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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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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夜

    **

    演出很快正式开始。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此刻的舞台上,灯光华美,时光流转,带着所有人一同回到了1911年的巴黎歌剧院。

    展示台上放着一个音乐盒,打开后,清脆悦耳的音乐响起,一个面容沧桑的老绅士罗尔买下了它,他凝视着音乐盒,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不禁开始低吟。

    祝静坐在座位上,她的左手边是ross,右手边是一个英国老妇人,而她的前方和后方,则分别坐着moon和jim。

    或许在这个剧院里,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心思,根本就没有落在这场精彩绝伦的音乐剧上。

    她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努力想将这场音乐剧看进去,可是背后却不动声色地慢慢浮现出了汗。

    虽然她是个普通人,可是她现在依然有一种直觉,她正在被人监视着。

    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那道目光仿佛带着蛇的冰冷和阴湿,攀爬过她的全身,让她的皮肤都泛起战栗。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意义上地体会到了这种刺骨的恐惧——即使身在人群中,依然像被独自一人置于极寒之地一样不寒而栗。

    因为她的敌人甚至不在明处,而她自己却暴露在了阳光之下,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朝自己射来的暗箭。

    虽然被叮嘱不能和他们几个特工有任何视线交流,她忍了很久,依然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想抬头朝二楼望去。

    他应该是坐在那个位置的,分别的时候她看过一眼他手中的票。

    “别怕。”就在此时,她耳朵边的微型耳机里,立即传来了一道低沉却又隐藏着温柔的嗓音,“我在。”

    是孟方言。

    她听到他这样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再次恢复成专心看向前方音乐剧的模样。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穿过人群、灯光、声音……他一直在看着她。

    在这里,只有在被他注视着的时候,她不会觉得害怕,反而还会觉得心安。

    她明白这个未知的敌人是多么的可怕而敏锐,所以她绝对、绝对不能先打草惊蛇。

    等第一幕结束,中场休息的时候,祝静提起裙摆起身,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大概在她离开席位五秒后,她身边的ross也紧跟在她身后,一起朝剧院外走去。

    ross是一个高大的金发帅哥,可是奇怪的是这个人总是很少言笑,浑身始终都充斥着一股疏离而低冷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从直觉上来说,她比起ross来,还对jim的第一印象更好一些。

    然而,她很清楚她根本是没有权力选择谁来近身保护她的,她也只是这场棋盘里的一颗子而已。

    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看到ross站在对角墙壁这边等着她,见她出来,ross不动声色地侧了个身,似乎是在示意她先走。

    她垂了垂眸,抬步朝剧院内走去。

    这条走道有些长,身边来往着各式各样衣着优雅的人,她提着裙摆,一路目视着前方、没有做丝毫的停顿。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ross好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转过身,她看见ross的身影堪堪消失在她身后的拐角处。

    她奇怪地蹙了蹙眉,等了两秒,将信将疑地朝ross消失的那个地方走去。

    难道是ross又收到了什么临时指令?暂时不需要她进入剧院?他去哪儿了?

    一步一步,她走到了那个转角处,一抬头,就看见ross那双碧绿色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

    “ross,怎么……”她张开口,想询问举止奇怪的ross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刚说了两个词,她就看见ross动作迅速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径直朝她的脑袋砸了过来。

    嘭通——

    对方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ross冷漠的脸庞,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任务完成。”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ross冰冷的声音。

    **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孟方言在剧院的二楼一边慢慢步行,一边用眼镜扫描着四周的环境和人。

    半场音乐会结束,他还是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物。

    但是他心底非常清楚,最擅长易容和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的w肯定早已经出现了,只是他们没有发现他而已。

    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三楼的包厢收回来,他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再次低下头看向祝静坐着的那个位置。

    她还没有回来。

    再过了一会,剧院的灯光很快熄灭,音乐剧的下半幕即将开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在座位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在第二幕上演了五分钟之后,他发现祝静和ross依旧没有回来。

    眉头一簇,他立刻抬手打开通讯器,对通讯器那头的jim和moon说,“为什么v和ross还没有回来?他们已经去了很久了。”

    过了几秒,通讯器那头传来jim的回应,“mars,冷静,女士去洗手间时间稍长一些是正常的。”

    jim虽然说得并没有错,可孟方言却听得抿起薄唇,脑中更是浮现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从没有一次比这一次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moon,”转瞬间,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现在去一趟洗手间,我马上过来。”

