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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去时,睡在屋子里的水玉,终于是醒了。
其实,在她疲惫的潜意识里还是很想睡的,至少沉浸在美梦中的她,本就不想醒也不愿醒来,可是没办法,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臭烘烘的浓重气味,实在是把她熏得够呛,她就算是睡的再死,那也得给熏得活蹦乱跳起来不可。
活蹦乱跳就显得有些过了,可以说是浑身带伤又失血过多加之旧疾复发的她,根本没那个能力这样做,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撄。
这刚吃力的睁眼,她的眼睛就被熏得下意识又闭了上,可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你越是看不到的东西,你就越想看,越想知道,所以即便被臭烘烘的烟雾熏得眼睛很不好受,她还是在闭上眼睛过后,又选择了睁开眼睛偿。
反复好几次,直到眼中被烟雾熏得起了一层泪花,这反倒起了保护眼睛的作用,并不如之前那般刺痛。
趁着眼睛不怎生疼了,她赶紧用力的别过头,视线顺着浓烟飘来的方向,不由得寻找起来。
原来,浓烟来自外室,虽然内室外室之间有着那道她曾最喜欢的也是十分熟悉的青霭色帷幔隔了开,但是,帷幔虽厚,可材质毕竟是纱质的布料所制,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无孔不入的浓烟呢?
隐隐绰绰的,挥了挥眼前萦绕不去的浓烟,她倒是依稀看见了,倒影在了青霭帷幔上的身影。
都说无论是爱一个人也好恨一个人也罢,他的所有一切,乃至点点滴滴,你总是无法忘怀,永远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诚然,那道影子虽然模糊,但是她心里却肯定的知道,就算这人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出来!
不是燕楚那混球,还能是谁?
已经顾不得这混蛋居然又把自己给带来了这里,水玉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被浓烟给呛得,连连咳嗽,“燕……燕楚,你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
算不得中气十足的一声怒骂,但还是有些力气的,至于这骂人的力气是何来历,有可能是被这强大的臭烟给刺激的,也有可能是生气给气出来的……都不一定。
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何况只是隔着一道帷幔而已,再说水玉的声音气势也是不弱,那正在外头忙活的燕楚,自是立时就给听了个分明。
为了方便,他确实就坐在了帷幔的那一端,听到水玉的骂声时,先不管怎么又招她生气了,立马特别欣喜的撩开了帷幔,只是脸上的喜色并没有显露的很明显,在撩开帷幔的那一刻后,眼里的喜色也莫名的全给收敛了,骤然露出了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已经一个早上的,所谓的可怜小眼神儿。
“玉公子……。”这一声,那是喊得有气无力气若游丝,还自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凄切切,道不出的婉转回肠。
水玉一呆,也不知道为什么,衬着他那一声幽幽咽咽的玉公子三个字,撩开帷幔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那戏文里的一台,所谓黛玉出闺时的景象,那种幽怨凝咽,诉不尽的凄美柔弱,简直被这混蛋一个大男人,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当然,她当时没觉得什么心动怜悯之类,第一反应,那就是浑身汗毛倒竖,想吐……
大概也是被那臭烘烘的浓烟熏得过于难受太久,这想吐的念头一起,她果真就把头一偏,开始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毕竟已经差不多是快要一天一晚都没进食了,这别的东西是呕不出来的,只呕出了一肚子的酸水……
燕楚见她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也不知道一时之间是想到了什么,额头上的青筋都给蹦了出来,跳了三跳之后,他还是赶紧推着身下那把老旧的轮椅,朝她行了过去。
只是这一路上,那轮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的关系,是一阵的嘎吱乱响,呃,仔细听了,似乎还响的蛮有节奏感的,配着他燕王此时那副伤春悲秋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倒真是相得应彰的很,全是说不出的凄惨,诉不尽的哀凉。
水玉看到后,就吐的越发厉害了……
“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可要叫大夫过来?”终于到了睡榻之前后,燕楚极力压抑着眼里跳动的两簇火光,虚弱无力的微笑着,说话说的是气若游丝,就像得了什么重病,快要死掉了一样。
水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忍痛伸手阻挡这个神经病的靠近,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该叫大夫的是你吧?”
