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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惊醒,品行抚着胸口,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稍微平复胸口的不适。天色已泛白,外头有鸟雀在叽喳,清亮的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映得房间有一层隐约的白。
品行看一眼手机,快六点。这个时间不三不四。闹钟还没响,可是又不够睡一个回笼觉。
梦境已经模糊,只留下紧张不安的感觉。她赖在被窝里,决定骚扰庄思源。
然而微信发过去如石沉大海。
呃,好吧,她本来想撒个娇,结果对方直接不给机会。
今天是正常白班。
因为早起,到了上班的点,她反而开始犯困。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又一次被陈鹏鄙视。被他鄙视得多了,品行已经练就了厚脸皮:“你昨晚上不是夜班吗?为什么精神还这么抖擞?”
“忙到一定程度,就升华了。”陈鹏喟然长叹。
昨晚上连着三起车祸,真是忙得他脚不沾地。
品行嘲笑他:“你这只出了名的招财猫,什么时候不忙过?”和他搭班,简直是急诊科护士们的集体噩梦。
陈鹏哼哼两声。
小梅啃着包子走进休息室,顿时带来一股专属肉包子的奇异味道,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吐槽:“他哪里是招财,分明是死神来了。”
“他接手的,一个伤势太重,送来当时就挂了;一个全身没一处好的,脑袋肿成两倍大,现在躺在icu,估计撑不住几天。病情最轻的那个,肝脾破裂,多处骨折,直接送手术台了。多亏没被陈大师接手啊,所以捡回一条命。”
品行没忍住,又一口咖啡喷出来,还好方向转得快,没有再一次殃及到陈鹏的白大褂。无视了陈鹏的若干白眼,她毫不客气的对小梅落井下石:“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昨晚上和陈大师搭班的是你?”
“当然不是。”小梅一副“逃过一劫”的小庆幸,“我刚才被可怜的阿萌拉住,诉苦诉了十分钟。”
品行哈哈大笑。
忙完第一波病人,品行拿出手机翻了翻,庄思源都没有给她回信息。这似乎不是她男票的一贯风格啊。她心生纳闷,趁着一小会儿的空闲时间,给他打电话,更诡异的事发生了:电话居然没人接听。
小恋爱谈了一阵子,到今天才蓦然发现,除了庄思源的个人联系方式,自己居然没有男票任何一个朋友的联系号码。
心头突然开始怦怦跳。
她从网上找到庄世科技对外的联络方式,纠结了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前台的susan今天有点无精打采。电话响起,她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您好,这里是庄世科技园。”
品行顿了顿,语带犹豫:“您好,请问……今天你们庄总上班了吗?”
年轻女人一开口就问科技园的金字招牌,susan在心底冷哼一声,声音更加没有温度:“我们庄总今天休息。请问您有约吗?”
连公司都没有去?
品行心中咯噔一声,越发不安,问得急切:“您能给我杨旸先生的联系方式吗?是这样的,不管是手机还是微信,我都联系不上庄思源。”
嗯?直呼老板的大名?susan一瞬间智商回归:“杨先生今天也没有上班呢。这样吧,我帮您转接我们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不过片刻,品行又听到另外一个女声,略微熟悉,似曾相识。她迟疑着问:“是may吗?”
may的反应更迅速更果决:“是刘小姐吧?”虽然用的疑问句,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品行并不惊讶对方判断的准确性。虽然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因为庄思源的缘故,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错觉。她开门见山:“may,你知道庄思源去哪儿了吗?”
may惊讶的是对方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大~boss的现况。如果说昨晚上的情况太混乱,杨工他们一时顾不上通知刘小姐,当然情有可原。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都没有人告诉她,那就有点微妙了。但就她判断,大~boss是相当重视和这位刘小姐的感情的。大~boss才是她的顶头上司和衣食父母。may立即做好选择题:“庄总昨晚上遇到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的特需病房。不要紧张,刘小姐,庄总的手术很顺利,只是之前出~血比较多,暂时还没有清醒。”
品行只觉得may的声音都是缥缈的。
问清了庄思源的病房号,她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往外冲,差点把一个同事撞翻。
庄思静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小弟的手术结束已经是凌晨四点,她撑不住,被elina劝回家去眯了会儿。
原本坐在病床旁的elina听见声响,站起来,神色憔悴,朝对方低声道:“还没醒呢。医生说他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大概还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暂时昏迷。”
庄思静略一颔首:“你一直没睡?”
