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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次,又出海打渔了!”当小林宏次扛着补好的渔网走出家门的时候,邻居老太太从敞开的大门伸出头向他问好道。
“是啊,中野夫人,前两天天气不好一直没有出海,家里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幸好今天天气放晴了。”小林宏次也热情的回答道。
“我又不借你家的粮食,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哭穷了,咱们这一保谁不知道你家从斋藤那里分了五亩上好的水田,虽说是租的政府的,但那地租和白送的有什么区别,等到稻米收获的时候你家可就成了咱们这一保最富有的了。”中野夫人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说道。
“你老说的虽不假,但那也要等到稻米成熟了。现在秧苗刚刚种下,去年收货的稻米大都交了地租和赋税,想要吃饱饭还得要去打鱼的。”小林宏次虽然话语中多是抱怨,但任谁都能够听出他心中的愉悦。
小林宏次是福井县沿海的一户农民,早年的时候其家中还有三五亩的水田,平常时节勉强能够混个温饱,再加上农闲时节经常出捕鱼补充家用,生活水平还算不错,但自从维新政府颁布了新的农业税之后家中的经济就一落千『∝,丈,每年收货的粮食交完赋税已经所剩无几,碰到灾年只能卖些水田度日。
其实,小林宏次家中的情况在周围邻里间还算最好的,至少他家还有一些积蓄,卖地的钱财也能让他支撑不少的年月,在倒幕运动之后的这几十年内他亲眼目睹了许多家庭被赋税和佃租逼迫的卖儿卖女。
不过再多的家产也有用尽的时候,小林宏次家中的水田终于在三年前的一场干旱中被他全部售空,其后他只能租种买他水田的地主家的土地,成为了破产农民中的一员。
去年的时候。日本政府为了换取更多的外汇再次增加了赋税,在走投无路之下小林宏次不得不学习邻居的做法,在今年春天的时候与政府派出的中介机构达成了让自己未出嫁的小女儿出国务工的协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卫以朝鲜王国的名义向日本再次宣战,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全歼日本新的联合舰队,封锁了日本海上的交通。于是这项还未实行的协议不得不暂时搁浅。
由于英国人给出的错误情报,日本维新政府将绝大多数的常备师团都调到了九州岛,这让徐卫以极小的代价在一天之内成功登陆日本关东平原,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本州岛所有没有常备师团驻扎的地区。
日本维新政府在这场战争中唯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将留守在本州岛的军队都放在了本州岛的南部,让徐卫的军队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福井县与石川县临界,同时福井县也是徐卫的执政政府与日本的维新政府两军对垒的地方,两军的占线将狭长的福井县一分为二,北方属于新的执政政府,南方属于维新政府。于是石川县的预备役败兵在被徐卫的军队压迫的走投无路后选择通过福井县偷偷地回到维新政府的阵营中去。
两军的对峙战线位于本州岛最狭窄的位置,整条战线被日本最大的淡水湖琵琶湖一分为二,也正是因为战线较短才让日本在前期凭借三个常备师团和差不多的预备役部队阻挡住徐卫军队的进攻。
整条战线重兵重重,溃败的预备役士兵只能零散的从山地丘陵之间偷偷地穿行而过,甚至有的预备役士兵选择了在夜间通过琵琶湖横渡到战线的另一侧,不过能够逃到对面只是一少部分人,更多的预备役败兵留在福井县北面等待时机。
明治天皇经过上千年的宣传早已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不是徐卫凭借小恩小惠三两天能够转变过来的。所以在保甲制度实行的初期,很多家庭选择了收留这些来自石川县的预备役败兵。而那些因害怕执政政府报复不敢收留预备役败兵的也选择了沉默。
不过随着保甲制度的逐步加深,那些隐藏在普通百姓家中的预备役败兵接连被发现,而那些藏匿预备役败兵的家庭也受到牵连,没有完成保甲制度的家庭只是本户成年男子被判死刑,其余家人被罚做苦力,而完成保甲制度的家庭整个甲的成年男子被判处死刑。随后案件被以政府邸报的形式传送全国,极大的打击了隐匿行为。
高昂的犯罪成本让心向维新政府的百姓在行动上产生了动摇,同时那些保持沉默的百姓也不再敢继续无视,随后或是百姓自发投案,或是邻里揭发。越来越多的预备役败兵被举报出来,最终使得这些预备役败兵无法再隐匿在普通的小户人家。
对于维新政府高昂的赋税,日本的大地主成了最大的赢家之一,这些地主虽然也要向政府缴很高的地税,但他们可以将这份税收转嫁到佃户的手中,然后他们再与政府勾结在一起将还不起债务佃户的女儿介绍到国外挣外汇。
那些被带到国外的女子通常都是由与政府有联系的人员一同管理,而那些女子所挣取的外汇也大多以还债的方式进鱫入管理者、政府、介绍的大地主三方的手中,真正分到女子和家人手中的欠款早已经寥寥无几。
此消彼长之下,这些大地主的地越来越多,与他们有债务关系的佃户也越来越多,也正是这种原因让他们对维新政府非常的忠诚,于是随着保甲制度的日渐完善,这些大地主就成了收容预备役败兵的主力。
小林宏次所租种土地的地主就是维新政府的死忠分子,不过他的时运比较不济,在收拢预备役败兵的时候被他的仇家看到,于是便受到了举报,成为了保甲制度建立中的又一个牺牲者,同时为了奖励这名举报者,由徐卫亲自签发文件将这个地主家一半的家产奖励给举报人。而另一半的家产则收归国有。
