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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社会人之间的网球赛一共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中间没有任何停歇。已经成长起来的青年们轮番上场,两两任意组合,试图还原十年前的少年时代拿手的网球绝技。
附近办公楼里整晚不灭的灯光为这座室外球场提供了充足的光源,银白色的光线在每个人的脚边拖曳出模糊的影子。
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如今只有依然在坚持打网球的迹部,幸村和凤能够保持原有的水准,甚至由于年龄和体格的变化更上一层。而其他人则多少有些退步,忍足甚至在使用高难度姿势回击凤的高速发球时扭伤了手腕。
“我的天啊……”他迅速退场,和藤川凉并肩坐在观众席上,满脸焦虑地向她抱怨,“我可是明天有两台手术要做的重要人物,这下该怎么办!”
“别听他胡说。”宍户恰巧在他们身后脱毛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忍足是内科医生,和手术之类的工作完全没关系!”
藤川凉和周围其他人一起大笑起来。残存在体内的酒精让他们逐渐忘记了寒冷,也让他们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迹部和幸村的单独对决将这个夜晚推向*,双方从一开始就积极进攻,毫不掩饰好胜心,两人之间的每一球都胶着很久,其余所有人也都屏住呼吸凝神观看。藤川凉看着场上来回奔跑,不断用力挥舞球拍的两个青年,恍然感觉回到了高中时代的那个令人难忘的盛夏。少年时代的他们也是这样认真对待自己热爱着的网球,愿意为每一场比赛拼尽全力。
遗憾的是这场比赛没有结果。突然造访的大雪打断了他们,幸村想要再坚持一轮,打破两人依然持平的比分,但迹部拒绝了他的建议。
“场地开始变滑了,我不想冒险。”迹部诚恳地说,“很抱歉,但我明天还有工作。”
“真的变成成熟的大人了啊,迹部君,如果是从前的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继续下去的。”幸村收起球拍,微笑着对他说,“那这场比赛我们就下次继续了,一言为定。”
随着雪越下越大,天气也变得不那么冷。离开时他们才发现球场大门可以从内部打开,一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想起入侵球场时的狼狈,不仅再次放肆地爆发出笑声。
“嘘,各位,可以小声一些吗?”凤有些为难地说,“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不想打扰到附近还在睡觉的居民。”
现在这么说也太迟了啊……藤川凉遗憾地想。
大力击球声和网球弹跳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午夜丝毫不亚于他们的笑声,之所以没有被这片街区的巡警发现并制止,只能归咎于他们的好运。
由于第二天是周六的关系,除了迹部以外的上班族们还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个夜晚。包括幸村之内的不少人想要回到凤的公寓继续聊天,而另一些人则打算就近去六本木的酒吧和俱乐部。藤川凉起初想要加入聊天组,但在抵达公寓后便反悔了。
“抱歉,我明天也有一些重要的家务事要处理。”藤川凉诚恳地说。这并不是借口,明晚就是藤川堪九郎的守夜礼了,尽管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但她依然必须在午饭后抵达藤川公馆,并保持神志的清醒。
“好的,我明白了。这没什么可道歉的。”凤将藤川凉的包交还给她,“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当然不用,”藤川凉露出笑容,“不要忘记我现在住在东京,搭计程车很快就能到家,所以请不用为我担心。”
凤依然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很显然并没有被这番话说服。他再三确认藤川凉是否需要帮助,直到藤川凉强调“派对主人不能离场”,这才终于妥协。他将藤川凉送到楼下,嘱咐她路上小心,并约定下次有空再见。
走出公寓楼时,门前的积雪已经到了脚踝的位置,从底楼大厅投射出的橘色灯光为积雪笼上一层温柔的色彩。藤川凉站在门前的阶梯上呼吸新鲜空气,比傍晚时温和许多的风挟着大片雪花迎面扑来,落在她的发梢,也融化在她的脸颊和鼻尖。
她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天空并不混沌,透过云层的间隙,能看见广袤无边的深蓝色。
藤川凉反复深呼吸,努力消除睡意和醉意,也汲取着空气里浓郁的冬日气息。呼吸在嘴边凝结成白雾,模糊了她的视野,让她无法看清这座夜幕中静静沉睡着的都市。她尽情享受着这安宁的独处时间,同时开始拨打电话订计程车。
接连打了三四个电话,却始终处于占线状态。藤川凉无法确定是线路问题,或是在这样的午夜真的有许多向她这样的夜归人。于是她试着拨打另一家计程车公司的客服电话,同时走下阶梯,踏进大楼前的庭院。
