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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蜀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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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宇听着屋内发出的阵阵嚣声,和一干同来充作仪仗的兵士面面相觑。

    阎宇有些搞不懂这些读书人,明明是个来宣旨封官的喜庆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香案还没摆,宣旨的就和接旨的吵起来了。

    此时屋内的火气比阎宇想的还要激烈。

    “我是要和你辩论天象之学”,董允气得面色涨红,语气已经有些近乎嘶吼,“快说,你的依据是不是出自于五德始终学?回答我!”

    “我说了我什么学问都不懂,请董侍郎回禀陛下治罪便是”,赵骥依旧不阴不阳地。

    眼见董允被气得说不出话,赵骥反问到:“敢问董侍郎,不知高祖皇帝以赤帝子斩白蛇起义,是以哪家学说为依据?”

    “你…竟敢质疑高皇帝!大胆!”董允激动得跳了起来,猛拍桌子怒吼道。

    “草民不敢,只是学问粗浅、有所不解而已”,赵骥调笑道,“既然董侍郎精通五行之学,还请不吝指教一二”。

    称帝称霸哪需要以什么学问为依据,唯兵强马壮尔,刘备决意东征,其实也是不需要根据任何天意来肯定其正确与否的。

    这些道理,董允懂,但这些话,董允却是说不出口的。

    看着赵骥摆出一副大人奚落孩童般的俏皮神态,董允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在心中不停构思反驳之辞,但越是情急,往日所学的知识就越是记不起来。

    他面色由红转白,只觉得脑子嗡嗡发响,终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阎宇听得屋内“噗”的一声有人倒地,再也顾不得旁的,招呼着一众兵士推门而入。

    “董侍郎热风侵体,中暑晕倒了”,赵骥一脸平静地坐在案前,拦住想要扶起董允的阎宇,“别扶,让董大人先躺一躺,都别围着,打开门窗让董侍郎透透气”。

    赵骥心道,董允多半是有高血压,不然哪有那么容易晕倒。

    “这…这可如何是好?”阎宇有些着急,在屋里团团乱转,“快,快去找个医匠来”。

    阎宇本是个精细能干的人,但关心则乱,他这次身负护卫宣诏使者的职责,万一董允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半晌后,董允悠悠醒转,吃力地抬起手,指着诏书道:“宣…宣…宣诏”。

    阎宇一边用手给董允扇着风,一边给赵骥递个眼色:“诏书已经宣读过了?”

    “嗯,宣过了”,赵骥给阎宇眨眨眼,表示懂他的意思,“快送董侍郎回家将息”。

    汉时礼教还没有发展到后来的宋、明等朝代那般繁缛,刘备又是个平民出身的戎马皇帝,相比礼节更重视行政效率,何况现在宣诏的使者都瘫倒了,也就干脆一切从简了。

    待阎宇领着兵士将董允抬走后,赵骥打开诏书,原来自己被授了蜀郡成都县门下议曹史,这是个百石的闲散小官,说是主管谋议,其实就是没有具体的工作职责。

    看来刘备是个比较务实的皇帝,虽然这次要借助天象来引导舆论,但内心其实并不相信玄学,并没有授予赵骥什么实权官职。

    随诏书一起来的还有皇帝的赏赐,有两百枚直百钱、两匹帛和一匹缣。

    赵骥不知道这些赏赐价值几何,问过驿长后才知道,直百钱是刘备入蜀后发行的官方货币,因为与官市挂钩,政府又强平物价,加之新兴的蜀汉吏治极严,所以在民间信用尚可,这两百枚直百钱大概能换得来八、九十石粮食,足够自己生活半年了。

    至于帛和缣都是丝织品,是可以当作货币使用的,汉时还未引进棉花种植,普通平民多穿着麻织品,当时称作布,有钱的富户可以穿着帛,而缣已属于绢的范畴,只有官员才能穿着。

    赵骥当即请来驿长,托他帮忙在成都租一处房屋,也不用太大,够自己住就行。

    他也不知道这些现在的物价,直接取了一匹帛作为酬金,就当这几日在驿馆吃住的费用,唬得驿长连连摆手,好说歹说后才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驿长办事麻利,加之又在当地人熟面广,当天就在附近寻到一处待租的临街屋子,等赵骥搬进去时,已经让驿卒打扫干净,还借花献佛搬来了一袋粮食和一筐青菜。

    次日,赵骥早早地就来到县府报到,却被告知成都令马谡稍早前升迁越嶲太守,眼下县令空缺,是由蜀郡太守直领成都县,只得又转道去了太守府。

    赵骥向太守府的门房通报了姓名,那门房估摸着已经得了消息,也不通传就引着他进了正堂面见太守。

    赵骥本以为能做到太守位置的人应该年纪不小,孰料正堂中端坐的官员看面相却只有三十多岁,见赵骥进来,既没有笑脸相迎,也没有摆出横眉严峻的上官姿态,只是从容的点头示意他坐下。

    “本官杨洪,现领蜀郡太守”。

    赵骥拱手作揖:“下官赵骥,奉命领本县门下议曹史,今日特来请见太守”。

    “勿需多礼”,杨洪淡淡问到,“不知赵议曹可有表字,籍贯何处?”

    这些都是初见时循例的问话内容,赵骥来之前便已打好腹稿:“下官字不舍,广汉郡绵竹人仕”。

    “看来为不舍取字之人颇好荀子学说”,杨洪追问,“不知是令尊还是令师所取?”

    赵骥按照自己昨夜的编排答到:“不过是下官自己给自己取的而已”。

    “哦?自己取的?”杨洪貌似不解的说,“为何不是由尊父亦或师长赐字呢?”

    “呃……家严早逝,下官乃是遗腹子,故而无父赐字,家慈心伤过度,在我少年时亦追随父亲而去了”,赵骥知道汉时是很重视人的出身门第的,为防有人查访自己的祖上,只能给自己编了个孤儿的身份。

    “不舍既能识字断文,总归该是受过学的吧,难道尊师也未曾赐字不成?”杨洪颇有几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不知不舍是师从哪位大儒啊?”

    “下官未曾拜师受学”,赵骥打算把自己的来历彻底模糊化,“先父逝世前留有几本家学书籍,下官不过是在母亲的教导下照书自学,算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赵骥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别再问了,再问就要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