这一.夜之间是怎么了,这个人怎么感觉莫名其妙的?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是怎样,这跟他这个就算要死也要龙马精神耀武扬威的燕王很截然相反,很不协调的好不好?
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
哪知,燕楚就好像没有听出她话里嘲讽的意思似地,竟突然抬手,把她那伸出来横隔在两人中间的小手给一把拽了住,紧紧地捏在了手心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你在关心我么?”
“……。”水玉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回,无奈一动就会拉扯到手臂上的数条伤口,而且就算使出全力,自己的手依然还被他捏的纹丝未动,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能抽回来的征兆可能。
就因为这样,她看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丝怀疑的成分。
这么有力气,真是跟他外表这快要驾鹤西去的病秧子样子很不搭调——
这厮莫不是装的?
察觉到了水玉目光之中的狐疑,燕楚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水玉就这么干看着,什么意见也不想发表,也没有任何意见发表,只是自己的眼睛,却开始不经意的在他身上梭巡起来。
这厮今天换了白的几乎能刺痛人眼睛的银白色袍子,确实更显得他多了几分病气和虚弱,尤其不可否认的是,那胸口手臂还有的腹部位置出晕染开来的大朵血花,实在是比他这身晃花人眼的银白衣袍还要扎眼。
她眉角微动了一下,这厮昨晚受伤了?
可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回事吧?
一个晚上就看到尽在那刺激那些黑衣人,和他们玩着心理战术,顶多也就是消耗了一些内力,估计连根毫毛都没让那些杀手碰到。
既如此,那他身上的这些伤势是哪里来的?难道师父没有一口气处理掉那些杀手,才使得有漏网之鱼后来又追杀了过来?
想到这,水玉突的打了个激灵,因为联想昨晚之事的关系,有些不该想起的画面也同时被勾了起来,开始在她的脑海里肆意的横冲直撞。
昨晚后面的热吻行为,实在是气氛所驱,她那时不过就是昏了头,对,只是昏了头而已……
一遍遍给自己撇清关系找着借口,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手被他那样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是那样的不舒服,令她十分的懊恼,她很想发火,很想朝他怒吼,很想让他赶紧消失滚蛋,可看着他身上那些实在过于扎眼的血花,让她一腔的无名之火,如何的都发泄不出来。
这让她很抓狂,很是不甘,心情特别的凌乱……
所以她只能选择用冰冷的表情面具,将自己真实的复杂情绪掩盖的一丝不漏,“燕王,如果你还讲些道义,就看在昨晚本庄主救过秦管家的份上,现在立刻……请放了本庄主。”
昨晚一战之后,后来势态屡屡不受她的控制,更是没想到这一醒来,又回到了这个形容噩梦的地方,这都不是她意料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昨晚对秦管家伸出援手搭救,纯属她见秦管家伤成那副模样,眼看就要被那些杀手给围剿了,她心有不忍,所以忍不住的出手了。
如果知道多管闲事的最后,是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还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恶果,那就算是违背道义,心中不快,她也绝对不会出手的。
正兀自咳得好像要把肺都给咳了出来的燕楚闻言,下意识的咳嗽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但见她面罩冷霜,视他为陌生人一样的疏离眼神,他心中一痛,张了张嘴,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那只紧握着她小手的手,五指收紧,再收紧。
四目相对,水玉好像看到了他眼底的受伤,又好像没有看见,只是一闪而逝,令她并没有抓的牢实。
她顿时不由觉得好笑,他燕王,怎么可能会受伤,他的本事,是永远只会让别人受伤才对!
