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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人都在担心,这种铁轨路修起来将耗费巨大的时间与人力,万一大战突起,或者李信被调往他处,他们的投入就可能都打了水漂,甚至血本无归。
几十万两银子使出去不是小事,谁都得慎而慎之,岂能儿戏孟浪!
但是李信的一席话却打消了行商们所有的顾虑,因为在李信的计划里,他们也不许要拿钱!
至于这出钱的金主是谁,说出来很多人都哑然失笑,居然是那山海关外的奴酋皇太极。
这事还要从明清开战说起,由于关外物资匮乏,根本就无法满足日益膨胀的扩张野心,靠抢掠周边的蒙古部落以及高丽棒子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对通行南北的行商极为依赖,尤其是盐铁皮革这些战略物资,每年从关内大量采买,以支持他们赖以称雄的八旗军。
而整个北直隶的边墙地势险要,几个口堡又都是险关要隘,平日里根本就不许行商通过,因此自万全卫以西到大同府的这一段边墙就成了行商们出塞的绝佳地点。从而成就了占据天时地利的晋商,晋商们凡是有些胆量的每年都会运送大量眼贴皮革等物资往满清,主要的出口地一个是万全卫的张家口,另一个就是镇虏卫的新平堡。
不得不说,皇太极是极具战略眼光和魄力的君主,为了激发晋商们运送物资的积极性,便主动向晋商们提供借款,等货物运抵,再钱货两清,这就等于给行商们本钱,让他们负责采买,运输,然后又给行商们留出了足够的利润空间。这种行为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行商们的风险,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所以,大量的晋商蜂拥而入盛京,纷纷替皇太极当起了运输队长,于是满清利用从明朝得来的大批物资武装自家的八旗军,和汉军,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再出马抢上一票,连带着当初花的钱都一并抢回来。
尽管如此,行商们还是对这种无本买卖趋之若鹜,很多人都因此暴富可敌国,这其中翘楚由以范永斗称最。
当李信说出来金主是皇太极的时候,众人便已经明白了,这位大将军看似粗豪,实际上却精明的很,让皇太极出这笔钱实在是合适不过了。
去岁满清鞑子入寇,赔了夫人又折兵,偏偏又赶上严冬雪灾,而李信又带头搞起了物资封锁。满清到了现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肯定已经对晋商们望眼欲穿了。只要这些人去了盛京,皇太极一准借钱给他们。
“有了这笔钱,若是只想借款,本帅打借据,以私人和总兵府的名义盖印画押。若是想入股,便以款冲股,年底分红!如何?”
闹了半天,无论借款,还是合组商社入股都不用行商们掏一文钱,这钱由皇太极来掏,行商们再以这笔钱入股,享受现成的好处即可。而且所有的煤铁矿都在总兵府名下,他们除了赚足差价以外,还会得到入股合组商社以后的分成,如此一来,利益翻倍,大大的有利可图。这么好的买卖,值得做!必须做!
商人么,都是以利为先,无所谓爱国,也无所谓不爱国,唯利是图而已!
就在众位商人皆大欢喜的时候,突然有人不合时宜的来了句:“咱们倒卖煤铁去关外,这不是通敌了么?大将军去岁的资敌之说,小人觉得甚为有理,以我大明物资养关外野狼贼寇,最终不又成了东郭与狼么?”
很快就有人骂他蠢货,脑袋让驴踢傻了,放着好端端的钱不去赚,谈什么资敌。还有人则干脆往外轰他,生怕李大将军听了那厮的蛊惑而后悔。
李信却只是笑而不语,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他手中无钱,朝廷有钱也不会给他使用办文,山西各府被流贼劫掠以后更是一贫如洗。如果真的在商人们手里借款,能募集到的钱极为有限,肯定不够维持这么庞大工程的开支。
让皇太极出钱,再对商人们以利诱之,不愁他们不趋之若鹜,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李信提出这个方案后,绝大多数头脑活络的东主们,都已经在筹谋着如何能在皇太极手里诳出足够多的钱来以充作股金!而此前在盛京曾经对皇满清太极的感激涕零与宣誓效忠则统统丢到了九霄云外!
