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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7月28日星期四天气晴
二月二龙抬头,应该是个良辰吉日,这天晚上,我和小肖第一次正式谈论婚姻问题,结果不出所料谈“崩”了。对此,我已经释然了,不屑一顾了。我以为,婚姻或爱情问题不存在谁对谁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缘分。刚开始,我们的谈话小肖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很顺利很愉快的,到了最后,在谈到“你有啥想法时”,小肖当时也犹豫了半天,最后提出来“喜欢金项链”。好像这是她唯一对我提出的物质要求。我的心里明白得很,她在提到这敏感话题时,是谨慎的,是用心在思考的,是欲言又止的,她想法的本意并不是“必须”的,更不是在“强求”我。既然我问到这里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这是我完全能够理解的事。
而我呢,当时的反应却不是这样,我是强势的,要压倒一切的,我的本意是,不容她提出任何条件或要求的,我的傲慢与我的任性,这些,自己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其实,金项链就是再贵重,就算当时买不起,今后再买不可以吗,今年买不了,明年再买不可以吗!这些,都是完全可以商量的小事,在重大的原则问题面前,这些都属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但我却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没能给小肖一点回旋或商量的余地,说到底,我还是没把小肖放在眼里,还是没把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握住。要不有哲人就说了“性格决定命运”。
那么,小肖的问题在哪里,她在这个问题上有没有暴露出性格上的缺陷,反映出哪些弱点呢。通过昨天的接触,尤其是谈到核心问题时,她当然知道提出“要求”的本意,那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能够接受就买,实在不行也不勉强。但是,她在我强势的压力下,并没有收回想法的意思,而是犹豫不决,而是固执己见,最后,最后她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我。假设,小肖有随机应变的能力,有审时度势的思维,她完全可以马上收回“想法“,或者向我强调一下”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那么,最终的结局就会是完美的,就会一路绿灯,皆大欢喜了。
通过这次实质性谈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小肖也不是完人,她和其他正常人一样,也有她固定的弱点或不足之处。她的嘴硬,她的宁脾气,这次就暴露无遗了。尽管这样,我没有要求她完美的意思,那是在空想,是在强人所难,那是理想主义。我们都是凡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与不足,为什么要求小肖完美,不能原谅她的”不完美“,不能包容她的”不完美“呢!反思一下自己,我的毛病更多,我的不完美之处更多,我有啥理由对人家评头品足,说东道西呢!想到这里,我还是对小肖充满敬意,她的朴实,能干与大爱之心,一直还装在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腊月二十这天,我接到了总场文工团的通知。大意是:在场党委的大力支持下,文工团计划组建一个创作班子,对重点作者进行集中培训,时间大约三个月。就此,文工团的高指导还特意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做好准备,计划在培训期结束后为我定制一本诗集出版。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很高兴,我做梦都没想到,在农场我要出版第一本自己的诗集了。
我和小肖的事,我就不去想了。我们既然没有这个缘分,也不能强求呀,这里,并不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
晚上,我在整理着行李,明天有去总场的汽车,我打算跟车去文工团报道。
外边下雪了,风越刮越大,雪花在昏暗的路灯下,也看得到似乎越飘越密。这真的是一场瑞雪呀!
突然,办公室的门”哐当“一下
打开了,几个健步迈进一个人来,只见她浑身沾满了雪花。棉袄上棉裤上一层白白的,绿色的棉帽子前头的帽遮,几乎被一层雪花盖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还是我那个董大姐。
她进屋后不住地堕着脚,好让鞋子上的雪花掉下来,然后,还是习惯性的摘下了棉帽子,头上还是在冒着热气。
”你看你这个大兄弟,你非得让大姐跑一趟?你看把大姐急成啥样了”?
我赶紧搬过一把椅子来,让大姐坐下慢慢说。顺便给大姐倒了一杯开水,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开水冒出的热气徐徐上升,在大姐面前形成了一道风景。
“你这个大兄弟,怎么这么拧呢?人家二姐不就是随便一说嘛,人家也没说必须给买呀”!
