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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慕稀的姿态
随着她站起的身影,夏晚的脸色越发难看。
“行长,签字的文件我先收起来了。”沈从宽终于明白喻敏不是瞎紧张,生怕他一个恼怒将面前的合约书给撕了——撕了再重签也没什么,只是他这金融精英的形象可就全没了。
一场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的段子,还是输给同行晚辈这样没面子的事情,怕是要在业界流传开来。
“Carlyle总部的投资首席今天上午离开J市,顾止安与慕稀的婚礼没有变化,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顾止安已经说服Carlyle暂停收购计划。所以合约的内容你下去再斟酌一下,会后我会和慕青再沟通。”夏晚俯头在沈从宽的耳边低语说道。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若说沈从宽刚才在紧张中还有些戏谑的成份,现在则是完全职业恭谨的态度——夏晚以33岁的年龄,在金融界纵横十年有余、任亚安中国区行长7年有余,这样一个人,确实不是一点儿感情的事情可以击跨的。
若不是对这个年轻人服气,他也不会以总部派驻到中国分行的高级员工的身份、实为监管中国分行业务以及夏晚个人操守的直系人员,却倒戈总部,替夏晚打掩护六年之久,让他在总部严苛的体系下,稳坐中国分行行长位置七年之久。
这个年轻人的可爱之处,是冷血之中还有温情;而他的可怕之处,却是在温情之中依然理智。
沈从宽收起文件,从容的往后面走去,在离开前给喻敏发了信息,让他持续关注顾止安的每一句话、每个态度。
“收到。”喻敏的表必略显疑惑,却仍镇定的回复之后,姿态优雅的站在了夏晚的身边。
这一切的动作,在现场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夏晚在与沈从宽说话时,目光也没有离开慕稀的脸上,只是随着她直起的身体,眸子里的火焰慢慢平熄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
在夏晚一瞬不眨的目光下,慕稀下意识的将手从顾止安的掌心抽了出来。在看见他的幽暗的眸色微微明亮后,嘴角不禁轻轻的上扬,转眸看向领导和媒体,沉然而清亮的说道:
“恭喜亚安银行成立专业的投资公司,为J市资本市场再添新的活力;感谢亚安银行对慕氏一如既往的信任与支持、我与家兄一样,对慕氏与亚安未来的合作充满信心;感谢各位领导和媒体莅临今天的签约会,相信在领导的支持、媒体正向的报道下,这次的签约会能给J市资本与企业合作,带来好的示范。”
“谢谢。”
这番话在媒体听来,无异于承认了顾止安的说法,并将自己定位在会议主人的角色上,站在与慕青比肩的高度,表达对这次会议的欣赏与期待;
而顾止安和夏晚,都听出了对婚礼话题的逃避——很明显,却也很聪明。
所以夏晚只是叹息她的自苦、而顾止安的心里则漫上一层隐隐的怒火——实际情况并不如他自己所说:他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与夏晚的感情、重新置身于新的婚姻生活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介意她对夏晚的态度、开始为她的对夏晚的在意和维护而恼怒、开始因她的摇摆不定而无法心安。
他来不及对自己情绪的变化仔细分析,便被拖入了这场夹杂着爱情、利益、交易的战争之中——一切都不如初想的那样简单,她需要、他给予就好,只关婚姻、只关条件、无关爱情……
一分一秒的相处、一点一滴的温暖、一言一行的呵护,又如何能无关爱情!