与人谈判,重要的是气势,而不是过多的言词表达,燕楚没有回答,水玉也不好再继续说话,只是用愈发冷冽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视于他。
燕楚与水玉不一样,水玉是在用眼神要与他对峙和挑衅,而燕楚却是认认真真的,仔仔细细的在看她的眼睛,确切的说,是在分辨着她眼底的情绪。
世人常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灵之窗,人会戴上很多面具,会扮演很多的角色,会欺骗很多人的眼睛,可唯有人的这双眼睛里所流露出的神采和情绪,是怎么都无法掩藏,是怎么都无法妆点的真情流露,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而他现在在她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有所期待的反应,而他除了看到三尺寒冰一样的冷,还有浓烈的嘲讽之外,就根本没有再看到其它……
他失望了,眸色黯淡了下去,“等你伤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说完这句,他垂下了眼睫,将眼底的万般情绪遮掩,手上松了她的手,还不忘体贴的替她掖进被子里,做完这些,便头也不回的推着那把老旧的轮椅转身出了内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子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加之那轮椅还是嘎吱乱响的惨然声衬托着,竟有种较之刚才他进来时,还要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凄凉。
水玉一愣,他的反应和回答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几乎在这一刹那,她都要误以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燕楚。
燕楚那厮,他本该不是无赖的、蛮横的、霸道的、蛮不讲理还胡搅蛮缠的土匪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一言就给说通了?
这实在是太不像他,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似地!
介于奇怪,水玉这时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看着他凄凄然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今天他这人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对劲,刚才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清楚而仔细的辨别过,他脸上并没有装扮过的痕迹,那样苍白的脸色不像作假,还有鼻子也闻到了他身上传过来的血腥味,甚至还能看到他身上别的地方还在有血渗出沾染到了他的袍子上,显然……这也不像是作假。
既然都是真的,那她对于他的莫名其妙的行为评估,也只能说是,要不是昨天脑子真的进水了,要不就是身上受了重伤,心情不佳,所以脾性就变得怪怪的。
对于这个阴晴不定,心思古怪难测的家伙来说,这些评估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燕王。”忍不住,她不自禁的叫住了他。
燕楚黯淡的眼底绽出一丝光彩,顿住身下轮椅,回首看她,目露期待,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要收回成命了’?
“……。”对于他那此刻就像桑榆平时索要糖果吃食才会露出的期待小眼神,水玉总是忍不住与之联想到一起,这联想到一起心就会不受控制的变软,而心软却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赶紧垂眼,不再看他,抿了抿干燥的唇,“麻烦你把那只药炉子拿到屋外去,味道实在难闻……。”
燕楚又失望了,眸色简直黯淡到了极点,静默了好半天,才张了口,“……好。”
仅仅一个字,就已经把他万般的失落情绪包含其中,还有因为刚才剧烈咳嗽的太久,嗓子有些嘶哑,但是为他的落寞又添了几分莫名的伤感。
答应之后,他便推着轮椅,弯下腰,伸手就把炖在炉火上的药罐子提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就出了屋子。
情不自禁抬眼再看他一眼的水玉赫然看的分明,那厮居然就赤手去拿那烧的滚烫的药罐子,看他手都给烫红了,他却浑然不觉似地,简直就像个傻子一样,“你……。”
她忍不住出言提醒,可那厮离开的特别快,她才说了一个字,他就已经远远的去了,她清楚的听到了房门被拉开的轻微响声。
话被如鲠在喉的感觉特别的不舒服,这个不舒服,令水玉怎么也无法继续休息,就像一团棉花被堵在了胸口,她咬着唇,把苍白干燥的唇咬的发了红,“你这混蛋……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强势吗?现在这幅弱势模样给谁看啊你……。”
她的抱怨声音极尽隐忍,很小声,已经到了屋外的燕楚,是根本听不见的。
何况,燕楚正在不痛快呢。
到了外头好一会儿,他这才感觉到了指上的烫意,正好他想找个东西撒撒气,顺手干脆就把那药罐子给一甩,直接砸到了院子里。
“到底是哪个混蛋说装可怜,就能招的女人怜爱之心泛滥的?”燕楚磨牙嚯嚯,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特娘的,为了装可怜,把自己装成自己最讨厌的小白脸便罢,他是连自己的伤势都不惜利用了一把,差点没疼死他,血都要流干了——
一点效果都没有也就算了,反倒尽招人烦了,真是要气死他了!
