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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与思言对看一眼,轻轻皱眉。思言道:“你说吧,有娘娘在,不会冤了你。”
小升子道:“是,是前几日下午,主子和思言、红蕾二位姑娘都不在,奴才独自值勤时,不……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昏了,抢了一串钥匙去。因……因为奴才失了职,但是没见咱们丢了什么,就隐瞒不报了。”
沈席君作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一定是没看清那人长相,所以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小升子的额头渐有冷汗留下,他不敢抬眼,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听到思言怒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对主子扯慌。刚才主子根本未提‘麝香’二字,你是从何而知多出的东西是麝香呢?”
小升子闻言一怔,终于慌张磕头道:“奴才罪该万死,求娘娘宽恕。”
“既然罪该万死,又何求宽恕?”沈席君叹息着起身,将所有人喊退,又唤回了在宫门外候着的红蕾和锦秀,才对小升子道:“说吧,是怎么回事。”
小升子连番惊吓之后,终于道出了事情原委。原来早在沈席君晋位之前,因怡然轩常被克扣月奉,他们几个下人的生活便更是拮据。一次与宜嫔静心阁的管事太监抱怨时被宜嫔得知,此后宜嫔便经常接济这位“看着顺眼”的李公公。小升子开始拒不敢收,但是耐不住宜嫔和身边人的好言相劝,又实在眼馋那些银子,便收下了。以后,宜嫔总是没事赏他些东西,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担心宜嫔是另有所图。只是后悔时,已是不可收拾。
思言在一旁冷笑道:“所以为了这些小恩小惠,你就自此为宜嫔所用?”
小升子面色如灰地伏地道:“奴才真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前些日子,宜嫔娘娘突然叫我去给了一包东西,说是只要放到主子的房里即可。奴才当然不肯,可,可宜嫔说是奴才若不答应便立即将前些日子私下收受的事儿告诉主子您,但若是答应了就大大有赏。奴才实在失了方寸,宜嫔娘娘说只是一包熏屋子用的麝香,无甚大碍的。所以奴才就……”
思言怒道:“在宫里这么几年,你会不知道麝香会导致孕妇滑胎?”
小升子哭道:“思言姑娘明鉴,奴才当时是真不知道啊。这包麝香在奴才这里放了好几天,实在是不敢放进主子的屋里,后来想想放进储室,也不算违背了宜嫔的意愿,就,就趁着例行整理,把麝香放了进去。后来,后来奴才越想越不对,就去打听了麝香的药性,这才明白宜嫔娘娘竟是怕主子有孕,是要谋害主子啊。奴才日日寝食难安,就想着不能让主子不小心用了,所以曾想再进去偷出来,但是,却总没有机会。”
沈席君恍然道:“这么说那夜我和思言撞上的竟是你。”
小升子轻轻点头道:“是的,那夜奴才冒险宵禁进了宫,刚到门口便听到主子和思言姑娘的说话声,只好躲开了。奴才有罪,求主子原谅啊。”
沈席君轻轻一叹,终于放下茶盏,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今日之事只能怪你耐不住清贫。当时刚到我这儿时,我是怎么教你的?‘安安份份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你倒是忘的一干二净。算了我不怪你,只是今后我这怡然轩也不敢留你了。”
小升子闻言惊恐的讨饶道:“求主子宽恕啊,离了这儿,还有什么地方肯要奴才。求主子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别赶奴才走……”
沈席君叹息着摇摇头,叫进小喜子道:“将李公公送到宜嫔娘娘房里去,就说席君感谢娘娘这些日子的记挂,送个可心的太监给她做谢礼了。”
小喜子当下领命,也不顾小升子苦苦哀求,将他押往静心阁。这时候红蕾和锦秀已在一旁等候多时,沈席君轻笑对锦秀道:“小妮子,刚才哭得可真啊。”
锦秀跪下道:“主子的吩咐奴婢不敢怠慢。”
沈席君笑着点点头,又对红蕾说:“这丫头机灵,以后多提点一下。红蕾今天也不错啊,到底是跟着思言久了,懂事不少。”
红蕾笑道:“谢主子的赞赏,话说这蒌草汁和四季青相遇变色,奴婢还是第一次知道,以后再用这招,可不敢在手上抹这么多的四季青汁儿了,看着就假。”
沈席君不以为然地敛眉道:“怎么,学会了还想用第二次?”
红蕾闻言一愣,慌忙将话题转移道:“原来这罪魁祸首竟是宜嫔,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竟敢害到主子头上。只是她又没有子嗣,何必担心主子有孕?”
沈席君看向小喜子和小升子远去的方向,漠然道:“她可不是想防着我有孕,她是在为当初的良贵嫔怀有龙裔一事垫后路。”
红蕾眉头轻皱似有不解,沈席君也未加解释。未几,便见小喜子独自一人回屋禀报说宜嫔没有多说就把人留下了。沈席君轻轻点头,便吩咐几人把孟子清和周婉菁唤来。
听沈席君大略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孟子清便恨恨道:“只有姐姐你这般慈悲,换作是我,决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周婉菁轻看她一眼,有些不满道:“何必如此赶尽杀绝。”见孟子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便对沈席君道:“这宜嫔平时安安份份的,没想到心思竟是这般歹毒。按说她这样失宠以久的人对这些事应该没什么念想的了,怎么会……”
“周姐姐,这你都看不透?”孟子清冷笑道,“这宜嫔摆明是安贵嫔和良贵嫔的人。当初良贵嫔假孕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她们需要一个契机去把这个谎圆过去。”
“所以麝香就是这一契机?”
“她们只要事先在沈姐姐这里备好了麝香,然后宣称良贵嫔滑胎并在房中发现麝香,到时候调查起来,与良贵嫔不合的姐姐必然首当其冲。若再查出姐姐这里的确有麝香,证据确凿,那就是百口莫辩了。”孟子清眉头轻挑、得意地一笑,流转的眸光中尽是风情,“多亏了当初我们先下手为强,不然后来的事儿就真不好说了。姐姐,我早说了,对待敌人就不能妇人之仁。”
沈席君略一皱眉,看来是不爱听这话:“别说这事儿了,我叫你们来只是想知会一声,也回去清点一下身边的人员和物事,敌人无孔不入,千万小心为上。”
周婉菁轻轻点头叹道:“没想到近在咫尺的宜嫔都会存了这般心思,幸亏姐姐机警,若换作是我可能就这般被害了还蒙在鼓里。”
沈席君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道:“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话音未落,便听孟子清笑道:“当初选奴才时就该谨慎。当初她们也曾贿赂我宫里的人,哼,却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原来有些事,孟妹妹早就知道?”沈席君声音轻柔,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孟子清却是一惊,自觉已有不妥,忙道:“姐姐,妹妹一时倏忽、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告知,你可别怪罪。”
沈席君眼睑低垂,颊侧流珠镶钻耳坠轻颤,晃得人心不安,良久才道:“哪儿的话,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怪罪妹妹。”
孟子轻略感尴尬,于是瞥了一眼门外静心阁的方向道:“姐姐就这样放过宜嫔了?”
“不然还能怎样?她好歹位属九嫔,咱们这些世妇还动不了她。何况,她后面还有个安贵嫔,甚至可能是皇贵妃。”
孟子清轻轻一笑,道:“皇贵妃又如何?以姐姐今日的地位还让宜嫔那种过气的嫔妃欺负到头上,以后还怎么在宫中立足?”言罢对着沈席君嫣然一笑道:“姐姐的诞辰快到了吧?看妹妹送你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