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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箫怔了一下, 突然间想了起来, 自己之前某次为了阻止母亲一再地麻烦徐恕“关照”自己,词穷之时, 好像确实编过这样一个理由。当时觉得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制止母亲单方面想当然的举动,加上是对自己妈妈私下说的,有女朋友了而已, 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也没多想, 过后很快丢在脑后。
没想到妈妈竟然会在他面前提这个,现在她忘了, 他却知道了。
她一时说不出话。
“赵南箫, 我和你实话说了吧。我听我爸说, 下个月你姥爷寿日,我爸叫我表示下心意。我本来打算到时候请个假回去的, 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今天你突然又不回了, 我更没想到, 我一直在这边老老实实地等着你回复,你却早早就替我安排得这么周到了。我挺感谢你, 不过有点担心, 万一下次碰到你妈,她问我徐恕你女朋友呢,带过来让阿姨看看,我上哪儿找女的去?”
“说吧, 这事怎么解决?”
赵南箫很尴尬:“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当时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在我妈跟前这么说话。”
他微微挑眉:“我这边是没事,你想怎么诬赖都行,但沈阿姨那里不能开玩笑。我现在还没女朋友,说不定哪天她觉得哪家女孩子合适我,想给我介绍呢?现在好了,你这样说我,沈阿姨因为我有了,还怎么可能想到给我介绍女朋友?我不是连个机会都没了?”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赵南箫茫然地看着他:“干什么?”
“打电话啊!说我有女朋友的人是你,现在也得你替我澄清。你打电话给你妈,解释一下。”
赵南箫不想打,迟疑着:“要么过两天?过两天我肯定……”
“就现在!你得现在就帮我澄清。我不知道就算,现在知道了,你不替我正名,今晚上我就没法睡觉。”
赵南箫感觉他有点得寸进尺,甚至小题大做。但谁叫自己理亏在先。
“徐恕,晚上我真不想打给我妈。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帮你解释,你看可以吗?”她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
他望了她片刻,点头:“那也好,先放着也行……”
赵南箫松了口气,却听见他仿佛闲聊似的又继续说:“不过赵南箫,最近我没事的时候,老在想,之前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以你的铁石心肠,你为什么没有当场断然拒绝我。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理由,说明你不忍心让我难过。为什么不忍心?那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对我也是有感觉的。要不然你怎么不给那位过年的相亲对象半点机会,是不是?今天你要就这么走了,你扪心自问,真的对我没有半点不舍?现在你不走,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老感觉,你妈一半,我也有一半的原因。老天爷都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要再不抓,我还是男人吗,你说是不是?”
赵南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或者类似羞赧的感觉,而是慌忙看了下边上的几间屋。
住在他隔壁的监理站任工的屋里没亮灯,再过去,另一个监理站工程师柳工的屋里正传出放电视的嘈杂声,混着说笑之声,应该是任工在他同事那里喝小酒看电视。那屋的声音挺大的,两人应该不会留意这边的动静。
赵南箫稍稍松了口气。
“徐恕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回你自己屋去!”
她水也不打了,后退一步就要关门,门却又被他抬手给挡了下。
“你还要干嘛?”她看着他。
“赵南箫,我好像发烧了。头有点痛,喉咙也痛。昨晚回得晚,洗澡水实在太冰了。”
他还是像一开始那样,人靠在门边侧脸望她,不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刚才得理不饶人的样,轻声轻气,嗓音低沉,听起来确实有气没力似的。
“白天送你们去机场还没什么大感觉,晚上又陪梁总去了趟西岸工地,过峡谷吹了冷风,头就痛了起来。上次在雪山别墅,你们临走前那个晚上,我喝了酒去找你,当时你以为我发烧,还说拿药给我吃,其实那天晚上我没病。现在我是真的人难受,骗你我是小狗。”
他的脑袋朝她靠了些过来,让她摸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赵南箫终于感到他确实有点不对劲,呼吸沉重。
她立刻想起昨晚他回来时头发潮湿的样子,抬手摸他的额头。
他低头就着她,一动不动地让她为自己试体温,等她拿开手,又低低地说:“洗个冷水,本来也没事儿,我平常还冬泳的。昨晚是我没睡好,心塞了一夜,今天就病了。”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赵南箫再也没法拒之门外,开了门,拿出药给他递过去:“照说明书吃了,早点睡觉,明天还不舒服就去县城医院看一下。”
他接了过来,却站在原地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还不回你屋吃药睡觉去?”
