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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潜将阿渔送回了春华堂。
“你先休息, 我去看看母亲。”他对着门外道,急于离开的姿态。
都是他的至亲,阿渔点点头, 没再说些无意义的安慰。
徐潜快步而行,原路回了正院。
一路走向长兄的居处,徐潜遇见的几乎全是母亲身边的丫鬟, 偶尔有两个兄长的心腹,一个容华长公主屋里的人都没有。
到了地方, 徐潜看到侄子徐慎、徐恪候在门口, 均神色凝重,厅堂里母亲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容华长公主背对他跪在母亲面前。
就在此时, 内室里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徐潜第一次听长兄发出这种声音。
因为知道兄长痛在何处,徐潜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底下发凉。
“五叔。”世子徐慎先发现了他,神色复杂地道。
徐恪垂着眼帘站在徐慎身后,恭敬却疏离。
徐潜朝侄子们点点头,直接进了厅堂。
徐老太君看到儿子,叹口气, 摆手道:“你先走吧。”
容华长公主马上站了起来,转身时下巴轻抬, 仿佛她并没有犯任何错的高傲模样,看到徐潜,她眼里还流露出一丝轻蔑。
徐潜完全能想象出这女人刚刚是如何回答母亲的质问的。
他只是能猜到, 徐老太君却是亲耳听到了容华长公主的辩解。
“姑母,如果姑父待您如待牲畜欺.辱了二十多年,您早一刀切了他吧?我知道,当年这门婚事是我主动向皇兄求来的,可他不是一般人,他不喜欢我他可以拒绝,您也可以拒绝,凭什么不敢违背皇兄就把气撒在我头上?您也是公主出身,事情发生在您身上,您能咽下这口气?”
徐老太君咽不下这口气。
但她绝不会强求一门婚事。
可现在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都没用,关键的是该如何善后。
长子的伤能好最好,好不了留着命就行,那地方,反正长子都抱孙子了,一把年纪的少睡女人反而对身体更好。
长子那边是心疼,容华长公主这里,徐老太君头疼。
她该怎么处置这个儿媳妇?
留着,憋屈,天底下的娘没有不偏心自家骨肉的,徐老太君再深明大义,再觉得长子不该用那种方式对待容华长公主,她都不能轻易原谅害了她儿子的毒.妇。可是,当年建元帝将亲妹妹嫁到徐家,为的便是表达对她的感恩让徐家与皇家亲上加亲,如果她先破坏了这个联姻,建元帝会怎么想?
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徐老太君得为儿孙们着想。
再者,她真闹大此事、真休了容华长公主,让满京城都知道镇国公、容华长公主夫妻出了这么一件丑事,慎哥儿、恪哥儿的体面何存?长子的颜面何存?
屋里又传来一声惨叫。
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徐老太君不禁攥紧了拐杖。
徐潜见了,走到母亲面前,不容拒绝地道:“您先回去,这边有我。”
徐老太君确实听不下去了,将手搭在了幺子手上。
徐潜将老太君扶出院子,目光扫过两个侄子,他吩咐徐恪:“老六送你祖母回松鹤堂。”
徐恪赶紧搀扶住老太君。
两人走后,徐潜问徐慎:“事情经过你们知道了?”
徐慎神色复杂:“具体因由不知,只知错在母亲。”
徐潜没再多问,去内室了。
床上徐演的情况非常惨,男人看了都要心疼落泪的惨,徐潜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表现的还算冷静,问床边忙碌的两个太医:“国公爷伤势如何?”
其中一个太医道:“国公爷性命无忧,只是烧伤难医,国公爷要忍一段时日的苦头了。”
徐潜听说长兄没有性命之忧就放心了,至于长兄还能不能人道,不是他该问的。
“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看眼满头是汗的长兄,徐潜吩咐完太医便出去了。
长夜漫漫,徐潜四处跑了几趟,确保国公府上下都不会将真相传播出去。
大事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到了子夜。
徐潜仍然守在长兄门外,直到快到上朝的时间了,徐潜才回了春华堂。
不想打扰小妻子休息,徐潜在前院换的衣裳,临走前交代吴随传话,让小妻子不必过多担心。
阿渔这晚睡得并不踏实。
她忍不住去想徐演的伤。
伤在那种地方,谁都要怀疑徐演以后还能不能人道吧?
想到上辈子宝蝶吃的苦,阿渔真心希望容华长公主准备的涮锅汤够烫够辣,彻底解除她的心腹大患。如果徐演真的成了废人,阿渔便是再被容华长公主言语刁难,只要没有真的伤害到她,阿渔都不想去计较了。
天亮后,阿渔起来不久,就收到了徐老太君的传召。
阿渔没用早饭就过去了,到了松鹤堂才发现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都在。
徐老太君端坐主位,脸色很是严肃。
屏退了下人,徐老太君突然一敲拐杖,厉声道:“都给我跪下。”
四个儿媳妇忙齐齐跪了下去。
徐老太君依次打量四个儿媳妇,最后目光落到了二夫人脸上:“昨下午你去找老四媳妇做什么?是不是迫不及待宣扬你大哥大嫂屋里的事去了?”
