦嘴,瑶光便要想到闵嵇身上,可她实在不能想象姑娘会喜欢上那样冷酷的人,连她看着心里都发怵,亏她姑娘会喜欢,不过她也不是很确定,王毅白说的闵嵇跟姑娘活像有什么似的,可他也不看看那王大人跟她家姑娘也交情匪浅好吧?想来想去,瑶光还是觉得苏卿喜欢王岳翎的可能比较大一些,可人家是有家室的,跟姑娘是不可能的,瑶光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姑娘的感情世界也太复杂了,她真的猜不出来她究竟喜欢谁。
苏卿摇头,“贺敏非我良配,不说他,就是贺夫人我都觉得腻味得很。”
“就是就是,那贺夫人实在是狗眼看人低,以为自己多高贵似的,咱们现在哪还用得着巴结她?她要是知道姑娘拒绝了她儿子的求亲,估计要气得吐血了。”瑶光捂着嘴得意的笑了一声,郑夫人来帮贺敏说亲时她就觉得古怪,上次大鸿寺一行她就看出了贺夫人的高傲,怎么可能一回头就派人来说亲,想了想之后,结合那天贺敏所说的话,大概能猜到这是他自己的主意,想着等贺夫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背着她偷偷去给苏卿提亲的愤怒模样,瑶光就很得意,恨不得能亲自去看上一眼。
苏卿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无奈一叹,不过这事能让贺夫人吃瘪,对她来说尤为解气。
贺夫人是要气死了,郑夫人来贺府给贺敏回话正巧被她碰上,原先这郑夫人的嘴还跟河蚌一样紧闭着不肯说的,要不是她拿出当家太太的身份压她,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背着自己去跟苏卿提亲了,她就说郑夫人一个远近闻名的媒婆怎么会单独找她儿子,原来他竟是瞒着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提亲就罢了,对方居然还拒绝了,还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这简直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让她气得鼻子都歪了。
贺敏离开定州将近半月之久,铺子虽有他爹看着,但家里主营丝绸,对茶行也只是稍微上点心而已,堆积下来的琐事一大堆,贺敏这几日除了叮嘱郑夫人办事利索点之外,都忙着生意上的事,当郑夫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人影的时候,他刚从酒桌上下来,头脑还有点晕沉,不过见是郑夫人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但问了几句之后,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你是说真的?她说苏卿不喜欢我?”
郑夫人把事办砸了,在贺敏面前自然抬不起头来,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是啊,那苏夫人说了,她家闺女不喜欢少爷,而且……而且您自作主张让我上门提亲瞒着贺夫人,苏夫人很是不喜……”
“她是怎么知道我瞒着我娘的?你跟她说了?”贺敏的脸色阴沉如水,在听到苏卿不喜欢他后,他的拳头便紧紧的攥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苏卿竟然不喜欢他,她居然不喜欢他?不喜欢?这怎么可能?
一向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贺敏满心的不甘和挫败,仔细想想,苏卿除了在他面前故作乖巧之外,好像真的没表露出特别的意思,他本以为只要他喜欢苏卿他愿意娶苏卿,苏卿就会欢欢喜喜的答应,可没想到她居然不愿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宰的一方,只要他开口,苏卿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可现在她却拒绝了,好像在讽刺他不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似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自大和狂妄,一时间只觉得羞恼得不行。
他承认他喜欢苏卿,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喜欢,喜欢她的得意喜欢她的狡诈,反正什么表情都喜欢,自从知道苏卿眼里容不下沙子之后,他一度曾打消过娶她为妻的念头,可这分别的半月让他对她着了魔般的想念,让他才踏入定州便不顾一切的找了郑夫人去苏家说亲,为了她,他甚至甘愿婚后被她所束缚,满心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抱得美人归,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的拒绝,让贺敏愤怒得恨不得劈开苏卿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居然不喜欢他?
“少爷冤枉啊,老身可没有说过,其实老身也不知苏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但她也透露了,贺夫人好像不喜欢苏卿姑娘,所以这婚事她才不同意的,只是老身不知道贺夫人跟苏卿姑娘有什么恩怨,所以也不好开口游说,还望少爷莫怪。”郑夫人斟酌了一番还是觉得实话实说的好,本来她是可以夸大其词将过错全部推到苏家身上去的,可看贺敏对那个叫苏卿的姑娘那般上心的模样,生怕他一听被拒绝后会找她对质,到时她这个说瞎话的媒婆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为了不得罪贺家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总归这亲事没说成对她影响也不大,总比名声被搞臭了的好。
贺敏懊恼的一拍额头,他怎么忘了,上次大鸿寺一行,他那口无遮拦的娘可是骂苏卿没教养的,以那个记仇又小心眼的小妮子性子来看,不拒绝才怪,贺敏懊恼的嘀咕了他娘一顿,无奈的摆摆手让她下去,郑夫人见他没发怒,心道果然是贺夫人理亏在先,看来贺家跟苏家的亲事是别想成了,她心里得意的笑了一下,她没说成的亲其它媒婆也说不成,这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可一想贺夫人还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事,看她的表情可是气得不轻,要不要跟贺敏少爷说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呢,郑夫人一回头,发现贺敏正一脸苦恼,想了想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还是不要自讨骂挨好了,她们母子俩的事就让她们自个儿折腾吧。
贺敏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正准备进去,一个辗转几处找他找得满头大汗的小厮跑过来,直道:“少爷,少爷,夫人说有急事找您,让您回去一趟。”
贺敏一皱眉,他这娘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满世界的派人找他,想想郑夫人刚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愤怒的咒骂了一声,转身去跟酒桌上的大商人告辞,上了马车直奔贺府。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把贺府当成你家了吗?还知道我是你娘吗?居然背着我去给苏家那个小贱人提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个一身风骚劲儿的狐媚子谁娶了谁倒霉,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她进门的!那个贱蹄子,我贺家没嫌弃她就算了,居然还敢嫌弃你来,真是放肆!放肆!下回让我遇见她不撕烂她的嘴!”贺夫人一看见贺敏便破口大骂,对贺敏背着她去跟苏家提亲一事倒还不是很生气,她愤怒的是苏卿居然敢拒绝,这样的狐媚子只有她拒绝她们的份,苏家什么货色居然还嫌弃起贺家来了,简直不知所谓,气煞人也!