顾止安低头看她,她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顾止安低低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两人齐齐的坐了下来。一场让夏晚的助理秘书都紧张不已的三人对峙场面,因着慕稀对夏晚的在意、因着夏晚对慕稀的怜惜、因着顾止安对慕稀的无奈,就此消弥于无形。
如临大敌的亚安工作人员,在看见夏晚的神色恢复正常后,方才松了口气;公关部长夏小菁立即拎着长裙快步走上演示台,通报媒体采访正式开始,采访程序从市政领导开始,然后是夏晚,最后是慕青。
问题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所以整个采访环节,大体上还算平稳,没有出现媒体特别刁难的情况。
当然,除了在记者问到夏晚,这次与慕氏的合作,将会吸纳慕氏多少股份的时候,夏晚以合作细节还需与慕氏董事会进一步搓商为由,未做明确回答,引起慕青的意外,当即调整自己的答问思路外,很明显的引起媒体的不满,尖锐的指出这次的签约是否作秀、只是为了从舆论上打压Carlyle之前放出的收购言论。
“一场J市顶级企业与国际顶级银行的签约秀,如果只请媒体朋友来参观倒还也算说得过去,观众席里还坐着市政领导的话,我想我们亚安还没有这个能量。”夏晚依然不从正面回答媒体的质疑,只是简单抛出了市政领导的身份,当下再没媒体敢当面再提作秀的话题。
慕青虽然不知道夏晚临时改变话风的原因是什么,却也快速将他的话给接了过来:
“慕氏与亚安商定的合作,目前能确定的是金额;之所以不能确定是以单品牌合作还是全品牌合作、是股份式合作、还是仅做资本合作,是因为这次合作是与亚安新成立的投行,而投行的负责人为喻敏女士。”
“夏行长作为一个一流的管理者,不仅在业务上出色,在培养下属上也同样出色——由于喻敏女士一直忙于新公司成立的各项手续,所以前期谈判依然由夏行长亲自参与。在新公司落成后,新公司与合作者的业务要怎么做,自然是喻女士说了算。”
“喻敏,可是这样?说实话,我不怕和夏晚谈、就怕与你这样的未婚女士谈——你知道的,我太太管我很紧的。”
慕青将话头转到了新公司与喻敏身上,是后还不失幽默的开了个小玩笑,一时间将剑拔驽张的气氛给缓解了下来。
“慕总真会开玩笑,我可没见过你太太。”喻敏则保持着一惯的银行高管的高冷姿态,既不应和慕青的玩笑、也不拨慕青的面子。
“改天我给你们引荐,她最佩服喻女士这样事业有成的职场精英。”慕青脸上是惯有的散漫而不羁的笑意。
两人在不失本色的一问一答之间,将合约实质内容的疑问,暂时的化解了开去。
在正式采访结束后,媒体趁着各人还未离场,便分别找了自己的目标,去做深度采访。而顾止安与慕稀,也同样是媒体包围的对像。加之夏晚除了每年定期的人物与金融专访外,从不接受未经安排的私人采访,所以会议一结束,他便与慕青、市政领导一起离开了会方室。
因而小部分媒体围着喻敏、大部分媒体则围在了顾止安与慕稀的身边。
“我刚才说过,在正式会议后会给大家15分钟时间,只有15分钟,大家请将要问的问题想好。”顾止安揽着慕稀站起来,看着围过来的媒体,淡然而从容的说道。
“请问顾先生与慕小姐的婚姻、与Carlyle收购慕氏之间是什么关系?”记者们毫不客气,直接问了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
“我与慕小姐的婚姻是私事,Carlyle收购慕氏是公事,我仅代表Carlyle总部的意思行使在中国的投资行为,是慕氏项目的参与人之一,仅此而已。”
“那么Carlyle发表声明要收购慕氏,慕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您会因此与您的丈夫产生矛盾吗?”
“对不起,我只说过我有15分钟供大家提问,我太太并无此意。她专注于公司的设计,向来不过问、不参与公司的商业战略。我再次强调,我与我太太的婚姻是我的私事。大家若将关注点一直放在我们的婚姻上,我欢迎各位明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现在我结束我们的临时采访。”
“慕氏总裁前天发布了对Carlyle收购慕氏的真实意图的声明,请问对此怎么看?”
