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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正文第一七七章
楚越两家的女孩子学骑射,荣玥知道后主动跟荣烺请了假,做陪练。
荣玥也是宗室女,郢王嫡长嫡出,从出身就很能跟楚越两家女孩子说成块儿去。更难得,荣玥性情好。她从不争先,按理,她骑射也是上佳,尤其是与这些初学者比,但荣玥从不炫耀。
她是那种发自心底的不炫耀,能细心的照顾到每个人。
柔弱的就要多歇一歇,不要累着了。有愿意多练习的,多练一练也无妨。其实,骑马并不难,马都是驯好的,小跑一段路都没什么。
待大家在马上放松些了,荣玥组织了一次秋游,大家骑着马,寻一风景优美的地界儿,用午饭,看风景。
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一处,总能找到共同语言。
大家相处的都不错,荣玥还结交下了一位性情爽朗的朋友,荣可。
荣可是楚王家的孙女,比荣玥大两岁,已经及笄。活泼开朗,尤爱说笑。“去岁三月节,我们随王妃出门踏青,我就觉着外头柳青青草青青,比我们府里大多了。如今来了猎场才知道,还有这样大的天地。”
已有人暗笑荣可没见识,到猎场就激动成这样。
荣玥不觉好笑,她反觉这话很实诚,简直说到她心里。荣玥忙道,“可不是么,我也这样觉着。路上走的时候,我就走一会儿就悄悄从车窗往外看一看,走一会儿,我就看一看。我还是第一次出这样远的门,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湖。”
女孩子们选了湖畔用餐。
其实大家都是第一次到猎场,见荣玥也这样说,便纷纷言说起自己的激动来。一位楚王家的女孩子就说,“第一次到帝都时也是这样,先时我觉着我们彭城已经很大了,一到帝都才知道,我以前是生活在井里。”
大家笑起来,说到帝都繁华,这些外藩宗室女是真有些羡慕。
荣玥说,“彭城,会稽都是好地方,不说旁的,丝绸茶叶,你们那边儿是顶顶有名的。”
这也是,两地都是富庶封地,只是论及端严气派,不及帝都罢了。
还有人问荣玥,“阿玥姐,我听说帝都现在都有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了,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有沽酒的,有开绣庄的。还听说帝都街上就有女子出行。”
“这还用听说,咱们出门不是经常看到么。”荣可插一句。
“这怎么能看到?咱们出门都是坐车里啊。”说话的这女孩子叫臻,荣臻。
荣可道,“掀开车帘不就能看到了。”
荣臻,“嬷嬷说不能那样。”
荣可道,“偷偷看一下又没事儿。”
荣臻坐姿优雅,在外也没有一丝懈怠,“那不是女子该有的规范。”
荣可将手里捡到的小石子一粒一粒丢在湖水中,随意的说,“像鱼这样多好,自由自在的。”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就自由自在了?”荣臻问。
“我心里觉着它自在,它在我心里便是自在的。”荣可丢完最后一粒石子。
荣臻笑,“你这是狡辩。”
“你才是狡辩。”荣可反驳。
荣可打算从根本上把荣臻辩倒,继续刚刚的话题,“就说现在,咱们现在都能骑马打猎了,哪儿还就车帘都不能揿开往外看一看?”
荣臻想了想,“现在是可以了。但你不能说的这么鬼祟,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让嬷嬷打开车帘,何必要偷偷摸摸?”
荣可给她气死,“反正什么事你都能挑出毛病!”
荣臻得意,“那是因为我比你对。”
荣可站起来,“骑马敢比一比么!”
荣臻是嘴炮高手,论骑马不及荣可。她道,“我不比,比不过干嘛要比。”
这回换荣可得意了,荣可一扬下巴,“知道比不过就行。”
荣臻优雅的抽了抽唇角,优雅的别开眼,不去看荣可那副嘴脸。
荣玥笑眯眯地跟旁边的族姐妹说,“阿可姐阿臻姐情分真好。”
荣□□臻:阿玥妹妹你眼睛有问题么?