高跟鞋根稳稳地嵌在积雪中,比起想象竟出乎意料地好走。
这一次电话顺利接通了。按下几个相应的数字后,自动服务台将她转接到人工服务,藤川凉耐心地等待,同时向庭院外的大街走去。
“晚上好,请问能告知您的方位和目的地吗?”很快地,略带疲惫的客服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
藤川凉刚想回答,却看见一辆香槟色的卡宴沿着街边,从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向她驶来。车身映着路灯光线,在积雪中显得格外显眼。藤川凉怔怔地看着车在她的面前停下,驾驶室的车窗下移后露出了迹部的脸。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他开门见山地问,“或者会有别的人来接你。”
藤川凉意识到他在看她的手机,而此刻,线路那头的客服仍然在反复确认她是否在听。一瞬间的迟疑后,她做出了决定。
“那就麻烦你了。”藤川凉合上手机,在心中向耐心的客服道歉,同时对迹部露出笑容,“我没法订到计程车,迹部君的出现真是帮了大忙。”
迹部也礼貌地回应以微笑。他示意她上车,藤川凉正想打开后座的门,却被迹部的手势制止了。
“抱歉,后车座有放东西,不介意的话,请坐在副驾驶座。”迹部说着,为她打开了车门。
能够在单方面的重逢后与迹部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独处,这是藤川凉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入座后她环顾四周,下意识地问他:“桦地君不在吗?”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可笑的问题,整晚的倾听和交谈让藤川凉得知,如今的迹部和桦地已经不再是学生时代时那种近似主仆的关系。二十四岁的桦地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变的是,他依然是迹部沉默而可靠的朋友。
所幸迹部只是平淡地回答了她:“桦地已经回去了。他的公寓就在附近,我送他回家,回程路过这里时恰巧看见了你……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音乐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按你的喜好就可以了。”
“好的。”迹部打开车载音箱,又向藤川凉确认了她的地址,然后踩下离合器出发。
迹部选择了爵士乐,比起记忆中他喜爱的古典乐和交响乐更加活泼一些。关上车窗后,车厢就变成了一个宛如小型水族馆的空间。跳跃着的钢琴音符如同游鱼般在四周游走碰撞,尾鳍温柔地扫过耳际。贯穿其中的萨克斯则像是震荡着的水波,有时悠扬婉转,有时则激烈得仿佛要溢出封闭的车厢。
路灯光和四周建筑物里透出的光线随着汽车的行驶交替变化,粘附在车窗上的雪片也在车内投射出大小不一的斑点。
藤川凉为迹部选择用音乐填补这难耐的沉默感到庆幸。他的绅士精神驱使他载她回家,但刚刚相遇的他们也确实没有太多话题可聊。
“迹部君的工作很忙吧。”她主动展开话题,“我从凤君那里听说了一些,似乎你们都需要不断在各地奔波。”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迹部将音乐音量转小,认真回答了她,“有些人喜欢清闲的工作,有些人则喜欢忙碌的状态,我是后者。忙碌让人清醒,奔波让人更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藤川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负责l珠宝日本区的售后。”藤川凉如实回答。
“是吗?有意思。”迹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道路,“你一定遇到过很多难缠的客户吧。”
“是有许多。不过多数时候都是由店面的人直接回应处理的。我刚刚入职,至今只亲自接触过一些比较极端的例子。”
“这样啊。”
藤川凉原以为迹部会接着追问下去,但他没有,似乎她的故事无关紧要。他们在沉默中伴着音乐前行,直到汽车驶过熟悉的路口,最终在她的公寓入口前停下。
“是这里对吗?”迹部侧过头问他。
“是的,谢谢迹部君。”藤川凉走下车,再一次向他道谢,“那么晚安了,路上小心。”
“再见。”
独处就此结束,他们又将回到陌生人的状态。但藤川凉知道他们还会相见。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想象着迹部在隔天藤川堪九郎首夜礼上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吃惊。不过,迹部的下一句话却让正要转身离开的她顿住脚步。
“明天的守夜礼,藤川小姐你也会在,对不对?”
这个问题其实在意料之内,但还是让藤川凉手脚发麻。她望着迹部那对看不出情绪的,灰蓝色的眼睛,艰难地问他:你为什么会……”
“我也是刚刚才确认的。”迹部说,“凤告诉我你来自藤泽,从国小起一直念立海大附属。你的脸和我见过的,你的堂兄妹们十分相似,更何况这栋大楼就是藤川建设的房产,我猜你就住在律从前的公寓里。对吗?”