贺敏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贵妇的良好休养?张口闭口都是小贱人,跟市井俚妇有什么区别,怪不得爹都不肯踏进你房里,换做是我我也懒得过去。”
“你,你这不孝子!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吗?我这么生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小贱人苏卿居然敢拒绝你,我要不是心疼你哪会这么生气,你不帮着娘对付你爹那些不三不四的侍妾就罢了,竟还反过头数落你亲娘来,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儿子?”丈夫的冷漠是她心头的痛,被儿子这样大剌剌的揭开,贺夫人气得几欲晕倒。
贺敏不屑的勾了勾唇,哼道:“得了,还心疼我呢?你还不是怕事情传出去会有损你贺夫人响当当的名声?你生气的是苏家没有把你当神仙一样毕恭毕敬的供起来,你生气的是觉得苏家打了你的脸让你没有面子,明明就是你的自尊心爱面子在作祟,却偏偏要美曰其名的说是心疼我,你要真是心疼我就该想想怎么帮我把喜欢的女人娶回来,满足我的心愿,而不是在这里破口大骂要去撕烂她的嘴。”
房间内的丫鬟纷纷低下头去,贺家上下都知道,这母子俩面和心不和,贺夫人这个母亲控制欲强,喜欢什么都抓在手里,权力和丈夫的心儿子的心都想牢牢抓在手里,贺通为人花心,不仅府里小妾成群,外边也养着不少女人,为了不让贺夫人闹事,把家里的大权都给了她,夫妻两人一内一外各掌半边天。
可贺夫人贪心不足,有了这个就想要那个,时常拿贺敏做借口跟贺通索要利益,贺通宠爱贺敏,自然是二话不说的给了,可这些东西都落在贺夫人手上,如今她手下的铺子甚至不比贺敏的少,而她却还嫌不够似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想要挽回丈夫的心,有时候甚至不惜让贺敏去跟他老子抢女人,贺敏俊美又年轻,那些女人自然是向着他的,渐渐的,贺夫人见事情有效更是变本加厉,贺敏对这个母亲也越来越反感,什么事都跟她对着干,母子俩三天两头就要这样对骂一次,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下人们对二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也纷纷识相的当起聋子来。
要说贺敏也不是天性风流,这其中有绝大部分是贺夫人撺掇的,贺敏如今会落得个花花公子名声贺夫人实在是功不可没。
贺夫人横眉倒竖,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她怒斥道:“别想!那样的狐媚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进门的!你要是敢娶回来,我一定弄死她!”托丈夫花心的福,她对那些长得一副狐媚相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要是没有这些女人,她的丈夫或许就不会日夜不归家,她的儿子也不知着了什么迷,竟被苏卿那个小贱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还想娶她进门?想都别想!
贺夫人本就气恼,再加上被贺敏说中了心思,愤怒和羞恼一起冲上头顶,让她口不择言竟放了狠话。
贺敏眼神骤冷,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扫落在地,茶盏落地,响起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离得近的丫鬟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身子反射性的一缩,眼神却一动不动,脸上皆是一片漠然。
贺敏冷冷盯着贺夫人,阴沉的道:“你越是不让我娶她,我越是要娶她进门!我不仅要娶她,等成婚后我就搬离贺府!你不是喜欢权力吗?这下贺家都是你的了,你高兴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安份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动苏卿一根汗毛,我就让爹把你的权力收回去,西湖那边的庄子会是你的好去处。”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贺夫人被贺敏的怒火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些后悔刚才太口无遮拦了,儿子对苏卿明显还在兴头上,她扬言要弄死她不是火上浇油吗?可随着贺敏这一番话落下,贺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的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个逆子他说什么?他居然威胁我?要收回我的权力,还要把我赶去庄子?好啊!好啊!贺敏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爹对我不闻不问,连你也对我冷言相对!好好好!都走吧!离开贺家滚得远远的!我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们父子俩!”贺夫人眼眶通红,目眦欲裂的盯着贺敏离去的门口,一脸狰狞的大吼大叫,更是不顾形象的对着丫鬟们厮打起来,那拳打脚踢的模样简直就像个疯子,丫鬟被她打倒在地,漠然的脸上闪过一道悲哀之色。
而王岳翎在苏卿离开后的几天里,便时常盯着一处出神,惹得王毅白等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就在众人寻思着要去找个道士驱邪的时候,王岳翎竟主动登门上苏家拜访,不明所以的王毅蓝眉头紧蹙,倒是王毅白两眼放光,莫不是爷已经决定要小小少爷认主归宗了?
王毅白这几天被这事折磨得睡不着吃不香,他家爷的态度不明,他知道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四处宣扬,可把他憋死了,王岳翎打算亲自登门,他无疑是最兴奋的那个,看着他狗腿的模样,王毅蓝的白眼翻得越发勤了。
王岳翎亲自登门拜访,即便穿着便服,可也把苏家上上下下全部惊动了,苏卿正吃着燕窝便听到了这消息,当即放下调羹,打扮了一下往花厅走去,远远的就看见花厅四周围满了下人,她皱皱眉头,让瑶光让下人散了,王岳翎不喜欢热闹,来苏家一趟让人家当成猴子一样看了半天,够惹他不悦的了。
瑶光见过王岳翎几次,对他的性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忙板起脸对着下人呵斥了几句,下人见是她这个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忙连连应是,不一会儿便退了个精光。
苏卿这才走进花厅,却见雅致的花厅里也围满了人,她奶奶和爹娘还有米氏母子和苏语都在,她无奈的笑了笑,苏语眼尖的看见她,忙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姐姐,没想到王大人这么帅啊,跟大哥简直不相上下呢,去了他府上几次都没见过他,这回可算是见着了,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啊。”苏语难得的花痴起来,王岳翎是跟闵嵇完全不同的类型,两人就好比一文一武,闵嵇英俊伟岸如战神般勇猛,王岳翎俊美尊贵如神祗般孤高,两人同样气势非凡,但王岳翎好歹是茶马司的老大,朝廷派下的重臣,这一身份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几分。
苏语本在那次酒宴时见过他,可她醒来后就不记得那些事了,是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语声音虽小,可厅里此时气氛正凝,正是人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尴尬不已的时候,苏语这一小小的举动自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苏卿的到来让包括苏治在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没办法,王岳翎跟闵嵇一样气势太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应付不过来,也只有苏卿这个跟他接触过颇多的人有那个胆子。
王岳翎也看见了她,终于开口道:“苏卿留下,其它人都下去吧。”
这声音冷冷淡淡,带着一股冰泉般的清冽,苏语眸子微眯,赞叹了一番,松开苏卿的手再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带了依依离开,众人也是一样,给了苏卿一个‘好好接待’的眼神,转身离去。
王岳翎一挥手,让身后二人也一并离开,王毅白看着事情根本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心里有些担忧,王毅蓝目不斜视,一把扯过他的领子拎走。
不到片刻,花厅内只剩下苏卿跟王岳翎二人,苏卿上前一步,笑道:“九爷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不知道府里的下人有没有怠慢你?”