大家都能骑马秋游了,第二日就跟随公主殿下一起打猎了,虽然不会拉弓射箭,也先凑凑热闹。
这一凑热,大家看公主殿下和许多帝都闺秀左一箭右一箭,大大小小的都能猎到一些野味儿,她们心下也急啊。荣可当即要了弓箭,让侍卫现场教她,虽则这一天啥也没猎到,荣可也兴致大涨,直说,“这可太有意思了!”
荣烺笑,“有意思吧。猎不到也别急,我第一次打猎,足放了三天空箭,才猎到第一只野鸡,后头就慢慢开窍了。”
如荣玥这样的神箭手到底是少数,大家箭术都一般,哪怕一通乱箭,殊不知越菜的人瘾头越大呢。
故而,女孩子每天都是欢欢乐乐出门,高高兴兴回家。
楚王越王那边还想教导教导女孩子关于贞静的美德,奈何有荣可这样的天生反骨,还有荣臻这种凡事按规矩来的——
规矩一变,她们立刻跟着改变。
于是,楚越二王只得自我安慰,女孩子的事,原也不十分要紧。
何况,女孩子本就当不得大用,随她们去吧。
猎场除了狩猎,还有旁的活动。
譬如:射箭、比武。
荣晟帝去郑太后那里请安时说起,“总打猎也枯燥了些,不若令勇武侍卫各展才能。若有武艺出众的,另有赏赐。”
郑太后道,“听着就有意思。”
荣烺也来了精神,“父皇,这你可得出个大彩头。”
荣晟帝笑,“自然。”
荣绵说,“父皇,别光咱们的侍卫比,叫各王府的侍卫也一起比。”
荣烺拊掌,“这个好,人多热闹,也有意思。父皇,到时多摆些座位,我要邀请我的朋友们一起看比赛。”
荣晟帝颌首,“我知道。阿烺你朋友可是不少的。”
“当然啦。”荣烺拿块栗粉酥,骄傲的说,“我朋友可多啦。”
有啥热闹事,荣烺都爱叫朋友一起。
只是,既有女眷参加,桌椅几案怎么设,倒难住了内务司总管。毕竟,自太.祖皇帝立国,正式国宴便是男女分开的。
听说太.祖皇帝初期,偶有几次太.祖携皇后、皇贵妃的宴乐,至如今也已是口耳相传的传说了。
自内务司张总管在内务司当差几十年,是没有男女一起的宴乐的。
这要怎么安排呢?
张总管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设计了几种方式,然后求见皇后娘娘。宴乐安排,皇后娘娘所辖。
郑皇后翻着内务司所作章程,先剔除几页,“不必设屏风,比赛争先,屏风一挡,就看不到了。”
“是。”
“就按陛下的陪驾名单,令诸臣携妻子儿女一起参加,这样人就全了。你把这名单再给公主去看看,公主朋友多,看有没有落下她那边的人。”郑皇后吩咐张总管。
张总管领命,过去公主殿下那边回禀。
荣烺看后,觉着很好,她的朋友也都在了,便没什么再嘱咐张总管的。
只是在去给母亲请安时,说到比赛的事,徐妃竟不打算去。荣烺大为遗憾,“多有意思啊,母妃你身体不舒服么,干嘛不去?”