    没有说话,但他却看到moon从席位上起身,朝外走去。

    “mars,现在w还没有现身,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jim这时在通讯器的另一头又说。

    孟方言却根本没有听他说的话,人已经直接从席位上起身,拉开了包厢的门,面容冷厉地朝楼下走去。

    心中那不好的预感,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清晰,当他走到空荡荡的走廊里时,站在洗手间前的moon的肃容彻底印证了他的直觉。

    “她不在里面。”moon看着他,“小卖部我也去看过了,剧院外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她和ross的身影。”

    孟方言的大脑在听moon说完这句话后,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他发誓,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他从未有过一刻这样的体会,就像整个脑袋彻底被人用手硬生生地挖了出来,掏空了。

    “mars?”moon看他一言不发,向前走了一步,“一定是w干的,现在v和ross有七成的可能性已经被w的人手挟持了……”

    “不,”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

    许多细小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因为触发了火光,在他的大脑中一个接一个地串联了起来,“moon,这是l的计谋,l是特意让我和ross的位置对换的!”

    “局长?”moon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你说这都是局长的计谋?!”

    “没错,”孟方言的面色苍白得可怖,“局长是故意让v和ross被w抓走的。”

    “或许应该说,局长是故意【让】ross把v抓走的。”最后的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

    “ross?!”moon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对了,”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只见jim脱下了白色的手套,拉开门的帘幕,朝他们走来,“mars,真不愧是你,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识破了l的计划。”

    孟方言转过身,下颚紧绷,面若冰霜地看着jim。

    “三年来,我们的每次围捕都与w失之交臂,w仿佛永远先一步知道我们的行动方式和地点,永远能在我们赶到之前撤离现场,你们有没有想过,w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当年ghost那样的组织辅助他,他更不是神和先知,为什么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我们的人里有内鬼。”

    孟方言闭了闭眼,“我很早就已经知道了,我怀疑过ross,只是一直抓不住这个人的尾巴。”

    “所以l走了一步险棋,”jim一字一句地道,“这就是为什么他把ross编进我们小队的原因,甚至临时替换ross和你的位置,为的就是方便ross对v下手,让他彻底露出马脚。”

    在一旁听得不寒而栗,说话的声音都发抖了,“……ross是内鬼?”

    “是的。”jim给了肯定的回答,从怀里拿出枪,“在ghost死之前,他就将ross安插了进来。”

    “mars,请相信,l绝不是故意隐瞒你和moon的,也绝对不是对你们不信任,”jim面容严肃地看着他,“为了让这个计划顺利落实,只有越少的人知道,成功率才越大,因此从最开始就只有l和我两个人知道计划的每个环节。”

    “不让我知道,是因为怕我的情绪会干预到计划,对么。”孟方言淡薄地笑了笑。

    jim顿了顿,微微颔首,话语直白而锐利,“l很清楚,以你对v的感情,一定会妨碍计划,更无法破釜沉舟,一举捣毁内鬼和w的巢穴。”

    “呵。”他轻轻地靠在了墙壁上,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一直比我自己都了解我。”

    “我当然会干预这个计划。”

    半晌,他放下了手,面无表情地一拳就砸向了白色的墙壁,“因为我如果知道他的计划,我从最开始就不会把她带回来这里送死啊!”

    这是jim和moon第一次看到孟方言如此的盛怒,甚至是跟他搭档合作多次的moon都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们所熟知的他,总是一脸云淡风轻,甚至像是对这个世界毫无一分留恋和情感,对待一切都能手起刀落,不会愤怒,更不会失去理智。

    他曾赐予无数人死亡,也曾赐予无数人生还,他冷静地游走在这个世界黑白交汇的交界线上,让敌人闻风丧胆,被誉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旁观者和战神。

    可是,他已经变了。

    现在他们看到的他,会这样失去理智地发怒,会不按照计划行事,甚至不顾l的劝阻,抛下一切任务和使命、毅然决然地以另外一个人的面容前往远隔重洋的凌庭县。

    看着面前陷入了极度愤怒和哀伤的孟方言,闭上了已经蓄满眼泪的眼睛。

    她对他怀抱着的整整十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被她自己下决心、判了死刑。

    她终于明白,此生她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他的一分爱情,即使那个名叫祝静的女人死去。

    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地改变了他,是她赋予他血肉,赋予他情感,赋予他重生。

    他为她摘下了佩戴一生的面具。

    而她,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