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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主子的女人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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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食为天

    “老爷,司徒公子说的地儿,就是这里了。”小厮模样的随从勒紧缰绳,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座古朴的酒楼门口,探身对着马车厢里的人说道。

    紧接着,一只清瘦略显得粗糙的手掌伸了出来,撩起车帘子就下了马车。此人四十岁上下,一身粗布衣裳,中等身材,相貌普通,若不是眉心处长了一颗硕大的黑痣形成标志性的印记,还真没啥特色,过目就忘。

    抬头望了望那牌匾,中年男子吩咐小厮在酒楼门口守着,独自进去了。

    小厮见到客人上门,立刻变得精神迎了上来,将人送到二楼临窗的座位后,下了楼来跟算账的掌柜唠叨了几句。“嘿…今儿个真是稀奇,一向冷清的小店居然接二连三的来了好了拨不凡的客人…食为天啥时候这么有名了?”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这食为天门口可谓门可罗雀,一天能有三五个客人就不错了,更别提是乘着马车来的贵客。

    掌柜仍旧气定神闲的在柜台后拨弄着手里的算盘,并没有大惊小怪。“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管住自己的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听到任何只言片语也给我忘得干干净净,否则小心连小命儿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店小二似乎被吓到了,脸色忽然就变得惨白。“不…不会吧…这么严重?”

    掌柜的睨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算账。

    二楼,临窗的桌子旁已经坐了一位客人。桌子上摆了两幅碗筷,两只酒杯,很显然是在等人。

    中年男子缓缓地朝着那人而去,试探的作揖行礼。“可是苏先生?”

    临窗而坐的男子慢慢的回过头来,对上中年男子的视线。“坐。”

    就算见惯了达官显贵,在御前行走,但中年男子还是从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威严气势。即使他神情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莫名的,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子敬意来。

    略微思索之后,中年男子在年轻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道阁下找鄙人有何贵干?”

    “算命。”年轻男子倒是爽快,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将他堂堂钦天监监正当成算命的了?!中年男子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挑起了眉峰。“阁下找错人了。”

    说着,不悦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年轻男子却是不急,依旧端坐稳如泰山。“樊纲,丙寅年三月十八生于淮南小梅庄,四岁在山上玩耍时撞破了头颅,从此便能通阴阳观天象。因其异能,二十三岁进入钦天监任职,早间不得志,被小人打压,煎熬十年,终得监正之位。”

    男子轻缓而又清冷的嗓音回荡在耳边,令樊纲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他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能够将他的身家背景调查的如此清楚,连小时候撞破头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收起轻视的态度,樊纲重新回到座位,不敢轻言离开。

    年轻男子玉一样白净的手指捏起酒杯,优雅的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口道:“二十年前,大人不是预测过我活不过及冠之年么,怎么如此健忘?”

    二十年前、活不过及冠之年,这些字眼儿,在这位樊大人的脑海中横冲直撞,勾起了旧时回忆。

    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簿,掌薄书文移之事。天纵奇才,奈何被嫉妒他才能之人排挤,一直得不到重用。直到上一任监正被召去雍和宫,给刚出生的皇长子推算命理,他在一旁记录。犹记得,监正大人说出一连串吉祥之兆,帝王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再然后,监正大人被单独召见。翌日,皇长子活不过及冠之年的说法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再然后,帝王斩杀了不少逞口舌之快的宫人,流言才算止住。

    回想起当年的惊心动魄,他仍旧心有余悸。就算如今,他坐上了监正这个位子,也不敢大意。

    突然被人问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樊纲不由得抬眸,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宠辱不惊的年轻人来。只是,他的视线刚落到那人身上,一道幽冷的目光便生生的让他收起了轻谩之心,匆匆的调开视线。

    “樊大人,想必对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印象深刻,不如细细的与我说说?”楚旻宁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似试探的语气却叫人不容推辞。

    樊纲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思绪给拉回现实。结合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以及推算男子的年纪,樊纲脑海里突然蹦跶出一个名字来,继而惊愕的合不拢嘴。“你…你是…”

    楚旻宁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道:“可以说了么?”

    半个时辰之后,樊纲双脚发软的从楼梯上下来,若不是小二好心的扶一把,差点儿就滚落到楼下。

    直到小厮迎上前来,将他扶上马车,他还回了神。

    “老爷…回府吗?”小厮见马车厢里半晌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询问。

    片刻之后,樊纲那略显沧桑的嗓音从车帘子后传了出来。“回吧。”

    大皇子府

    “主子,您回来了。”龙一刚踏进书房的大门,瞧见书桌后的那道身影,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请安。

    楚旻宁神色依旧冷峻,不过龙一却感受得到主子心情似乎不错。想必是今日出去了一趟,大有收获吧。

    “龙一,交你办的差事办得如何了?”沉默许久,楚旻宁率先打破了沉寂。

    龙一抱拳行礼,道:“都安排妥当了,随时可以动手。”

    “天黑之前,让人将那账本送到御案之上。”楚旻宁语气轻松的吩咐。

    龙一领命而去,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主子您说的轻松,那东西一旦递上去,很多人可就要遭殃了啊!

    不过回头一想,反正倒霉的也不是自个儿,又有些幸灾乐祸。惹主子不快,最多就是个死。可惹得那一位不高兴,后果就严重多了。瞧,这还没惹到那一位呢,主子就先下手为强,替那位管起家事来了。这还没成婚呢,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了。要是真成了女主子,还不将他们都给卖了啊!

