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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茂自从那日之后,变得愈发的沉默,月牙儿能感觉到自己弟弟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他不再每日活蹦乱跳的喊着姐姐,也不会再缠着母亲要钱买吃的,见了林槐之都乖乖的喊声姐夫,再没有之前的没大没小了。
不只月牙儿看着心酸难过,就连林槐之都不习惯,甚至在林俊茂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喊他姐夫时,露出了一副“你今天生病了没有吃药吗”的表情,从来喜欢偶尔欺负欺负小妹,现在也有了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了。
林大磊曾寻了个时间找林俊茂说话,但也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的第二天,林俊茂就决定开始继续读书,以前他是为了识字,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他想要考个秀才,以后能够在私塾里当个先生,或者是幕僚,也是不错的。
不管他选择的路是什么,林家都会支持。月牙儿想,他出去读书也好,总比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好,家里的活有父亲和林槐之,也根本用不着他,多学习一些东西,开阔一下眼界,现下遇到的一些坎坷,都将不算什么。
林俊茂与陈子行算是关系挺好的,两人在一个私塾里,也可以作伴,陈子行也可以帮一帮林俊茂,于是林大磊便把他送去了与陈子行同一处的私塾。所幸不算太远,林俊茂还是能够每日回家的,他现在还不够考取秀才的资格,要过个几年才可以,故而不必像陈子行那般刻苦,要住在私塾里。
这日,月牙儿与妹妹林夏末,以及陈子行的妹妹陈子悦一同去镇上逛街,购置些夏日的衣物,林槐之只有冬天的衣服,还没有夏天的衣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买。
“初姐姐,姐夫他对你好吗?”
陈子悦是县丞的女儿,村子里最有出息的读书人就是这位县丞陈时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风流的寡妇,并且毫不嫌弃的娶了那个寡妇,不顾父母的阻拦,两人还有了孩子,也就是陈子行。
陈子行从小被自己的父亲耳濡目染,喜欢念书作诗,一心想要考取个功名回来,村子里的人都很看好他。陈子悦比林俊茂还要小两岁,与林夏末同年,长相随了母亲十分娇美,但性格却与她母亲截然相反,和陈时的性子也是不同,说话软软绵绵的,笑起来十分甜美乖巧,从来没有见她发过脾气,总是笑眯眯的,月牙儿最喜欢这个妹妹了,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她的妹妹是林夏末而不是陈子悦呢。
提到林槐之,甜蜜的笑容不知不觉的爬上了月牙儿的面上,她略微娇羞却强装镇定道:“他啊...自然是很好啊,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了。”
林夏末也在一旁笑嘻嘻的说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嘻嘻....”
月牙儿佯怒的啐了她一口,骂道:“就你最贫。”
陈子悦挽着月牙儿的胳膊,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的眨啊眨,盯着月牙儿的脸一直看,月牙儿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拧了她滑嫩的小脸一下,笑道:“你一直看姐姐做什么?”
陈子悦煞有其事道:“我看姐姐成亲后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没有更漂亮啊?”
月牙儿不自然的扭了头,林夏末在一旁挽着月牙儿的另一只胳膊,替她回答了陈子悦的问题:“自然是被姐夫养的愈发的白嫩了,我看了姐姐都想亲一口了,更何况姐夫呢,在家里,姐夫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姐姐身边,都恨不得长她身上了......”
被妹妹说出自己夫妻间的囧事,月牙儿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威胁道:“你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儿就别想要你的绒花了。”
林夏末闻言立马投降:“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月牙儿哼了一声,方才放过她。
今日集市上倒没有多少人,许是最近都在忙收成,没有时间来逛街,月牙儿先给两个一路上吱吱不停的小丫头一人买了两对绒花,才去了布庄给林槐之选布料做衣服。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看着女儿家的花色,月牙儿便在一旁选男子穿的布匹,被店家问到男子身高几尺的时候,还小小的脸红了一下,以前给林槐之买东西,因为两人关系清白,所以没有杂念,现在便有一种为夫君挑选布匹的贤妻之感。
夏日穿黑色太过沉重,蓝色又太过鲜亮,不知这月白色穿在他身上如何,只是不利于平日里干活,他那个五大三粗的心思,不到半天肯定就得穿成灰色。
月牙儿正纠结的挑选着,冷不防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现在可是一块香饽饽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来勾引人家,现在可是要当夫人的了,是要享福去了,我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呢,唉。”
“你不知道吗?我听说啊,是那个赵老婆子每天领着赵家珍去李员外经常路过的那条道上,来来回回好多次,终于被那个李员外瞧上了,这才前来求娶下的聘礼。”
“真的吗?真的吗?这样也行?”有人急切的问道。
“怎么不行啊?管你是什么方法,被人家正儿八经的求娶才是你厉害呢,赵家珍可没有那本事,都是她奶奶给她想的法子,所以啊,姜还是老的辣。”
“咦?你嫉妒啊?你嫉妒让你奶奶也给你想个法子啊?哈哈...”
