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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垣凛一唇边含笑,意味深长,却没有将那一晚意外的桃色事件揭开了说,宋琅被哽了一下后,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也放下了心。
“咳,是你教的好……”宋琅掩唇轻咳一声,眼眸游移了几分,连忙将此事揭过:“那个,你还没说,你的身上为什么有咒灵术的黑纹呢?”再次问出口时,气氛已经难以像之前一样严肃沉凝了。
葛垣凛一拢起了扇,一下一下轻点在左手掌心,红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是你将凉介身上的咒术转移了?”
葛垣凛一轻轻点头:“凉介身上的咒灵术,我比他更早察觉,因为是双生子,我才能将这咒灵术引入自己的体内。我是人类之躯,相比于他,我更容易压制这种针对鬼怪体质的咒灵术。”
说着,他的眼底浮起浓郁笑意,凉淡的声音也隐约透出些许炫耀:“呐,我好歹也是平安京第一阴阳师,不论武术,单论阴阳术的话,凉介可比不上我哦。想起小时候,我与他一同比赛操纵式神,他可是被我的雀鸟式神追着啄屁股,吓得白了脸,捂住屁股求饶喊我哥哥呢……”
见他毫不留情地揭着自家弟弟的黑历史,宋琅一脸黑线,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凉介或许是因为童年时代惨遭他的恶劣戏弄才跑去当武士的?
她无奈揉了揉额角,问他:“那么,中了咒灵术的你会如何?青鬼说,这术法是用于鬼灵的,普通人不会中咒灵术的,所以,你会如何?”
“你是在担心我吗?”葛垣凛一含笑瞥眸:“我还以为,你只会担心凉介那不省心的家伙呢。唔,感觉还不错……”
“那还不是因为你总在训练时过来凑热闹,当着我的面欺负他?”宋琅嫌弃道。
随即,她挑了挑眉:“别打诨,你中了那术法到底会如何?不用担心,如果你最后会变成鬼怪,只要相貌不惊险,没歪脖子突眼龅牙的话,我也不介意与你继续当鬼友的嘛!”说到最后,她好哥们一般地伸手虚搭上他的肩头,目露安慰。
“嗯?”葛垣凛一危险地半眯起眼眸:“可惜我没这个荣幸了。”
宽袖遮掩下的双手悄悄结好了印,他淡淡说:“你放心,今晚那妖怪元气大伤,估计得安分一段日子了,我身上的咒灵术压制起来也会简单许多。况且,我不像凉介一样是半鬼之体,即使中了咒灵术,也没那么容易变成活鬼。宋琅,其实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
“你也一定是个艳鬼嘛,我知道我知道。”宋琅立刻接话。
葛垣凛一微哽,嗤笑一声,反手就用桧扇敲向肩上搭着的爪子。
宋琅笑得清浅,不避不躲,反正打不着她。
“哎哟!”惊异的低呼声传出,宋琅嗖一下缩回了被恶狠狠打中手背的手。
“呵,当我平安京第一阴阳师的名头是白挂着么?”葛垣凛一促狭笑着,手中的扇不断敲向宋琅左晃右避的额头:“说谁艳鬼呢,嗯?嗯?”
宋琅赶紧捂着额头,一边躲避一边惊讶道:“凛一,你什么时候在扇子上用的阴阳术?”
“在你说歪脖子突眼龅牙的时候。”葛垣凛一阴测测笑道。
“呵呵,哪能呢,凛一大人无论是人是鬼,当然都是始终如一的貌美如花。哎呀,别敲了……凛一,你再敲,我就使用绝技小南瓜了啊……”
两人戏笑间,天际已悄然露了一抹亮白。
晨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空旷岑寂的街道上,柔柔暖暖,惬意舒适,时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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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中时,天色初亮。
葛垣凛一半阖着眼眸,眼下是可怜的微青,他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后,便款款回房补觉去了。
见到白色身影消失在合起的房门后,宋琅脸上的嬉笑之色一收,露出隐约的忧虑。
那咒灵术,虽然凛一谈起时容色淡然,但若是连他都只能做到压制、而不能彻底除去的术法,想必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轻松吧。
宋琅闭了闭眼,也转身朝外廊走去……
扫过眼前堆叠得高高的书籍,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抖擞起精神。趁着这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她也该努力提升自己的阴阳术,看看能否琢磨清楚那诡异的咒术,倘若能帮上一二便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摘取女子头颅的妖怪受伤潜逃,暂时不会回到京都,平安京又再度回到了原先的风雅平静。
两个多月以来,葛垣凛一的气色好了许多,显然那妖怪已是元气大伤,若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是万万不能再外出作恶了。
虽然如此,但三人都知道,那妖怪迟早还会回到京中,向葛垣凉介复仇,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凛一,你真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吗?”
这日清晨,宋琅背倚廊柱,视线落在不远处练着凌厉刀招的葛垣凉介身上,轻声问:“那个妖怪,他生前大概也是一名极其出色的阴阳师吧,你不曾听说过吗?”
