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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苒到底起晚了,等她匆匆吃过早点,准备好一切可以出发去镇上,这天都快大亮了。万幸的是二房有牛车,不用跟屯里的村民族人挤。包子爹李正明手脚甚是利索地将两床替换下来的破棉被抱了出来,铺在了牛车上,随后将李崔氏跟李徐氏扶上牛车,再将李君苒抱上车,这才锁上院门,坐回驾车座位上,将手上的长鞭往半空中一甩,牛车开始缓缓地朝着越镇的方向驶去。
老实说,牛车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而且因为道路崎岖不平的关系,饶是垫着厚厚的破棉被,依偎在李徐氏的怀里,李君苒依旧为自己的屁股默哀三分钟。不记得哪位(穿越?)前辈大神曾说过,要想富,先修路。这绝对是至理名言。
为了姐的屁股不遭罪,等小哥中了状元,不,中了秀才就行,姐一定拿出银子来,好好地修一修李家屯到越镇的这条破路。
李徐氏留意到李君苒的脸色不太好,以为这是让刺骨的寒风给吹的,便赶忙将李君苒搂得更紧了不说,还用破棉被将李君苒裹得严严实实的。
“柳儿,是不是冷着了?”
“柳儿不冷。”李君苒确实不冷,别看李君苒外头穿着厚厚的棉袄,里面的衣服早被她偷梁换柱给换成了保暖**,而且还是添加了纯羊绒的。让她不穿外头的厚棉袄都没事,更何况棉袄外还盖着破棉被遮挡这刺骨寒风。
“奶,爹娘,回头我们去定做个车篷子吧。”
“车篷子?”前头正在驾牛车的李正明愣了一下,回头看了李君苒一眼。
“恩,车篷子。用木头做的,带窗户的那种车篷子。”李君苒对程府大小姐那座驾印象超级深刻,遮风挡雨那属于最基本的功能了,直接在里头睡一觉都不成问题。
李正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前些日子,买走潘栋那一家子那位老人坐的那种?”
要说这段时间跟李君苒相处下来。李正明也察觉到了自家这个小闺女,眼光高的很。可要说有多奢侈也不见得。这相处日子长了,李正明也渐渐习惯了自家小闺女这种花不多的银子,过精细生活的日子。到底是在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待过。懂得就是比寻常庄户人家的闺女多些。
“嗯嗯。就是那个。不仅可以遮风挡雨,每次从镇上回家买了哪些东西也更隐蔽不是。将来家里头银子宽裕了,就再买头骡马,车篷子就让那骡马拉着。小哥以后去省府参加考试,也能用。”
在天启朝交通工具主要就是马车。所谓的马车其实绝大部分用的并不是骏马。骏马什么的那是战备物资,一旦有战争,那便是战马。平民百姓家若是想饲养,还得上报里正,在县衙备案记档。所以多数时候用的是骡马,也就是马跟驴杂交后产下的骡子。当然也有用小毛驴的,只不过小毛驴无论体型、负重还是抗病性都不如骡马。在天启朝养小毛驴的人家,一般取肉、取驴皮、驴宝制药更多些。
“柳儿,若是那样的车篷子,其实你三爷爷就会做。就连你爹我也会一点木匠活。”
“不是吧。”李君苒显然有点不太相信自家包子爹的话。
“怎么?难不成你爹我还会骗你这小丫头不成。”李正明有点不高兴李君苒竟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李君苒嘿嘿一笑。赶紧赔礼道:“爹,哪能呀。柳儿还以为你只会打铁来着。谁曾想,爹那么厉害,除了会打铁,会打猎外,还会做木匠活。”
若不是小时候为了生存,又怎会学那么多技能?又不是在玩网游,生活技能学或者不学都是无伤大雅。许是想到了儿时的那些苦难经历,李正明的脸色出现了一些微恙,好在转念间又恢复了常态。
“你这丫头。感情都想好了,是不是?”李崔氏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李君苒红扑扑的小脸蛋。
“可不是,说什么给年儿将来参加考试用。等小年那小子能去省府考试,少说也得再等上几年。”李徐氏也跟着李崔氏打趣道。“不过,娘,有一点媳妇觉着柳儿这丫头没说错。这牛车外头装了车篷子,每次进进出出的,车上装了哪些东西,也确实更隐秘些。”
“是这么个理。”李崔氏显然也早留意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她们二房那家境条件在李家屯前几位里头都是排的上号的。只不过她寡居了那么多年。平日里一个人深入简出的过日子,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这才没怎么引人注目。现在过继了个儿子,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尤其前头卖身给程府的孙女也赎身回来了,这日子是一天天的更好了。过继过来的儿子,族谱上虽说是七叔祖家的大孙子,可一个屯里住的族人,哪家不是知根知底的?更何况还跟真正的亲生老爹一家是屋前屋后住着,这两家人这前前后后都起了好几次龃龉了。现在她那个四房小叔,嗣子那亲爹,正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为了将来能多过几天安稳日子,还是悠着点的好。