“切,我又不是老的嫁不出去了,才不去做那掉价的事情呢,赵家珍今年可就十八岁了啊,像她这般大的,两个孩子的都有了呢,她不着急才怪。”
“也是,但人家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虽然我听说那个李员外年岁有些大了,但见过的人说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正直当年,而且这个年纪的男人又会疼人,还有钱有势,嫁过去还有婆子丫鬟伺候着,等过两年再给那员外生个儿子,可见什么都不愁了。唉,真是羡慕啊,我怎么没有那个好命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以后会比她更好的,以后会有既年轻英俊、又家财万贯的男子前来求娶我的,我长得可比那个蔫不拉几的赵家珍强多了。”
月牙儿听着好笑,有些人就是喜欢做梦,尤其是白日梦。
她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王红梅那张熟悉的不屑一顾的面孔。
王红梅见有人看过来,当即眉头一皱,顺着直觉看了过去,却是林夏初。想起之前引诱林槐之不成,还被推下水威胁的事情,王红梅心中暗恨,但无奈心虚,不敢再装腔作势。
月牙儿也只看了她一眼,随即好像多看一眼都嫌脏的转过了头,王红梅也为此松了口气,和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走了。
林夏末和陈子悦此时凑了过来,林夏末抱着月牙儿的胳膊撒着娇:“姐姐姐姐,我看上那个布料了,想做一条裙子,热天里穿肯定很凉快,姐姐买给我好不好?”
月牙儿宠溺一笑,道:“好啊,给我瞧瞧,这块布可以多买些,子悦喜欢吗?你们做个一模一样的裙子吧,到时候别人一看你们就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林夏末高兴的拍着手:“好啊好啊,姐姐你最好了。”
陈子悦也在一旁高兴的笑着:“谢谢初姐姐,等姐姐做衣服的时候,我给姐姐缠线选颜色。”
月牙儿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啊,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陈子悦乖巧的点头。
月牙儿给林槐之买了三种花色的布匹,还有两匹做里衣的,冬日里也可以拿这些布来做,两个小丫头各半匹,然后爹娘各半匹,加上林俊茂那小子的,她们三个小姑娘自然拿不了,店家便问了家的地址,到时派活计送上门去。
月牙儿付了定金,乐得与两个丫头边玩边轻松的走回家去。
路上突然出现一批官兵急匆匆的跑过,差点撞到了刚买了糖葫芦的林夏末,月牙儿赶紧把她拉了回来,奇怪的看着又一批官兵跑过。
月牙儿问向一旁的包子店老板:“老板问一下,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官兵?”
那包子店老板一甩抹布,随手擦了下脸上的汗水,道:“咱们小老百姓谁知道官爷的心思,也许是看咱这小镇不顺眼,也许是上面来了钦差,做一做样子,这都不是咱操心的事情了,只要不差咱老百姓一口饭吃,随他们折腾去。”
月牙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些官兵是今儿才出现的?还是前几天?”
那包子店老板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前两天的事儿吧,我记得当时还吓了我一跳,把我那客人都吓走了好几个,连包子钱都没给就跑了,唉,真是倒霉。”
月牙儿想了想,也没有去在意那个,像那个包子店老板说的,只要不差老百姓一口饭吃,管他们做什么呢。月牙儿朝那老板道了声谢,买了一笼小包子,准备带回去给林槐之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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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姑娘出嫁了,每个人都在嚷嚷。倒不是因为姑娘人缘好,而是赵家姑娘的夫家李员外极为大方,扬言要在村里连摆三日的流水席,村民们都只听说过有些富贵人家,最喜欢做这些排场,现在竟然也有了这等好处,自然家家户户都互相奔走相告,甚至还把邻村的亲戚喊来。
而这无疑是让赵老婆子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一边心中暗暗窃喜,一边在人前故作清高。
所有人盼着赵家姑娘出嫁的日子,更有那闲聊的,最后一句都会是:“哎呀呀,赵家姑娘还有三天就出嫁了......”