藤川凉木然地点了点头,迹部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简直毫无破绽。
“那么明天见。如果需要的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很高兴见到你,我一直很好奇藤川家的最后一位成员,是什么样子的。”迹部递给她一张名片,然后缓缓关上车窗。
直到迹部驱车离开,藤川凉依然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卡宴车尾消失的拐角。这注定是一个让她无法平静的夜晚。她比事先预料的更早一天遇到了迹部,他认出了她,也毫无疑问知道她与藤川家的过去,尽管如今他们双方的身份和关系都与另一个世界不同,但至少,无数巧合再一次将他们推到一起,使他们的生活有了交集。
大雪依然没有停,可以听见远处的清雪车已经开始工作。而那些逐渐落在脸上的雪片,竟让藤川凉有了一种温馨的错觉。
回到家后,藤川凉根据迹部名片上的信息编辑了邮件,再一次感谢他今晚的善意。按下发送键后她便开始洗漱,因为她并没有期待得到迹部的回复。
片刻之后,手机屏幕竟真的亮了起来。“举手之劳,晚安。”迹部这样回复。
新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藤川堪九郎的葬礼在藤川公馆举行。这是一场特别的葬礼,由于藤川家资产庞大,葬礼准备繁复,因此整整拖延了将近一周。周六夜晚的是守夜礼竟迎来了比预想更多的宾客,不少并没有回函的家族远亲在最后关头却决定出席,这让藤川家的主仆们纷纷陷入了忙碌和焦躁。
藤川凉身穿黑色的和服正装,行动不便,却不得不随着女佣们来往于公馆各个角落,安排多余客人的座位,也向厨房预定更多茶水和宵夜。而律在忙完了手头的事后,便顶替藤川凉招待刚刚抵达的客人。
“因为我更熟悉今晚会出现的人,所以让我来应付吧。”他温和地说,“不过说实话,小凉你的记忆力还真是惊人,明明只来过这里几次,对整座公馆的构造就已经那么熟悉了。”
藤川凉把签到簿递给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虽然在这个世界中,他们重逢仅仅一个月,但律似乎早已进入了兄长的角色,与一周前刚刚回国的树相处也十分融洽。如今的他早在藤川堪九郎健在时便逐渐肩负起了藤川家的生意,早已经是默认的,名副其实的藤川家的接班人。在藤川凉看来,比起另一个世界中律的选择,这里才是更适合他的位置。
直到临近午夜的时候,藤川凉才终于有空坐下来休息。她与已经在守夜礼会场用过晚餐的藤川树换班,前去面对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见面的藤川家族人。
会场设在藤川洋馆里面积最大的会客室,与藤川凉最喜欢的半球形温室相隔不远。这里足足有三层楼高,三面墙上原本悬挂着去藤川家珍藏的艺术品,此刻却全部蒙上了白色丝绸。透过另一侧墙面上的巨大落地窗,能看见庭院中及膝的积雪,以及在雪中依然运作着的喷泉。
那些水流高高跃起,最后化作水珠砸在底部的白色石座上,一切归于本真,仿佛生命的起落。
此刻的守夜礼会场已经坐满了藤川家族人和亲近的友邻。藤川凉走进会场时,不少和她一样在胸前佩戴着菱形家徽的远亲们回过头看她,就像十年前的世界中,她第一次出现在藤川家的茶庵时那样窃窃私语。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脸上不再有猜疑或恶意。
藤川堪九郎的辞世意味着藤川家的易主,而显而易见的下任当家藤川律对藤川凉一家表现出的友好和善意,也让族人们不再将他们当作心怀不轨的入侵者。
藤川凉装作不在意那些议论,礼貌地向每一个并不熟悉的族人问好。而她的目光也正投向会场里更远的地方:迹部坐在那里,同样穿黑色和服,手握酒杯,被包围在藤川凉的几个远亲中,谈笑自如。似乎是注意到了藤川凉的目光,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
他向她挥了挥手,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
藤川凉回应以微笑,迎着他的目光向他走去。途中她却看见另一位身穿黑色和服的年轻女性从会场另一侧出现,快步来到迹部前排落座,转身与他说话。
藤川凉认出了她,那是她在十年前的世界仅仅见过一面的远亲,藤川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