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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的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低沉，她本以为季绍霆听完这一番话后，情绪应该会有些激动，或许会与她争吵几句，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说，总归是早晚要放到面上来谈的蠹。
楚易所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他情绪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或许他也正渐渐和她一样对这段穷途末路的婚姻产生绝望的情绪，也或许他会厌弃她，甚至痛恨他。
这样的PlanB，是不是有点卑劣呢……
他一定被伤到了，可即便如此，翩翩觉得这和楚易提出的PlanA相比，还是好一些的。
至少，这样私下进行的解决方式，不会影响到他的名誉，他的事业，不会破坏他高大美好的形象，不会影响他未来的生活。
虽然要离婚，但翩翩未曾想过要故意伤他。
她如何舍得。
……
然而季绍霆脸上并没有呈现任何激烈的情绪，他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又寒又淡，语气中并没有愤怒，只是有些嘲讽——
“你做梦。”
翩翩只觉得自己心口被捅了一刀一般，她难受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想不通。你总说我固执，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你……髹”
她越说越觉得难受，目光渐渐地越过了他，望向不明之处。
她喃喃自语一般，“我也不想这样……毕竟最初，我是多么看重这个宝宝，我多么期盼怀孕，在你们逼我把孩子打掉的时候，我多想护它周全……可是没有办法，我们终究要离婚的。即便我把孩子生下来，也要带着他离开，这样……对你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很不公平，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时的情形。你必定会动用你们季氏最强大的律师团与我打抚养权争夺战，太麻烦了……”
季绍霆眉眼间的颜色简直犹如寒冰，他微微扯动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顾翩翩，你就做梦吧。你昨晚故意唬我，然后想办法逃出去，都是为了去堕胎吧。很好，你真的够狠，怪我这些年瞎了眼，我竟把你视作天真无邪的孩子宠了这么多年。罢，罢了……这个孩子没了也就没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了……还可以再怀。”
悲伤至极的女孩瞬间瞪大了眼。
他，他说什么——
没了……还可以再怀？
“季绍霆……”
她未及开口便被他粗暴的口吻打断，“顾翩翩，我说过，除非我睡腻了你想换一个，否则你想离婚就是做梦！别以为把孩子打了我就会放你自由，愚蠢的女人！”
他薄唇微微上翘，弧度残酷，“你杀了我的孩子，那就赔一个给我！只要你活着，就乖乖在这宅子里给我生孩子，生到你没能力再怀孕没能力再生为止！”
“季绍霆！你能不能别发疯了！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
翩翩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
姜姨带着几个佣人送准备好的食物上来，见到翩翩这样放声大哭，吓得慌了神。
匆忙冲到翩翩面前护住她，真和母鸡护犊一般，那几个年纪小的佣人也学乖了，跟着姜姨做差不多的动作，几个人一同护着太太。
翩翩小手随便抓起一只抱枕，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男人身上砸去，哭道，“让他出去！我不要看见他！他是疯子，我恨他！”
季绍霆站在原地，没有多少重量的软抱枕砸在他身上，旋即弹回去，落在床沿。
他阴沉着一张俊脸，一声不吭，转身，大步走出主卧大门——
……
姜姨也哭了，她抱住翩翩，竭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太太，别这样，你别这样，冷静些，别伤着自己，别伤着自己身子……”
翩翩很快擦干了眼泪，不再哭了。
她不能被季绍霆那个混蛋气着自己身子。
她不重要，可是肚子里的宝宝重要。
她尽量克制情绪，默默安抚自己。
不要急躁，会有办法的，这一次沟通失败，还有下一次机会。
季绍霆再混账，也架不住她的坚持，他总会同意离婚的，总有那么一天。
……
佣人拧了条热毛巾来，姜姨给她擦净了脸和手。
“太太，先吃饭吧。”
方才季绍霆那样的态度，姜姨现在满脸的心疼担忧，都令她心里堵得极为难受，胃里也觉得很饱，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
“姜姨，我没有胃口……”
姜姨一早料到，但还是坚持劝道，“即便没有胃口，太太也要尽量吃一点，好歹随便吃些，太伤身了……何况太太本就身子骨单薄，这……唉，这是何苦呢……”
姜姨实在是震惊于太太竟然偷偷去医院把孩子给打了，她连连叹息。
翩翩鼻子酸得很，可姜姨也这么难过，她就更难过了。
毕竟自她怀孕以来，一直是姜姨尽心竭力照顾她……
现在她一声不吭去把孩子打了，在姜姨面前感觉都抬不起头来……
该怎么对姜姨解释呢，要不要对姜姨说实话？
翩翩正心软纠结的时候，季绍霆却不知为何突然回头。
他语气僵硬，却相当平和，“没有胃口也要吃。”
姜姨的脸色也有些畏惧，似乎很怕他会大发雷霆。
翩翩抹了抹眼泪，低垂下眸子不想看他。
男人却在床沿坐下，伸手接过姜姨手中的小碗，舀了一勺鸡汤的汤匙已然递至她唇边。
……
虽然前后时间间隔不长，但他的情绪仿佛已经大半压制下去。
可翩翩距离他实在太近，仍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凛然，有种让人不得不畏惧的压力。
……
她不敢不喝，下意识地微微张口，温热的鸡汤入腹，很暖很热，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季绍霆如往常吵了架或者她又闹小脾气那般如常，十分耐心地喂着她。
翩翩被他一口接一口地喂着，将厨房备下的食材竟吃下了大半。
姜姨在一旁侍候着，心里矛盾地很。
她看着这对小夫妻过日子，已经三年了，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除了头一年吵架频繁些，后头的日子都很好。
即便是现在，也仍旧是如胶似漆新婚夫妇的恩爱模样。
这样一对恩爱夫妻，究竟是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
季绍霆仿佛方才发泄过便罢了，此时他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非常平静。
仿佛已经没有了愤怒和怨恨，反而是温柔又耐心地照顾着自己刚刚经历过人流手术的妻子。
……
翩翩心里，越来越难受。如果不是今日，未曾体验过这样的心酸。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而动过这样的手术，除了多休息和食补，并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
餐具撤下去之后，季绍霆用热毛巾帮她擦了脸和手，旋即给她盖好被子，哄着她入睡。
翩翩原本一直默默等着的，她本以为等她吃完饭之后，他多少会痛骂她几句。
可是他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仿佛这事儿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都过去了。
季绍霆把她安顿好，站起身，似乎要走。
翩翩却忽然睁眼，声音细若蚊吟，似乎满满的都是心虚……
她小声道，“季绍霆……我们离婚吧，求你了。”
……
翩翩心里是忐忑的，也是愧怍的。
虽然楚易的方案中，她觉得这一项是比较好的，因为既不会伤害到季绍霆的利益，也不会影响彼此未来的生活。
这个社会的舆.论实在太可怕，她不希望自己或者季绍霆……在离婚之后，一直生活在巨大的阴霾之下。
楚易教她做戏做全套，不要在细枝末节上露陷的时候，她还坏坏地觉得，挺好玩的。
心道这种巧妙的方法，怎么也比和季绍霆撕逼打官司闹得满城风雨好一些吧。
但是现在她又忍不住有些后悔……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
她再度开口央求他离婚，自然做好了再被他痛骂一顿的准备。
然而季绍霆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毫无情绪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往房门口走去。
他在主卧门口站住了脚步——
沉声回答她，“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改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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