王岳翎抬眸看了她一眼,指指了身旁的座位,道:“你有孕在身,坐着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无需计较那些礼数。”
这话说的竟是把苏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的闲适,苏卿心里暗自好笑,却知道他这人高高在上惯了,即便他没有过多的仗着权势压人,可那语气总是会带着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睥睨,她笑了笑,反正是在自己家,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身子可好些了?”王岳翎呷了一口茶,看着她身上宽松不少的衣衫,眼神闪了闪。
苏卿一笑,“好多了,多谢九爷关心,那天要不是有九爷帮忙,今天我估计要后悔莫及了。”
这话带着对孩子的疼惜之情,王岳翎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不过短短几天,她为何就从迷茫变成坚定了?闵嵇跟她说了什么?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你应该知道以你的处境这个孩子不该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该多为自己和家人考虑一下才是,刚才看你爹娘的态度,他们还不知道你的事吧?要是等他们知道了该多伤心?”这话不可谓不善解人意,连苏卿也愣住了,没想到冰冷冷的他居然会懂得为她着想,这番体贴的话差点让苏卿跌破眼镜。
不过苏卿跟他接触多了,知道这个人只是无情并非冷血,稍稍的讶异一下之后苏卿便笑道:“我知道他们会伤心,但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想过了,放弃这个孩子她或许是能少些麻烦,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个明智之举,但是以后呢?要是从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她虽然说过不想嫁人,可一辈子的路很长,谁又能预料到她最终的归属?所以她宁愿承受一时的艰难,也不愿意后半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王岳翎第一个想到了闵嵇,她对他的感情难道已经如此之深了吗?没有一个孩子就会后悔一世?他微微皱眉,脸色阴沉了下来,苏卿看了他一眼,歉声道:“我知道九爷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心意已决,只能辜负九爷的一番好意了。”
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苏卿的话而好转,反而因为她的坚决而越发冰冷起来,苏卿知道他一番好心被她拒绝肯定心里恼得不行,也不再自讨没趣,静坐一旁沉默不语。
王岳翎生了半天的气也不见她开口安慰几句,瑰丽的唇抿了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苏卿抬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王毅白见他一脸怒意的走出来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心里急得不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两人闹翻了,那小小少爷怎么办?
闵嵇在阔别两个多月后再一次踏进了平房中,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本想早点说完回去陪伴苏卿的,眼见要离开定州回部落了,他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陪着她,可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又折回去,便坐在屋中等候起来。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马依斯才晃晃悠悠的推门而入,当看见屋中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时,他吓了一跳,立马抄家伙准备对敌,可当那人转过脸来时,他微一怔,随即诧异道:“冉罗,是你?你回来了?是想回部落了吗?”
看着闵嵇恢复了英俊的相貌,马依斯半点不惊讶,他躲在苏家的这段时间,部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跟乌木托也轮流去打探过他的消息,期间见过他的伤疤一天天的好转,所以并不奇怪,再说了他手里的药膏还是从他这里抢过去的,有什么用途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一向不在意容貌的他居然也会重视起来,难道他终于发现男人长得俊一点会更讨女人喜欢了?
闵嵇看着他孤身一人回来,问道:“乌木托和路扎尔呢?”
马依斯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道:“克巴斯想要迎娶玛娜,穆塔尔一族当然不会答应,可他不仅强占了玛娜,还把巴特族长打了一顿,赛西一怒之下揣着刀子去刺杀克巴斯,被他一怒之下打成了残废,乌木托跟路扎尔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部落了,以克巴斯的狡猾来看,他一定会趁机控制穆塔尔一族,他要是得到穆塔尔一族的支持,我们再想除掉他就更难了,冉罗你是部落的第一勇士,要是有你出面推翻克巴斯,我们全部落的人都会支持你的。”
闵嵇眼里闪过一道不屑,却道:“我会回去的,只是这边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要是肯答应,等我一统部落就给你的部族赐予图腾荣耀。”
马依斯脸上划过一丝狂喜,他虽然常年混迹中原,却也一直关注着部落的局势,也在乎自己部族的兴衰,要不然也不会在闵嵇出现的时候甘愿为他鞍前马后,部落第一勇士的称号还是很让人尊敬的,现在一听他愿意赐予他的部族图腾荣耀,简直叫他欣喜若狂,只要有了荣耀加身,他的部族就可以像穆塔尔家族一样在部落里横着走了。
他忙屈身,行了一个部落最尊贵的礼仪,道:“冉罗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以一个人的性命换一个部族的荣耀,这样买卖是个傻子也愿意做。
闵嵇低声道:“我离开后,我希望你派人暗中保护苏家,苏卿现在有了我的子嗣,我会把她安排在一个地方让她顺利生产,而你在这期间不得让其它人去打扰她,并要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听她的吩咐,并把她当成我一样尊重,你能做到吗?”
马依斯听得很认真,虽然对苏卿的怀孕有些诧异,不过第一勇士的孩子还是让人很高兴的,忙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都知道的,这阵子我也知道有什么人对苏家虎视眈眈,我一定会尽量摆平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是你什么时候回去?”
