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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云做了户部侍郎之后,就针对长安各大商铺发布了一系列的税收政策。
加上这些政策都是军机处批准的,五城兵马司在收税这上面,全都听从沈云的调遣。
沈云没有什么政治经验,以为上面批准了,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好好的整治了长安一番。
尤其是打了几个以收保护费为生的地痞流氓之后,整个长安税收工作十分的顺利。
沈云并不知道,他一整治,早就有人去刁凤山面前诉苦。
这帮地痞流氓虽然收保护费,但是在刁凤山的手下,一个个都十分讲规矩。
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八个字的诠释出来。
刁凤山听到手下人被扫,并没有动怒,反而让长安城内大小帮派的头头避其锋芒。
这也是刁凤山最后对沈云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在刁凤山看来,你抢我手下小弟的饭没问题,毕竟我刁凤山还有其他路子让他们活下去。
可你抢饭碗之前,一句话也不说,就有点过分了。
不管怎么样,沈云活着的时候,长安城内商户税收政策落实的很好。
沈云一死,这项政策就算是彻底的完犊子了。
程经虽然身为户部尚书,按理来说,沈云死了,他得把这个担子接过来。
毕竟长安城商户的税收不是一笔小数目。
程经久经官场,知道这事水很深,轻易触碰不得。
沈云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项政策的进展并不关心。
如今梁昭当了户部尚书,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不烧起来,以后谁把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放在眼中?
可火从哪里烧呢?
烧的重了,惹到了东宫和军机处,或者说得罪了皇帝,只怕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梁济敢带着人劫天牢,把兵部的人全都救出来,那是因为他景王府在长安城里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可梁昭刚回长安城,根基不稳,同样是新任尚书,他断然是不敢像梁济这样玩。
不过这火如果烧的小了,未免让人笑话。
盘算了小半天,梁昭就盯上了沈云制定的这个长安城商铺征税方案。
在打算把这个方案捡起来之前,梁昭专门去刁家找到了刁凤山。
他的斗争经验可是比沈云丰富的多,自然知道强龙好惹,地头蛇难斗。
这个方案原本就是在刁凤山嘴里抢饭吃,如果贸然出击,只怕自己也没有好日子过。
刁凤山虽然不会把自己也咔嚓了,但难保做出什么让梁昭缺胳膊少腿的事。
见了刁凤山,梁昭二话不说,直接许诺。
这项方案所收的两成收入直接给刁凤山,让的配合自己。
刁凤山也是个聪明人,爽快的接了梁昭抛来的橄榄枝,同时又提出,拿出这两成分子之中的四分之一给梁昭。
双方愉快的达成了交易。
梁昭出了刁府的大门,直接带着人就奔着云德社而去。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云德社背后站着的是东宫,消息更灵通的则知道,云德社又归东宫布思衙门管辖。
梁昭要烧新官的火,早就准备拿云德社杀鸡儆猴。
他既然铁了心要在这个时候跟着军机处走,自然知道十天后会正月十五的上元盛会上要发生什么事。
东宫虽然和军机处在逼宫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但具体的方案梁羽并没有给任何人说。
更没有给军机处众人说,如果太子逼宫成功之后,该怎么办。
梁昭敏锐的察觉到梁羽的言外之意,因此决定给东宫上上眼药。
这个时候自己只要闹的不过分,东宫除了忍气吞声之外,别无他法。
梁凤皇见梁昭亲自带队,站起身来蒙上面罩和赵烈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此时整个云德社里里外外乱成一锅粥,谁也没有在意他们俩人。
梁昭进了云德社,周围被士卒们划出一块空地。
后台的金先生一听前面乱糟糟的,知道是出事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来。
见了梁昭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堆笑上前作揖行礼,口中恭声道:“小人参见楚王殿下。”
“叫什么楚王,要叫户部尚书大人!”
