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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很快来临,裴至却一直忙于公司在美上市的事,与珍藏聚少离多。
“这么忽视我,小心我移情别恋。”珍藏在电话中抱怨。
他在遥远的美国浅笑,“爱上我,你会发现除了我无人可恋。我尽快把所有事情忙完,腾出三月,你想去哪里都可以陪你。”
为什么腾出三月?难道,他想向她求婚?珍藏甜蜜的猜测,与秦玉珠的冷战、与陆慎言的疏远,似乎都可以先放至一边。
大年二十九晚上,珍藏和秦女士两个人在家里过年。
秦家的人丁不旺,外公外婆早已去世,秦玉珠是独生女,到珍藏这儿也是,老叶搬走后,每次过年家里都极冷清。
或许,小娇.妻生个弟弟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因为大过年的原因,秦玉珠的态度稍微缓和,偶尔和珍藏说几句话。
娘儿俩正包着饺子,珍藏忽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叶小姐,赵先生病情突然恶化,正在急救,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是那位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
珍藏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有生命危险吗?”
“现在还不好说,初步来看只是心律出了问题,我要进急救室了,再见。”那边只是依约通知珍藏,很快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珍藏略为踌躇,如果赵父病情恶化,如果对外公布解除婚约的事一直拖延下去,她和裴至该怎么办?难道她要一辈子做藏在黑暗里的那个人?秦女士就更不可能同意她和裴至的事了,除非杀了她。
想着,背心发凉,拿起包就往外跑,秦玉珠在她身后追过来问,“出什么事了,大过年的往外跑?”
珍藏匆匆回答:“赵欣然的父亲病重,我得去看看。”
秦玉珠一把拉住她,“你去算什么?又帮不上什么忙,万一人家翘了辫子,搞不好迁怒在你身上。”
“不,我要去看看。”
秦玉珠拿她没办法,气极,却又担心她的安全,只好说:“我陪你去!”
“你还是别去了。”珍藏不想让秦玉珠见了赵欣然再受什么刺激,去了那里,谁知道赵欣然会说出什么话,以秦玉珠的性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秦玉珠不语,已经拿包换鞋跟了出来。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见赵欣然待在急救室门外,旁边裴蓁蓁刘叔都在。
顾虑到秦玉珠,珍藏没有走拢去,只是拉了秦玉珠在角落一张铁艺长椅上坐下,恰好那个面熟的小.护.士端着药盘过来,珍藏拉住她,问,“请问赵先生出什么事了?”
小.护.士对她有印象,不太高兴地回答说:“大过年的,不知道两父女吵什么架?本来这几天病人都好多了,这一架吵下来……”
这一层vip病房住的人非富即贵,可能意识到自己话语中太多抱怨,小.护.士话没说完,就急匆匆地端着药盘走了。
原来是吵架引起的,偏偏时间选在大年夜晚上……
珍藏和秦玉珠对视一眼,这时她手中的手机响了,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裴至,珍藏接起来放在耳边:“喂?”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像是透着难得的轻松。
“我,在医院。”珍藏略一犹豫。
“怎么会在医院?哪里不舒服?”裴至的声线收紧。
“没有,是赵欣然的父亲进了急救室。”
“哦,”裴至略一沉吟,很快说道:“好,我马上过来!”
“你回来了?”珍藏的声音不由带上几分惊喜。
“嗯,我答应蓁蓁回家过年,而且,我想你了。”裴至顿了顿:“我很快就到!”
他是在赵父从急救室被推回病房之后赶到的。
珍藏和秦玉珠那时换了张长椅坐着,在离赵父病房不远的一处凹角,长椅还是铁艺的,往身上蔓延着金属特有的寒意。珍藏正安抚一直想拉着她离开的秦玉珠,远远便看着裴至阔步而来,小高和安迪陪着他,明亮的白炽灯下身形颀长,走路姿势笔直而沉稳,还是一身普通低调的衣衫,却掩不住冷峻清贵之气。进病房后,先是向医生询问了赵父的病情,得知已无大碍,又向赵欣然裴蓁蓁问了几句情况。
病房里,裴蓁蓁抱着他的左臂,仰头急急说着发生的事,不时拍拍胸口,显然受了惊吓,赵欣然则扶着他的右臂,将头抵在他肩头,一付急需怜爱的柔弱神情。
而裴至,低声安慰,远远看去,他眼角眉稍一派柔和。
“哼,看见没有?人家才是一家人!”秦玉珠看不下去了,拉着珍藏就走。
“他们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安慰一下又没什么,谁碰上这种事都会这样做。”珍藏不依,站在原地为裴至辩解。其实,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小高这时从病房走出来,四顾张望,看见珍藏和秦玉珠,向她们快步走过来,“叶小姐,裴先生请你进去。”
珍藏点点头,拽着冷着脸的秦玉珠往里走。秦玉珠嘴里咕咕哝哝:“死丫头,要不是怕你被人泼硫酸,我才不跟着来受这份罪。”
一进门,原本站在赵父病床旁的裴至马上向她看来,微微攒着的眉头立时舒展,眸光温柔。
这种温柔,与方才的柔和,是不同的吧?