闵嵇眼里闪过一道不舍,道:“后天吧,后天我就回去,我一定会在她生产之前回来的。”
“那不是只有几个月?天啊冉罗,你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克巴斯那只狡猾的狐狸不好对付,即便你是他儿子他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心的,你……”马依斯说着,就见闵嵇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忙改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从没有把他当成父亲看待……”越说闵嵇脸色越黑,马依斯眼皮子直跳,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保护好苏卿就行,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让你的部族给她陪葬。”
马依斯一惊,急忙道:“放心放心,一定不会的,我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一定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闵嵇审视了他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平房。
马依斯看着他的背影,抹了把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夜色渐浓,星光昏昏,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进屋中,动作熟练的钻进熟睡少女的绣衾中,苏卿感觉到一具滚烫的身躯贴上来,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闵嵇见她慵懒的模样,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吵醒你了?乖,睡吧。”一边熟练的钻进中衣里,轻柔的摸了摸她依旧平坦的肚子,似在抚慰里边的小生命。
他这两天黏她粘得紧,今天却那么晚回来,苏卿猜测他或许很快就会离开了,心里涌起一股不舍,睡意也退去了不少,不想让他挂心却顺从的闭上了眼睛,闵嵇似察觉到了她的不舍,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黑暗中一双眼睛直直的描摹着她的睡眼,眨也不眨,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第二天一早,闵嵇主动去找了苏治,可把苏治吓了一跳,说出来虽然有些窝囊,可他在这个义子面前是真心紧张,这感觉比面对王岳翎时还要过之而无不及,但心知他没有恶意,便问道:“今天怎么会过来?吃早饭了吗?”他才刚刚洗漱好呢,闵嵇来得可真早,他挥手让丫鬟们下去,端起滚烫的热水冲了壶茶。
看着升腾的袅袅热气,闵嵇便想起了苏卿素手煮茶的模样,还没开始分别他心里已经开始不舍了,真到分别的那一刻该有多痛苦?
但他的离开是为了两人美好的未来,就算再不舍得也要舍得。
“我明天就离开苏家了,跟你说一下。”
收闵嵇为义子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跟他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他们也想过闵嵇或许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不用等十年八年,才几个月而已便要离开了?苏治心里忽然升起了一抹愧疚,叹道:“可是我苏家待你不好?”
“不是,有事要回去。”
苏治把茶壶放下,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去哪里?安不安全?要不要我雇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闵嵇心知苏家的人除了苏卿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好的,收他为义子也是为了不让他跟苏卿在一起,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也发现了苏治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对他或许也存着一些愧疚,现在听他这样关切的询问,又看在是他宝贝的父亲的份上,闵嵇脸色柔和了一些,道:“不用,那地方很远,我会尽快回来。”
听他落字铿锵,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多半是跟他无话可说,苏治叹了一声,“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待会儿让账房给你些盘缠,你一路小心。”心里虽畏惧他,可他又很欣赏他,有他这样的男儿大丈夫帮自己撑着门面,让他在外人面前格外有面子,也很骄傲,说实话他不愿意失去这么个义子,也真心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回来苏家。
闵嵇听懂了他话里的期盼,眼神一闪,道:“不用了,代我跟她们说一句,告辞。”说着便站起身来,朝他一点头后大步离去。
苏治起身把他送出了院子,嘱咐了几声注意安全之后,才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气,怎么说也相处了几个月,如今他一离开,他心里也有些不舍了起来,他抬步想去跟账房说一声,让他多备点银子给闵嵇花用,可一想闵嵇想也不想的拒绝,又打消了主意,他为人这么骄傲,他送银子给他会不会太伤他自尊了?
犹豫了半天,苏治还是觉得跟闺女说一声,让她把银子给闵嵇估计会合适一些,怎么说两人的关系比他们这些长辈的好,由她出面他或许更能接受。
闵嵇一路出了院子,似乎还能感觉到苏治担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从未感受过父亲关怀的他,心里竟触动颇深。
自决定了回部落的时间之后,闵嵇便打定主意今天要陪着苏卿,茶场那边也交代好了阿成,所以从苏治院子出来后,闵嵇就接走了苏卿,苏卿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渐近,把瑶光留了下来,跟闵嵇出了府门,瑶光看着二人相携离去,心里的狐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本想死活赖着要跟着的,可看见苏卿那有些落寞的表情时她又不忍心了,心里直安慰自己不过是半天而已,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半天了,要发生什么事早发生了,而且姑娘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她该放心才是,自我安慰了一番瑶光才放下心来。
而闵嵇直接把苏卿带离了锁相桥区,去了十里外远近闻名的落霞山,在山脚下的闹市里,两人不再顾及身份,手牵手像一对平凡的小情侣一样逛街游玩,而闵嵇似为了弥补将来几个月不能陪伴在苏卿身边的遗憾似的,上到首饰下到鞋子,从街头一直扫荡到街尾,一路上商铺的掌柜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像活财神似的,笑得见牙不见眼,苏卿无奈的道:“太多了,马车都要放不下了,而且肚子大起来那些衣衫都穿不了的,你买那么多不是浪费吗?”
自从悄悄得知闵嵇心情不好就有给她买东西的习惯之后,苏卿能轻易看出他心情究竟好不好,这一次他大买特买,像个败家子一样花钱如流水,表面上是开开心心的,可心里不定多难受呢,她也不想阻止他发泄,可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把马车都占满了她们还怎么回去?所以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闵嵇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没事,等一下可以放到房子里,既然那些衣衫穿不了,那就买大一点的,到时就能穿了。”他轻柔的摸着她的小腹,眼神怜爱至极。
“房子?在这里吗?”苏卿来时已经看见了那座耸入云端的高山,四周也是山清水秀,虽不能说是世外挑源,却也比锁相桥区多了几分宁静和雅致,闵嵇难道是打算让她在这里住到生产吗?
“嗯,就在附近,到时候你要是闷了就让丫鬟陪着你来这里逛逛,要不就去高山看看风景,但你怀着孩子,爬山太过辛苦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们做顶轿子,让他们抬着你上山去,一定不会累着你的,还有这里经常有外地的戏班子过来唱戏,听说你喜欢听戏,以后可以到戏园子坐坐,生意上的事我会打点好的,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闵嵇眼里闪过一道浓浓的不舍,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卿听着他的长编大论,认真的点点头,“那地方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吧。”苏卿怕他又要到处扫荡,忙说了一句。
闵嵇看了她一眼,道:“好,去看看,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下?”
