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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杨骄确实没有专职教规矩的嬷嬷,可她身边却曾有一位阮姑姑,只是这位阮姑姑没在杨家留几年便被家人接回,郭氏又没有刻意的去为孙女营造过什么贤名才名的,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今天,杨骄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韩书雪上一课了。
杨骄含笑看着杨清玉,“阮姑姑清玉堂姐也是见过的,先头临川阮家的姑娘,后来被太后钦点进慈宁宫做了女官,清玉堂姐不也求见过她几次么?只是当初姑姑身体不好,没有见姐姐。”
“临川阮家的女儿?在你们府上?”一旁看笑话的莫清婉已经讶然的看着杨清玉,“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杨清玉知道东府住着临川阮氏的女儿自己来拜见却没有告诉过她,这让莫清婉很是不悦,语气也变成了质问。
临川阮家清名远播,阮家的女儿更是大晋闺秀中的翘楚,只是阮家的姑娘轻易不出来交际,能真正见过她们的并不多,叫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曾被建安帝礼聘入宫独得圣心的兰妃阮星,也是因为兰妃的早逝,建安帝才颓丧下去,沉迷于翻道玄再也无心朝政,后来太后跟皇后亲自派了心腹往阮家再求佳丽,却被阮家给婉拒了。
“骄娘你胡说的吧?谁不知道自兰妃之后,阮家便发话族中女儿再不入宫?可不是姓阮的都是阮家的女儿,”韩书雪也不相信,她爹是顾培正的人,兰妃的事迹她也曾听父亲说起过,尤其是这兰妃还深得姜太后跟郑皇后的心,郑皇后跟她更是姐妹相称,当年周洪能被立为太子,兰妃也是曾经进过言的,若是兰妃健在,顾贵妃跟昌王根本没有与太子一较的机会。
“阮姑姑是兰妃娘娘的侄女儿,经皇后保的大媒嫁到了直隶郑氏,可惜没几年郑家公子早亡,姑姑立志守节,太后便做主将她接到宫里给自己做个伴儿,后来姑姑身体不太好,我祖母就将她接到府里调理,前两年姑姑已经回乡去了,”其实阮星在杨家的时候,也没有正经教导过杨骄什么,而当年的杨骄也对文气清冷的阮星没有多少兴趣,更没想过要借了阮家的盛名来抬高自己的身价,现在想想,杨骄也深悔自己错失了好机缘。
不过今天阮姑姑的存在却帮了杨骄一次,这盛京城里爱拿姑娘的教养说事儿,稍微有些根基的人家都竞相为女儿延请优秀的教养嬷嬷以提高女儿的身价,单杨家曾经住着阮氏的女儿,这一点儿就将什么宫里的嬷嬷甩到了泥地里。
听杨骄平淡无奇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在座的还有什么可说的?谁叫杨骄有个擅女科的祖母?
杨清玉想到当年祖母求到郭氏面前想将自己送到东府住上几年,为的也是能有个跟着阮家女儿长大的好名声,可惜却被郭氏以阮姑姑病体沉重不宜打扰给拒了,也是因为这个,莫氏见郭氏并没有将阮氏女住在侯府的消息透露出去,也特意将这消息给掩了。
看着满座艳羡的眼神,从来认为自己没有一处不比杨骄强的杨清玉,对杨骄生出浅浅的恨意来,“原来阮姑姑是在东府养病,我还以为是二祖母请来教养妹妹的。”
杨清玉这话里可是不怀好意,可这又能妨害到杨骄几分?她根本连辩解都不屑于她,只抿嘴一笑,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还有这样的事,我竟没听说过,早知道这样,我就是赖着也要跑到侯府里去,不求能得姑姑的提点,就是能一仰阮氏女儿的风华也甘心了,”莫清漪连连啧叹,为自己失去亲眼一见阮氏女的机会而懊恼。
武明春已经在一旁听的目眩神迷,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家存在,“是啊,若是能叫我见一眼阮家的女儿,看看她们是什么样子的,真是少活两年也甘心啊!”