“Carlyle与慕氏是资本合作,没有其它意图。”
“可是慕氏总裁认为Carlyle有意做跨慕氏品牌。”
“我可以给大家一个准确的消息:Carlyle总部投资总监慕氏的项目有此决定:与慕氏管理层达成合解、暂时放弃收购意图。”
“真的吗、为什么、是因为慕氏与Carlyle的联姻吗?是顾先生与慕小姐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第二节:顾止安的表白
而顾止安说完公司决定后,便不再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只是搂着慕稀的腰,无视众人的围堵,大步往外走去。
“顾先生、四小姐这边请。”
适时的,亚安的员工小雅快步走了过来,礼貌却粗鲁的拨开众媒体记者后,引着顾止安与慕稀从侧门退了出去:
“稍后有自助宴会,两位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小雅将他们带到旁边的休息室后,看着他们说道。
“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安排,谢谢。”不待顾止安说话,慕稀便直接拒绝了小雅。
“那我带两位从这边走。”小雅也不勉强,带着顾止安与慕稀边往外走边说道:“这边是行长私人专用电梯,慕小姐应该也是熟悉的。”
慕稀的神色微微尴尬,倒是顾止安依然神色自若。
*
“我先送你回去,我还去婚庆公司一趟。”下楼后,顾止安对慕稀说道。
“我……”慕稀看着顾止安,深深吸了口气:“顾止安,刚才……”
“我更在乎明天以后的事情。”顾止安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慕稀,你要相信,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你义无反顾、只需要你全心接受;不会让你动荡不安、只会让你安适沉然;包括慕氏的未来,你也该知道我的态度:工作可以换、老婆不能换。”
“未来慕氏和Carlyle之争,也不一定我们就没有胜算。”慕稀微微皱眉,娇嗔着说道。
“你是在害怕我丢了工作,养不起你吗?”顾止安低头笑了。
“瞎说。”慕稀的心不由一慌,转身往停车场快步走去,边走边说道:“顾止安,我从没想过要你放弃你的职业原则。我知道你对职业看得比一切都重、也知道你对于一个项目的布局,总是可以看到未来的三步甚至四步。所以我感谢你在这未来的布局里,能给慕氏多一次对抗的机会。”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顾止安大步追上慕稀的脚步,伸手帮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看着她自信而笃定的说道:“慕青加上夏晚,于我来说是一场精彩的博奕,我不会轻易的罢手、也或许会有狠厉的手段,这是每个做商业人都不会错过的战争。”
“但是我一定一定会考虑到你,上次京都银行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我顾止安的太太,不需要为了钱去求任何人——她要的所有,顾止安都可以给。”
“有点儿冷,开车吧。”慕稀轻咬下唇,嫁的决心已然坚定,却仍不愿意在语言上与他有任何的承诺与温柔——就算,为了生死之际那一瞬间的感动而嫁;就算,为了家族利益而嫁;她也想在心里为爱情保留一个小小的角落:某些话只说给那一个人听、某些温柔只会给到那一个人。
她对爱情不再想往,却依然相信——爱情不死。
第三节:慕氏与亚安的合作
慕稀与顾止安走的时候,夏晚正在与市领导就以后的合作进行深度沟通,市领导在媒体面前的发言,自然不是只做做样子的。
短短半小时,敲定了亚安与市政建设系统三个领域的合作,这三个领域的项目,都是持续五年的项目。
“恭喜你,来J市六年,终于啃下市政这块硬骨头。”慕青笑着说道。
“啃了六的,还让出了3%的利润,还不知道这骨头能不能顺利的吃下。”夏晚轻挑了下眉梢,伸手接过沈从宽递过来的合约书影印件,边往办公室会谈桌边走边说道:“Carlyle暂时放弃收购慕氏,所以我们的合作策略需要调整。”
“恩,我刚收到小稀的信息。”慕青将手机递到夏晚的面前。
“他倒是顺水推舟做了个好人。”夏晚看过之后不由得冷笑:“亚安的资金介入、慕氏掌控着股氏的节奏,Carlyle收购成功的可能性是50%,在这种情况下,放弃收购是最有利的做法,在慕稀面前,倒成了因她而让步了。”
“说得很清楚,若亚安在合作之后即启动流通股收购,那么Carlyle便只能被动应战。”安慕青点头说道:“一面示好、一面威胁,确实是重视这个项目,也确实重视与小稀的这段婚姻,你说呢?”
“也只有慕稀这个笨蛋才会上当。”夏晚恼声说道。
“她不是笨蛋,她只是在为慕氏争取时间而已。”慕青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原本也觉得你不是良人,加上有这么个现成的顾止安出现,还能为家族牟点利益,何乐而不为。”
“既然她在Carlyle为慕氏争取到时间,慕氏或许不用与亚安合作了吧。”夏晚看着他冷冷说道。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小气?公是公私是私,慕氏有了Carlyle放出的时间差,要怎么运作是慕氏的事;慕氏与亚安的合作,是为了长久的解除资金危机,同时让亚安在慕氏继续赚钱,两者之间可没什么关系。”慕青听了他的话,不禁一脸的黑线——这么个大行长,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你的意思,接下来要怎么合作?”夏晚伸手接过伊念递过来的咖啡,看着慕青淡淡说道。
“回购股票的事暂时搁下,合作资金额度不变、慕氏给亚安分红的方式不变,至于这笔资金慕氏要怎么用,我们暂不做约定,如何?”慕青将夏晚面前的报告书拉到面前,边翻开看边说道。
夏晚当下摇头:“当然不行。虽然投行与银行体系不同,但投出去的资金知道用在哪里。”
慕青细细翻看着亚安投资部在得到消息后一小时内作出的修订方案,只觉得这帮做投资的人脑袋实在是转得太快、而心也够黑!