合组商社的事情敲定之后,商人们纷纷离开太原准备出塞去诳奴酋皇太极的钱来入股。黄胜和黄妸则被留下来参与了各处没铁矿的重组,派出有经验的执事进行统一管理,一时间忙的马不停蹄,连停下来情人温存一会的功夫都没有。
而牵扯李信的事则更多,除了继续组建新军,高时明再次上书皇帝,希望出兵荡平盘踞在平阳府的流贼残敌。但是却被驳了回来,一者北方代州一带还盘踞着流贼残部,即是吴山等部,若太原大军出动难保他们不趁虚而入。二者,太原刚刚克服,经不起任何风险。
所以朝廷大臣们包括皇帝的意见都空前统一,一动不如一静,等河南战事平定再做打算。
其实,在三卫军内部也有一种声音,尤其是从浑源州归来的郭师爷,他认为平阳府的流贼不宜立即清剿,至于为何如此他只说了四个字。
“养寇自重!”
郭师爷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毕生的事业,所以辞去了朝阳堡经理一职,专心一意的跟着李信打江山!而李信也人尽其用,这货在三卫军系统中如鱼得水,竟然干的有声有色,俨然已经成为了三卫军中的准核心人物。朝廷驳回了高时明剿贼的上书以后,正合了他以养寇自重的意思,由此更觉飘飘然起来。
而朝阳堡一同出来的几个人都觉得自己不适应跟着大军南北奔袭打打杀杀的日子,则悉数回了朝阳堡。
由于工作重心的南移,原来在阳和卫成立的炮兵学院等几个机构都统统的迁往太原,海森堡则再一次卸下一身功与名,来到学院当起了老师,只是无论如何平静的外表之下都掩藏不住他那颗渴望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嘭嘭跳动的心脏。
他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带着自己亲授练就的炮兵杀回他的家乡!
没几日功夫,南边传来消息,沈王大军在白浪渡被流贼参军大败,逃过黄河才算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悲剧。但过了没几日,又有捷报传来,沈王军队居然在河南的宜阳和永宁一代打了几个打胜仗,将张献忠打的屁滚尿流。
一前一后,一弱一强,一败一胜,沈王大军两仗的结果都极为无厘头,谜底很快揭晓,原来指挥沈王大军的不是别人,正式此前在平阳惨败的左良玉。
张献忠惨败之后,不敢再在河南逗留,趁机流入陕西,左良玉则穷追猛打,死盯着他不放。听到这个消息,李信心中一阵凛然,张献忠终于要去四川了,而且比原本历史上提前了大半年。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张献忠屠四川也不可避免了么?
崇祯十二年的三四月间,形势变幻之莫测,令人心惊胆颤,朝廷忽而似已到了绝地,骤然又豁然开朗,流贼们又失去了此前排山倒海的优势!
这一日,黄妸终于返回了太原城,李信几次欲与她说起皇帝指婚郡主一事非他所愿,他也会断然拒绝,甚至抗旨也在所不惜。但是黄妸始终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不停的诉说着此番北上大同如何与十几家商社周旋的隐秘趣事,包括范永斗这等巨富无论如何都不肯南下太原一事,她又如何与之明暗争斗,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黄妸说的津津有味,李信却听的心不在焉,他感觉以黄妸之能,又冰雪聪明肯定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皇帝指婚新乐郡主一事,但看她神情态度,又似完全不知情一般。一颦一笑间,看的李信心都化了!
一时间很多言语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
“这段时间辛苦小妹了,李信得美人如斯,真是三生有幸!”
黄妸夸张的瞅了他一眼,咯咯笑道:“堂堂大将军也说这些酸话!”
李信则就势也装模做样的道:“哪家规矩,大将军说不得酸话?本帅偏就说说,此生若是由负小妹,则天诛……”
突然,李信只觉得嘴巴上一片冰凉,竟是黄妸柔软的手捂了上来。
“不许说这等晦气话,记得了,黄妸不许你有事!”
黄妸竟在不觉间与李信贴在了一起,两个人呼吸可闻。吐气如丝,如兰似麝,鼻腔中填满了黄妸的味道,李信忽的他用力搂住黄妸,在她湿润的唇上重重吻了下去。
庭院里月明风清,晚风轻动,树影摇曳,洒出了一片幽静祥和,只有窗子上两个人影热烈的交缠在一起,久久不分开……
天光放亮,李信睁开眼后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屋中只剩自己一人,下得地来,只见桌上一支珠钗压着一张纸片,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还君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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