小林宏次所租种的土地就属于收归国有的那一部分,徐卫对这一部分的安排是原来谁租种的就继续让谁租种,不过地租却不足原来地租的一成,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与白送没有任何区别,这才招来了中野夫人的羡慕。
自这份文件以法令的形式下达以来,小林宏次就一直生活在这种被羡慕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他那近三十岁还没有娶到老婆的三儿子终于定下了一门亲事,只等着今年十一月份左右新粮下来后就结婚。
日本沿海百姓打鱼的人很多,但真正拥有一条自己渔船的却很少,他们想要出去打鱼通常都需要租借以租船为生商家的,小林宏次的情况就是这样。
等到小林宏次扛着渔网到达海边的时候他的三个儿子早已经办好了所有的出海手续,并且租好了打渔的渔船,看到走来的小林宏次其小儿子赶紧走上前将自己父亲的渔网接过来放在自己三兄弟带来的大网旁边,然后说道:“爸爸。刚才我办出海手续的时候那里的官员告诉我今天海上会有大风,让我们小心一点。”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有风是在所难免的,我还能应付得来,没事的。”小林宏次何尝不知道海上会有风浪,但家里的境况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险还是要冒的。
小林宏次父子所租的渔船不过是二十多米长,五六米宽的小型木壳风帆渔船。这种小木壳船只能在离岸二十海里左右的近海打鱼,再远点是一些大渔船用围网捕鱼。那都是日本正规的捕鱼公司的船只,能够抵抗一些比较大的风浪,有他们在小船根本没法作业。
父子四人齐心协力驾驶着渔船离码头越来越远,海上的浪也渐渐大了起来,岸边的灯塔也逐渐变得模糊,一个小时后他们绕过了西南方向的一个山头,进鱫入了一片被山岸环绕的海湾。随后小林宏次亲自撒下了今天的第一网。
小林宏次捕鱼的家伙是最普通的拖网,网两头拴着两条二百米长的麻绳,在两条麻绳的中间各栓有两块三十来斤重的分水板,用来保持渔网在水下的平衡。
抛网、结绳,然后继续驾船前行。小林宏次父子的动作一气呵成,缠在船两侧木桩上的麻绳在渔网的牵引下一圈圈松动,没鱫入水中。
拉着渔网在海里兜了一圈后,小林宏次开始指挥三个儿子开始收网了,随后三个精壮的年轻人一起用力,小林宏次的第一网收成露出了水面,等一网鱼虾被全部倒在甲板上才看出打捞出来的这一堆战利品里有一大半是缠绕在一起的水草和旧渔网碎片,中间夹杂着一些活蹦乱跳的鱼虾。
“一郎,快拿桶将鱼虾分出来,次郎、三郎你们把网上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到海里去!”小林宏次非常不满意自己这一网取得的成果,所以指使三个儿子干活的语气非常的不和善。
小林宏次的三个儿子也都非常清楚自己老子的脾气,听到老子的命令都没敢做声,老大小林一郎快速的跑到船舱拿来几个木桶,蹲在甲板上将鱼虾分类捡了出来,而老二小林次郎和老三小林三郎迅速的将网上来的水草和破渔网快速的扔回了海里,然后又跟着大哥一同分拣鱼虾。
全靠人力行驶的渔船在使用拖网的时候是非常的吃力的,这让小林父子的体力损失很大,然而拖网产生的成果却不如人意,所以小林宏次接下来便换成了他之前扛来的那张小型撒网,不过在他撒了几网之后也没有多大的收货。
“爸爸,是不是我们走的太近了,再向里划一些估计就有鱼了。”老大小林一郎看到父亲撒下的网只有小鱼一两只,开口说道。
“这还用你教给我,老子跟着你爷爷打鱼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小林宏次自然知道深处的海域鱼多,但今天的天气虽然稍有放晴,依然有不小的海浪,深处自然更加危险,不过考虑到了家里的状况,他对三个儿子吩咐道:“把船向里划一划,今天能打半仓鱼就回家!”
或许是小林父子选择的海域不对,渔船虽然渐行渐远,但打出来的鱼却不见增多,等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打满船舱的四分之一,虽说新的执政政府停止了鱼课税收,但这点鱼连上交的租船费用都不够。
等到傍晚的时候,小林父子才打够了之前定下的半仓鱼,不过却耽误了回岸的时间,以现在的距离想要回去至少要到下半夜,而到那个时候这艘渔船就要开始缴纳第二天的租金,考虑到现在所在的位置鱼比较多,于是小林父子索性要打满整个鱼舱再回去。
或许是小林父子这次真的找到一个不错的鱼窝,太阳落山不久他们就打满了整个船舱,然后便在灯塔的指引下向岸边行船。
“爸爸,你看,还有人和我们一样这么晚才回来。”快到岸边的时候,正在船头休息的小林三郎对身边指挥划船的父亲说道。
“估计是和咱们一样,在近处没打到鱼,走远了忘记了时间。”小林宏次磕了磕已经燃尽的旱烟,用烟杆敲了一下小林三郎的脑袋,训斥道:“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轮到你划船了,快把你大哥替下来。”
“划船就划船,干嘛老打我的脑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林三郎虽然嘴里抱怨,在动作上却没有任何停滞,很快就跑到船尾接替已经划了半个多小时的大哥。
“不对,那不是渔船!”一阵海风吹来,小林宏次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达的声音,这可不是普通的渔船所能够拥有的。
“爸爸,怎么了?”小林大郎刚走过来就听到父亲的惊叫,于是疑惑的问道。
“大郎,快把马灯吹灭!”小林宏次回过神来对儿子吩咐道。
“出什么事了?”小林一郎虽然非常疑惑,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执行了自己父亲的命令。
“那不是咱们这里的渔船!”小林宏次非常肯定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