“睡不着。”elina苦笑,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眼底是满满的担心和不舍:“从来没见他这么虚弱过。”
“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熬下去,他还没醒过来,你先倒下了。”看在她照顾小弟的份上,庄思静难得说这么体贴的话。
elina没有吭声。
原本蜷缩在沙发上小憩的杨旸,艰难的撑开眼皮,止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齿不清问:“alex醒了吗?”
因为家里老头子不止一次咬牙切齿的吐槽这个总是“缠着”他儿子的混血小子,庄思静以前对杨旸也没什么好感,今天总算是正眼打量了他,然后扫一眼elina,语气里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接下去我来陪他,你们去吃点东西,洗漱一下。”
elina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外面走廊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冲了进来。
品行喘着气,一手摁住剧烈起伏的胸口,顾不得其他人,目光直接锁定在病床~上。却被elina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庄思源的脸。
杨旸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叫了一声“品行”。
“我给庄思源打电话,都没人接听。我才知道他出了事。”品行调转方向,看着杨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事发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十个钟头。在他与死神较量之时,她却安然的躺在床~上睡大觉。“为什么不通知我?他的手机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杨旸有些愧疚的抓抓头发。
alex送到医院,他的第一反应是找万能的may,完全没想到还有一个刘品行是需要告知的。
“人命关天的时刻,哪里有空注意他的手机?”elina微微蹙眉,“你这是谴责的意思吗?”事实上,alex的手机一直在她那儿,甚至半个小时前她都听见了来电,却在看到品行的名字时,鬼使神差的设了静音,任由它响到结束。
“当然不是。我只是生自己的气。”品行只能怪自己平时不去参与庄思源的社交圈,没有保存任何一个他朋友的联系方式。
她走到病床旁。
elina依然一动不动。
庄思静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品行的身份,仍微眯双眸,质问:“你是谁?”
虽然没有见过庄思静,但凭她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此,凭她表现出来的立场,以及与庄思源有血缘关系的五官,品行还不至于蠢到猜不出对方是谁。“我是庄思源的女朋友。”她答得干脆,“您是他的大姐吧?他有跟我提过。”
庄思静似笑非笑:“是不是女朋友,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品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这么一照面,她已经察觉出这位大姐对自己的不太友好。先前她就做过被庄思源的亲朋好友嫌弃的心理准备,真正遇上了,除了一时郁闷,居然是“果然如此”的轻松感。庄思源说的对,谈恋爱是他们的事,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不认可就妄自菲薄。再说,庄思源还躺在病床~上昏睡呢,她如果还斤斤计较这些,那也实在太对不起他付出的感情。
她将全部注意都移回到庄思源身上。因为失血,他面色苍白,嘴唇干燥的都起了皮。颈部做了深静脉穿刺置管,右手背也留了留置针,这会儿正挂着一瓶葡萄糖。病床左边挂着引流袋,引流出的都是红色的液体,是脾脏切除了吧?床右边挂着导尿管,已经快满了。品行逼回眼泪。
杨旸向来迟钝,看不出现场几个女人之间的微妙,还以为庄思静真的是在怀疑品行的身份,就差拍着胸脯作证:“品行真的是alex的女朋友。”
碰上这样的队友,elina唯有默默在心底翻白眼。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一拨人。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品行都认识,居然是朱院长、特需病房的屠主任、普外的李主任和护理部主任。
小弟遇险的事,庄思静只通知了庄思敏,暂时不敢告诉老头子。因为小弟的病情完全不能移动,也等不及庄思敏从香港那边请人过来,所以只能在市一接受手术。她又给□□打了电话,谈不上给医院施压,只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重视。
因为一直在庄世建筑那一块儿,庄思静和政府那边的关系更熟稔,医院方面的领导和各专家,除了朱楚成还曾打过照面外,其余的一概不认识。
品行出面,和朱院长及主任们打了招呼。
虽然只见过一面,鉴于庄思源的关系,朱楚成立即就想起了品行,便和几个主任介绍:“这是庄总的女朋友,也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护士。”
哦,自己人。李主任点点头。他是手术的主刀,后半夜被电话叫起,从被窝里抓回到医院。忙完了只睡了个囫囵觉,又开始今天的工作,还是有点吃力的。既然是自己人,那解释起来就方便了。他piapiapia说了一堆的学术用词。品行听得认真,又就术后护理这一块儿细细咨询了,略略松了口气。
另一边,朱楚成和庄思静客套了几句。他接到了书记的电话,当然要在庄思静面前强调市一对庄思源病情的重视,才算完成书记布置的任务。
elina和杨旸成了现场最无关的人。
病房里有点嘈杂。
庄思源吃力的睁开双眼,只看见眼前影影绰绰好多人,涣散的目光过了片刻才重新凝聚,落在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身上,声音沙哑:“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