武明春知道自己出身教养有限,也努力的想着往这些大家千金的模样上靠一靠,不然也不会忍着莫清婉韩书雪两个对她的轻视硬赖在杨清玉的屋子里听她们讨论那些读书字画,瓷器古玩,为的就是想从她们身上学到一些说话行事,将来出去的时候,少叫人说什么商家女铜臭气之类的话,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叫这些鼻孔朝天的贵女们都仰望的存在,怎能不心生感叹,再想想自己,未免有些意兴阑珊。
“姑姑当年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到长兴侯府调养身体的,我们怎么好将她在府里的消息散扬出去?就是太后当年将阮姑姑接到宫里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叫人知道,”
杨骄笑着拍了拍武明春的的手,“姑姑教我写字的时候,就曾说过,做人如写字画画一样,讲究‘心正气和’,”想到阮姑姑当初为她校笔锋的情景,杨骄神情微黯,自己确实是放走了一位好先生,“咱们只要自身正了,其他的都是小节。”
姿容美如丁湘云,气质出尘像张影心,算上面前这位雅致似兰的杨清玉,清丽宛莲的韩书雪,可人的心性坏了,再美又能如何?杨骄垂眸望着自己袖口的葳蕤的叶纹,心正气和,上一世她不懂,这一世却是再难做到了。
对武明春来说,心正气和什么的远没有如何穿衣打扮说话行事来的实际,可杨骄这么说,她也只做听进去了,附和着点头,而一旁的杨清玉则不希望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到现在为止,她在杨骄跟前就没有讨得半点儿好处,“对了,刚才妹妹过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说二哥的诗作呢,”
她从一旁案上拿起一本诗集,“六叔最擅诗词,这本还请妹妹带回来给六叔看一看,二哥几次要到东府去寻六叔,可惜他人总是不在府里。”
看着这本装帧精美的诗集,杨骄微微一笑,接过来递到大丫鬟青柠手里,“好,我也听说仁谦堂兄在诗作上颇有长才,这诗说不定比六叔写的还好呢!”这诗集只怕是特意拿来给韩书雪看的,不知道有没有请了枪手。
“只可惜二哥运气不好,要下场的时候却病了,到现在他还懊悔不已,唉,以待来年了,”杨清玉对兄长的学问很有信心,只是自家哥哥运气太差,叫她深深无奈。
韩书雪刚才已经将这本诗集略略读过,对杨仁谦的才华颇为看好,安慰道,“令兄的学问是足够了,缺的只是机会罢了,待到明年,自然会一飞冲天,清玉不必过虑。”
“书雪你真的这么认为?”杨清玉欣喜的睁大眼睛,忙又从身边丫鬟的手里拿过一摞手稿来,赧然道,“这是我哥平时作的文章,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请府上几位公子看看,我父亲虽然也为几位哥哥请了名师,可到底不如府上家学渊源。”
听到妹妹为了自己求人,一旁的杨仁谦已经红了脸,忙向韩书雪一揖道,“小妹唐突,还请姑娘莫怪,”他已经知道了韩书雪的身份,韩皎能坐到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置上,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是能得到韩皎的指点,想到这里杨仁谦看着韩书雪的目光热切了起来,可求助的话终是说不出口,一时僵在那里。
韩书雪被一个清秀少年这么望着,不由也红了脸,她尴尬的将身子侧到一边,“杨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公子大礼。”
冷眼看了半天戏的杨骄此时“噗嗤”一声轻笑,“仁谦堂兄这是做什么?你再这么站一会儿,这台子上的戏都要散场了-”
莫氏却很高兴看到这一幕,冲身边的明二夫人笑道,“仁谦就是这么个腼腆性子,太实诚了,以后啊,得找个性子好又有才情的娘子,我才放心呢!”
当着几位没出阁的姑娘说什么孙子以后的娘子,也太急切了些,郭氏跟王氏互望一眼,都不屑的笑笑,只转心看戏,没有说话。
侯府出了事,自己又为孙子寻到了可心的媳妇,莫氏感觉西府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场客请的极为开心,几折戏罢,便叫开席,席间更是妙语连连,待人极是热情,郭氏根本不将莫氏的那点儿子小心思看在眼里,可莫氏那得意的样子太过扎眼,刺得郭氏连戏都没有听好,深悔为什么想不开要到西府里来。
因为府里有事,王氏并没有到西府去,见郭氏回来面色不愉,便知道是心里存了气,扶了郭氏道,“母亲何必跟那起子小人置气,没得趁了她们的心。”
“那老货的腌臜心思还不配我烦心,”郭氏摆摆手,一指小郭氏道,“得空儿你回去跟跟你大嫂子去,咱们家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的,论不着那些下三赖的东西挑捡!”
前几天郭氏这边得了西府想跟娘家结亲的信儿,见侄儿媳妇愿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今天一看莫家那两婆媳完全变了嘴脸,将韩家的丫头捧到了天上,郭家身家再不如人,也不能被人如此欺侮了去!
小郭氏向来是在家听父母,出嫁之后叫婆母跟丈夫,现在婆婆兼姑母动了气,忙连声应下,准备明天就回娘家一趟。
“那边府上是不是连杆秤都没有?”何氏跟在郭氏后头进了颐寿院,扬着大嗓门儿道。
“五婶儿是什么意思?什么没有秤?”杨骄听到郭氏发了话说不会同意西府跟郭家的亲事,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儿,笑着接了何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