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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鸠将马守应和刘希尧的反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大剌剌坐在中军帐内贺一龙。
“大头领果然料事如神,马回回那老狐狸真的提出来请大头领去赴宴,说是 要一边饮酒吃肉,一边看官军兵败,临淮城陷!”
一番话引得贺一龙又是连连冷笑,张小鸠有几分担忧的问道:“大头领真的想好了吗?马回回那老狐狸这回过来的目的明显居心不良,万一,万一他们卸磨杀驴,这,这可如何是好?”
但见贺一龙点点头,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不过他却另有安排。
张小鸠发现贺一龙竟然嘿嘿的笑了,还对他和颜道:“老子早就看出了马回回居心不良,但是这个险必须得冒,如果不是如此,马回回和刘希尧又岂能轻易就范?老子这回能不能安然度过难关,就全靠你了!”说到最后,贺一龙居然又罕见的叹了口气,说起话来也变得语重心长。
“大头领……”这种变化竟引得那张小鸠一阵哽咽。“小鸠这条命就是大头领给的,为了大头领,小鸠赴汤蹈火,死不旋踵!”他不知道该一年什么说词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与真心,竟学着戏文的模样,拽了几句文,但情真意切之下竟是催人泪下。
贺一龙果然站起身,来到张小鸠的面前,将长跪不起,痛哭流涕的张小鸠扶了起来,又抬起右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好兄弟!”
贺一龙将大军的指挥之权交给了张小鸠,并千叮万嘱,一旦举火之后,半个时辰若鼓噪之声不绝,就带着全部兵马猛攻北营。张小鸠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却又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小鸠进攻北营,大头领该怎么办?”
却见贺一龙竟似胸有成竹一般的笑了几声。
“放心!老子买通了刘希瑶身边的亲兵,一个时辰的功夫,足够刘希尧部击败李信的。到时会寻了机会脱身,若能将马回回和刘希尧一击必杀自然是好,若不能便大军掩杀过去!”贺一龙冷笑了一声,“老狐狸决然料不到老子敢如此不要命!一会老子便去赴他们的鸿门宴,只不过想留下老子却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金刚钻了!”
张小鸠见贺一龙嘴上说的轻松,自己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因为不论如何,这都是深入虎穴之举,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前功尽弃,死无葬身之地。但转念想想,也只有如大头领所言,既打击了官军的镇虏侯,又大败了刘希尧和马回回,由此脱离革左五营的钳制,为其如此大头领才可立于不败之地,一箭双雕之下的前景,亦是一片广阔。说不定,大头领还有问鼎天下的那一天呢……
逐渐的,张小鸠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北营中军帐中灯火通明,酒香肉香充斥其间,尽管贺一龙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却仍旧不断的将酒和肉送到口中,至于味道如何,便斯味同嚼蜡。
推杯换盏之间,马守应频频向贺一龙劝酒,一如此前刘希尧宴请贺一龙时那般。贺一龙自是来者不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将刘希尧看的目瞪口呆,弄的他已经开始怀疑,这厮难道真的心怀坦荡,并无不轨之心吗?
帐内一派酒肉热闹景象,帐外却是如临大敌,隐隐的杯盘交集只音,很快也被刁斗之声所掩盖。随着一名贼兵推开了中军帐的木门,马守应也从推杯换盏的状态里拔身出来,面上挂着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瞬息之间便消退干净,紧盯着那气喘嘘嘘的贼兵问道:“如何?可有了动静?”
那贼兵单膝跪地,抱拳回报:“禀大头领,官军果然偷偷由东门出了城,想来是为了避开北城耳目!”
这时刘希尧便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官军的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贺一龙却在旁边给他泼冷水。
“没到交战那一刻,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刘希尧不满的瞪了贺一龙一眼,不满的道:“这将计就计的主意是你出的,如果师出无功,老子第一个找你算账!”
面对气势汹汹的刘希尧,贺一龙毫不示弱,反而与之针锋相对。
“老子的主意是绝顶的主意,就算失败了,也是你的手下全都是酒囊饭袋,埋伏之下,前后夹击,还打不赢人家几千人,你还有脸找老子算账?怎么不撒泡尿自己浸死,或者找棵歪脖树用裤腰带吊死……”
“住口!”