    与大皇子府一墙之隔的公主府,谢荣华得知国公夫人又登门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红妆,去禀告公主殿下,就说我身子不舒坦。”

    “姑娘哪里不舒服了?”红妆听主子这么一说,忙关切的问道。

    谢荣华给了她一个白眼,一字一句的说道:“问题的关键点是禀告公主,而不是我身子不适!”

    红妆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脸上才恢复了笑意。“是,姑娘,奴婢这就去请公主殿下过来。”

    花厅里,李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说她如何如何的命苦,她的宝贝女儿如何如何的可怜。安宁公主见她都喝了两盏茶了,还没讲到正题,隐隐有些不耐。“大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要想开些…”

    李氏见安宁公主开了口,这才将手里的帕子收了起来。心里暗暗埋怨,怪公主不早些开口,否则她也不用受这么多的罪。要知道,她那条帕子可是在辣椒水里浸泡过的,只为了能够随心所欲的哭出来。

    “弟妹啊…你说太夫人怎么如此糊涂!那王家二公子是个什么德性,凭他也配娶我们霜姐儿么!”李氏灌了一口茶水,继续诉苦。

    安宁公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才纠正道:“大嫂…太夫人虽有不对的地方,可到底是长辈,咱们做晚辈的,能忍就忍忍吧。”

    这些话都是以前李氏劝她的时候说过的话,她原封不动的给还了回去。至于帮忙分忧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见安宁公主变得世故起来,李氏心里很是惊讶。不过,既然来了,不达目的她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弟妹啊…霜姐儿可是你嫡嫡亲的侄女儿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霜姐儿怎么了吗?”安宁公主也不是个笨的,知道李氏在套她的话了,于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惊讶的询问道。

    李氏狠狠地瞪眼,呸呸呸,乌鸦嘴。她的女儿好得很,怎么可能有事!

    “我的意思是,霜姐儿自打知道要嫁给那王家二公子整日以泪洗面,连茶饭都不用,我这个做娘的,看着就揪心…”当然,忌惮安宁公主皇室公主的身份,李氏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出言顶撞,只得继续拿女儿说事儿。

    安宁公主浅抿一口茶,都是做父母的,自然知道里头的心酸。不过,自从上次跟驸马深谈过一次后,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国公府的事,她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免得白白的付出之后,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好心当作驴肝肺。“大嫂…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新又怨怼,也不能做出伤害自个儿的事情来。你也该好好儿的劝劝霜姐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么做,可是大大的不孝!”

    李氏喉头一哽,没想到这个公主弟妹居然变聪明了,竟然也学会了打太极。恨恨的咬了咬牙,李氏干脆把话给挑明了。“弟妹,你这是不愿意帮忙了?”

    “瞧大嫂说的…这毕竟是你们长房的事情,我这个做婶婶的,怎能随意的插手?”安宁公主见她露出了真面目,也不跟她客气,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你…”李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敢情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全都白费了!

    “我不管!你若是不答应帮忙退了王家这门亲事,我…我就赖在公主府不走了!”李氏见她态度强硬,于是学起了太夫人的耍赖功夫。

    安宁公主微微蹙眉,心中很是不快。

    这个李氏,还真会蹬鼻子上脸了!看来,夫君说的不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长房一步步的走向衰落,除了能力不够,剩下的都是他们自个儿作的!

    刚好此时,红妆急匆匆的踏进花厅,连向李氏行礼问安的功夫都没有,直直的朝着公主殿下奔了过去。“公主殿下,姑娘她…”

    “骄阳怎么了?”一听说女儿有事,安宁公主立马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姑娘身子不适,您快去瞧瞧吧…”红妆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急切哀伤一些,免得坏了主子的好事。

    安宁公主心系女儿的身子,也急着脱身,连招呼都没跟李氏打一个,就匆匆忙忙的带着丫鬟婆子去了谢荣华的院子。

    李氏还等着安宁公主妥协,顺便从她这里捞些好处了。没想到,谢荣华的丫鬟冒冒失失的冲进来,生生的坏了她的好事!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卑贱的奴婢,见到本夫人也不行礼,这公主府的规矩真该好好儿的重新教导了!”四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李氏一时之间下不了台,只得转移话题,将怨气全都撒在了红妆的身上。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谢荣华的闺房,安宁公主见到宝贝闺女正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悠闲的吃着葡萄,一颗紧绷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骄阳,你也太儿戏了!”安宁公主睨了幺女一眼,似在责怪她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

    谢荣华知道让安宁公主担忧了,忙笑嘻嘻的穿了绣鞋下来,亲昵的扑倒母亲的怀里。“娘啊…女儿这不是怕大伯母太难缠,所以才派丫鬟去助您脱身么,还不快感谢我一番?”

    “你呀你…”安宁公主无奈的叹息,对这个娇惯的女儿,怎么都无法狠下心来责骂。“身子当真无碍?”

    谢荣华站直身子,原地转了一圈。“您不觉得,女儿最近圆润了不少么?”

    左等右等,也不见安宁公主回来。本身又对公主府不大熟悉,身边又没个领路人,李氏只得愤愤的跺了跺脚回了国公府。

    只不过,一边走,嘴巴还不消停。“哼…不就是托生到皇家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堂堂国公夫人呢…哎哟…”

    可话还未说完了,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脚下一滑,径直朝着回廊边上的荷花池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荷花池砸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一时之间,惊叫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