这刚从南苑的墙头翻进去的花想容听到这话看到这番动静,吓得脚下一滑,就这样不慎跌进了南苑的墙里面。
正好推着轮椅到了院子正中的燕楚听到声音,一扭头,就恰恰看到了跌了个狗吃屎,甚是狼狈的花想容。
若是换了旁人,难得看到花爷这样狼狈可笑的样子,定然会忍不住捧腹大笑,可燕王却恰恰相反,非但不觉得花想容那狗吃屎的样子有多好笑,反倒脸色一沉,简直比要下大暴雨前夕的阴沉天空还有可怕三分。
花想容本来还想装个可怜认个怂什么的,现在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家王爷投射过来的不善视线,说什么也装不出来了,只得畏畏缩缩的从地上爬起,顾不得差点被摔到脱臼的下巴有多痛,朝着自家王爷努力的咧嘴一笑,“嘿嘿……嘿嘿嘿……王爷那个……那个我只是爬墙的老.毛病犯了……这刚好又碰到想来瞅瞅您的伤势,所以这不一时手痒……。”
燕楚没有像平时那样对花想容发火,或是动不动就很没人性的拳脚相向,而是也对花想容回了一个微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觉的渗得慌,“不就是想来感激本王没有将昨晚之事吐露出去,让你在王府众人心中既保全了颜面,又在秦叔面前保全了一身的好皮么?没关系,本王现在就给你小子一个机会,让你能好好的报答本王。”
花想容实在被自家王爷这笑容笑的全身发毛,心里又清明的知道自家王爷糖公鸡的德性,那是只有进没得出的,哪怕只是受了这祖宗的一丁点儿好处,要不能掏心掏肺的给十倍的还回去,那下场一定比原来的那个还要凄惨——
打了个哆嗦,花想容只好硬着头皮,涎着脸笑的讨好,佝偻着身姿,俨然一副狗.奴才样子小跑到燕王跟前,“爷,您吩咐,您尽管吩咐,甭客气!”
燕楚伸了一记懒腰,遂,才抬手懒懒的指向了被自己发脾气摔到了院中那棵茶花树下已经碎的四分五裂的药罐子,“去,给本王再找一个更好的新药罐子来。”
花想容没想到活儿居然这么简单轻易,生怕自家王爷的赖皮性子一上来,又立刻否认了,于是在燕王话一说完,就连忙兴高采烈的应声,“得嘞,小的这就去也~”
说着,便脚底抹油似地赶紧往院子外奔去,生怕自己多呆一刻,就会被自家王爷冠上懒惰的欲加之罪,从而再给他找一个无比恐怖的任务玩死他……
瞧着花想容逃命似地往南苑外奔走,燕王对着花想容很快就要消失的背影讥诮一笑,“哼,敢戏弄本王,昨晚的事情还没找你小子算账呢。正好,新帐旧账,本王就给你好好的算算。”
躺在睡榻之上辗转难眠,水玉干脆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屋子的穹顶发呆,脸色不好的面孔之上,浮着一层恍恍惚惚的表情,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好像魂不附体了一样,偶尔有时,嘴角会不经意的露出微笑,又有时……会颦眉忧郁。
直到屋外突然渐起的喧闹声,似乎打断了她的思绪,令她眉尖一蹙,但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就好刚才她沉浸其中的回忆,并不是什么让她值得愉快的事情。
闭上了眼睛,这样沉静下来的氛围,令她愈发的能听清了外面的喧闹是怎样的一回事。
“快点,磨磨蹭蹭的,水都要烧干了,你小子怎么这么没用,连炖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王还要你何用!”
这是自己最讨厌的家伙的声音,就算是化成了灰,水玉也认得。
她现在就觉得好笑,这混蛋明明自己刚才的药都给煮糊了,现在还好意思骂别人没用,还真是没脸没皮,臭不要脸的家伙!
“你怎么一下子放这么多水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猪拱了!”很快,这讨人厌的声音又隐隐约约的透过窗缝,传了进来。
“……。”水玉很是无语的撇了撇嘴,这家伙好歹也是个皇子出身,现在又是个王爷,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一点教养也没有,哪里有身为一个贵族的自觉,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家伙从里到外简直就是一个烂透了的烂人呢?