“不累,走吧。”
苏治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跟老太太和刘氏说了明天闵嵇要离开的事,苏老太太叹道:“这孩子莫不是嫌我们对他太冷淡了?怎么说走就走呢?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跟苏治的想法一样,苏老太太对这个高大英俊又能干且还气势十足的孙子是极满意的,自从认了他做孙子之后,老太太嘴角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要不是她没什么朋友,只怕早就要大肆炫耀一番了,听闵嵇要走便生怕他不回来了,见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样子就知道,对这个家他怕是没什么归属感。
刘氏有些愧疚的抿抿唇,认了闵嵇做义子后,闺女跟他相处也挺正常的,虽然接触多了,可谁让他管着茶场呢,一来二去见没什么事,刘氏也放心了,如今听他要离开苏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苏治沉吟道:“他只说很快就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人冷冷冰冰的,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都说了会回来那就肯定会回来的吧,估计是有事要去处理一下,咱们也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会回来就好,那东西行李什么的呢?可准备妥当了?盘缠呢?”苏老太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追问道,刘氏抬眼看着苏老太太这般上心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这样做伤了那孩子的心,可老太太和丈夫又颇为高兴,让她有些怀疑自己认闵嵇为义子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了。
“我也想让账房拿些盘缠给他花用,可你也知道他那人怕是高傲得很,我怕这样做会伤了他的自尊,便想让卿卿拿给他,怎么说卿卿跟他接触得多,也好说话一点。”
可等了半天,早饭都上了,苏卿却还未到,这阵子苏卿无论再忙都好,只要不是生病天天都会在苏老太太这和刘氏那坐坐,可今天等半天都不见人影,苏治挂念着闵嵇的事,便让丫鬟去催一下,谁知丫鬟却来回话说一早就跟闵嵇出去了。
苏老太太眼神一闪,没说什么,刘氏则有些不安,闵嵇明天就要离开了,可别在这个时候把她闺女拐走了,心里放心不下,刘氏在苏老太太这用了几口早饭后,便悄悄去了闵嵇厢房。
推开门后对里边几个大箱笼惊讶了一番,前几次来时这里还空空如也,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就多了这么多东西,看来闵嵇也挺会享受的。
她没有打探人家*的兴趣,刘氏只是瞥了几眼便转开了目光,却不知道那里边装着的全部都是她闺女的衣衫,连女儿家最贴身的绸裤都有几十件,她现在要是打开箱笼一定会被里边的东西吓一跳,不得不说刘氏做人的底线让苏卿二人避免了被发现的危机。
刘氏本意就是来看看闵嵇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的闺女拐跑不回来了,可是一看屋子里还有外衫等东西没有收拾,那只雪白华美的白猫也没带走,刘氏便松了口气,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漂亮的小猫,这只猫她去闺女院子的时候就曾在她房里见过,她也说了这是闵嵇的爱猫,虽然对一个大男人养这样的东西觉得奇怪,不过只要这猫在就好,闵嵇既然会折回来,那就一定不会拐走她的闺女,想到这,刘氏也不愿在闵嵇厢房多呆,带着绿意便离开了。
而苏卿在看见那挂满红绸,显得十分喜庆的宅子时,愣了一下,“你说的房子就是这一家?”
“嗯,就是这里?可还满意?”
这座宅子颇大,跟苏宅有得一比,满意是满意了,可问题是怎么会挂着红灯笼?闵嵇笑了笑,拥着她进了宅子。
而苏卿进了宅子后又被里边来来往往的下人惊了一跳,这么多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让这么多人伺候她?苏卿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两人进了主院落,一个浓眉大眼身量颇为高挑的丫鬟走过来,对苏卿一礼,恭敬的道:“奴婢纪隐见过夫人。”
虽然进府的时候已经有下人这样喊过她了,可苏卿还是有些不适应,忙道:“起来吧,不需这么客气。”
闵嵇则开口道:“卿卿,她的武艺不错,有她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才能放心。”
苏卿一听这婢女还会武功,忙打量了她几眼,仔细一看这少女果真眼神锐利,呼吸绵长,双手轻握着拳头,一副戒备又警觉的模样,不由暗暗点头,倒也没反对闵嵇这样做。
“夫人可要试试嫁衣?还有几个时辰便要拜堂了,要是有哪里不合尺寸的可以改。”纪隐看了苏卿一眼,问道。
苏卿瞪大眼睛朝闵嵇看去,他温柔的道:“我想离开前跟你拜堂成亲,虽然没有媒婆高堂宾客,可我还是想要跟你成亲,不过你放心,等我回来后一定会办一场比这个风光百倍的婚礼补偿你,你现在答应我可好?”
苏卿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力道有些发紧,知道他心里或许有些害怕她不答应,苏卿眼神闪了闪,道:“好。”
闵嵇温柔一笑,忙吩咐道:“把嫁衣拿出来。”
纪隐转身打开一个大箱笼,从里边拿出一件熠熠生辉的火红嫁衣,上边镶满了红色的宝石,璀璨夺目,如烈火般耀眼,奢华到了极致,连见识颇广的苏卿都被这华美的嫁衣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闵嵇挥手让纪隐退下,她一点头,离去时顺带关上了房门。
闵嵇原本是怀着虔诚的心帮苏卿穿嫁衣的,可当看见那莹白如玉的身子时,他便要忍不住意乱情迷,苏卿被他撩拨得脸红如血,不得不推开他,上次伤到苏卿的事,闵嵇记忆犹新,也不敢太放肆,嘴上过了把瘾之后便专心的帮她穿起嫁衣。
待那精致的玉足套上红宝石镶嵌的绣鞋,闵嵇才抬眸看着面前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人儿,眼前的少女,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璀璨的红宝石熠熠发亮,跟她纯粹灵动的魅眸一比却仍是要逊色一分,她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仿佛工笔所画,每一笔都极尽完美,丰润嫩红,悬鼻挺翘,媚眸如星,婉转媚然,纤长浓密宛如蝶翼般的睫羽轻轻一扇,他的心魂便要重重一颤,这般美丽动人的珍宝,他又怎么舍得把她留下?