“那行。回头明子你抽空去你三叔家一趟。托他帮着给打一架车篷子吧。”想通后的李崔氏直接拍板道,“木料就用仓库里堆放着的那些吧。至于银子……”
“娘,银子媳妇这儿还有一些。若是不够,再跟娘您要,可好?”李徐氏赶忙开口道。
“行。若是银子不够,可不许瞒着不说。”李崔氏也不勉强,“老婆子手里的这些银子,将来还不都是留给你们,还有小年跟柳儿的。难不成还真带去棺材里头啊。”
李君苒在一旁看着李崔氏跟李徐氏这对新组合在一起才短短三个月的婆媳俩互动。要说她现在所使用的这具小身板的亲娘嫁给她家包子爹也快有十年了,这十年来前头的九年半是被恶婆婆李小冯氏压在头上,即便每天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也架不住恶婆婆以及坏心眼儿妯娌的欺凌。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前头苦难的日子,换成李崔氏后,原本七分好,也升华变成了十分。
谈笑间,牛车不知不觉前行到了李家屯的村口,写着大大“李家屯”三个大字的牌坊下面。牌坊下,停着两辆车。一辆骡子车是李五爷爷家正吉叔的,骡车上只坐了米花婶子跟翠花。另一辆是牛车,驾车的是老孙头,车上已经坐着好几位婶子跟大娘。李君苒虽说都能叫得上来,但都不怎么熟。唯一比较熟悉的,可能就是那个喜好凑热闹的章林氏了。记得上回她跟李崔氏一道回李家屯,便是跟她一起坐老孙头的牛车。章林氏给李君苒的印象不算太坏,可要说有多好也不见得。换做任何一个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无比热情的热情的大婶子。相信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妹子,都有点招架不住吧。那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李君苒怎么都没办法消褪。
“柳儿,你好慢呐。”远远的,翠花见到李君苒后,便很是热情地招着手打招呼。
“你这丫头,给我安分点呐。”米花婶子虽说嘴上在责怪着翠花,可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可见并没有真的恼怒自家闺女。说起来,米花婶子也该早已习惯自家皮实的小闺女是没有一刻安静的。
翠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许是让寒风吹着觉着有点冷。可算是安静了下来,乖乖地缩在米花婶子怀里,身上盖上厚厚的破棉被。
“米花嫂子,你们怎么还没走?”李徐氏原以为因为自家小闺女磨蹭,遇不到米花婶子她们,谁曾想竟然并没迟太久。
“嗐,还不是等他二叔家的那位。”米花婶子轻叹了口气。
“那那边……怎么……”因为跟米花婶子家往来频繁,李徐氏自然也是知道李五爷爷家什么情况了。李五爷李平溪三个儿子,刨去最小的那个儿子,老大李正吉跟老二李正祥年纪相差不大。连带着成亲娶媳妇也是前后脚。如此一来,米花婶子跟她那位二房妯娌李吴氏间难免就会被人比较。偏偏李吴氏也不是个安分的,有事没事也喜欢跟大伯家一较高下,平日里菜地里拔棵青菜都能比较一下两家的青菜谁家的叶子更绿。虫眼儿更少。
好攀比是李吴氏一大毛病,不守时总让旁人等就是李吴氏另外一个毛病了。好在李吴氏到底也没敢让米花婶子等太久,包子爹李正明这才停稳牛车,李吴氏手臂间挎着个并不小的竹篮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李吴氏身后跟着李吴氏唯一的闺女李桂花。
李吴氏一扭一扭地来到牌坊下,骡子车前。见到众人后的头一句话,便是在埋怨米花婶子跟正吉叔:“我说他大伯,你咋把骡子车停在屯子口呀。平白地让我们娘俩走那么多路。”
“二婶跟桂花姐姐早些出门,不就不用走那么多路啦。”翠花也知道自家老爹即便被李吴氏挤兑的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不会多说什么。这些日子她跟在她那柳儿妹妹后头,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乘着她现在年纪尚小,赶紧儿童言无忌几次。要不然等年岁大了,想口无遮拦都不成了。
(翠花,你确定不是跟着李君苒学坏?)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大嫂,翠花这丫头你若再不管教……”