对面,葛垣凉介斟了酒,将酒杯送至唇边,说:“确实不曾听闻此人。他应该不是平安京中的阴阳师,或许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落魄阴阳师吧。”
宋琅喟叹道:“不过,既然他能破了凉介的五芒星阵,想来也是阴阳术高明之辈,曾经降服斩除无数鬼怪,却不料如今堕入妖魔之道,真是世事难料啊。”
她一边遗憾地说着,一边拿起身旁食盒里的点心,送到口中,嗟叹感慨的老沉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幸福:“啊!凉介今日送来的点心很美味呢!”
葛垣凛一好笑看她一眼,轻呷了杯中的酒,悠悠说:“没什么难料的,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是一种微妙的咒。若是执念太深太重,这咒便会侵蚀入骨,再高明的阴阳师也是摆脱不得的。”
宋琅转过眼,惊异看他。
“怎么了?”葛垣凛一抬眼问。
“唔,我还以为阴阳师只负责看方位和占卜算卦,还有幻术方术之类的,原来还管男女情感之事的吗?看来平安京第一阴阳师果然独树一帜,名不虚传呐。”宋琅揶揄笑道。
葛垣凛一自顾自将酒杯送至红唇,含笑说:“万物万念都有咒,身为阴阳师,自然要通晓几分,无论是物性还是人性。”
宋琅头一歪,托腮想了想,赞同道:“说的有理。”
葛垣凛一扫了她几眼,忽然轻笑说:“宋琅,你不懂啊。”他在她的身上,只看到了爱之广阔,而看不到世俗男女情爱的羁绊。
“谁说我不懂。”以为他说的是咒的微妙之处,宋琅皱眉反驳了一句后,微微沉吟,凝重说:“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凛一,看来我也在你的身上下了咒呢。”
葛垣凛一微微一愣,看向她。
“……凛一。”宋琅唤道,目光认真。
“什么?”
宋琅抿了抿唇,望着他的目光更专注了几分:“凛一。”
葛垣凛一唇角笑意微滞:“怎么了?”
“噗嗤!”宋琅忽然笑了出来:“呐,这就是我在你身上下的咒。你看,只要我一唤你的名字,你就会立刻傻乎乎地应了,这也是一种咒吧。”
葛垣凛一深褐色的眸光一闪:“……你在戏弄我?”
“不敢!”宋琅立刻收起笑意,眼观鼻鼻观心,搂着食盒默默吃点心:“唔,今日的点心果然十分美味。”她打不过他,她认怂。
见她颇有自知之明地转移了话题,葛垣凛一凉凉一笑,自斟了一杯酒,说:“右大臣府邸中的厨师所做的膳食,自然是好的。”
“右大臣府中的膳食?”宋琅微怔,那凉介是怎么弄来的?
葛垣凛一轻笑一声,说:“是呀,平安京厨艺最好的厨师是在右大臣的府中,所以……”
他眼底浮现出浓郁笑意,瞥了一眼前面空地中微僵的深蓝色身影,悠悠说:“所以为了一饱你的口腹之欲,某个以往从不参加贵族筵席的人,这两个多月以来,可是逢宴必去,将京都中的贵族公卿们都惊吓得不轻哦!”
“诶?”宋琅目光怔忪。
“呵……偏偏那人参加宴会时,还是歌舞不赏,酒食不沾,交道也不打,只在宴会散去时将膳食带走。”葛垣凛一将半开的桧扇覆于唇上,肆意笑着:“最近朝中许多大臣都忧心忡忡地过来问我,是不是他们无意中得罪了那人呢……”
宋琅愣愣地将视线移向不远处停下招式、背影笔挺又微僵的葛垣凉介。
她脑中不由想象了一下他顶着一张幽沉漠然的冷脸去参加宴会,淡漠地装了点心就走,留下一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贵族公卿的场景,顿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便也将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与疏离消融了大半。
距离外廊的不远处,耳力极佳的葛垣凉介自然也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漠然的面容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恼怒几分羞窘,在听到宋琅的笑声后,他渗着密密细汗的颈项更是悄然漫上了一片绯红,抿了抿唇,他欲盖弥彰地继续挥起刀。
笑声歇下,宋琅捏起一块精致的点心,轻咀细嚼,比起之前多存了几分珍惜的心思。
对面,葛垣凛一轻轻摇着桧扇,看了一眼不远处刀法少了几分凌厉的葛垣凉介,又看了一眼面前半垂下眼眸、细细品尝点心的宋琅,唇角处的笑意愈发温和雅致。
突然,他拢起扇,兴趣满满地问道:“对了,宋琅,之前那一晚你与凉介在一起,那么你知不知道凉介的心绪为何变得极为异常,甚至将我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唉,凉介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什么事都和我说的……”
“哐——”葛垣凉介手中握着的长刀脱手而出,入木三分。
“咳咳咳……”被糕点呛了的宋琅涨红着脸,捂唇侧过头,连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