闵嵇痴迷过后,便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一遍遍的吻着她的发丝,想要离开她的念头几乎土崩瓦解,很想就这样留在她身边,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这一件嫁衣镶满华丽的宝石,一穿上身,苏卿便感觉一股重量压了下来,看纪隐话里的意思,这既是闵嵇让人定做的,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想到他的良苦用心,苏卿心里泛起小小的甜蜜,见他这么激动,便问道:“不好看吗?”
“不,好看,好看得要命,真想将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那念头在他脑海里一转,便被他狠心摈弃了,他不能贪恋这一刻的厮守而让她今后陷于两难境地,为了大局着想,现在只能狠心将心里的不舍放一放,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厮守到老。
“来,我帮你画眉。”闵嵇松开抱着她的手,帮她牵到妆台前,拿起一只螺子黛就往她脸上比划,苏卿忙伸手挡住了他,“我自己来吧。”
“我来,我帮你。”闵嵇拿开她的手,坚持道。
苏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她嫌弃他,实在是这种只会拿刀杀来杀去的人会懂得这些闺中情调?就是懂也未必精通,再说了画眉需要精湛的技巧和灵动的手势,他怎么看也不像这种人,她可不想顶着一双黑漆漆的呆滞眉毛拜堂。
可闵嵇却出人意料的坚持,苏卿无奈,只好被他抬着下巴胡作非为,闵嵇拿着螺子黛认真的帮她描眉,那眼神出奇的专注,连呼吸也放轻了不少,苏卿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全神贯注的男人,心头一暖,仰起脖子让他画得顺利些。
不过当她看见那对像刀一样有棱有角的眉毛时,恼怒道:“你让开,我自己来。”
其实这双眉毛换在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会更添三分气势,可苏卿容貌妖媚,这样的眉毛画在她脸上生生降低了三分美丽,实在称不上好看。
“不会,好看。”闵嵇被推了一下,依旧笑道。
苏卿白了他一眼,对着镜子用帕子擦着眉毛,以前还以为只有毁容能帮自己遮掩这副妖孽般的容貌,有了闵嵇这一手她以后倒是不用担心了,让他大手一挥就能成,绝对丑得人神共愤。
申时三刻,吉时到。
苏卿蒙着红盖头被纪隐牵着到了大堂,苏卿垂眸看着脚底下火红的地毯,心里有些忐忑,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她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攥,似在提醒她,他会一直陪着她。
马依斯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高声道:“一拜天地。”
苏卿有过拜堂的经验,倒是分得清东南西北,但是这时的她,脑子却有些迷糊,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可细细一想又不知道要做什么,闵嵇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唇角一勾,用手指头勾了勾她的掌心,苏卿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弯腰对着前方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
苏卿左手牵着红绸,右手牵着他,这时手心一松,转过身缓缓一拜。
“夫妻对拜。”
闵嵇看着蒙着红盖头的她,想着从今以后两人就是夫妻了,从此共甘共苦,携手共进,白头到老,心里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苏卿手里的红绸微紧,会心一笑,手心一动往后扯了扯。
察觉到她的催促,闵嵇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弯腰一躬,似一种虔诚的宣誓,从今以后他会将面前这个女子奉若珍宝,永不变心。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最后一声高喝,闵嵇心头一荡,一个打横就将苏卿抱了起来,大步往厢房走去,马依斯摸摸鼻子,嘟囔一句,“孩子都有了,还这么猴急。”
纪隐脸色微红,急忙出了大堂。
身子忽然腾空让苏卿惊呼一下,听见马依斯这声嘀咕恼怒的捶了他肩膀一下,嗔道:“就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闵嵇眯着眼笑道:“洞房啊。”没几步两人便到了刚才的喜房中,闵嵇把榻上的果子一扫,将她轻柔的放下,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她的红盖头,即使刚才已经见过那张勾魂荡魄的容貌,可随着盖头缓缓被揭开,这张倾城之貌再次跃入眼帘时,闵嵇还是忍不住为之痴迷。
苏卿垂眸等着他回神,可等了半饷他还是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便抬眸看去,看见了他眼里来不及掩饰的一丝不舍,心头一颤,忙道:“不是要洞房吗?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虽然是为了不让他神伤,可话说出来,苏卿的脸还是刷的一下红了。
闵嵇一愣,随即开怀一笑,忙拿起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她,道:“你有身孕不宜喝酒,我让他们换成茶了。”
苏卿嗯了一声,抬手接过,两人双手一勾,就着这种亲密的姿势,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闵嵇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往木桌上一放,双手一揽将她抱在怀中,亲着她的脸道:“宝贝,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欢喜吗?”
苏卿回抱了他一下,道:“嗯,欢喜。”
听到她的回答,闵嵇心头的满足几乎要爆开来,他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一定会爆体而亡的。
他俯下身,隔着衣衫亲了亲苏卿柔软的小腹,道:“小家伙,你爹我等一下要办正事,你不许捣乱知道吗?”
苏卿脸色微红,嗔道:“你别乱来,我,我不行的……”
闵嵇把火红的腰带一扯,一双眼睛炙热的看着她,暗哑道:“你行的,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纪隐从喜房外路过,耳力颇为敏锐的她听见里边传出来的几声娇吟,面庞轰的一下涨如血,撒丫子慌忙逃了。
二人回到苏家时已是酉时末,正好赶上了苏老太太给闵嵇办的践行宴,刘氏紧着问了苏卿今天去了哪里,苏卿笑着跟她说了几个地方,刘氏听着没什么不对,见闵嵇也是规规矩矩的,心里放心不少,一家子坐在一席,轮流着对闵嵇说了些道别的话,离别之味甚是浓烈,苏卿微垂着眸,心里很不是滋味,闵嵇看在眼里,心头酸得发疼。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苏卿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要注意别让自己受伤了,我想看你健健康康的回来。”
听见她话里的不舍,闵嵇心头一疼,将她拥紧了些,道:“嗯,我答应你,一定不让自己受伤,这条命是要用来保护你跟我们孩子的,怎么可以轻易丢掉。”
苏卿伸出一只手在玉枕旁掏啊掏,掏出了一块玉佩,塞在他的手心里,道:“这里边放着一块平安符,是我给你求的,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这道平安符是跟瑶光去大鸿寺的时候求的,放在她这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当时赌气一直没给闵嵇,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她早就不相信神佛那些东西了,但是在这一刻她却虔诚的希望闵嵇带着它能平平安安的。
闵嵇拿起来看了一眼,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镂空鸾凤双佩,里边泛着微微的黄色,应该就是苏卿说的平安符了,但却依旧不损玉佩的精致美丽,闵嵇心里一暖,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低头贴着她的脸道:“我答应你一定不让自己受伤,我会平安回来。”
苏卿蹭了蹭他的胸膛,本想说几句让他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并且照顾好孩子的话,可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就这么汹涌而出,一时,满腔的不舍化作拳打脚踢皆数落在他身上,哭着道:“你为什么要走?我不让你走,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热了谁帮我扇凉?我冷了谁帮我暖身?谁帮我洗身子穿衣服,谁半夜抱我去净房?还有我肚子的里孩子怎么办?我伺候不了他,我不会照顾他,你现在还要走,你真是坏死了!坏死了!”