“娘,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车吧。要不然可真要晚了。”李吴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让站在身后的李桂花给打断了。
李桂花比翠花年长两岁,今年已满十岁。许是赶集的关系,李桂花穿了一身粉蓝色的碎花小袄,扎着跟翠花还有李君苒很相似的小鬏鬏。看得出李桂花很懂得如此装扮自己,同样的小鬏鬏到了她手里,各分出了三小股,每一小股都缠上一根细细的淡蓝色缨络绳,编成小股小麻花,围绕在小鬏鬏上。
若不是因为年岁的关系,完全可以垂挂在耳际。
这对于只会扎马尾巴以及最简单的麻花辫的李君苒而言,想不发出一声惊叹都难。
许是李君苒的目光太热情,察觉到的李桂花抬头看向李君苒,脸却一下子红了。李桂花冲着李君苒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微红着脸低着头爬上了翠花所乘坐的那辆骡车。
李君苒之前也曾多次去翠花家串门子,虽说也曾见过李桂花,但在此之前却从未好好说过话。现在对李桂花更多了一份好感来。
“他爹,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镇上吧。”米花婶子见李吴氏跟李桂花都已经坐稳了,便轻声催促了一下。
“哎。”李正吉应声道,熟练地驱赶起骡马来。李正吉这么一走不要紧,包子爹李正明也紧随其后驾着牛车跟了上去。这下,坐在老孙头牛车上的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们不乐意了。牛车走的其实并不快,每次乘坐还得大人掏两个铜板小孩跟竹背箩一个铜板,之所以愿意出这钱也是为了省点儿脚力。谁曾想忍着风寒等了那么老半天,竟然还没走。早知这样,还不如走去镇上呢,最起码还能剩下这两三个铜板不是。
“我说孙老头,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呐。”章林氏有些不高兴地质问道。
“就走,就走。”邓老头原是想多等一会儿,也好多赚几个铜板。谁曾想等了半天,前个儿说定的那谁竟然磨磨唧唧的到现在还没出现。心里越想越觉着让人生气的邓老头没再继续等下去,手中的长鞭一甩,牛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等,等等我们啊。”
不管后头的人怎么叫唤,正生着气的邓老头依旧头也不回地驾着牛车,朝着越镇的方向驶去。反倒是走在前头的包子爹听出了声音是谁,放慢了车速。依偎在李徐氏怀里的李君苒早已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了,只是在心里狠下了个决定,说什么也要在镇上那处宅院。要不然两家人住那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到就觉着腻味。
“呼呼,可算是赶上了。”李钱氏喘着粗气,那只胖乎乎的右手毫无顾忌地就这么抓着李君苒所乘坐的牛车车尾架上。
“她二婶子,不介意我们一家搭个便车吧。”李钱氏丝毫就不给李崔氏任何拒绝的机会,这话音还未落下,手脚便甚是利索地攀爬上了牛车。
姐说介意,有用么?窝在李徐氏怀里的李君苒翻了个白眼。
“哎哟喂,瞧我那眼神,他三弟妹跟七丫头也在呐。”
“……”
尼玛你那什么眼神呐,除非睁眼瞎,再者又不是起了大雾天,要不然俩大活人活生生地坐在那儿,会瞧不见?那才叫活见鬼了。
李徐氏虽然并不远跟李钱氏多接触,处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扯过破棉被,抱着李君苒往牛车里头又挪了半分。
“大郎娘,以后……还是称呼我家媳妇‘柳儿娘’或者‘柳儿婶子’的好。”李崔氏对于李钱氏这般乱攀,依旧用的就称呼,并不是很乐意。
“哎哎,瞧我这张破嘴。柳儿娘,婶子,以后就称柳儿娘。”李钱氏的态度,在李君苒看来着实有些奇怪。不过能维系表面客气也比整日里针尖对麦芒闹得不可开交强。
“大郎娘,他四叔好些了没?”既然碰到了四房的李钱氏,李崔氏便顺口问了一下已经瘫痪在床的李平海的情况,毕竟几十年的叔嫂了,虽然之前也确实挺不耻李平海这个四小叔子的,好歹关心一下。
“比前个儿倒下那会儿好多了。”李钱氏堆着笑脸看向李君苒,“这啊还真多亏了柳丫头拿出的那个……救心丸来。”
“……”李君苒歪着头眨了眨眼,暂时有点不太明白四房这是打得什么算盘。既然对方动向不明,那就不管李钱氏想干嘛,她都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李平海那老匹夫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别想有恢复意识清醒的时候,当然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