多天未见,珍藏也是心里猛然跳了跳,有种想马上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而赵欣然,乍然见她进来,微微一愣,不仅没有放开放在裴至臂弯里的手,反而示威似的更加紧了紧,望向她的眸光微闪。
珍藏只看裴至,对臂弯里的那双手佯作未见。
裴至转眸看见秦玉珠,上前迎了几步,赵欣然的手自然被迫放开:“伯母您好,请这边坐。”
秦玉珠心里虽然不满,但裴至毕竟不是普通人物,面上还是客气地道了谢,在沙发上坐下,抄着手睨了珍藏一眼,意思是: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珍藏抿了抿唇。
二人在这病房里出现,显然不受欢迎,赵欣然别过脸去,裴蓁蓁则重重地哼了一声。
刘叔和小高,还有病房里一个负责照顾赵父起居的护工,先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五人的呼吸声,伴随着监护仪器运转的声音。
这时,赵父的眼皮掀动,竟已醒了过来。
“爸,你醒了?”赵欣然赶紧按了呼叫按钮,医生很快赶来,进行检查记录。
裴至和珍藏给医护人员让路,不约而同退至同一个角落,裴至低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小脸,长而翘的睫毛,他的视线在她唇上停留了三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很快放开。
珍藏手心一暖一凉,熟悉而清冽的青草香味就在身畔,本来紧张不安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数分钟之后,医生抬头笑着对裴至说,“暂时没什么事了,一定要静养,千万不能受任何刺激。”
裴至点点头。珍藏却似乎在这句话里闻到了熟悉的狗血小说台词的味道——一般在“千万不能受任何刺激”这句话之后,病人都会大受刺激……
珍藏暗自腹诽,一会儿不会上演一场“借病逼婚”吧?
那眼镜瘦医生经过珍藏身边,目光朝珍藏扫了扫,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珍藏回以颔首轻笑,表示“收到”,赵父的病应已没什么大事。
待医生出去,裴至走近病床,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赵叔,是欣然不懂事,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赵父嘴唇翕动,说话断断续续,竟然还甚清晰,可他说的第一句竟是:“阿至,你和欣然什么时候把事办了?我也好了一桩心事。”
——果然,狗血“逼婚”开始的节奏。
裴至稍一迟疑,英挺的眉微微锁起:“赵叔,安心养病,先别想太多。”
“你别瞒着我,欣然都告诉我了,我看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两个人很般配,我不会看错。”
这位老人显然并不知道病房里还另有两位不速之客,继续衰弱地说道:“你跟那个女孩,不过是年少时的执念,过日子,还是欣然最合适你。”
病房安静,他的声音虽小,却每个人都能听清。
秦玉珠斜睨珍藏一眼,珍藏扭脸。
执念?只是执念吗?珍藏在心里品味着这个词。
然后,迅速坚定自己——去他的执念,就算是,只要能执念一辈子,又有何妨?
珍藏继续腹诽,作为一个刚从急救室出来的病人,他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点?中气会不会太足了点?
珍藏都可以为他写完接下来的台词了,不外乎是”我一口气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看到你们结婚的那一天,如果你们不能在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之类。
果然,那位老人颤.抖着嘴唇,说出的话跟珍藏的设想相差不出五个字。
操.蛋!珍藏鄙夷,大叔恐怕你不懂,现在的读者都很挑的,这种九十年代的台词已经不时兴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即便你说到如来佛手掌心外边去,你也不能把女儿硬塞给别人吧?你说合适就合适?
珍藏心里升起厌恶之意。
她瞥了眼裴至,他看不出表情——这么老套的逼婚方法,裴至怎么可能妥协?
赵欣然听了老父这番话,配合地开始嘤嘤啜泣,低垂螓首,我见犹怜,裴蓁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裴至一时没有答话,片刻,声音浅淡如常:“赵叔,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先把病养好,我改天再来看你。”
很好,至少她的裴至是活在九十年代台词里的二十一世纪男主,不过,对方不可能这么轻易退让,珍藏竖起耳朵,等着这位父亲放大招,心里与他同步念出下一句台词:“阿至,如果你们不能结婚,我死不瞑目。”
一字不差啊摔!
珍藏心里忍不住千匹神兽奔腾——也不怕你女儿嫁给不喜欢她的人之后一辈子只能用右手么?在病床上躺这么久,这点事还想不明白?
早就设想过他们父女不会甘心把裴至拱手让人,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春天还没到天气还没暖呢,就逼着裴至提前做决断,
裴至没有正面回答,直起身,简短地说,“赵叔您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他的语气一旦干脆起来,自有上位者不容拒绝的意味。
赵父的情绪却激烈起来,瘦得几可见骨的手腕青筋爆起:“阿至,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我马上就拔掉针管。”
珍藏:“……”心中咆哮:拔下针管就拔掉针管,威胁谁呢!您倒是拔一个试试?
在这个当口,她甚至坏心的希望裴至甩手就走,不信有人不惜命。
她紧盯裴至,心里一排小人在狂喊:“欧巴,顶住!别怂!”
裴至抚了抚额心,声音里已隐有不悦,“赵叔,当时说好的,我找回喜欢的人,欣然会退出。”
“你,就一点不念旧情吗?”
裴至斟酌着说,“旧情自然不会忘,只是换一种方式,即使不和欣然结婚,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
赵父不说话,身体却在床上开始挣扎,看那意思,真是想去拔针管。
赵欣然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手,裴蓁蓁嚯地站了起来,扭头冲珍藏嚷道,“你这个贱.人,本来我们好好一家人,就因为你,吵来吵去,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看笑话?你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