嘶……这仔细一回忆,以前他给她的一面多数是装疯卖傻的样子,她几乎很少和‘正常’时的他多有接触和相处,没过多久,后来彼此也闹掰了。
这样一想,彼此总是存在着猜忌,彼此总是难以给予对方信任,那都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自始自终,两人的坦诚相待,是那样少得可怜……
再转念一想,两个人一个似冰,一个似火,冰火难容本就是天理,何况还是两个从来就没有对彼此坦诚相见的夫妻呢?
念及此,水玉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几度变幻。
屋外头的燕楚,依然还在忙得不亦乐乎,不,确切的说,是一边指挥着花想容,还一边看花想容出糗看的不亦乐乎。
“诶诶,火快要灭了,赶紧的,再烧大一点。”懒懒的仰躺在轮椅上,燕楚懒散的指了指离他五步开外的一字排开的一大堆正在冒烟炖药炉子中的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得色样子,别提有多颐指气使了。
在绝对不少于是个药炉之间忙的晕头转向的花想容几乎都快要找不着北了,顺着自家王爷指尖所指的方向,愣是就没找到那个所谓快要熄火的药炉子,这转来转去的寻找,别看现在是冬天,这一通下来,他早就已经满头大汗,全身都在冒汗了。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是有多么的崩溃,不是说好了就拿一个新的药炉子过来就算报答他老人家所谓的恩情了吗?现在居然又找人搬了十几个过来,还架了这么多药炉,就让他一个人像条狗一样的忙活,还必须每一炉的药材都不许炖坏烧糊,不然就要找明了来评判评判!
府里谁不知道的明了那就是惜药堪比惜命的主儿啊,让他来评判,那不就是等于一脚把他踹进了火坑里吗?明了那各种毒死人不偿命的毒药试验正好缺人,他可不想做这倒霉催的替补啊啊啊——
事情都这么明显了,他花想容要是再看不出自家爷分明就是想要借此恶整自己,那他就是个白痴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只是一句戏说的玩笑,现在却成了自己被惩戒的导火索,怎么想怎么都欲哭无泪啊……
“仰天发什么呆,还不快点,那炉药就要烧干了。”燕楚还在那摇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会指指这,一会儿又指指那儿,不知道的看到他一脸庄严无上的表情,还以他在指点江山似地,“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小子,明了待会就要过来请脉,这明大人呐,好像最讨厌别人浪费他心爱的药材了。”
花想容赶紧收起自己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态,赶紧又恢复了一脸狗腿的样子,在十几药炉之间,又不断的徘徊忙活了起来。
见这小子还算听话,燕王满意的翘了一下嘴角,然后悠哉悠哉的放下了自己翘起的那只二郎腿,又恢复一脸但见花开花落就要好好伤春悲秋一把的孱弱忧郁样儿,温吞的推着轮椅,就往厨房的那头行了过去。
花想容瞥见自家爷这幅德行,不由嘴角抽搐。
不是说他的法子不顶用,现在还跟个万恶的地主一样压榨他这个的可怜的属下,就是为了肆意报复,那现在干么还要又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儿,这是要给谁看呐!
到了厨房门前之后,燕楚有气无力的对里面忙活的白茶和桃枝问道:“本王要你们准备的粥,可有煮好了?”
两个丫鬟没想到王爷会突然亲自登门,还以为他是等急了,赶紧诚惶诚恐的行礼回话,“回王爷,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给您盛。”
说着,两人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揭锅盖,拿碗盛粥,就算因为慌乱而被不小心烫到了,两人也只能咬唇忍着,生怕自己错了一点儿,就会惹到今天这个太不正常的自家爷。
燕楚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凉凉的看着两个手脚慌乱的丫鬟,忽然觉得,果然还是杜嬷嬷这样的老人儿好,办事利索干净,从容不迫,要是把嬷嬷又重新指派给她,自己也能够放心点。
只不过,从昨儿个嬷嬷一直对她的态度来看,又觉得这样恐怕很不妥,搞不好嬷嬷还会不知道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想到这,燕楚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