他走了。
赵南箫关门再坐下来,就情不自禁特别留意起了隔壁的动静。
先是一阵倒水到杯子里的声音,应该是他在吃药,再是一阵走动的脚步声,椅脚跟着拖了下,他仿佛坐了下去,接着又是机械键盘发出的轻微连击之声。
都发烧了,还不早点去休息。
赵南箫想给他发条消息,拿来手机打好了字,犹豫了下,又删了。
他或许有要紧的工作,等做完了,大概也就休息了。
快半个小时过去,十点钟了,还是没听到他起身离开电脑的动静。
赵南箫再次拿来手机,决定催他一下,正低头打着字,听到隔壁传来椅子被挪了下的声音。
他似乎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赵南箫以为不用自己催了,就又删着刚打出来的字,还没删完,隔壁传来一道沉闷的爆裂之声,似乎暖瓶炸了,再然后,安静了下来,再没半点响动。
赵南箫立刻给他发了条新编辑的消息:“怎么了?没事吧?”
他没有回。
过了三分钟,还是没回复。
赵南箫终于忍不住了,出来到他门前,敲了敲:“徐恕。”
里头还是没声音。
她有点慌了。想起刚才感觉他体温很烫,今天又来回开了一天的车,会不会是太虚弱了,起来倒水的时候晕了,所以暖瓶才倒地爆裂?
她试了试,发现门没反锁,急忙推开,探头进去张望了下。
工作桌边的地上果然炸了一个倒下的暖瓶,内胆碎片四溅,水也漫了一地。
屋里却不见他人。
“徐恕?”
赵南箫走进去,这时,门后的角落方向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
棚顶的照明灯倏然灭了,眼前变成漆黑。
“徐……”
赵南箫话音未落,在她的身后,一只带着灼热体温的手伸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接着和她五指交握,轻轻地拉了一下她。
她不由地转了个身,被身后那个刚藏在门后的人给带到了角落里。
灯灭得突然,赵南箫的眼睛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刚开始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清楚地闻到了徐恕的气息。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这样在黑暗里和她交握着手指,来自他呼吸的微风,一阵阵地拂过她的额。
她的心跳加快,愣神片刻才反应了过来,想抽手,但才动了一下,另只手也被捉住了,来自他掌心的灼热体温像一团火,传到了她的手上。
“徐恕你想干什么……”
赵南箫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抗议声低低的,带了几分艰难。
他低头,唇凑到她耳边,低低地嘘了一声,她就乖乖地停了下来,感到自己没有半点力气,人像是虚脱了似的,一直往后仰,后背终于找着了那堵冰冷的隔墙,像是找到了救星,急忙靠了上去。
她在夜色里极力睁大眼睛,看到了面前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他没再说话,只牵着她的右手,慢慢地放到了铁皮墙上,然后屈起她的一根手指,轻轻地叩了一下墙,顿了一顿,再一下。
身后的那堵墙,在她的指节叩击之下,发出两道轻微而清脆的声音。
“我的小南姐,现在开始,你就是徐恕的女朋友了。”
下一秒,赵南箫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了起来。
这声音温柔,但赵南箫却无力反驳,也说不出任何抗拒的话。
她的脑子只被一个震惊的问号给占满了。
他刚才叫她什么?
小南姐?
她是不是幻听了。他不是最抗拒这个称呼吗?记得初中时刚认识的时候,她为了和他拉近距离,不止一次地让他叫自己小南姐,但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后来在大学里,因为她在他面前又无心地提了下类似这样的称呼,他甚至对她爆过粗,当时那一幕,她至今不忘。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真的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称呼叫自己。
这种感觉……像是有阵轻微的电流在她的身体里疯狂地流窜,瞬间就将她跳动着的心脏击得麻痹,停止了工作。
赵南箫只感到自己仿佛也被他传染,生了病,整个人又冷又热,软弱无力,终于从停摆里恢复过来的心脏,跳得就要撞破胸口跃出来了。
“小南姐,你的男朋友现在想亲你了,请问他可以吗……”
温热的呼吸,沙哑的低低嗓音,再次轻轻地拂过她的耳。
赵南箫耳后的一片肌肤迅速地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人却傻了似的一动不动,任凭温热的唇找了过来,贴到了她的肌肤上。
夜色里,徐恕低下头,温柔地亲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