老回回马守应忽然怒喝了一声。
针锋相对的贺一龙与刘希尧果然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再互相攻击,整个军帐中陡然间竟安静的可怕。马守应很明显意识到了如此一来所带来的紧张气氛,便又咧开嘴,挤着满脸的老褶子,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都坐,都坐!都是自家兄弟,闹的什么意气?”与此同时,马守应又指点了贺一龙与刘希尧两个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说道:“罚酒!罚酒!你们两个,自罚三大碗……”
气氛果然按照马守应的预想缓和下来,刘希尧最先坐了下来,提起身边的酒坛子将面前的粗陶大碗倒的满满的,然后又将那酒坛子用力顿在了桌案上,双手端起粗陶大碗,说了句先干为敬便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干干净净。
贺一龙见刘希尧就坡下驴,他却不愿学着他的模样,做出一派奴才像,反而问了那贼兵一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贼兵答道:“回大头领,还有两刻便是子时!”
贺一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成败在此一举。他突然间便有一阵莫名的烦躁,于是也将面前的粗陶大碗倒满,双手端了起来,咕咚咕咚的一口灌下,然后将大腕顿在桌案上,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痛快的叫了一声。
“好酒!”
一连三碗酒后,刘希尧与贺一龙两个人似乎都逐渐有些发飘,连说话都有些不甚利索了。马守应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劝酒吃肉,直到将刘希尧与贺一龙两个人灌的一个如烂泥,一个趴在地上狂吐不止。
看着贺一龙竟吐在了帐中,酸腐之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军帐之中,熏得马守应赶紧用袖子掩住口鼻,哪里还有再继续吃酒吃肉的兴趣。一面命人将贺一龙抬到帐外去吐,又一面命人将军帐中的呕吐之物洗刷干净。
“大头领,子时到了!”
贼兵恰在此时出言提醒!马守应沉声回了一句,“很好!依计行事!”
黑暗中,李信带了一千骑兵,七百步战兵,以及海森堡的第一炮兵营,合计两千多人,悄无声息的急行军直扑目标!
“大将军,前面马上就到了!”
李信刚要回应那报信的军卒,陡然间便有人道:“快看,北面,北面起火了!”前方的军营里灯火点点,远远不同于寻常夜间的死寂黑暗一片,明显是有着不同寻常的举动。
李信看了看李双财,示意他可以依计行事了。李双财在马上猛夹了马腹一下,催马出列向前,同时口中狂呼:“兄弟们,跟俺来!”这口音,又明显的由山东腔,转到了河南腔。
战马一阵加速,不消片刻便奔到了军营辕门之前,只听李双财不断大喝:“俺是大头领贺一龙的亲兵,大头领受伤严重,刘希尧的人就在后边,马上就追过来来了,快快开们,快快开门……”
也不知李双财将这句话练了多少遍,竟然一口气便都说了出来,而且用的还是一口的河南强调。因为贺一龙的很多亲兵都是河南人,李双财这一嗓子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军营里的贼兵早就得了张小鸠的叮嘱,知道大头领已经去赴鸿门宴,心中好似没了主心骨一样忐忑不安,刚刚又见到北方已经起火,便更是紧张烦躁,只等着张小鸠的下一步命令。偏偏就在这个当口,外面忽然响起了叫门声,一听又是大头领回来了,竟然还受了重伤,惊喜之下,便已经有人擅自将辕门打开,准备迎接大头领进营。
与此同时,张小鸠也听到了外边的叫门声,只听声音是河南腔,倒也没有可疑之处。不过谨慎起见,他还要亲自检视询问一番,以做确定,不想那些守门的贼兵竟然不等他的命令,就擅自将辕门打开了。
张小鸠怒不可遏,他知道军中有些人对自己掌握大军之权心怀不满,但是大敌当前,为了不坏了大头领的大计,他也只好平心静气以大局为重,但又万万想不到,这些人里居然会有如此不知进退的蠢货!
张小鸠命令亲信赶紧去关门,却是已经晚了。只见李双财一马当先,带着麾下的百十骑兵冲了进来,一个张小鸠的亲信贼兵躲避不及当即被撞的倒在马下,竟险些被马蹄子踩中。
只听李双财高呼道:“大头领贺一龙已经被大明镇虏侯所救,大头领命令你等尽起大兵为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