“你的意思,是买下我手上29%的股份(自有股29%、加上流通股后再摊博比例,则是20%),你每年末以大股东身份收取股比分红?”慕青沉声问道。
“我的投资部确实是这个意思,我认为是非常好的方案。”夏晚点头:“亚安买下你手中29%的股份,成为慕氏最大的股东,但仍然保持原来的合作方式——除了有权任命执行总裁外,不过问公司一切管理与业务。”
“至于慕氏的经营,两年内达到与Carlyle的约定业绩,然后建立自有资金池,在与Carlyle的合约快结束时,操控股价,回购流通股份,重新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夏晚看着慕青,利落的说道:“这种做法,要赌你对亚安的信任、赌你资金池建立的能力、赌你能否在合适的时机一举回购20%以上的流通股。”
“还有,能否在三年时间里,时时刻刻关注Carlyle在股市中的动静——你有三年时间可以慢慢回购,Carlyle也有三年时间渗透入慕氏的股权中,悄悄成为慕氏最大的散户,从而在你启动最后的回购程序时,也给他一举收回的机会。”
“所以,你敢不敢赌!”夏晚的嘴角微微上扬,微眯着眼睛看着慕青:“实际上,就算我不拿你的股份,你的做法还是如此,只不过到时候要和Carlyle抢流通股时,不是慕氏的名义,而是以亚安的名义,只此区别,其它皆同。”
“所以于整个局的操纵来说,我自己收购比你一个外人来收购,自然要方便得多;而于你来说,股份早早拿在手里,慕氏又受Carlyle的业绩上升条件制约,想不赚钱都不行,所以也等于是早早将利润拿在了手里,是这个意思?”慕青沉着脸,脑袋迅速的转动着,思索着有否比这个更合适的操作方式——将手中的股票卖一大半出去,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这个帐你自己算算,现在的75亿能拿下你29%的股份;两年后你回购自己的沟通股,75亿能买多少?这样算,我们的股份收购合作若推迟到那时候,我岂不是亏了?”夏晚笑笑说道。
“你这帐算得太过精明,不如这样,我们各让一步——75亿的资金,一半用于收购我手上的原始股14。5%;另一半用于品牌拓展;分红按29%原始股比例分红;三年后的股份回购,我们各购一半——其实从三年内你得到的分红数据来看,就算三年后让你以市价购回20%你也是赚的。”慕青快速的算了个帐后,对夏晚说道。
“也好,那就这样,合约详细的条款我让投资部再拟一下,之后再重新签一下。”夏晚点了点头:“给媒体的消息,不要给具体的数额,让顾止安去猜,这样才能打乱他的布局。”
“我明白。”慕青点了点头。
两人就合作细节做了详细沟通后,差不多已经到了晚上——慕氏与亚安的再次合作,终于以亚安再次成为慕氏股东而告一段落。
不知道慕允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想——当初他为赶走亚安而引入了Carlyle,现在慕青却花了更大的代价,让亚安重返慕氏股东之席,而Carlyle却成了慕氏的心腹大患。
第四节:婚礼前夜
“若照着慕允的方式去走,这一次,便是Carlyle收购慕氏最好的时机。”慕青靠在沙发上,看着于佳佳说道。
“青,你说顾止安的这一招,有没有考虑慕稀的因素?”于佳佳边在电脑里算着与亚安改变合作方式后,双方的盈亏空间,边问道。
“有。”慕青点了点头:“若不考虑小稀的因素,他可以在亚安资金尚未到帐前,用消息和股价操作达以股民抛售的目的,然后一举收购。”
“我们与亚安合作的进度,他虽不完全清楚,但关键点还是知道的。而他利用这个时间差,说服了Carlyle总部的人,让总部的人认为现在并不是收购的好时机——一个时间差,他既讨好了慕稀、又加深了总部对他的信任,可谓一石二鸟。”慕青沉眸说道。
“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于佳佳点了点头,停下瞧击键盘的手,抬头看着慕青,略略思索着说道:“婚礼以后,他应该是不会再让步了。有合适的时机,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我难道是死人,要他给一次机会不够,还要他让到底?”慕青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说顾先生这个人,一直是以工作为重的,这一次能为小稀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实属难得。后期的竟争,你和夏行长,哪一个都不容小觑,他若大意,便只有一个‘输’字,所以我想以他的个性,这次已经是底限了。”于佳佳用脚指踢了他一下,笑笑说道。
“小稀和他结婚,这个只是一半的因素,还有一半是因为夏晚。”慕青伸手握住她的脚,用手指轻轻的挠了挠,惹得她没办法继续工作。
“你住手啦,还有一点儿就算完了。”于佳佳用力的收回脚,却被他更用力的将整个人都扯到了沙发里。
“今天小稀婚礼前夜,你一会儿去陪她。”慕青翻身将她压上,咬着她的唇说道。