对大姐的这一说法,我十分地认可,我无话可说。我只是微笑着面向大姐的机关炮。
“人家的舅妈说了,你要啥金项链?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
面对这样的舅妈,我十分地动容,我有些汗颜,有些无地自容了。我说:“通过昨天的谈话,我感觉我这人拧,她也不是随和的人。我这个人清高自傲,她也是个拧折不弯的人。我们俩有一个能够随和或让步,就不会让大姐再跑这趟了”。
“大兄弟,你啥也别说了,就凭着大姐的辛苦劲,你们俩还是要好好谈谈”。
我无话可说了,我默认了。人家小肖服输了,认败了。人家的舅妈百般支持我们的婚姻,竟然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和小肖的缘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把到总场接受培训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姐。她说:“这没啥,场部离咱这也不太远,你也可以随时回来,她也可以去找你“。
董大姐临出门了,还是在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出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总场创作组的生活很愉快。在这里,我有幸结识了比较知名的军旅作家王觉,曲艺作家邱思成,还有文工团的小兄弟姚景满,刘宝国,朱汉生等,更为有意义的是,在这集体学习和创作期间,我们的作品空前的大丰收了。有我们集体创作的小说,散文发表了好多篇,也有个人创作的诗歌作品,有的发在地市级的文艺刊物上,有的被报纸或省一级的杂志选用。比如,我的小说《车从保定出发》,诗歌《新机手》等,都在社会上产生良好影响。
在创作组培训期间,小肖休白班时,曾几次找到这里来,我们之间无论是谈论的话题,还是聊天的情绪,都空前的和谐友好,我们的感情在不断地升温。还有我那得意的粉丝,萧蕾也曾找过我,因为我不在了,萧蕾就代表我主持宣传工作了。每天的广播稿子怎么收集,如何编辑等等,问题还是很多的,她找到这里来,第一是为了向我汇报工作,第二,如果我有新作品发表了,她会比我还高兴,非要成为第一个读者,分享我们的快乐。
在总场创作组的四五十天里,还发生过一个小小的趣闻呢。
那是在一天的中午,我在大食堂吃过午饭,无所事事了,就自己闲逛到百货大楼,待到下午上班后,创作组的刘小宁书记就问我:”中午去哪了“?
我实话实说。
”知道有一帮姑娘在看你吗“?
”谁看我?我有啥好看的“
?
小宁说,他们单位有不少姑娘对这个诗人很好奇,不知道李诗人长得啥样,于是,中午时分她们就结伴,要到创作组一看究竟,结果追到了百货大楼,这才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小宁说:姑娘们好失望啊!大家说,原来李诗人就长得这样啊,这哪里像我们想象中的诗人呀!
小宁一边说,一边笑。你看看你那双布鞋还是破的,鞋上都是泥,脚趾头都露出来了。再看看你那个小白褂,都黑成水泥的颜色了,怎么就不知道洗洗呢。整个屋子里的人,眼睛都盯在了我的鞋子上,那双鞋真的有些破了,早就该换双新的了。一时间我有些尴尬。
还是汉生老弟为我解围,他说:”我们的李老兄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是7月28日,唐山丰南的大地震过去整整一周年了。
为总结“抗震救灾,重建家园”的胜利成果,为了进一步推动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运动,总场党委在地震一周年之际,在场部大礼堂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也可以说成是誓师大会,动员大会。这次大会规模很大,相当热烈隆重,会场内,一条条横幅标语振奋人心,颁奖的乐曲声在不断地重复着,会场外,锣鼓喧天,彩旗猎猎,一群群参加会议的代表先后入场,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颜。基层单位的主要领导,总场各科室的领导,基层职工代表,妇女代表,工会的领导,还有被评选出的“抗震救灾,重建家园”的模范人物等等,据说与会者共有1000多人!
这次大会,首先由总场党委主要领导讲话,他全面概括了7,28以来,农场取得的辉煌成绩,农业上筑牢了多少条河堤,新修了多少条道路,建设了多少平米防震的房屋等等,去年底,经过全场职工的积极努力,在大寨精神指引下,我们抗震救灾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我们的粮食不但没有减产,全场的水稻单产还超过了历史最好水平,实现了亩产突破2000斤的大关!
在工业上,我们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精神的底蕴,我们农场工业企业的广大职工,在地震面前不屈服不认输,在领导班子的坚强带领下,团结一致,百折不饶,同样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炼油厂干部职工苦战30天,油站车间就恢复了生产,轧钢厂在短短的时间里,还扩大了原来的生产能力,水泥厂,奶粉厂等单位,年终的经济效益都有显著提高,分别比去年同期,提高了12%和21%,尤其是我们的炼油厂,在大震过后,同志们不计时间,不讲报酬,一天当成两天干,他们自觉同时间赛跑,向时间要产量要效益,截止到去年底,炼油厂的利税达到了380余万元,实现历史以来的最好水平。
我们成绩是突出的,任务是繁重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大会最后号召全场干部职工,团结起来,再鼓干劲,争取在新的一年里,取得新的更大的成绩!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会最后的一项议程是颁奖。全场共有78名同志获得了不同的奖项。小肖和我都名列其中。小肖获得”抗震救灾模范“大奖,我获得”模范政工干部“奖,这些都是政治上的荣誉,值得珍惜更值得再接再厉,更为主要的是,总场党委还决定,凡是在这次大会上获得奖励的同志,是合同工的,一律转为正式工,农业户口随迁,之外,还要晋级一级工资;凡是在册职工的,40%的工资晋级就无需评定了,另外另加一级工资,按照相关政策,我就要一次性长两级工资了。
以上这一切,是双喜临门,还是三喜临门,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