林俊茂被陈子行相邀去县城的郊外骑马,与私塾里的学生一起,月牙儿倒是松了口气,与林槐之商量了之后,给林俊茂包了一个大红包,让他在外好好玩,不急着回来。
林俊茂自然明白姐姐的苦心,乖乖的拿了钱便与陈子行一同出门了。偏偏林夏末那个傻丫头什么也不知道,还奇怪的拉着林俊茂的袖子问他为何不看看流水席的场面,被月牙儿喝骂了一顿。
所谓流水席,最大的特点则是:每道菜都离不开汤水,吃完一道菜上一道菜,如行云流水,所以称做“流水席”。民间的流水席可以根据主家的经济情况选定,每桌坐八人,每上一道热菜,大家都纷纷盛舀。
这对于那些斯文的读书人来说,如此一番下来,根本吃不了几口,都被人先抢了去。村民们拖家带口的,可算是把赵家姑娘出嫁的日子等来了。
如此引来的不仅有看热闹的村民,还有平日里懒惰成性的光棍,以及没了丈夫的寡妇拖着孩子,凑在一桌毫无形象的抢来抢去。
就冲着赵家的人品,林家人也不准备去吃她们的席的,后见到那等‘凶残’的场面,顿时庆幸和赵家撕破脸皮,不用顾忌面子前去了。
林夏末本来也是期待着的,等到这日看到这样一幅光景,小姑娘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但仍止不住想尝尝那流水席与一般的喜宴有何区别,独自一人又怕抢不到,林俊茂也不在,想了想,她偷偷的拉了林槐之准备一同前去。
林槐之摇着脑袋问道:“你姐姐去吗?”
林夏末着急的跺了跺脚,道:“我姐姐不去,我想去嘛,但是我又抢不过那些人,你来帮帮我,姐姐那么疼我,肯定会同意的。”
林槐之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问过你姐姐了吗?”
林夏末暗自嘟囔怕媳妇的男人,拉着林槐之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去嘛去嘛,姐姐会同意的,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告诉姐姐你经常和哥哥鬼鬼祟祟的做坏事。”
林槐之一惊,他俩有这么明显吗?还是这小丫头故意骗他的?
林槐之看她表情也看不出来,想来就是吃点东西,也没有什么,于是只好跟着她去了。
林夏末拉着林槐之挤到一桌上,正好上了下一个菜,林夏末赶紧示意林槐之抢过来。
林槐之便眼疾手快的把那一盘菜都抢了过来,放在了林夏末的面前,桌子上其他人暗恨不已,但见林槐之身材魁梧,又长得高大,不敢惹他。但所幸林夏末尝了几口,觉得味道还没有母亲平日里做的好吃,嫌弃的放开了那道菜,任凭村民再次争抢过去。
林夏末拉着林槐之出来,不满道:“什么东西啊,一股子怪味,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吃下去的,一点都不好吃,不知道其他的菜味道怎么样。”
林夏末到处好奇的看着,见每一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即便下道菜换了样,但看起来也是好无食欲,莫非是这李员外太过于小气,偷工减料了?
“哎哎,小姑娘,到处看什么呢?想要好吃的吗?叫声哥哥,哥哥就给你抢过来,如何?”
林夏末扭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赤着上身的汉子毫无形象的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个菜碗,林夏末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嫉恨的望着那个汉子手上的菜碗,显然是被这汉子抢了去,却不敢奈他如何。
真是讨厌!林夏末看都不想再看那人一眼,扭头就要走。偏偏那汉子厚颜无耻,拉住林夏末的衣服不让她离去,还出演调戏道:“哪家的小美人,长得这般标志,不如晚上去给哥哥暖床吧?哈哈哈哈......”
林夏末又羞又恼,恨不得把这个“相由心生”的丑陋无比的汉子大卸八块,挣脱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挣脱开那人抓着她衣服的手,不由得着急起来,声音带了哭腔:“姐夫,姐夫帮我......”
林槐之早就想揍这人了,但不知道林夏末是不是认识这人,听到这汉子出言不逊,还开始动手动脚,林夏末还未开口唤她,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旁边有人开始喧哗起来:“哎哎,有人打架了。”
“打人的我认识,那不就是林大哥家的新女婿吗?”
“被打的谁啊?看着像是隔壁村的赵无赖。”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因为同样姓赵,就来吃白食了?哈哈......”
赵无赖被下了面子,哪里肯就此罢手,站起身来就要打过去,他虽然长得大块,与常年在山中与虎狼搏斗长大的林槐之一比,完全落了下风,简直云泥之差,不过一招就被林槐之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