徐妃倚着引枕,“我身子无妨碍,只是我生来胆小,最怕这些打打杀杀的。”
“这只是比试,又不是战场冲杀。”
“比试也不好,刀枪剑戟的。”徐妃知道荣烺性子野,还是与她道,“你这好几天打猎不停,不如寻空歇一歇。”女孩子家,没事在家看看书,绣绣花,养性怡情,太狂野总归是不好的。
“我一点儿都不累,要不是父皇举行弓箭比赛,我还得继续打猎哪。”荣烺说,“我哥猎到了好些鹿好些獐子狍子,现在都知道我哥武功特别棒!”荣烺很为兄长高兴。
荣绵笑,“等你像我这般大,也能猎许多。”
“阿绵打打猎倒罢了,你毕竟是女孩子。”徐妃拉着闺女的手,“别把手累粗了。”
“打几天猎怎么会粗?”荣烺跟母亲完全两个思路,很遗憾的说,“母妃你不去,错过这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只是,比赛也没荣烺想的有趣。
荣晟帝令禁卫军挑十个好手,藩王各家,一家出十个侍卫,比赛为三项,一是射箭,二是骑射,三是比武。
按理应该很激烈才是,可每次禁卫军一射,各藩王就纷纷称好,拍荣晟帝马屁。楚王眯着昏昏欲睡的老眼,“不愧是朱雀卫,这孩子箭术真好。”
越王也说,“百步穿扬也不过如此了。”
郢王道,“不愧陛下近侍之名。”
荣晟帝笑眯眯的听着,再谦逊几句。
荣烺就坐郑皇后下首,她对面坐的是越王,所以,听的一清二楚。荣烺左右瞅瞅,祖母面含微笑,母后也面貌端庄,顺柔姑妈百无聊赖。荣烺终于找到知音,她凑到顺柔长公主身边,低声说,“姑妈,这比赛咋这没劲,我都要睡着了。”
顺柔长公主唇角一翘,“你就当看着玩儿就行了。”
荣烺原打算看一场战况激烈、叫人秉息凝神的比赛,结果,竟是表演赛,这怎一个无聊了得。
荣烺扭头低声问姜颖,“阿颖姐,你们嘉平关比赛也这样么?”
姜颖摇头,不过,姜颖道,“殿下,藩王谦逊也是好事。”比赛是无聊,但身为藩王,难道真敢赢陛下的亲卫军么。
荣烺正是活泼的年纪,她可不愿意看这种糊弄人的比赛,她眼珠动了动,就说话了,“父皇,我看战况不够激烈,有些无趣。”
荣晟帝含笑问,“哦,这样啊。那怎样才有趣啊?”
荣烺站起身,“父皇虽备彩头,这是给赢家的。那输了比赛的,得罚些什么才好。”
荣晟帝问,“依你说罚什么?”
荣烺道,“不如就罚些俗物。每次比赛评名次,名次最低那家,就拿出五千银子。这银子咱们谁都不要,也给前三名侍卫去分,第一名赏三千两,第二名一千五,第三名五百。”
三位藩王一听,脸险些绿了。
咱们不好跟皇帝陛下您争先,把第一让给您,这是咱们恭敬,您这还要罚银是闹哪样啊!
就见荣烺一脸坏笑,“要是有不认真比试的,非但要得个倒数第一的名声,还罚一大笔银子,然后令文吏写在宗室邸报中,下发各地宗室同赏。”
说话间,荣烺视线扫过三位面色各异的藩王。
此时,三位藩王都没顾得上想你一个公主,小丫头,适合在这样场合说话么。此时,大家纷纷想的是,这丫头可忒坏了。
她知道咱们不好赢陛下,这是叫咱们三家互相较劲啊!
是啊,输赢也不十分要紧,可若输一场就得出五千银子,藩王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纵他们不缺这银子,但因着输了比赛出钱,还要被写进宗室邸报给诸宗室同赏……这就有点没面子了。
这啥馊主意啊!
三位藩王正要反驳,就听郑太后赞许的声音,“这主意不错,提神。”
郑太后都说不错了,荣晟帝自然应允,三位藩王也得捏鼻子点头。荣绵也想明白她妹是嫌藩王太敷衍,悄悄扬起唇角。
规矩既改,战况立刻不同。
说到底,三家藩王谁也不想得个倒数第一出银子。
一时间,赛场气氛胶着起来。
连原本懒散看赛的丁相、齐尚书等人,都不着痕迹的坐直身体,注意力被比赛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