“知道,和她已经约好了。所以急着要把这组数据算出来麻。”于佳佳笑着躲着他。
“是亏是赚也都是马后炮了,现在的合作方式,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状态。”提起与亚安的合作,慕青便不禁咬牙:“难怪小稀不要他,这个夏晚的心真是太黑了。”
“你们家除了小稀,心都黑。”于佳佳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叹了口气说道:“顾先生很不错的,希望小稀能够幸福。”
“她长大了,有些心事我也猜不透了。”提起慕稀与顾止安的婚事,慕青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用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低声说道:“她心里是喜欢夏晚的,以前是夏晚不要她,她择人别嫁情有可缘;现在我看夏晚对她,也是上心得很,倒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选顾止安了。”
“佳佳,以女人的角度来看,你觉得是为什么?”慕青转身看向也已经坐起来的于佳佳。
“因为她爱的时候夏晚不爱、夏晚爱的时候她已经失望得太久了,没有了期待的勇气。”于佳佳轻声说道,看着慕青时,眸色一片让人难懂的黯淡。
“女人心、海底针。不过介于夏晚以前的表现,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只是心疼小稀,这样掺杂了利益的婚姻里,她是不是能真的甘心、是不是真的能幸福。”慕青似是完全没有察觉于佳佳的低落,兀自为慕稀的未来担忧着。
“每个人在选择之前,手中都握有是否选择的权利;而在选择之后,便有努力向好的责任;她若不甘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若选了,就要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于佳佳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灰暗的夜色,说话时,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青见她冷淡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你这像是嫂子该说的话吗!”
于佳佳转过身来看着慕青,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下去,看着他说道:“我该过去了,我记得她怕黑。”
“你刚才说的这些狗屁话,不许当着她的面说。”慕青粗声说道。
“知道了。”于佳佳轻轻低下头,嘴角噙起一弯若有若无的苦笑,回到房间,将卧室的空调温度调好后,才拿了简单的行李离开。
*
若回到六年前,她或许与慕青一样的想法,会担心慕稀掺杂了复杂目的婚姻是否幸福;可现在,在她经历了太多的孤单和无助之后,她已经懂得:路是自己选的,你必须为这选择负责。
慕稀之所以让人担心,其实并不是她的处境有多艰难,而是爱她的人太多,以至于忘了在做选择时候,会考虑另一个爱她的人是否会因此受伤。
有时候,要有的选择太多,便让人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本——她相信,即便慕稀仍然任性,依然会有哥哥们强势的护着她、有夏晚不计前嫌的守候。
她其实,是真正幸福的女子。
*
冬天的夜,显得格外的静。
于佳佳说是去陪慕稀,两人却是谁都没有话说——慕稀努力的让自己适应顾止安太太这个身份、于佳佳眼看着她的挣扎,却又无话可劝。
她怕自己说错话,会将事情搞杂、会让慕青不高兴。
如果有一天,她能像慕稀一样就好了,只考虑自己要什么、而不去想别人开不开心——可惜,18岁那年跟了慕青,便习惯了以他为主、习惯了让他一切都好。
“小稀,有人按门铃。”沉默的两个人被一阵门铃惊醒,于佳佳抬头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10点。
“我回房了,不管是谁,都说我睡了。”慕稀霍的一下站起来,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似是已经知道此时站在门外的是谁。
“好。”于佳佳点了点头,起身正要去开门,门却刷的一声被推开了——是顾止安,这让慕稀倏然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觉到失落。
“顾先生,今天……”于佳佳知道慕稀猜错了,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送点儿宵夜过来,吃完就走。”顾止安朝于佳佳点了点头,拎着食盒走进客厅:“慕稀,现在吃应该没事吧?”
