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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孟欣洁昏昏沉沉的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心力交瘁。
接班的医生护士都坐在对面，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这边三个值夜班的，听着堪比年度大剧的值班汇报。
整个晚上各种事情，就没有几分钟是可以歇着的，手术室都进了两回，简直了！孟欣洁现在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一定是没有祭拜夜班之神！一定是的！”
昨晚跟自己一起值班的医生现在正处于癫狂状态，瞪起来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正念念有词的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拜来拜去，孟欣洁往那边看了一眼，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夜班之神”几个大字。
“唉，你们昨天真是……跟打仗一样吧？”
更衣室里，有接班的小护士一脸同情的搭话，孟欣洁缓慢的扭头，挤出一丝笑容，满脸都是倦色。
“诶呦，快别笑了，我的天你看起来累得不要不要的，赶紧回家睡觉吧！”
小护士脸上的同情更加浓郁了。
“唉，说起来你也算是被连累的，真可怜……”
孟欣洁转头看向小护士，眼中透出困倦和疑惑。
“嘿，是这样。”
小护士瞬间开启了八卦模式，精力充沛的凑了过来，“欣洁，你知道人品守恒定律么？”
“什么啊？”
“人品守恒定律就是说，人品和世界上其他的能量一样，是守恒的，对于整个群体来说，人品在单个个体之间流动，总量不变，而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的人品也是守恒的。”
“在一个地方爆发了人品，就会在另一个地方补充回来，所以才经常会有什么情场得意事业失意之类的说法。”
小护士的眼睛亮亮的，孟欣洁感觉有点好笑，“照你这么说，那么我倒霉了一个晚上，今天应该会有好运？”
“不是。”小护士摇摇头，“所以我才说，你是被连累的啊！”
“人品守恒的，是张医生啦！”
更衣室被小护士撩开了一条小缝，刚好能够看见不远处的走廊上的一个女人，一个……一看就知道生活条件很优越的女人。
衣服是高档商场里主打的款式，耳环是时尚杂志里贵的吓死人的货色，脸上的妆容特别精致，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也都是高档的送礼物品。
“这是……”孟欣洁有些发愣。
“这个就是张医生之前的病人啊，前几天出院了，今天一大早就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了，说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医护人员呢！就是刚才张医生一直在开会，现在又去换衣服了，她一直找不到。”
小护士一脸感叹，“唉，你说张医生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都是治病救人，他怎么能碰上个这样的又有钱又知恩图报的病人！
你看看你看看，她手上拎着的，随便一件都是上千块的东西，可有诚意了！
而且啊，这女人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我看这架势啊，估计以后也会跟张医生保持良好的关系呢！”
小护士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扭着腰走了，剩下孟欣洁在更衣室里脸色变换。
一整个晚上的疲惫，一个晚上的不耐，一个晚上的难受，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惊喜。
这是张医生的病人，但是也是她的病人啊！
16床，出院了的大姐！
她住院的时候，天天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给她打针，给她送药，给她交代注意事项，给她调整床铺……不都是自己么？
孟欣洁走出了更衣室，走进了女人的视野范围，四处张望的女人果然看向了自己，眼睛一亮，迅速的朝自己走过来。
送走了那么多病人，终于有一个懂得体谅自己这些医护人员的了么？
那么久以来的劳累，那么久以来的不知道图些什么的付出，突然间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心里突然间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孟欣洁疲惫不堪的脸上似乎焕发出了新的荣光，嘴角都向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诶呀！我找你好久了！”
女人也是一脸的惊喜，脚下的高跟鞋踩的咔咔作响，那股迫切和感激孟欣洁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果然是来感谢我们的！
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子说着，孟欣洁也走了两步迎了上去，嘴巴张开，“你……”
“呀！张医生，你可算是出来了！”
女人在距离孟欣洁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往旁边拐了一个圆弧一样的弯，直接忽略掉了孟欣洁，往她的身后走去。
一个“你”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眼里，孟欣洁的身体僵硬着，伸出来的手凝固着，怔在原地。
“张医生，是这样，我生病的时候啊，多亏了你们这些医护工作者的帮忙，才捡回一条命，今天我是来谢谢你们的，你们真是活菩萨啊！”
孟欣洁终于将脖子一点一点的转过去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女人冲着张医生感激涕零的场景。
原来从开始到结束，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过自己？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孟欣洁突然回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副班长的时候，每次班级里举行了什么活动很成功，大家感谢的都是班长，而自己这个同样做了很多事情的人却总是被忽视……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孟欣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是失望？难受？痛苦？偏执？她只是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
女人和张医生所在的地方被疏松的围了一圈，孟欣洁咬着嘴唇挤了进去，挑了女人正前方的位置站定。
“诶呀，张医生，你可一定要收着！”女人和张医生交错了身形。
孟欣洁又挤到了女人正对面的地方站着。
“一点点心意，不值钱的。”
孟欣洁第三次挤到了女人视线的正前方。
……
孟欣洁极尽所能的在女人的眼前晃荡，然而一直到女人因为要赶时间而匆匆离去，她都没有被注意到，更别说被感谢了。
人群已经散去，孟欣洁愣愣的站在原地，失望、落寞，心里不是滋味。
“诶？你还在啊？”
张医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