二夫人本能地辩解:“儿媳没有,我……”
“闭嘴。”徐老太君打断她,问四夫人:“你告诉我,你二嫂都跟你说了什么?”
四夫人如实招来。
二夫人与她关系并不和睦,但二夫人最喜欢编排人,得知了容华长公主的秘密,立即就与她分享去了。
隐瞒不了,二夫人脸色惨白惨白的,一边磕头一边认错:“母亲,都怪儿媳口没遮拦,儿媳知错了,母亲怎么惩罚儿媳都行,只求母亲消消气,千万别气坏身体。”
徐老太君冷笑:“放心,我身子骨硬朗的很,死不了!”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二夫人打了个激灵,阿渔三个无辜的儿媳妇也赶紧磕头求老太君息怒。
徐老太君狠狠地盯着二夫人的脑顶,冷声道:“经过昨日,想必你们都猜出来你们大哥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但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若有那长舌妇胆敢将老徐家的秘辛张扬出去,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我也要缝了她的嘴打断她的腿,让她这辈子再也踏不出徐家半步,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阿渔身心俱抖。
那么慈爱的老太君居然能说出这种狠话!
不过此事牵扯太多,徐演的颜面、徐慎徐恪甚至整个镇国公府的颜面,老太君为了徐家连大长公主的名头都不要了,一直以徐家妇自居,万事自然以徐家的名声为重。
“儿媳不敢!”阿渔诚心道,她确实也不会说出去。
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也都信誓旦旦地道。
徐老太君相信三儿媳、四儿媳、小儿媳,她只不信二儿媳。
因此,徐老太君直接对二夫人道:“老二媳妇,您平时最为嘴碎,你放心,接下来我肯定会派人重点盯着你,你若不信,尽管试试看,届时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你回来,便是皇上亲自护着你,我也能要你生不如死。再有,你不用觉得知道这事的人多便是真传出去了我也没有证据指证你,我告诉你,不需要证据,只要外面的人知道了,我先扒你一层皮!”
二夫人抖如筛糠,指着身边的三夫人等人道:“母亲,您不能这样,若是三弟妹她们存心害我……”
徐老太君狞笑:“那你就替我盯着她们,抓到她们犯错我重重有赏。”
二夫人被婆母的这个狞笑吓到了,呆愣半晌,她重重地磕头:“儿媳懂了,母亲放心,今日起儿媳必定谨言慎行。”
徐老太君敲打完了,哼道:“阿渔留下,你们三个都回去吧,自己院里的下人自己敲打,闹出事来我只找你们。”
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再三保证,心胆具颤地告辞了。
阿渔跪在原地,紧张地望着婆母。
完了,老太君这么在意徐演,肯定要迁怒她了。
徐老太君一直盯着三个儿媳妇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了,她才收回视线,再低头一瞧,却见小儿媳泪眼汪汪地跪在那儿,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徐老太君奇道:“阿渔哭什么?”
阿渔泪疙瘩吧嗒掉下来,扁着嘴自责道:“都怪我多话,如果不是我,大嫂未必会明白。”
徐老太君懂了,一边叫阿渔来她身边,一边叹气道:“你大哥自己造的孽,与你无关,阿渔莫要多想,娘刚刚是吓唬你三个嫂子的,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阿渔跪在老太君腿边,仰头问:“您真的不怪我?”
徐老太君笑,摸把小儿媳梨花似的脸蛋,道:“这仙女似的儿媳妇,我稀罕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快起来吧,细皮嫩.肉的,万一跪红了膝盖老五该怨我了,我可不想当恶婆婆。”
阿渔这才相信老人家是真的没怪她了。
芳嬷嬷搬了把绣凳过来。
阿渔先给老太君倒碗茶,才关心道:“听五爷说大哥烫了腿,现在伤势如何了?”
烫了腿?
徐老太君瞅瞅小儿媳,很欣慰小儿子懂事,知道给长兄留面子。
“死不了。”徐老太君哼哼道,“不提他,阿渔啊,这几日老五待你如何,可还温柔?”
一个儿媳妇才因为房事不谐行凶伤人,徐老太君愤怒难受之余,忽然想到了冷冰冰的小儿子与娇滴滴的小儿媳,虽然阿渔肯定不会像容华长公主那么冲动敢报复,但如果小两口真的笨,徐老太君也不想儿媳妇白白遭罪。
温柔二字,叫阿渔明白了婆母问的是哪方面。
面上飞霞,阿渔低下头,小声道:“嗯,五爷他,他,温柔的。
就是有点无赖,总是诬陷她先勾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今天也单更哈,明天好像没啥事,双更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