“是是,我坏,我坏死了,在你怀孕的时候还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简直就是坏得天理不容,罪该万死,宝贝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行,别哭了好吗?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闵嵇一遍遍的吻着她的额头,手指划过她湿润的眼角,感受着那止不住的滚烫泪水,他心如刀绞。
苏卿捶着他的胸膛,狠狠哭了一阵,听着他那一句句愧疚的低语,到底不忍他再受煎熬,哽咽道:“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
“好好,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罚你给我洗脚。”
“嗯,好,给你洗一辈子。”
“罚你给孩子换尿布。”
“好,换一辈子。”
“你,你才换一辈子呢!怎么说话的?”
“是是,我不会说话,该打。”
就这么一说一应,待声音渐歇时,转眼已到了深夜,闵嵇看着熟睡的人儿眼角还有明亮的水光,心头一疼,低头吻上她的泪水,黑夜中,那双神光冷邃的眸子依旧明亮,他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眼里的伤感浓郁得化不开。
待一声鸡鸣划破天际,天已破晓,闵嵇眨了眨一夜未合的眼睛,不舍的亲了亲熟睡的人儿,缓缓起身,忍着心头浓烈的不舍,毅然开窗离去,去厢房取了换洗的衣物和波斯猫之后,骑马踏上了征程。
却不知在他离开的下一秒,一双媚然的眼睛便立即睁开了,苏卿摸摸了身旁尚有余温的位置,眼里的水光一闪而过,却没有再让它落下。
软弱是给真心疼爱她的人看的,他不在,她便没有了哭泣的理由。
苏卿眯了一会儿,起身把帕子用冷水打湿敷了敷微肿的眼睛,待瑶光推门进来伺候她盥洗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见她起得这般早瑶光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跟她相处得那么好的闵嵇今天要走了,估计心里不好受所以睡不着了,便没有多问。
去了苏老太太那,老太太正想把闵嵇叫过来吃早饭,却被婆子告知人家一早就走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闵嵇一走,家里的气氛都有些低沉,苏卿看在眼里,也没什么心情去调剂,奇怪的是苏语心里也有些低落,苏卿看过去的时候她便叹了两口气,不由问道:“语语,你也舍不得大哥?”
‘大哥’这一词,苏卿极少会喊,但却叫得挺顺口的,两人相处时,她没少用这个称呼去调侃闵嵇。
“当然了,大哥那么英俊,少了他日子该有多无聊啊。”随着时间相处,苏语多少恢复了曾经的活泼,时不时的也会开口说笑,苏治等人暗自欣慰,便也不去管她的口无遮拦,苏卿也是知道的,见她拿闵嵇的相貌说笑,微微一笑,“你刚开始看见他时还吓了一跳的。”
苏语吐了吐舌头,娇俏道:“我那不是第一次嘛,后来就越看越顺眼了,现在他不在真是好可惜啊,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那个王大人吗?他也很帅啊,要是能天天看见他就是减我几年寿我也愿意。”
刘氏听见这句话,回头瞪了她一眼,恼道:“个没出息的傻丫头,这种没羞没躁的话亏你说得出口,为了看男人还减寿?真真是个没有分寸的,还好这是在家里,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被人家笑话死!”
苏老太太听她恼怒,呵呵笑了一下,直道:“好了好了,语语这个傻孩子一向口无遮拦的,童言无忌你也别较真了。”
苏治瞪了她一眼,叹道:“你这孩子也是没分寸,那王大人面冷心更冷,就你敢拿他说笑,日后再不可如此胡说了,你也长大了,多跟卿卿学学规矩,要是得罪了王大人咱们家可担待不起。”
苏语看了苏卿一眼,闷闷的道:“我知道了爹。”她这个姐姐美丽温柔聪明又能干,又岂是她想学就能学的,就是那倾城的容貌她也学不来啊。
苏卿淡淡一笑,用了早饭之后,领着瑶光去了茶场,当看见闵嵇离开后还井然有序的茶场,苏卿舒了口气,阿成拍着胸口道:“大姑娘你放心,大少爷这些时日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学会了,有我在这里看着茶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他前天说今天就会离开了,他现在走了吗?”虽然闵嵇冷酷得像煞神一样,让人难以近身,连跟他说句话的都心惊胆颤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人天生有一种领袖风范,茶场里的人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放肆,就连王岳翎送来的几个人也一样,现在他走了,众人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
苏卿点头,“嗯,他一早就走了,那茶场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先放着,有我和我爹会处理,你不用慌张。”
“我知道的大姑娘,不过你放心,这茶场怎么说都是官府的东西,那些人再眼热咱们也不敢在这里动手脚。”
苏卿嗯了一声,前阵子家里的两个铺子被人闹得吵杂不堪,就茶场这里安安静静的,想来那些人也是识相的,不会乱动官府的东西,这样一来苏卿就放心多了,本以为阿成一个人应付不来的,看这情况只要不是茶场内部出了问题,这边是不用担心的。
离开茶场,苏卿又去了西大街的茶悦坊,对了一下账,看了看货仓的存货和铺子里的情况,周琪显然也是有头脑的,那些茶商看她是个女人,少不了要欺负她,各种赖账的借口层出不穷,而周琪也借着自己女人的身份,胡搅蛮缠,各种下三滥的威胁手段也毫不吝啬,让茶商们闻风丧胆,短短一段时日,便有了个‘铁娘子’的美称,一扫当初的步步艰难,现在那些茶商看见她怎么都要给上三分薄面,可见手段颇为高超。
苏卿从铺子出来,走到一处僻静的街道,朝后边一直小心翼翼跟着她的人招了招手,隐藏在暗处的人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心惊之下连忙现身。
“是马依斯派你们来的?”经过闵嵇的介绍,苏卿也知道了那个俊俏又精明的男人是鞑靼人,只是长期呆在汉人的地方,听说本事不小,有着自己的势力,闵嵇便吩咐他派人保护她,以回到部落后给他部族好处作为交换条件,这样的利益往来而不是靠着人情关系,让苏卿颇为心安,使唤起来也不会觉得愧疚。
“是,姑娘叫我们可是有什么吩咐?”从暗处走出来五个男人,跟马依斯的浓眉大眼,闵嵇的五官立体深邃不同,这五个人骨骼清奇,眉清目秀,跟汉人无异,苏卿眼神一闪,没想到马依斯还能吩咐汉人做事,在两族有血海深仇的这种尴尬时候,他能拢络汉人为他卖命,已经不是闵嵇口中的‘本事不小’而是‘很有本事’了。
说话的这人在五人中似乎有些本事,他先开口,后边的人也是一副听令行事的模样,苏卿看在眼里,笑道:“是,我是有事想请诸位帮忙,烦请随我来。”
她微微一笑,当先走出了街道,五人对视一眼,自是没有疑议的跟上,一行人沿着西大街一直走,到了一家名为君意归的茶行,苏卿看着那牌匾,白皙的手指一指,厉声道:“给我拆了它!”