“可以。”慕稀面色泛白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坐回进沙发里,一身温润的顾止安,熟练而优雅的将食盒打开,一颗空落的心慢慢放回了原处。
他必竟是夏晚,从没有纠缠一个人不放的先例——包括当年的安言。
“佳佳,你不会在减肥吧?一起吃啊!”慕稀努力的笑着、努力的说着话,凭着这样的热闹和顾止安小心呵护的温暖,将夏晚一点一点的压进心底最深处,不许他再出来作乱。
*
实际上,夏晚8点就离开公司了。
他当然知道中国婚礼的习俗,新朗与新娘在婚礼前一晚上,是绝对不能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他没想过在这时候还能够挽回,只是从心里,他也没想过让她这婚结得心里舒服。
所以一瓶红酒、几包零食,不仅想扰乱她的心、还想灌醉她的人……
想到这里,夏晚的嘴角不禁噙起一丝苦笑——这还是夏晚吗?居然有这么笨的方法。
“夏晚吗?我是温茹安。”刚刚打转方向盘,将车转进慕稀家的那条路,夏晚便接到了温茹安的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她明显不对劲的声音,夏晚的眸光不禁微凝。
“我家里漏气,求你过来一下……”电话那边,温茹安的喘着粗气。
“开门、开窗、想办法跑出来,马上关的机不要再打。我马上过来。”夏晚只觉得心里一紧,打转方向盘快速往温茹安公寓的方向开去。
夏晚边开车边用手调出温茹安居住社区的物业电话,迅速拨了过去:“B栋25楼1号房,煤气泄露,主人在家里,麻烦过去看一下。”
“我是她朋友,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情及时联络。”
“谢谢,再见。”
挂了电话,夏晚一路加速,直闯了N个红灯,车子到社区时,便看见温茹安正躺在单元门口的平地上。
“怎么样?”夏晚连车都没锁,直直的跑了过去。
“谢谢你,他们来得及时,否则真的要挂了。”温茹安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虚弱的说道。
“我送你去医院。”夏晚弯腰抱起她快步往车边走去。
“家里的门没关。”温茹安小声说道。
“你家里是有金条呢、还是有宝石呢?”夏晚不禁低声吼道。
“对不起……”温茹安将头歪在他的臂弯,小声说道。
“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不会丢东西的。”夏晚翻了翻白眼,直觉得她被煤气熏坏了脑子——平时多利落职业的一个女人,却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想到没关门。
“哦。”温茹安轻应一声,敛下的眸子微微转动,唇角噙着虚弱的笑容。
*
送温茹安去医院折腾一趟,做了全身检查后,留在门诊病房吸氧。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这会儿没事了。”温茹安拿下氧气面罩,说完话后又重新套上。
“真没事了?”夏晚轻瞥了她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这个时候,她睡了没有呢?
夏晚烦燥的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温茹安,却又觉得这时候将她一个人仍在这里太没道义。
“伊念,我是夏晚。”
“在人民医院,你现在过来。”
“公事。”
挂了电话后,夏晚对温茹安说道:“一会儿喻敏的秘书过来看着你。”
“不……咳……咳……”温茹安拿开面罩,却又气喘着咳了两声。
“你吸氧吧。”夏晚伸手将面罩帮她套上,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
“行长,我来了。”伊念气喘嘘嘘的跑过来时,夏晚无所事事的看着报纸,而温茹安则边吸着氧气边看着夏晚——那样专注而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伊念心里直犯嘀咕。
“不是说是公事吗?”伊念蹭到夏晚的面前,嘟着嘴问道。
“马上启动的,员工心理援助的供应商,你说是不是公事?”夏晚瞪了她一眼,实在不满意她这副不够职业的状态——看来要提醒一下喻敏了,加强她的职业化训练。
“供应商的私事,也成了我们的公事?”伊念轻哼一声,转身看着温茹安,眼珠子转了转后,点头说道:“谁让我是下属呢,领导说是公事就是公事吧。”
“行长,我来了,你可以走了。”伊念神神叨叨的念叨完后,看着夏晚笑着说道。
“我走了,今天晚上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我电话。”夏晚扔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对她说道。
“知道了,行长再见。”伊念用力的点头,听了夏晚的话后,笑眯眯的样了,与刚看到温茹安时的不悦判若两人。
“供应商女士,您有什么需求只管和我说,我一定会努力满足,今天的事情完毕后,希望您给我一个好评,谢谢!”伊念煞有其事的对温茹安说完后,退了两步,在夏晚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他刚才看过的报纸慢慢翻看起来。
却又悄悄的用余光看着温茹安——可怜戴着氧气罩的她不能顺利的说话,脸色却自夏晚离开后,便十分的难看,在听了伊念的话后,更是十二分的难看。
伊念暗自挑了挑眉头,调皮的笑了,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的手势。
*
夏晚重新上车,到慕稀公寓时,已经是临晨一点。
抬头往上看去——整栋大楼都黑暗一片的之下,她那扇亮着灯的窗子格外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