身后的亲卫一见这老头不长眼,怒声上前就要给他一巴掌。
梁昭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来之前就做好了功课,知道这小老头乃是云德社的班头。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打了东宫的人。
以狗太子那熊脾气,估计说什么也得找回场子。
“住手!”梁昭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亲卫的巴掌眼瞅要落在金先生的脑袋上,听到梁昭这话马上停了下来。
金先生一头冷汗,赶紧赔笑道:“是,是,小人该死。见过尚书大人。”
亲卫冷声一哼,退后站在了一旁。
“金先生,听说您是这云德社的班主啊。”梁昭看了看楼上楼下的围观群众,微微一笑。
金先生赶紧道:“回尚书大人,小人不才,也就这边嘴上的玩意,承蒙大人们看得起,赏了小人一口饭吃。”
梁昭一脸的慈眉善目,哈哈一笑,道:“金先生说笑了,这长安城内卧虎藏龙,想要在这讨生活,全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你要是没有真本事,本官就算想赏,你也接不住。”
面对梁昭这位王爷兼户部尚书,金先生就算一身是嘴也不敢多说话。
只能点头跟着赔笑道:“尚书大人瞧得起,那是小人的福分。俗话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小人一家老小能活,全赖的尚书大人和乡亲们抬举。”
一旁的仆从赶紧给梁昭端上茶水,梁昭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品,赞叹道:“好茶,好茶。”
金先生唯唯诺诺,不管乱说话,只能点头迎合。
梁昭将茶碗放在桌上,看着金先生道:“金先生。”
“尚书大人面前,小人不敢称先生。”金先生心中直打鼓。
这位王爷今日前来,看着阵势是来者不善。
自己乃是东宫的人,整个长安城尽人皆知。
梁昭明知道云德社是东宫的产业,还敢大张旗鼓的进来,想必是憋了劲要找茬的。
现在东宫危机重重,自己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太子爷添乱。
不管这位新任的户部尚书出什么招,自己拼了命也得不能让他落地了。
打定了主意,金先生心中不再像刚刚那样害怕,暗地里鼓了鼓气。
“金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这长安城内,谁人不知金先生说的书乃是天下一绝。”
梁昭客客气气,完全没有找茬的意思。
可他越是这样,金先生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俗话既然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俗话也还说过,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梁昭慢条斯理,像是聊家常一般,看着金先生道:“金先生,是不是有这句俗话。”
哪里有这句俗话,这话全都是太子说的。
可这个节骨眼上,金先生知道,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把太子牵扯出来。
赶紧点头道:“尚书大人说的是。”
“既然如此,金先生说的书全都是劝人向善,云德社演的戏都是忠君报国,如何成不的先生二字?”
金先生虽然久在江湖,经过不少的事,可梁昭这种正儿八经封建王朝金字塔顶尖存在的人物倒还是第一次打交道。
见梁昭一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说的也很中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反驳。
难不成告诉梁昭,我说的书不是劝人向善,听了我的书出门就干坏事?
或者说我们云德社演的戏没有什么忠君报国,看了我们的戏不造反都不是炎朝人?
“尚书大人抬爱,尚书大人抬爱。”
“哎,金先生何必如此谦虚,你们做的都是为王教化牧民的好事,当得先生二字。”
此话一出,一股冷汗从金先生的后背凉到了后脑勺,又从后脑勺凉到了尾椎骨。
扑通一声,金先生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尚书大人饶命,小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尚书大人饶命。”
教化牧民这四个字,乃是用在常玉这种封疆大吏或者地方上的朝廷命官身上的。
县令一层的官员都有些扛不起这四个字。
金先生乃是一介布衣,梁昭拿“替王教化牧民”这六个字说他,言外之意就是他想造反。
你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也敢干朝廷要干的事,你这不是想要谋反是想干什么?