这一句话,落地有声!
门外的,门内的,乃至从街道上路过的行人都被这霸气一喝呆住了,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那少女身后的五人中,闪出两道矫健的身影,他们一跃而上,不用刀不用手,伸脚各在牌匾左右两侧轻轻一掂,牌匾暮然一松,那块悬挂在门梁上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匾额,轰然落下。
砰的一声坠落在地,裂成两半,碎屑纷飞,扬起漫天的粉尘。
二人一个潇洒的旋身回到苏卿身后,朝她一点头,苏卿微微一笑,满意的颔首。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家的君意归牌匾自王超开始经商时便悬挂至今,代表的不仅是王家的脸面,更是王家定州第一富商的象征,虽然王超身死,王家已经衰败,里子都没了面子就不重要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人轻易敢去招惹,这些日子虽也有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之辈,可万万没有苏卿这般,居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把王家的牌匾拆了下来,这简直就是在王家众人的脸上用力扇了一巴掌,让人恼火至极。
想到王家人的怒火,路过的人们下意识的就要退后一步,但如此好戏鲜少有机会看到,心里想走可脚步就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心里好奇死了苏卿怎么会有这个胆量单挑王家?哦,不是单挑,是群挑王家,众人可没忘记刚才动脚把王家牌匾摘下来的男人就出自她身后的五个男人中,他们个个呼吸绵长,下盘稳健,眼神都比平常人要锐利三分,可见都是武功不错的练家子,想起还有这五个保镖在护着苏卿,一些个对着苏卿口水直流的男人不由掩饰了一二,表情倒没那么猥琐了,只是看苏卿的目光依旧火辣无比。
“是谁?谁敢在我王家的茶行放肆?!”一声暴喝从里边传来,当先走出了个头发半白的矍铄老者,他的容貌跟王超有三分相似,苏卿看了一眼,约莫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王超的庶弟王荣,王超在世时他只能分些残羹剩饭,现在他一不在便翻身做了主人,但现在有她在,就算是剩汤他也别想喝一口。
好容易官府解封了铺子,这几天王荣在各大茶行奔来走去,指手画脚,颐指气使,过足了做东家的瘾,也被茶商们阿谀奉承得头昏脑热,现在的他比曾经的王超更狂更傲,认为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苏卿让人动脚拆了他的牌匾,简直就是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看着面前这个悠哉的美丽少女,王荣两只眼睛瞪得都快喷火了。
“你是谁?一个没断奶的小姑娘也敢在我王家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今天要不乖乖给我磕头认错再奉上黄金万两道歉,休想走出这里!”他都出来了这么半天,苏卿居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王荣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上去把苏卿掐死。
紧随在他身后的茶商冒头出来看了一眼,王荣在王家一向被王超一房百般刁难,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别提认识苏卿了,在她眼里苏卿只是一个没断奶的小姑娘,可在诸位茶商眼里,这就是一尊活动的瘟神啊!
凡是跟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王家也只是衰败而已,苏族长却是因为想杀她,直系血脉全都被关进牢里生死不明,财产全部充公,苏卿现在可是最有能力挤下曾经的苏家一跃至定州一流巨富的实力派,正是风头无两,无人敢与之争锋的时候,王家这只蔫了吧唧的地头蛇跟她一比,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更重要的是人家背后还有一明一暗两大靠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苏族长只是放了把火,没把她怎么着就已经落得了个凄惨的下场,王荣居然要人家磕头认错?还奉上黄金万两?身后的茶商两眼翻白,急急忙远离他身后,他们可不想跟这个蠢东西牵扯在一起,省得被连累。
王荣站在前头没看见这一幕,说完那话他便高傲的仰着头,似乎在等苏卿吓得屁滚尿流给他磕头认错。
苏卿唇角一勾,一双精致的绣鞋缓步迈出,纤纤细足踏上那块裂成两半的牌匾,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狠狠碾了一把,嗤道:“这话该是我说才对,给我磕头认错你才能安全无恙的踏出这里。”
要不是场合不对,众人真想为这把动听的嗓音喝彩鼓掌一下,可那话里的嚣张意味就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了,她让人拆了人家的牌匾,还要人家给你磕头,要不要这么嚣张啊?虽说有两大靠山在背后撑腰,可也不要横行得这么明显嘛。
王荣看着那只绣鞋,只觉得那鞋就像踩在他的脸上一样,老脸涨得发红,咬牙切齿的暴喝道:“给你机会你反而不珍惜!好好好!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不可!王家可不是你这样的贱人能侮辱的!”他转过头,大手一挥,“来人!去衙署跟杨大人说一声,就说有人在王家的地盘上撒野,叫他速速带人来一趟!”
“是。”两名管事掩下眼里的痴迷,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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