梁昭前世就是从各种阴谋之中获胜的佼佼者,这种文字游戏对于他来说那是得心应手。
金先生的江湖阅历再丰富,可这种朝堂上的把戏却从来没有见过。
一下子就蒙圈了。
梁昭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金先生,心中暗暗冷笑,也不让金先生起来。
等到金先生的脑袋都磕出血了,梁昭才假模假样的道:“金先生这是为何?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若是让太子知道,还以为本王仗势欺人呢。”
嘴上这样说,可手上却丝毫没有要让金先生起来的意思。
金先生一听梁昭这话,心中一惊。
他一直极力的不去提太子,就是不想让梁昭有机会借着云德社攀扯到东宫身上。
此时一听梁昭主动提起太子,知道梁昭要动真格的了。
也罢,既然躲不过,我若是如此软弱,传扬出去,还以为东宫怕了他军机处。
咬了咬牙,金先生顺势站了起来。
挺直了腰板,也不擦脑袋上的血,冲着梁昭恭敬行礼道:“谢殿下。”
梁昭一愣,没想到这金先生居然顺坡下驴,自己让他起来,他还当真站了起来。
“敢问尚书大人,今日来弊社,是想听书,还是想看戏,小人这就去安排。”
梁昭见金先生的态度与刚刚截然不同,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太子让这小老儿担任云德社的班主,果然还是有些眼光的。
“今日本王来你这,既不听书,也不看戏,乃是为了你云德社演出税而来的。”
演出税乃是沈云专门给云德社定的税收名头。
只是打从这个名头起出来之后,就没从云德社收过一分钱。
梁昭想要重新把商铺税收收拾起来,光打点好刁凤山是没有用的。
如果不把云德社的钱收到手,其他商铺的钱估计也很难收上来。
毕竟梁昭背后没有皇帝的支持,而能在长安城内开商铺的,哪一个背后不是站着朝廷内的国公高官?
之前沈云靠着皇帝撑腰,收不上来云德社的钱,可其他商铺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敢不交。
毕竟这些国公勋贵们再刚,也没有梁俊刚。
太子不交这个钱,皇帝拿他没辙,并不代表皇帝拿他们没办法。
梁昭一说完这话,金先生心里有底了。
闹了半天,是想拿东宫开刀,想要借着云德社把你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起来。
哼哼,痴心妄想。
金先生躬身道:“敢问楚王殿下,这演出税乃是何税?”
一旁的亲卫一听金先生叫楚王,伸手就要拔腰刀。
梁昭这一次动作很快,在亲卫想要动手之前就伸手制止了。
“这演出税,乃是户部给云德社定的商业税收,来人。”
身后跟着的户部文员赶紧上前,捧着厚厚的账本翻起来。
“给金先生看一看。”
“是。”
文员将账簿递给金先生道:“金先生,请看,此乃户部的公文。”
金先生细细看了。
梁昭依旧很淡定的喝着茶。
半响,梁昭道:“金先生可有异议?此公文乃是军机处批准,太子批阅。”
他着重的说了太子批阅四个字,言外之意金先生自然明白。
“楚王殿下,此公文上说,凡是在长安城内从事商业行为的商铺都要交税。”
“没错,下面也有注释,像云德社这种商业演出行为的商铺,要以当月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为税收。”
金先生皱了皱眉,道:“若是如此,此税云德社不应该交啊。”
梁昭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怎么,金先生是要公然违抗国法么?”
金先生既然打定主意不能给东宫丢人,那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梁昭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找茬,自己一味的躲闪,只怕会让他捉住把柄。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占据主动。
你梁昭想要坏我东宫好事,我姓金的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受了太子大恩,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好过。
只要给你扣个逼死人命的名头,你这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可就名声扫地了。
到时候东宫捏着这个由头,随时都可以让你喝上一壶。
见梁昭不再像刚刚那样和和气气,金先生也不搭话道:“来人,把账本拿来。”
说完,有激灵的伙计把账本拿了过来。
金先生递给梁昭道:“楚王殿下可以看一下,云德社从开张到现在,从没有赚过一分钱。既然这上面说要以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为收税,小老儿也不懂这百分之十五是什么意思,但我云德社一分钱未赚,没有收成,如何交税?”
梁昭一愣,赶紧拿起账本一看。
果不其然,从账本上看,云德社不仅不赚钱,而且还赔钱。
“这是假账本!”梁昭脱口而出。
金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
假账本,那好,就让这假账本把你这个真王爷的火烧起来吧,
金先生高呼一声冤枉,转过头冲着墙撞去。
太子爷,姓金的只能为你做这点事了。
咣当一声,金先生撞墙而亡。
“你,这...”
梁昭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愣住了。
东宫的人都是他娘的什么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